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

    上次徳善负伤而归,玉皇大帝便知他没能做成,但他并没有因此受罚,因为九重天又出了一桩大事——不少天神无故遭了天谴。

    如今九重天上人人自危,一众天神人云亦云,甚至连九重天要塌了这种话都说出了口。这倒也不完全就是危言耸听,毕竟之前的种种异象已是不吉,紧接着就发生了天神反噬之事,饶是玉皇大帝都有苦难言。

    一时间,几乎所有天神都极为规矩,一个个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不幸,就连玉皇大帝都极为安分,但徳善断言其一定知晓其中缘由:这可是涉及仙神存亡的大事,玉皇大帝表现得实在太淡定了,虽未明说,却能在次日便下令诸神安于九重天、尽量不用仙术,这缘由找得着实精准。

    徳善不知地界的神仙是否像九重天这般受到限制,伤只养了一半便遛出了九重天,去西海寻了敖昔一趟,那也是这数月来他唯一一次去寻她。

    因怕她恐慌,徳善未曾多言,只是装作无意间提醒她不要在凡间妄用仙法。从前徳善也经常这样唠叨,因而敖昔只当徳善是警醒她恪守天条,甚是敷衍地应了几声,还不忘自嘲她那点微末的灵力能使什么仙法。

    其实敖昔说得也是事实,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西海小公主是个修炼废柴在一众仙神里都是出了名的。徳善刚知道时还替敖昔愤愤不平,反倒惹得敖昔这当事人来劝他,看她真是不在乎的样子,徳善便也不再提这回事了。

    虽徳善没有直接询问,但与敖昔的对话中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再加上西海龙王敖闰万岁寿辰将近,近来她有的要忙,当是没什么空去凡尘玩耍,徳善也就放下了心。

    奇怪的是,徳善跟着那群受了反噬的天神惶恐了数月,却未感到半分不适,他四处打听,终于发现了一丝蹊跷:这些没来由地天谴仿佛是针对天生的神族而降,所有与他一般由凡人飞升的仙族皆无异状,而天神中遭遇反噬的,无一例外都是滥用仙法之辈。

    更令徳善瞠目结舌的是,昔日只因郡侯推翻了贡桌便令凤仙郡大旱了三年的玉皇大帝,近来竟勤勤恳恳地造福苍生!这几月内,凡间无灾无难、风调雨顺,虽说亦有自然大道的功劳,可徳善就没见过玉皇大帝几时对凡间之事如此上心,隔三差五便嘱咐风雨雷电、四季节神各司其职。

    玉皇大帝那慈眉善目的模样令徳善恍惚许久,差点以为九重天的这位至尊被西天佛祖夺舍了……

    徳善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几嘴,玉皇大帝只装听不明白,与他打了不少哈哈,却也惹得徳善更加怀疑。为此,徳善特意下凡求证过,施了些不痛不痒的法术,虽说扰不了凡人多少气运,终归会影响几日,但他仍活蹦乱跳。

    “天地不容,劫至混沌。”

    徳善又想起了那则箴言,这后八字,莫非指向的是九重天?

    不觉已到了初二,明日便是龙王寿宴了,若是平常寿节倒也罢了,但今年恰逢万岁大寿,因而不少有头有脸的仙神都收到了请帖,玉皇大帝自也知晓此事。然而,众神安分守己后,虽再未有谁遭过反噬,可众神都心有余辜,因而欲将此事推了去,玉皇大帝却给徳善下了令——劝慰诸神,让他们安心收下拜帖,准时赴宴。

    在这件事上,徳善根本不需揣摩便知玉皇大帝打得是何主意:西海龙王虽是地界小神,却也不能拂了四海脸面,尤其是万岁大寿,即便请不动玉皇大帝,自己这个亲信却已领了贺寿的御命,以表达对龙王的信重;二是九重天遭天谴之时虽已下令封锁,但还是有一些闲言碎语传去了他界,这正好是个打破“谣言”的好时机,玉皇大帝根本不可能放过。

    当然,四海龙族里玉皇大帝唯独重视西海,与那尊已经成为菩萨的玉龙三太子脱不了关系。

    能统领九重天无数年头,玉皇大帝岂是简单人物?徳善只觉得成仙后走的每一步路都比做凡人时艰难得多。

    【西海·百里野林】

    徳善已有许久未见敖昔了,算着时日西海也应该将寿宴用度准备得差不多了,故而他又去了树岛。

    徳善吹了半天螺,却迟迟不见敖昔现身,只好作罢。不过徳善没急着走,他难得偷来点无需与人勾心斗角的闲暇时光,珍惜得紧,便独自在树亭里呆坐了许久,喝净一盏茶才起身回天。

