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荒神殿里，祥云缭绕，蓬荜生辉。
父女二人一前一后踱步到了水榭处，眺望着碧海潮生。
“栩相麒麟是新妖皇无疑了，曾汇聚万千妖灵化剑来试探我，召剑的法力正源于仙炁。”
道是出岫在点灯洲的几百年间，三十三重天上曾大乱了一场。
那本是瘴邪缠身的嫣回护法要入混沌墟的一日，却被栩相麒麟阻拦，连带着桂魄莲龛都被裹挟到下界去了。
破格位列仙班后又下界为妖的也只他一例，毕竟这位栩相麒麟乃仙帝和惊秋神的结义兄弟。
“至于嫣回护法，我猜测她藏身人间九盈山。当下人间时令夏末初秋，那里却已经雪山冰封，有强大的结界。
熏池君代我前往探查，但近来讯息全无至今未归。稍后，我会亲自去看看，将他寻回来。”
“罢了，栩相真把嫣回安置在人间，就说明他已经把尘世当做筹码，不可妄动。下界任何异常都不要再派人去了。一切等你获拥神宰之力后再说，仙脉太过稀缺，我们不能再浪费一兵一卒。”
“是。”
“他呢？”惊秋神侧目，意指殿外的眷吾。
“定会站在我们的阵营上。”
惊秋神点点头，“警醒一些，最后的机会了，若是行差踏错，将再无转圜之地。”
“嗯。”
出岫在惊秋神面前总是垂眸，从不肯直视他。
惊秋微微抬手，想要做什么，终究还是放下了，默默离开。
也许想像人间的父亲抚摸怜爱一下自己的女儿罢了，可惜，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都迟疑不决，难以为继。
神仙虽说并非断绝七情六欲，只是岁数那么长久了，什么都看淡了罢。
又或者说，他们也会爱也会恨，只是更能隐忍而已。容易被情感左右的求仙者都被在飞升得道之前所历的情劫过滤掉了。
再论仙家之间一向不讲究尊卑礼数，都是历经百死千劫位列仙班，没什么特殊。为了济世，维护世界秩序而来，谁更有统率之力，比如仙帝，就听之调遣，从无异议干扰军心。
但对于仙帝闭关的这段时间，惊秋暂代掌管仙族，他们是真的百感交集，既敬重又疏离。
虽说他是跻身过神祇之人，值得让人瞻仰叩首，却道是叛族负妻，被天道收回了神宰之力，非仙非真神，现在又把女儿当成棋子筹谋大计，他注定是个罪人。
连出岫在人前也只称他为惊秋神，而不是父亲。
“我应该不用搬出去吧？”眷吾冷不丁的从身后探过头来，花枝招展的鹿角差点戳到出岫。
她给它撇到一边去，“你是空手而来的，哪有东西可搬！”
“你啊！”眷吾变成出岫最惦念的人样，凑得很近。
“你是我的，但我不是你的。”
这点眷吾很懂:“我知道，神仙不归自己，归于天下苍生。”
……
气氛突然沉重下来，仿佛他们都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咳咳……”谁制造尴尬谁负责缓和，于是眷吾想到了个问题:“你们说的嫣回护法，是腾蛇一族吧？”
“对。”等等，“你怎么知道？”
完蛋，又扯出了不该说的。
眷吾突然挠搔起皮肤，“刺痒刺痒的，我有点不舒服，哎呀……”
“别装！”出岫一语中的：“你还吃了谁？”
“就、就……可能……好像……应该是什么腾蛇……”他巴眨着眼睛，心虚得不行。
“你怎么老吃这些珍奇物种啊！整部山海经你都要吃光是不是！”出岫气不过，捏起他的腮帮肉狠狠抖几抖，“那是娲皇身边四大护法之一的腾蛇族后代，你什么时候吃的？怎么吃的？”
“不怪我，他自己发疯，冲我来的。盘起来都成一座山了，那么大块头，谁吃谁撑死！”
“那你怎么没撑死？”
“咿呀～”眷吾五官都在表现他的委屈:“……它一直咬我，我就用映川把它收进镜子里了，慢慢吞噬慢慢消化。
