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山华虚真人。”

    听到那熟悉的称谓,子书游商瞳孔骤缩。“华虚真人!多谢真人!可否出来一见?”

    拂锦的师兄,易云山掌门空墨奉,天阙府子书游商对上易云山华虚真人,还是小巫见大巫了,听到他的大名,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只是碰巧路过此处,见不惯他们那副嘴脸罢了。”那声音继续道,“天阙府的,西边,有一条生路。”

    说罢,一切归于寂静。

    子书游商呆滞片刻,拱手作谢,便也转身离开。

    “如此,毕海便是试药,才被他们弄成那副模样。”谈苏墨闻言顿时明白,“师兄他们也是……他们的手笔?”

    “师兄也下山了,那他估计是要去寻无人之境,参透境界了。”拂锦了然,眼眸中带了些许激动。

    “居然被华虚真人所救!不知真人长什么样子呢?”降意摸着下巴,一脸憧憬。

    她可是听说华虚真人宛若天上谪仙,有的又说他面容粗鄙,他闭关数十年,就算不闭关他也不会下山,更没人能见到他,就连画像都没有,就是他们在易云山待上那么些时日,她都从未见过华虚真人的容貌……可惜……哎……

    “朔风恶剧惊人杀,天上谪仙皆欲援。小娃娃,你今日有血光之灾,还是快些回家的好。”只听得一个轻柔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空墨奉身着碧落色长袍,外头附着一层月白纱衣,头发用着上清衫莲花玉冠紧紧竖着,腰上系一块青石玉佩,浑然天成,散着温润莹光。

    一只手,负在背后,另一只手,却握着那本从未离开过他身边的古籍。

    整个人显得飘逸出尘,仿佛仙人临世。只看一眼便令人心驰神往,忍不住顶礼膜拜。

    那小孩便哇哇乱哭了起来,引来了他阿爹阿娘等一干人围观,小孩指着空墨奉。

    “你这人怎么回事?长得人模人样的,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诅咒我儿子呢!?”他阿爹气愤不已,怒瞪着墨奉道:“看你衣冠楚楚的,莫非就是因为妒忌我家孩子才做出如此龌龊之举?”

    “你们,都有……”

    “柴木佬!”被人当众辱骂,饶是墨奉再淡然也忍不住笑一声道:“我若真想要害死你们又何必等到现在。”

    “哼,谁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那妇人也尖酸刻薄地讽刺道。

    见两人还想争吵下去,空墨奉懒得理会,转身离去,手指擦过砍刀上黏腻的血迹,走出几步方才停顿下来,转头望向那妇人,薄唇轻起,“罢了,你们还是别回去了。”

    话语落罢,他也不管两人作何反应,径直朝前行去,只留给二人一抹孤傲清瘦的背影。

    “你这人……”那妇人还想要大喊,只见那黄沙席卷而来。四周早已没有了空墨奉的身影。

    “啊——!”一阵凄厉绝望的叫声自黄沙中传出。

    漫天黄沙中,空墨奉身听到那声尖叫,眉心微蹙,继续往前行走。

    “众说浮天谁复救,黄沙埋骨破愁城。”

    他身姿挺拔笔直,犹如鹤立鸡群般,周围金光闪烁,似有无穷力量萦绕其身。

    瞬间一城的人掩埋其中,他们惊恐挣扎,却终究敌不过黄沙吞没。

    “话多说无益,人不负足以”。空墨奉掐指,抬头向远处望去,“这龙门关,亦有灾祸。”

    金苑符咒向远处飞去,龙门关一时间好似被黄纸覆盖,符纸到处飘洒,随处可见,只见每张符纸上都写着一首诗——

    朝廷自重老成人

    晚驱羸马背重城

    开奁破壳喜新黄

    荒台将星白沙埋

    宣武大将军少卓嶦气得捶桌,让人将这些符纸全烧了,还下令封锁此事,将散发符纸之人偷偷找出来。

    夜色沉郁,皎洁的月辉倾洒大地,为黑暗中添上几分光芒。

    其寒庭怎么觉得眼前有小人在晃?他摇了摇头想将其驱赶出去,“耶嘿~?怎么越来越多呢?”

    吼叫声将拂锦彻底吵醒,她出门一看,其寒庭与鹤昀策站在板凳上相互扎针!

    “你不算会天下第一针法吗?看看我俩的谁更厉害?”说完,两人又是比画又是扎针的。

    “!”其寒庭一甩袖,一枚银针准确无误刺入其羽中穴。

    鹤昀策不甘示弱,“比就比!”说完也将一枚银针扎入羽中穴。

    两人皆瞪眼看着对方,谁也不肯退半步。结果两人乱扎,扎得满身全是...

