江砚问楚月能不能考A大,也许他真的那么想过,但其中应该也有玩笑的成分。因为A大是顶尖学府,哪怕是平江中学这样优秀的重点中学,每年能考入A大的学生都不满10人,而楚月的成绩其实一直在10名开外。

    但楚月有想过要考A大吗?当然是想过的,尤其是在江砚提过这件事情之后,那种想法更加具象,更加迫切。

    她一时觉得如果她能踏进A大的校门,她的人生就会发生巨大的改变,所以她把闯进年级前十作为眼前的目标,重新制定了学习计划,当天晚上就开始实施起来。

    江砚是在两天后离开平江的,上飞机前,他给楚月发了一张机场的照片。但当时楚月在上课,手机还锁在家里的抽屉里,没有立即看到,等楚月晚自习结束回到家,看到消息的时候,江砚已经到达了北市。

    楚月在异常忙碌地上课刷题的时候,江砚也在北市培训,考试和比赛。两人之间的联系并不频繁,甚至少之又少,有时候江砚发消息过来的时候,楚月没有开机,有时候太晚了她已经睡着了,总是不能及时回复,明明是生活在同一个国度,可就像产生了不可逾越的时差一般。

    但每次看到江砚的消息,不管是他分享北市的风景,还是他在考试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不管是在几个小时前还是在一天两天前,她都会一一回复。

    她偶尔也会给江砚发自己成绩进步的消息,某一天摆摊的收益增加了也会高兴地与他分享,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们的消息往来更像是写信,不那么及时,但总会有回信。

    但是楚月很久都没有去问江砚难题,她想他在那里的时间一定非常的紧凑,她不想再去侵占他宝贵的时间。一般她不会做的难题,都会选择和陈博文还有王佩仪一起讨论,几个人互相鼓励互相帮助,都在慢慢地进步着。

    江砚结束了为期半年的培训,经过层层选拔参加了大赛,再大赛中获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他完成比赛回到平江时,离高考只剩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楚月已经经历了两次全市性的模拟考试,成绩均在年级二十名左右徘徊,似乎很难有新的突破。

    周末,图书馆里,江砚一张一张仔细地翻阅了楚月的试卷,她的基础打得很扎实做题又非常仔细。那些基础题和难度不是特别高的题她几乎都能百分百得分,她每次失分的地方无非是那些最难的题。虽然她确实刷了很多题,但难题的类型特别多,每次都换着新的花样出现在她眼前,让她觉得束手无策。

    江砚看完她所有的试卷,又一张一张叠好,他坐在椅子上,两手交握放在桌上,很客观地评价,“你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除了那几所学校,其他的学校都没问题,但是只剩一个月再想突破也很难了。”

    楚月知道他说的话很认真也很中肯,但还是拿他曾经说过的话来堵他,“你不是还想让我考A大吗?”

    江砚想了想,又轻叹了口气,“我当然希望你考A大,但A大太难考了,你让我现在去参加高考,我都不一定能考上,它的容错率太低了,除了要努力以外,可能还需要点运气。所以别把我那句话放在心上,高考前别那么紧张,太紧张了反而影响发挥。”

    江砚说的话楚月都明白,但是听他这么说出来,还是或多或少安抚了她一直紧绷的情绪。

    楚月又做了一会儿题,她抬眸的时候,发现江砚还盯着她的试卷看,她用笔轻轻地在桌上敲了敲。

    见江砚抬头,她说,“你无聊地话先回家吧,别再这耗着了,你又不考试。”

    江砚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要不我帮你补习吧,如果你时间允许的话。”

    “怎么补?”

    “你什么都不用管,我去把题整理一下,给你讲一些解题思路,时间不用太多,就每个周末两天时间,你看怎么样?”

    “我当然没问题。”楚月用笔轻点着桌面,“但是不耽误你时间吗?”

    “我又没什么事情,”江砚摊了摊手,“我已经是闲人一个了。”他的动作夸张,估计王佩仪见了又要说他拉仇恨了。

    “那不就是一对一辅导,”楚月玩笑道,“收费吗?”