吃了它之后，我肚子还疼了好几年，真的差点就死了。后来实在不舒服，就离开魇疆，想着找些可以通涨肚的草药给自己治治。
结果，它扑腾的得更加猛烈，我几度疼死路边上……反正浑浑噩噩地流浪在外头，好像……”
他又一下子蔫了，不好的画面在脑海里鱼吃食似的争相涌现。
“怎么了？”出岫放柔了声音，心里暗道:又一个受害者躺他肚子里数百年，终于要被重提姓名了。
果不其然，“是松落山魅。”
生前乃半人半妖，跟着一位隐山避世的医者学到了医术。后来时常行走于人间妖域界限处，专门给遭遇妖怪中伤的人类治疗。
“那时候，我还是喜欢爹娘给我的那副躯体，可能没精力用法力维持，伤口都显露出来了，他发现了我，就背回点灯洲医治，结果……我不知道怎么的也发狂了，把他给……”
出岫晓得，这完全是一个东郭先生与狼的翻版故事。
“后来，我再次沉睡了很长很长时间，醒来就又忘了魇疆，忘了自己的来历，看着点灯洲那地方不错，便住下了……”
末了，他还在抓痒，出岫当他是认错了，正羞赧忸怩着。“若换是太平盛世，你这样乱吃可就死罪难逃了。不过按将来的局面行事，你也算歪打正着。”
眷吾贼心不死地问:“那我以后，还可以吃吗？”他轻轻撞了下出岫的肩头。
有一说一，妖兽灵物确实美味至极，还能增强法力呢！
“那得看你是要回家还是跟着我混。”
嗯，这意思够明显了。眷吾满意至极，整座神域，到处都是奇珍异兽，那巨龙，那朱雀，那九尾狐……啧啧啧，肥的流油哇！
***
仙人交界之东，有座名唤子夜冢的山川，红枫遍野，如火如荼。
远观之宛若烈焰火凤栖聚，极致美艳！
不过，这里还有一株与之格格不入的玉树，一条揉骨水横亘在其前，任谁沾了一滴，都将化成烂肉软骨。
鲜为人知的是，这里埋藏着能够令时光逆流的宝物——鉴尊。
一件足以扭转乾坤的东西，天公自然不能让它现世。
可世间多庸人，好奇心重，无甚敬畏，未睹事物真容，一概以得之者可得天下，得之者可得长生不死等蛊惑人心的言论传扬。
早前离经叛道之人一茬接一茬，岁岁年年都有几场血水瓢泼、骨肉沉淀在这片土地里，怨魂不散，念力灼灼，故而攒下了给鉴尊陪葬的三千凶煞。
邪性晦气成了世人对子夜冢固定的印象，它也落得在天地间独美了万年的清静。
自映川闯入后至此，再无安宁。
那白槎树灵沉水仍未上岸，就又有一红袖携犬至。
“万俟鸢！你再执迷不悟，真惊动了神女，就只有死路一条！”牧鹿山灵现身，横剑阻拦。
鬼犬风行迈进一步，挡在红衣女子前头，“阿鸢，你以前总是顾虑别人，才会受那么多委屈，也该为自己着想一次了。”对战一触即发，风行拼出毕生修为掣肘牧鹿山灵，将其逼退到子夜冢山外。
万俟鸢趁机从怀中取出一枚形似缺月般光辉盈泠的阴元，咬破手指在上面血书了一串生辰八字后，施法将其镶嵌在子夜冢的壁体上……
顷刻间，天地为之变色，风起云涌，飞沙走石。
举目望连绵山川巍然耸立，气势磅礴，然骤风肆窜其间撞击出震如洪钟的回声夹杂着鬼煞呼号，尖锐细长。
果不其然，随着山体动摇，谷底的魑魅魍魉没了镇压即蜂拥般倾巢而出，乌泱泱的一片似黑色雪漫舞着，大有末日来临之象，震骇人心。
“看看，这就是你们为一己执念所造就的结果！三千厄灵重获自由,直捣人间，将是几多苍生的灾殃！”牧鹿山灵痛心疾首。
风行语塞，他知道催启鉴尊会破坏天地秩序，引发混乱，然而悲悯阿鸢的心更甚，也顾不了许多。
况且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他当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减少无辜伤亡。
踌躇过后，风行决计:“我一定把它们全部赶回地底下，可阿鸢的公道也需让她亲自讨得！”
“不自量力。”牧鹿山灵正想反行其道去阻止万俟鸢。
