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缸中小景,在水波荡漾的摇晃中微微起伏着。阳光照耀在池子边缘上,点缀出粼粼金光。奶白色地睡莲静默生长,淡雅如仙,花瓣片片舒展。

    拂锦捻起几粒鱼食投掷其间,鱼儿争相抢夺,扑腾出阵阵涟漪,争相抢夺这可口美味。

    “真是好玩。”她笑道,目不转睛盯着池里游来爬去的各色鱼儿,眼角余光却瞥向一旁,“光吃鱼食可吃不饱,该让小鱼吃虾米了”。

    说罢,她将手指轻弹而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小虾米就被抛落到鱼池中央,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看来今晚得加餐了。”拂锦浅笑盈盈,伸手又拈起几粒,丢到水池之中。

    “扑通——”一声水响,一只小红鲤鱼从池中跃出,溅起大片水花。

    昏暗地烛光下,一只飞驰而来的利箭穿破灯影,将那只跃起的红鲤狠狠钉在墙上,发出一声痛苦吠鸣。

    屏风倒影着两男子的身影,烛火跳动着忽明忽灭。

    秦誉收回箭矢,勾起冷冽弧度:“听说你跑去了西狞,没有什么好动带给我?”

    秦誉这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细作,不然,义父都不知晓他的动向,他又怎么会知道。

    “想要什么?”游华颜扬唇浅笑,看他那样,好像秦誉要些什么,他都会给。

    不过,不止秦誉,他当然也在他身边安插了奸细。

    冷风一过,倒是让游华颜打了个冷战。

    在走前,老妪手中拿着一件墨兰披风:“二少主身子还未大好,这天一到夜晚还是有些凉意,不如加一件衣物?”

    春华十六阁没人知晓她的名字,只叫她老妪。

    “不必了。”游华颜回头看到老妪那慈爱又略带忧心忡忡的眼睛,或许是自己的错觉。

    “元护法随少主一同吗?多久回来,要不要老婆子煲些汤?”

    “他随我,不必……”游华颜回道,本想拒绝,,话到嘴边倒是转了个弯:“好。”

    他的嘴被老妪养地越发刁,每日吃食,穿衣用度……睡前一碗甜汤入肚才好。

    从前尽然想不到她还会这些。

    月上宗竹,水露重。

    秦誉冷峻的眉宇之间带着丝缕阴霾。“拂锦呢?”

    如此一句,倒是唤醒了游华颜飘远地思绪,见秦誉如此不惧地说出来,倒是让他心中升腾出一丝不安。

    “...”游华颜眸色渐深,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沉默良久。

    嗯?”秦誉挑高尾音,脸部轮廓绷得更紧。

    “她若是没死,容易惹来麻烦。”秦誉走近屏风,低头凝视着那人影,“你知道,我讨厌麻烦。”

    “我自然知道。”游华颜点头,心头掠过一抹不安:“但……”

    利箭穿透空气,刺破屏风射向他。

    游华颜瞳孔骤缩,身体本能做出闪避动作,抬腿踹翻椅凳,往后退了数步,躲闪过致命一击,顺势抓住弓弦猛拉扯动。

    而那支利箭也因为惯性力量继续向前冲刺,直直插进游华颜刚才站立地方,距离不足寸许。

    秦誉后退两步,与他拉远距离,手握成拳,用力挥舞着砸向前方。

    内力无法集中了?!

    “砰!”游华颜避开这一招,却被撞得摔倒在桌前。

    一把冷剑抵在脖颈处,剑锋寒凉,透过肌肤传递过来。

    “元开济...?!”游华颜抬眸对上他幽深瞳仁,神情惊愕至极,“你在做什么?!”

    “呵。”秦誉嘲讽地勾起嘴角:“怎么,很意外吗?”

    游华颜咬牙,双臂撑在桌上试图站起来,然而却被一股强劲力量压制下去。

    "你居然敢背叛我!"

    元开济面无表情,手臂横在他喉咙间,冰冷的语调缓慢吐字:“我也只是选择了生存罢了...”

    他看向窗口的位置,眼里露出狂热和贪婪,似乎恨不得现在就杀死游华颜。

    他身边有奸细!

    他的贴身护法——元开济!

    他们从前一起长大,一同经历过生死危险,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将背后交给对方。所以,他根本就没想到,他会背叛他!

    游华颜眼里涌上难以置信之色:“为何?你我相识多年,你怎可背叛于我!?”

    元开济面无表情看着他,眼里没有丝毫波澜。

    游华颜知道与虎谋皮没有什么好下场,但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还是自己的心腹倒戈!

    这种事,任谁都难以接受。

    那日,元开济暗中游走,并且告诉秦誉,要想成功,必须用自己的血液作引子。从而让他短时间无法使用内力。

    因为游华颜的功夫由自己所授,可以说他才是最了解他的人!

    不!

    【春华十六阁中,义子十二,全无血缘。他从前体弱,受尽欺辱,是大哥保护他,明明他自己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却还要傻乎乎的替他出气。

    但春华十六阁就是个吃人的地方!让义父看到自己,就只能网上爬!

    是他将那一块有毒的糕点送进他的手中,断送了这阁中唯一对他好的人。

    一路走来,手上沾满许多至亲无辜之人的鲜血。

    他好不他不甘!

    容易爬到如今这个地位!

