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一声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后,一个面容姣好却脸色苍白的女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张开双臂冲来挡在吾净身前。

    “琉璃?”六耳与吾净定睛一看,被眼前突然出现这名女子惊得异口同声。

    取经路上,六耳曾与琉璃有过一面之缘,当然,是只有六耳知晓的一面。

    那时六耳与师徒几个并不熟络,夜里休息时,六耳觉察出一道不属于师徒几个的气息,于是独自出去查看。虽那道气息离他们尚远,但以六耳的火眼金睛,相隔十里也能看个一清二楚:那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穿着一身纯白的纱裙,月光洒落在她脸上分外好看。

    看清来者后,六耳激动地向其所在的方位行去——他自然不是贪图她的美色,而是一眼看穿了她乃琉璃盏所化精灵,是这世上最难求得的珍宝。

    精灵一族向来纯洁良善、不沾污秽,她们本就是在福天宝地吸尽天地灵气的死物生灵,能修出灵身的更是万里无一,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精灵之血有万千妙用,不能说夺天地之造化也差不太多,虽有诸多限制,但作为这个世界仅存的先天灵体,六耳自是不怕所谓反噬。

    彼时六耳刚得石心,无论使什么法子,石心都始终如同一块最普通的乌炭,激不起半分生气,琉璃的出现简直是天地开了眼赐予他的福报。这天地间已有数千年未再见精灵出世了,他怎可放过这大好机会?

    其实六耳亦不清楚这精灵血对同为先天灵体的那位是否有用,可万一呢?毕竟从某种程度而言,精灵与上古灵族同宗同源,是否有奇效总归得试一试才能知晓,不然他便只能无助的苦等。

    六耳倒没想像九重天那样滥杀无辜,仅是想取她一滴精灵血罢了,甚至他都已经想好要如何补偿这精灵了。

    瞬息间,六耳离那精灵女子只余一步之距,却见一魁梧的红发男子喘着粗气急忙跑来,似是与那女子相熟。六耳见来者是吾净,怕身份败露,便收敛气息,藏在树后,谁知竟看见那女子一把抱住了吾净。

    吾净虽性子沉默老实,个子体态却十分健硕,若是直立,六耳站在又高又壮的吾净身边头顶也仅能勉强与其膝盖齐平,更别提这女子比六耳还要矮上一截。六耳会想起那副画面依旧觉得甚为奇妙,像极了凡间的幼女受了委屈后抱着自己的父亲撒娇哭诉……

    六耳看出了吾净很高兴,但吾净还是愠怒地质问那女子怎可偷偷跑来。那女子听了松开了他,背过身去撅起自个儿的樱桃小嘴,眼角还闪着泪珠,那模样简直是天可怜见。

    她说,流沙河寥寥孤寂,她实在是思念吾净,本想远远看一眼就走,谁知道竟被吾净发现了?

    吾净闻言无奈地哄了她几句,那柔情似水的举措看得六耳瞠目结舌——此前六耳愣是没看出这一本正经的沙师弟竟是个情深痴儿,亏他一路藏得住自己的心思!

    你侬我侬的时间连一炷香都未到,吾净便赶那女子走。离别的景象,纵是六耳这不思情爱的铁石心肠见了都不禁转身闭眼,暂时封了自己的耳识。

    吾净依依不舍地目送那精灵女子远去,虽眉头紧皱,嘴角却像要咧到耳根似的。他随意在地上拾了些落枝,约莫着是想借着捡柴的由头回去向三臧几个交差,没想刚往回走便看到了正纠结是否要追向那精灵女子的六耳。

    吾净颤动着唤了一声“大师兄”,欲向六耳解释却哑口无言。六耳盯了吾净一眼,只告诉吾净自己不会说与他人便一同回了歇息的地方。

    至于六耳心心念念的精灵血,一时那时怕暴露身份,二是自那以后也没再见琉璃偷跑来见吾净;直到后来与吾净渐渐熟络,他也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至少与吾净痴缠的这位是不成的。

    亦是因这段往事,六耳才会认得这位本该是秘密的精灵女子。

    琉璃渺小的身躯自然是挡不住吾净的,倒是吾净见状赶紧把琉璃拉到自己身后,直捂得严实,而后如在取经路上那次一般焦急地向六耳解释:“师兄,我不知琉璃跟来了,求师兄莫怪。”

    六耳压根儿不停,隔空将吾净推开,为其施了个定身咒,不顾吾净满口哀求,伸手在虚空一勾,琉璃便悬空而起向六耳飘去。

    琉璃咬牙挣扎,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六耳越来越近,直至离他只有一臂之距才停下。明明只是仰俯之间,琉璃却觉得无比漫长。她本以为面前这尊凶神会直接掐死她,没想将她悬禁于身前后便没了动作。