忽见青冥上铅云犹浪潮急遽翻涌，列缺霹雳，明明灭灭间，出岫神女款款飞下……
牧鹿山灵登时一扫印堂阴郁，眉开心舒，虔诚地朝其欠个身，便改主意同风行并肩作战去。
眼下，整座子夜冢迸裂，古树倾倒巨石滚落，轰轰烈烈地分崩离析着。禁物鉴尊在莹蓝色的封印光晕中蠢蠢欲动，几欲破印而出。
出岫神女驻足于山巅，宽袖长裙猎猎，衣荼白而下裳缯染墨紫，绣栩栩山海蓬莱景象，姽婳如她。
一时间，那子夜冢犹顽兽遇主，安静了下来，且裂缝渐合。
万俟鸢愕住，眼里的光熄了。
映入眼底的女子，出岫记得她正是几百年前被人以剑穿喉钉死在凡间南煦国城墙上的可怜儿，见她仙根逐渐消隐，想必历劫失败。
既是故人相托，便去地府捞了她残破的魂灵带回琢荒神殿，养全三魂七魄，他日再寻个理由打入地狱转生。
待灵体修复的慢慢时日，她爱阅览典籍来消遣，出岫无甚禁忌就由着她。
哪成想，这孽障从她殿中古籍里获知了逆转乾坤的三样法宝，居然真敢以身犯险。
“枉我救你脱离了苦海，今日又来送死。”
出岫不怒自威，挥袖间，法光如镰飞出，在万俟鸢的胸膛划开一道血口子，她应声旋然倒地，体内灵力开始不断泄出。
“是阿鸢愧对神女大人……”万俟鸢捂着心口，阻挡不住灵力一直向出岫掌心汇聚而去。
她又惊又惧，只得连连叩拜，泪眼婆娑着道不尽凄楚。须臾，容颜尽褪，只剩一副老朽之躯在苟延残喘。
地面有一截枝干随飓风卷至眼前，出岫曲指勾住，闭目启唇，口中念念有词。
随后将其抛下，被赋予神力的树枝直插谷底大地，在浑噩鬼众间轰轰烈烈地生长长。万千藤蔓抽了疯般绞了这些不属于世间的邪性东西，悉数拖进土地，长久镇压。
转瞬，风息天霁，云开日耀。
风行突然从天摔落，砸在万俟鸢旁侧，看她苍老的面容，他呕出殷血仍挣扎着起来护她。
牧鹿山灵紧随其后飞至出岫身侧，毕恭毕敬道:“神女大人，那鬼犬无心祸乱苍生，眼下身受重伤仍忠心护主，可留。”
父女二人一前一后踱步到了水榭处，眺望着碧海潮生。
“栩相麒麟是新妖皇无疑了，曾汇聚万千妖灵化剑来试探我，召剑的法力正源于仙炁。”
道是出岫在点灯洲的几百年间，三十三重天上曾大乱了一场。
那本是瘴邪缠身的嫣回护法要入混沌墟的一日，却被栩相麒麟阻拦，连带着桂魄莲龛都被裹挟到下界去了。
破格位列仙班后又下界为妖的也只他一例，毕竟这位栩相麒麟乃仙帝和惊秋神的结义兄弟。
“至于嫣回护法，我猜测她藏身人间九盈山。当下人间时令夏末初秋，那里却已经雪山冰封，有强大的结界。
熏池君代我前往探查，但近来讯息全无至今未归。稍后，我会亲自去看看，将他寻回来。”
“罢了，栩相真把嫣回安置在人间，就说明他已经把尘世当做筹码，不可妄动。下界任何异常都不要再派人去了。一切等你获拥神宰之力后再说，仙脉太过稀缺，我们不能再浪费一兵一卒。”
“是。”
“他呢？”惊秋神侧目，意指殿外的眷吾。
“定会站在我们的阵营上。”
惊秋神点点头，“警醒一些，最后的机会了，若是行差踏错，将再无转圜之地。”
“嗯。”
出岫在惊秋神面前总是垂眸，从不肯直视他。
惊秋微微抬手，想要做什么，终究还是放下了，默默离开。
也许想像人间的父亲抚摸怜爱一下自己的女儿罢了，可惜，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都迟疑不决，难以为继。
神仙虽说并非断绝七情六欲，只是岁数那么长久了，什么都看淡了罢。
又或者说，他们也会爱也会恨，只是更能隐忍而已。容易被情感左右的求仙者都被在飞升得道之前所历的情劫过滤掉了。
再论仙家之间一向不讲究尊卑礼数，都是历经百死千劫位列仙班，没什么特殊。为了济世，维护世界秩序而来，谁更有统率之力，比如仙帝，就听之调遣，从无异议干扰军心。