    离开的徳善刚行至离西海百里外的一处林地,却被一股奇异却沁人心脾的异香吸引。他觉察不对,落入林中细细寻去,虽未寻到那异香源头,却发现那林间有过打斗的痕迹。

    看那脚印深浅与折断的新鲜枝叶,估摸着双方皆是刚离开不久;一棵比旁的树高大许多的树前似有烈火燃过的痕迹,周围的花草却未被烧毁,反而比周围茂盛许多。

    若徳善没记错的话,世间只有一种火焰会造成如此奇特的景象——佛门圣焰,涅槃之火。

    传言中,涅槃之火只有那些修成正果的佛门大能灭度之际才会燃起。可是,凡能修成正果,必得是有佛缘且心志坚定之人,这与修仙是一个道理;而这些大能除非犯错受罚或被人杀害,绝不可能轻易陨落,照这打斗的痕迹,总不可能是他们佛门内斗罢?就算要斗,怎么偏偏选在里西海附近的野林里?

    倒也不是徳善要把九重天撇得干净,实在是那些能对付得了佛门大能的老神仙最近恨不得活成个凡人……

    罢了,许是自己想多了,若真有一尊佛或菩萨灭度,于佛门而言可是大事,动静也不会如此之小。

    藏下疑惑,徳善摇了摇头,快步离开了这片野林。

    说来也是桥,揣着心事的徳善没走多远,竟在一片荒郊野岭处闻到了方在在野林中嗅到的异香源头。他停下了脚步,却见一个身姿曼妙、娇小玲珑的姑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晕了过去。

    “姑娘,醒醒。”徳善避嫌地用自己的浮尘晃了晃那女子,看清她已苍白的容颜后才发现是个熟人,“诶,是她?可她怎会如此虚弱?”

    未承想这熟人女子便是那异香的源头,而徳善还没来得及惊讶,心中却升起了一个更可怕的猜想——她发丝凌乱、衣服有多处破损、还粘着沙土,恰好能对上百里野林里的打斗之痕……

    “不好!莫非是卷帘?”徳善慌了。

    徳善眼前这伤重女子正是吾净被贬下凡之因、被他在沙河宫藏了千年的琉璃盏精灵。当初吾净托徳善帮的忙便是为了她,因而琉璃虽从未与徳善正式见过,徳善却一只知晓她的存在。

    “罢了,送佛送到西,只当卷帘多欠我个人情。”徳善别扭地背起昏迷不醒的琉璃,一溜烟飞向沙河宫。

    “卷帘,你最好没事,不然我只能找你这小情人要债了。”

    【沙河宫】

    沙河宫口,从功德殿回来的吾净正焦急地门口的火琉璃树下来回踱步,见徳善背着琉璃到访,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便十分宝贝地将琉璃抱回了寝殿。

    徳善见吾净四肢健全,松了口气,而后毫不客气地入了沙河宫,在正厅坐着等吾净。

    约莫过了半盏茶,吾净终于安顿好琉璃,叹着气走到徳善身边躬身致谢:“多谢真人,不过……”

    徳善没好气地瞥了吾净一眼,却岔开了话:“此精灵,与九重天血奴不同。”

    吾净不语,默默盘坐在徳善对面,为徳善倒了杯茶。

    将茶一饮而尽,徳善放下茶盏,起身往外走:“随我来。”

    吾净犹豫了片刻,恋恋不舍地朝琉璃寝宫望了望,还是跟上了徳善的脚步。当然,吾净没忘了为沙河宫设下层层禁制,徳善对此不予置评你未多言,只是将吾净带到了他遇见琉璃的野岭,而后又去了西海附近的百里野林。

    瞧着吾净震惊的模样,徳善便知晓吾净心中应已猜到了七八分,这才开口:起初我还以为是你出了意外,直到见你安然才松了口气。卷帘,你藏了千年的小精灵,还真是不可貌相。”

    吾净无言以对,只能捏紧拳头。

    “也不知道是那尊圣人如此倒霉,可惜她还是太稚嫩了,明明你赠她的佛珠上留了一道为她量身打造的隐匿血香之法,她却只当个装饰戴着。也亏得今日是我遇见了她,若是……”徳善并不着急,只直直望着吾净,“你我相处数年,当知晓我并无恶意,菩萨若不愿说便罢了。”

    见吾净踌躇,徳善摇了摇头,不再为难他。

    “旧时交与真人保管之物,如今可否物归原主?”徳善正要走,吾净终于开口,“若真人方便,不如寻个隐秘之境,我必定知无不言。”

    徳善转头眼含深意地望了吾净一眼,将吾净带到了树岛。

    二人不约而同地设下重重禁制,而后便促膝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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