    抱着水桶哭天喊地的敖云,非得教它占卜术,它实在受不了了,居然长腿跑掉了,谁曾想,敖云居然追了过来,它一路狂奔,却被它抓住尾巴提了回去。

    “放开我!我不学!”它大叫。

    敖云不理睬,只顾着教它占卜,一面教,一面说它蠢笨。

    谈苏墨只喊着,“有猪在做饭!”他上去踹了一脚,结果被二哥追着拱!

    子书游商与降意两人好似看见了奇怪的东西,“奇怪的脸怎么还连在一起!”说完两人抱作一团嚎啕大哭!结果又被对方的脸吓得哇哇大叫!冲起来跑向别处!

    拂锦以为翎胥稍微好些,结果一见到拂锦就吓得逃窜,嘴里直喊着,“不要吃我!我要吃我!”拂锦是怎么都靠近不了她半分。

    接着他们嚎啕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最后还扑通一下跪在了蒲团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她饶命!

    “你别过来!我怕!”

    “滚犊子!滚开啊——!”

    “我才不怕你呢!”

    “我不管!我就是不学占卜术,你别逼我,呜呜呜……”

    “……”拂锦无语。

    没眼看,属实是没眼看。

    阿坞鸫实在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得爬上树把谈苏墨给抓下来。

    好在还有白汝与谈芒能搭一把手,给他们一干人喂下汤药,见他们安稳睡下才松了口气。

    阿坞鸫与拂锦坐在院子外面休息,阿坞鸫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你怎么没事呢?”

    拂锦笑笑,“我没吃啊,所以没中毒。”她已中了天下至毒,这种毒性于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谈芒坐在鹤昀策床边,看着他的睡颜,缓缓伸手拂上他的脸,眼中满是痴迷,“孟郎……”

    弦月高照。

    “这都多少日了?她怎么还没回来?”宴辛淮有些焦急,拂锦那药可一日都不能少,不然病情会更加反复,且如洪水决堤般。

    “王上不要担心,拂锦姑娘可能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耽搁了吧!”红融劝慰道。

    “白莹也不传个消息,算着日子拂锦的药也该吃完了...”宴辛淮脸色阴沉,不停地敲打着桌面。

    他的手边放着那个小瓷瓶,里面装的便是这几日的解药。

    突然他起身大步朝外走去:“走!去梅林!”

    “啊......”一名侍卫惊呼一声,只见宴辛淮已经冲出宫门。

    “王上!梅林的洞口被堵上了!”他连忙追出去。

    “你说什么?”宴辛淮猛地刹住脚步,转过头看向他。

    “属下说梅园的洞口被封死了。”

    “谁干的!”宴辛淮低吼着,周围的花草树木全部颤动。

    “属下已探查,是萧家干的!”

    “还真是不死心啊,萧和惬!”宴辛淮冷笑着,“给他们留一条命还是太轻了!”

    “把洞给我挖了,找到他们藏匿的位置,他们既然敢把洞口堵死,那就别想离开!

    说罢,宴辛淮一跃而起落到梅树上,身形快如闪电,眨眼间就消失于天际,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

    ......

    是夜。

    一轮皓月高悬空中,洒落银白的光华。

    谈苏墨西狞寒毒毒发,他浑身上下的衣衫几乎都被汗水湿透,他咬着牙强忍着体内蚀骨之痛,双拳紧握,额头青筋突暴,手心处已是冷汗淋漓,而他的脸庞则是涨成了猪肝色,眼神里更是布满血丝,似在隐忍极大痛苦。

    冰霜寒气自脚底涌至小腹、再从小腹向全身蔓延,他的四肢百骸如同置身于冰窟中,又像被万虫啃噬,剧烈的疼痛不断刺激他的感官与精神,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仿佛随时要昏厥过去……

    “噗——”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张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嘴角也流淌出了殷红的血迹,但他却没有停下来,仍旧继续运功,想将这股寒气驱出体外。

    可他刚刚运行了十二个周天的《玄阳诀》竟然无法完全祛除体内的冰霜寒气,反而越来越难以控制,到最后甚至连经脉都隐隐作痛起来!

    此刻他已顾不得许多了,只能放任着冰霜寒气在体内肆虐破坏,他只想尽快把冰霜寒气清除体外,好减轻体内那种非人般的折磨!