但对于仙帝闭关的这段时间，惊秋暂代掌管仙族，他们是真的百感交集，既敬重又疏离。
虽说他是跻身过神祇之人，值得让人瞻仰叩首，却道是叛族负妻，被天道收回了神宰之力，非仙非真神，现在又把女儿当成棋子筹谋大计，他注定是个罪人。
连出岫在人前也只称他为惊秋神，而不是父亲。
“我应该不用搬出去吧？”眷吾冷不丁的从身后探过头来，花枝招展的鹿角差点戳到出岫。
她给它撇到一边去，“你是空手而来的，哪有东西可搬！”
“你啊！”眷吾变成出岫最惦念的人样，凑得很近。
“你是我的，但我不是你的。”
这点眷吾很懂:“我知道，神仙不归自己，归于天下苍生。”
……
气氛突然沉重下来，仿佛他们都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咳咳……”谁制造尴尬谁负责缓和，于是眷吾想到了个问题:“你们说的嫣回护法，是腾蛇一族吧？”
“对。”等等，“你怎么知道？”
完蛋，又扯出了不该说的。
眷吾突然挠搔起皮肤，“刺痒刺痒的，我有点不舒服，哎呀……”
“别装！”出岫一语中的：“你还吃了谁？”
“就、就……可能……好像……应该是什么腾蛇……”他巴眨着眼睛，心虚得不行。
“你怎么老吃这些珍奇物种啊！整部山海经你都要吃光是不是！”出岫气不过，捏起他的腮帮肉狠狠抖几抖，“那是娲皇身边四大护法之一的腾蛇族后代，你什么时候吃的？怎么吃的？”
“不怪我，他自己发疯，冲我来的。盘起来都成一座山了，那么大块头，谁吃谁撑死！”
“那你怎么没撑死？”
“咿呀～”眷吾五官都在表现他的委屈:“……它一直咬我，我就用映川把它收进镜子里了，慢慢吞噬慢慢消化。
吃了它之后，我肚子还疼了好几年，真的差点就死了。后来实在不舒服，就离开魇疆，想着找些可以通涨肚的草药给自己治治。
结果，它扑腾的得更加猛烈，我几度疼死路边上……反正浑浑噩噩地流浪在外头，好像……”
他又一下子蔫了，不好的画面在脑海里鱼吃食似的争相涌现。
“怎么了？”出岫放柔了声音，心里暗道:又一个受害者躺他肚子里数百年，终于要被重提姓名了。
果不其然，“是松落山魅。”
生前乃半人半妖，跟着一位隐山避世的医者学到了医术。后来时常行走于人间妖域界限处，专门给遭遇妖怪中伤的人类治疗。
“那时候，我还是喜欢爹娘给我的那副躯体，可能没精力用法力维持，伤口都显露出来了，他发现了我，就背回点灯洲医治，结果……我不知道怎么的也发狂了，把他给……”
出岫晓得，这完全是一个东郭先生与狼的翻版故事。
“后来，我再次沉睡了很长很长时间，醒来就又忘了魇疆，忘了自己的来历，看着点灯洲那地方不错，便住下了……”
末了，他还在抓痒，出岫当他是认错了，正羞赧忸怩着。“若换是太平盛世，你这样乱吃可就死罪难逃了。不过按将来的局面行事，你也算歪打正着。”
眷吾贼心不死地问:“那我以后，还可以吃吗？”他轻轻撞了下出岫的肩头。
有一说一，妖兽灵物确实美味至极，还能增强法力呢！
“那得看你是要回家还是跟着我混。”
嗯，这意思够明显了。眷吾满意至极，整座神域，到处都是奇珍异兽，那巨龙，那朱雀，那九尾狐……啧啧啧，肥的流油哇！
***
仙人交界之东，有座名唤子夜冢的山川，红枫遍野，如火如荼。
远观之宛若烈焰火凤栖聚，极致美艳！
不过，这里还有一株与之格格不入的玉树，一条揉骨水横亘在其前，任谁沾了一滴，都将化成烂肉软骨。
鲜为人知的是，这里埋藏着能够令时光逆流的宝物——鉴尊。
一件足以扭转乾坤的东西，天公自然不能让它现世。
可世间多庸人，好奇心重，无甚敬畏，未睹事物真容，一概以得之者可得天下，得之者可得长生不死等蛊惑人心的言论传扬。
早前离经叛道之人一茬接一茬，岁岁年年都有几场血水瓢泼、骨肉沉淀在这片土地里，怨魂不散，念力灼灼，故而攒下了给鉴尊陪葬的三千凶煞。