    江砚将手中的笔转了一下,“您看着给就行。”

    江砚回到家里时,秦曼正在收拾行李,她要去国外看一个时装展,前几天她就跟江砚讲过这件事情,让江砚陪她一块去,明天晚上就要出发。

    她手里拿着一条裙子出现在二楼走廊上,喊住了正要往书房去的江砚,“江砚,你吃好饭也赶紧收拾一下,这一次要去好几天,你多带些行李。”

    江砚的脑袋嗡了一下,他刚刚跟楚月说一对一辅导的时候,完全将秦曼的事情抛诸脑后,半点没有想起来。这会儿看到秦曼姝兴致勃勃的模样,才对秦曼生出一股愧疚感来,但是他只纠结了两秒钟,就快速地做出了决定。

    “妈,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了。”他抬头看着秦曼,脸上露出为难地神色。

    其实心中并没有那么为难,毕竟看展哪有高考重要。

    但如果表情太轻松,肯定会被秦曼冠以没良心白眼狼的罪名,所以表情还得真诚一些。

    “什么重要的事情,你的比赛不是已经结束了吗?”秦曼急了,将衣服拽在手里跑下楼:“我连机票都给你订好了,你现在放我鸽子。”

    “你找小姨陪你去吧,我真有事,很重要的事情。”江砚去中岛台倒了一杯水。

    秦曼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是什么重要地事情,不说清楚别想蒙混过关。”

    江砚喝了口水,认真思考了一番说辞,真话肯定不能说,秦曼容易小题大做,所以只能半真半假地说,“我答应了帮同学补习功课,他们马上就要高考了,高考多重要,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哪个同学?”秦曼眉间微蹙,疑惑更甚。

    江砚的眼神从秦曼身上移开,他甚至微微侧了侧身,又喝了一口水,“就是张旭,还有两个你不认识的同学。”

    “真的?”

    “骗你干嘛。”江砚拉着秦曼姝的胳膊,轻轻地推了她一把,“你快去收拾行李吧,下次我一定陪你去,你爱去几天我就陪你几天,我保证,但现在我得去整理一下题,好久没做高考题了,都快忘记了。”

    说着快速的向书房里走去。

    秦曼从楼梯上转过身来,看着书房紧闭的门,可疑,非常可疑。

    其实江砚的理科成绩远远好过文科,他能解出很难的大题,但是他的作文不一定能拿高分,所以他才会说他也不一定能考上A大。

    当然他也不是天生就能解这些艰涩的难题,除了对理科有一些敏锐之外,他会比他的同学们提前一些时间去学习这些知识点,去刷海量的题,甚至形成了一种肌肉记忆。

    有时候看到某道题马上就能知道他的辅助线应该添在哪里,他的考点是什么,甚至老师的出题意图是什么,还能在短时间内思考出多种解题方法,并且从脑海中选中其中他认为最简便的用时最少的。

    他能快速地完成某种类型的题目的学习,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学习别的知识,这其实是一种良性循环。

    江砚在短时间内翻阅了很多的复习题和高考卷,抽出了其中他认为楚月会有问题的,容易出错的题,全部整理到一本习题册上。他现在不太清楚楚月适合用哪种方式来解题,所以将不同方式的解题思路都写在题后,打算周末的时候,再给她理出一种最方便她理解和梳理的方法。

    剩最后一个月就要迎接高考了,就像是漫长的长跑终于迎来了冲刺阶段,楚月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学习中,连周末的晚上也不去摆摊了。

    她和别的同学一样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有的人被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是江砚却在楚月身上看到了强大的内核。

    他之前担心高考的压力会影响到楚月的情绪,但那似乎只是他的杞人忧天。那种压力在楚月的身上化成了巨大的动力,他不知道她内心是否有波动,似乎也焦灼不安,但外表绝对看不出一丝害怕和胆怯。

    周末,楚月与江砚在图书馆里一起度过了一整天又一整天,她之前就十分佩服江砚,但当他把那样一本自己整理成册的练习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又一次对他刮目相看。

    那一道道精选出来的题,几乎每一道都正中她的要害,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楚月一页一页翻过去,摇着头惊叹道:“你这本习题我去复印出来能卖很多钱吧。”

    “整个掉钱眼了去了吧。”江砚从桌子对面走过来,坐到她的旁边,很客观地分析道,“平江中学五十名以外的都用不到这些题,所以市场不大,死了这条心吧。”

    楚月故做失望地耷拉下嘴角。

    楚月脸上的表情向来很少,所以此刻的她让江砚觉得很鲜活,他心情愉悦地开始给她讲题。

    楚月从他讲解的各种方法中,找到一种她理解得最透彻的,然后再用这种方法,尝试去解其他类似的题,几遍的练习之后,她有一种被打通任督二脉,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做完一道题,突然抬起头来,江砚正拄着一只胳膊,静静地看她,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她突然说,“我感觉我可能可以考上A大了。”

    江砚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但她睁大了眼睛,一脸惊喜的样子让他觉得很可爱。

    他顺着她的话说,“啊,那可真是太棒了,到时候的谢师宴别忘了请我,我也算是你半个老师吧。”

    江砚的背后是明媚的阳光,他的半个身体都被温和的光线笼罩,他少年气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纵容的笑意,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她不只一次地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少年,这样的少年怎么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她时常在一瞬间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但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让她更加珍惜此刻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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