    其实琉璃心里怕得要死,却还是倔强地用她的一双凤目狠狠盯着六耳,迎面对峙的气势竟不落下风。

    六耳皱了皱眉头,他不知这小精灵盯着他的眉目中为何透着一股没来由的恨意。更奇怪的是,在他对上琉璃那一双美目时,他竟生出一丝莫名的亲切来。

    琉璃也有这种感受:明明恨不得自己的眼里能射出万支毒箭将六耳射成筛子,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熟悉与亲切,这种感觉似乎在她曾经溜去取经途中看到这猴子时便有过,一时见她的汹汹气势都弱了几分。

    心中兴趣更甚,终于,六耳动了——他仅是抬了抬眼皮,便有一股令人战栗的寒意渗透琉璃全身、蔓入骨髓,琉璃甚至连气都不敢喘,只能恐惧地瞪着六耳,连咒骂的勇气都没了,无助地任其摆布。

    六耳倒不是还想取琉璃的精灵血,毕竟精灵血再有妙用,对于如今已然蜕变的石心而言也不过是一丝充沛些的养分,没什么用处。六耳一向不会做些这无谓的事,何况他与吾净毕竟相处多年,总是有些情份在的。

    他只是好奇:虽他因怕佛祖生疑未在此设下诸多禁忌,却不至于连这陌生气息都察觉不到,这小小精灵凭何能躲过他的感知,如此轻易闯入他府中?

    六耳并未触碰琉璃,只是用神识搜了她的身——原来是她颈上戴着的那颗佛珠。

    压根儿不容琉璃拒绝,六耳直接伸手将佛珠摘下;琉璃紧张地望向佛珠,生怕六耳毁了那珠子;一动不能动的吾净无力地看着这一切,双眸中却好似在躲闪。

    将佛珠捻在手里看了个仔细,六耳还真看出了一点门道:这颗看似由火琉璃木制成的佛珠分明是……恐怕吾净从皈依佛门起便日日对着这金丹诵经祈福,这才将这珠内的浊气净了个彻底;再持以佛光照耀,至少温养了百年才能化作眼前这颗如舍利般的佛珠。

    自己这便宜师弟还真是舍得,竟为了这女子……这般狠!

    怪不得以六耳顶尖的敏锐感知都未察觉这小小精灵,还要多亏了吾净赠她的这颗佛珠:这佛珠不仅有着吾净为天神时修炼出的精粹,更是被这当今的八宝金身罗汉菩萨亲自开光,那股属于他的气息甚浓,以至于不仔细都感知不到那精灵的气息。

    再加上精灵一族与上古灵族的一些源渊……也怪六耳近来有些松懈,还好今日来的只是这小小精灵。

    有意无意地瞥了吾净一眼,看见吾净眼神中满是哀求,六耳了然于胸。他并未戳破吾净的秘密,轻轻挥手,解开了吾净与琉璃身上的咒法。

    悬在空中的琉璃直直摔在地上,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更是苍白,甚至连爬起的力气都没有。吾净赶紧上前扶起琉璃,嘴上还不停地嚷着“谢师兄手下留情”,也不知是真心还是藏着怨愤。

    六耳正欲把那珠子还回去,戴在手上的扳指却又生出了异动,随之嗅到了一股隐隐散出的奇异清香。

    经琉璃闯入之事,六耳早已重新绷紧了神经,生怕石心出什么岔子,于是又以神识探查了一番。还好,这异香非毒,石心仍在持续跳动着,甚至比刚蜕变时跳得更有力了。

    这股异香并非石心所溢,斗战小世界又无其他人在场,六耳便疑惑地追溯起源头,竟发现这异象是从琉璃身上散出的。

    不禁皱紧了眉头,六耳下意识地散出威压。因是无意之举、未加控制,这股威压比方才更加凝重,直压得连吾净都闷哼了一声才教六耳回神收敛起气息。

    六耳眯眼思索,终于想起了什么——血引!

    血引是一道已经失传的上古秘法,就连六耳都不知此术如何施展;即便是上古时期,善用此数的也只有二位:六耳欲复生的那位,还有……精灵之祖。

    祖精灵会此秘法其实也是那位所授,为此,六耳没少吵那位教自己,但那位十分严肃地回绝了他,只因血引之术需耗费自身精血且反噬极重。

    六耳记得那时的自己还赌气地问过那位为何精灵便可学,那位却懊恼着与六耳诉悔,若非那位不知精灵血极其珍贵、反噬也要严重数倍,是断不会教祖精灵这自损八百的秘法的。

    正因如此,那位并未留下任何修习血引之术的文料,而在那位神陨后,精灵之祖也跟着不知所踪了,故而此法失传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失传。

    世间怎会还有人会用此等秘法?难不成这琉璃精灵……

    虽是须臾之间,但六耳已用手上的扳指试探了琉璃无数次,可惜那扳指却无任何反应。

    罢了,许又是自己妄想了——精灵一族本就是祖精灵命陨之后才新生的种族,得到些祖精灵擅长的能力也说得过去;就像如今的精灵血虽不如祖精灵之血强大,却仍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宝,许这血引之术也成为了精灵一族的天赋传承下来了。

    虽然惋惜,但忆起过往,六耳对琉璃的态度和善了不少:“小精灵,你莫不是……不要命了?”

    这小小精灵倒是与吾净那大楞子一样,都是痴情怨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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