邪性晦气成了世人对子夜冢固定的印象，它也落得在天地间独美了万年的清静。
自映川闯入后至此，再无安宁。
那白槎树灵沉水仍未上岸，就又有一红袖携犬至。
“万俟鸢！你再执迷不悟，真惊动了神女，就只有死路一条！”牧鹿山灵现身，横剑阻拦。
鬼犬风行迈进一步，挡在红衣女子前头，“阿鸢，你以前总是顾虑别人，才会受那么多委屈，也该为自己着想一次了。”对战一触即发，风行拼出毕生修为掣肘牧鹿山灵，将其逼退到子夜冢山外。
万俟鸢趁机从怀中取出一枚形似缺月般光辉盈泠的阴元，咬破手指在上面血书了一串生辰八字后，施法将其镶嵌在子夜冢的壁体上……
顷刻间，天地为之变色，风起云涌，飞沙走石。
举目望连绵山川巍然耸立，气势磅礴，然骤风肆窜其间撞击出震如洪钟的回声夹杂着鬼煞呼号，尖锐细长。
果不其然，随着山体动摇，谷底的魑魅魍魉没了镇压即蜂拥般倾巢而出，乌泱泱的一片似黑色雪漫舞着，大有末日来临之象，震骇人心。
“看看，这就是你们为一己执念所造就的结果！三千厄灵重获自由,直捣人间，将是几多苍生的灾殃！”牧鹿山灵痛心疾首。
风行语塞，他知道催启鉴尊会破坏天地秩序，引发混乱，然而悲悯阿鸢的心更甚，也顾不了许多。
况且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他当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减少无辜伤亡。
踌躇过后，风行决计:“我一定把它们全部赶回地底下，可阿鸢的公道也需让她亲自讨得！”
“不自量力。”牧鹿山灵正想反行其道去阻止万俟鸢。
忽见青冥上铅云犹浪潮急遽翻涌，列缺霹雳，明明灭灭间，出岫神女款款飞下……
牧鹿山灵登时一扫印堂阴郁，眉开心舒，虔诚地朝其欠个身，便改主意同风行并肩作战去。
眼下，整座子夜冢迸裂，古树倾倒巨石滚落，轰轰烈烈地分崩离析着。禁物鉴尊在莹蓝色的封印光晕中蠢蠢欲动，几欲破印而出。
出岫神女驻足于山巅，宽袖长裙猎猎，衣荼白而下裳缯染墨紫，绣栩栩山海蓬莱景象，姽婳如她。
一时间，那子夜冢犹顽兽遇主，安静了下来，且裂缝渐合。
万俟鸢愕住，眼里的光熄了。
映入眼底的女子，出岫记得她正是几百年前被人以剑穿喉钉死在凡间南煦国城墙上的可怜儿，见她仙根逐渐消隐，想必历劫失败。
既是故人相托，便去地府捞了她残破的魂灵带回琢荒神殿，养全三魂七魄，他日再寻个理由打入地狱转生。
待灵体修复的慢慢时日，她爱阅览典籍来消遣，出岫无甚禁忌就由着她。
哪成想，这孽障从她殿中古籍里获知了逆转乾坤的三样法宝，居然真敢以身犯险。
“枉我救你脱离了苦海，今日又来送死。”
出岫不怒自威，挥袖间，法光如镰飞出，在万俟鸢的胸膛划开一道血口子，她应声旋然倒地，体内灵力开始不断泄出。
“是阿鸢愧对神女大人……”万俟鸢捂着心口，阻挡不住灵力一直向出岫掌心汇聚而去。
她又惊又惧，只得连连叩拜，泪眼婆娑着道不尽凄楚。须臾，容颜尽褪，只剩一副老朽之躯在苟延残喘。
地面有一截枝干随飓风卷至眼前，出岫曲指勾住，闭目启唇，口中念念有词。
随后将其抛下，被赋予神力的树枝直插谷底大地，在浑噩鬼众间轰轰烈烈地生长长。万千藤蔓抽了疯般绞了这些不属于世间的邪性东西，悉数拖进土地，长久镇压。
转瞬，风息天霁，云开日耀。
风行突然从天摔落，砸在万俟鸢旁侧，看她苍老的面容，他呕出殷血仍挣扎着起来护她。
牧鹿山灵紧随其后飞至出岫身侧，毕恭毕敬道:“神女大人，那鬼犬无心祸乱苍生，眼下身受重伤仍忠心护主，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