    “扑通——”一声倒地闷响传出,原本盘膝坐在地上运功疗伤的谈苏墨突然晕死了过去。

    这一声响动引起了屋子一等人的注意力,拂锦其寒庭立即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躺在地上的谈苏墨顿时吃了一惊,忙上前查看。

    “寒毒复发了?怎么会这样?他昨天才刚刚服用了解毒丹啊,按道理应该已经压抑住毒性了呀!”拂锦其寒庭眉头皱成了川字型,很明显不太相信眼前所见。

    他依着易云山药痴相幻香的剩余的解药配置出的新解毒丸对治疗寒毒效果很显著,虽说因为解药的原因谈苏墨的病情暂时稳定了些,但他的情况并未就此痊愈,每月总有发作的时候,这两日才稍微缓解,今日居然又发作了,真不知是哪根弦出错了。

    拂锦其寒庭蹲下身仔细查探了一番谈苏墨的情况,然后又给他诊了诊脉,眉毛锁得更紧:“他的脉象紊乱不堪,比往常虚弱了三倍不止……”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办法!”拂锦沉吟半晌后忽然开口道。

    她的心内剑气——长境,剑气狂暴,或许也能暂时压制住他的西狞寒毒。

    “拂锦……”翎胥迟疑着开口,欲言又止,拂锦武艺高强,内力深厚,她自然是不用担心的。“你也小心些”

    降意拍了拍翎胥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翎胥姐姐,我们先出去吧。”

    “量力而行。”鹤昀策拉住她提醒道。

    “我有分寸。”拂锦应声。

    “嗯。”翎胥点点头,和降意一起离开房间关紧了房门。

    拂锦将内力输送进谈苏墨体内,试图帮助他疏导紊乱的气息,冰霜寒气已渗透进谈苏墨体内,遍布他全身各处,而且,由于毒素的侵袭,他现在的五脏六腑皆受到了严重损伤。

    但谈苏墨的体内似乎蕴含着一股巨大的吸力,疯狂吸收着拂锦的内力。

    半晌之后拂锦只觉喉间腥甜一片,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她无力地跪倒在地,双目呆滞地看着前方。

    此刻的她已是浑身无力,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了,若不是凭着那股毅力撑着,她早已跌倒在地上。她抬起沾满鲜血的右掌,看着自己的手背,只见上面赫然浮现出一条细长的裂纹,这正是她内力即将耗尽而留下的痕迹。

    “阿姐……”谈苏墨虚弱地睁开眸子,看着跪伏在自己床榻边上的女孩。

    女孩肤白胜雪,柳叶眉弯弯,琼鼻樱唇,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垂在胸前,散落下来的发丝遮掩住她那美丽的容颜,只露出一截优雅洁白如玉般的脖颈。

    “……”拂锦看到他清醒过来,松了一口气,但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拂锦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温暖如春风拂面。

    她总是这副模样,仿佛无论何事都无法影响到她的心情,一如既往地强大,不用任何人担忧和关怀,能够独当一面。

    谈苏墨握上她的手,一股内力传输进她体内,拂锦无力,怎么也没法将手抽出来。“内力我岂不是要白输给你了?”

    “阿姐……你我从小一同长大,你的反常我岂能看不出来,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谈苏墨艰难地挤出这句话,话音刚落便觉嗓咙处干涩异常,他伸舌舔舐了一下唇瓣,结果发现自己竟然连呼吸也困难,喉头处像火烧一样灼热,喉咙处似乎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拂锦闻言怔住了,她的视线凝聚在谈苏墨那苍白俊逸的脸上,他眼睑处有些乌青,薄削的双唇亦毫无血色,原本漆黑幽深的眸子也蒙上了层淡淡的灰雾,显得空洞无光。

    “睡吧……”拂锦一指点在他的额头上,谈苏墨顿时合上了眸子,陷入昏睡状态。“睡着了……就忘了。”

    她拿过被子盖在谈苏墨身上,又取出一瓶解毒丹喂他服下。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梅林里静悄悄的,只有微弱的鸟鸣声响彻。

    拂锦手握携玉剑,身形飘逸灵动,一招一式潇洒至极,宛如游龙般翩跹。

    忽然间,她脚下轻盈地跃起,纤细的腰肢一扭,长剑挽出数朵剑花,朝着不远处的一棵梅树刺去。

    “叮铃——”

    “铛铛——”

    “啪嗒——”

    伴随着一连串脆弱地碰撞声,数十棵梅花树花瓣纷纷扬扬地坠落。

    一套剑法练完,她呼出了一口浊气。

    拂锦收了剑,缓缓落地,伸手接住了掉落在掌心的梅花瓣,她低眸浅笑,“这梅花还挺香的。”

    收剑回鞘后,拂锦转眸朝着远处的小屋内望了一眼,旋即提步向回走去。

    小屋内,谈苏墨打开困住三只人傀的房间,一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他避之不及,硬生生挨上一掌,嘴角溢出鲜血,倒退数步。

    ”师兄师姐!是我啊!我是苏墨!“谈苏墨瞳孔骤然紧缩,他捂着胸口艰难地咳嗽了几声,咬牙坚持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对他而言熟悉又陌生的人。

    千争愁三人似乎有一瞬间的迟疑,又朝着远处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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