    “哈哈哈哈哈哈哈”游华颜的笑声戛然而止,低垂的眼帘中划过浓重阴霾,再抬眸时已恢复平静。

    “大哥…我来找你了…”

    血液溅落在屏风之上,染红了一片绸缎,像是绽放出朵朵艳丽的花朵,美轮美奂。

    街角一处狭隘之地,一辆马车停着,马儿有些焦躁不停的踏着蹄子,喷着粗气,马车门口上挂着地帘子随风而动,露出坐垫下隐隐压着的一抹墨兰色披风的一角。

    “久闻二少主换脸术,千变万化,只取心中喜欢。“秦誉淡漠扫了眼游华颜,视线又转移回元开济身上,“如今一看,这张皮子倒是好看的紧。”

    秦誉眯起狭长眼睛,目光紧锁元开济脸上,带着审视。

    元开济眼里没有丝毫波澜,他拱手道:“恭喜誉王殿下!”

    “呵——奴隶之子果真不一样!能够有今日,当真不易啊...”秦誉收回视线,微扬唇角。

    元开济听见这话,握住剑柄的手不禁加重几分力气,手指泛白,隐约发青。

    叛主求荣者人人唾弃,更何况他还是个奴隶身份的庶民。

    秦誉自然是看不上的。

    “拂锦啊拂锦,你可一定要来见见兄长,不然兄长可是会伤心的。”秦誉唇角勾起弧度,微弯的眼里闪烁着危险气息。

    他手中提着脸皮,轻蔑地瞥一眼地上的狼藉,转身走出房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烛火跳动了两下,随后熄灭。

    黑暗中仅存月光的清辉,将女子的身影拉长。

    白雕伫立在树枝上,它的眼睛紧盯着屋里的几人。

    元开济单膝跪地,身上带着寒露,却仍然笔挺而立,不见半点儿狼狈,反倒是显出几分沉稳与坚毅。

    白色斗篷下的人见状,向前方的拂锦垂首道:“殿下,春华十六阁二少主,游华颜已死。”

    话还没有说完,眼前人儿的睫毛突然颤抖了两下,似乎要睁开双目,却又在片刻之间再次合拢。

    “游华颜敢借我的手为他做小,我就要断他的脊骨,让他来世再好好长记性。”她缓慢开口,语气平静如水,听不出一丝一毫起伏。

    这样平淡得近乎冷漠的语气让跪在她脚边的男子微微愣住。

    元开济抬眸看她时,对方已经重新闭上双眼,仿佛刚才所言只是他自己产生的错觉,但他很清楚,那并非错觉。

    好一招借刀杀人,可谓高明至极。

    虽说白斗蓬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但此事发生的太过突兀……

    游华颜在房间里被人活剐致死,那血腥的画面和惨烈的景象,直叫他从头凉到尾。

    而此中不可缺少的便是这人——元开济。

    在拂锦离开中原这段时间,充当她的眼睛!

    【山水小道烟云缭绕,云耶山耶。

    “我倒是好奇,你为何找上我?”拂锦饶有兴趣地问,嘴角勾着笑意。

    眼前此人她才见过不久,她喝下的月散,就是他端的。元开济?游华颜的贴身护法……

    “其一是身份,我与他一同长大,自然晓得他想要什么,秦誉不行,游华颜更别提了。!”元开济答得铿锵有力。

    闻言,拂锦眉梢轻挑,不置可否。

    “其二,您的能力远在他二人之上。”元开济继续道,“我愿追随于您,效犬马之劳。”

    他选择拂锦,因为留在她身边是最安全的!

    有他这么个眼线,自己能为拂锦游走在游华颜与秦誉之间。

    他在赌,赌拂锦会用他!

    她以为他会选择投靠秦誉,毕竟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谁能掌控更多资源,就意味着更强,谁更具有利用价值。

    他是真心的吗?拂锦不禁怀疑。

    不过无论是否真心,既然送上门来的棋子她岂会拒绝?】

    “东西呢?”白斗篷朝他伸出手。

    元开济将袖中玉匣取出,却没有递给他。

    “殿下,我有个不情之请,望您应允。”

    元开济犹豫再三,终究是开了口,甚至隐隐透出几分恳求的意思,但他那神态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给你东西的模样。

    话还没有说完,眼前人儿的睫毛突然颤抖了两下,拂锦漫不经心道:“说来听听。”

    元开济迟疑半响,语焉不详:“我想要离开。”

    离开?

    他想要离开?

    怎样个想离开的法?

    拂锦扬唇一笑,不紧不慢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因为您现在需要我,也只能需要我,除了我之外,你没有更信任的人。”元开济道,语气肯定。

    他相信拂锦会答应的。

    因为她需要他!

    听罢他这番慷慨陈词,拂锦不由失声笑了出来。

    “我不需要抬头,弱者才需要仰视别人。”

    就如同元开济此刻正仰视着拂锦一般。

    “所以你也没有资格与我谈要求。”

    她声音冷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可偏偏透过薄纱传到这边时,却如同春雷炸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元开济微怔,旋即脸色涨红。

    拂锦迈着步子,一步步走向他,每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脏之上,压迫感十足。

    “你说你是我的人……”

    周遭寒风肆虐,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拂锦路过他身旁时,顿了顿,忽然停下来。

    元开济抬起头,只见一张美丽的侧脸映入眼帘,她微眯着眼眸,嘴角挂着嘲弄的弧度。

    “可你又是谁的眼线呢?”

    这两句十分矛盾的话里的意思恐怕只有元开济自己知道了。

    “你是谁?对我又是真心的吗?”拂锦拔出腰间的携玉剑,贴在他的下巴,迫使元开济抬头看向她。

    她的眼神冷漠到极致,仿佛在审视什么肮脏龌龊不堪的东西,那样的目光令他无所遁形!

    月华下,他身姿笔直地跪立于她面前,眉目之间依旧如初。“对殿下忠心日月可鉴!”

    拂锦嗤笑一声,手腕轻转,剑尖抵在他的颈间。

    她弯腰凑近他耳边,吐字清晰:“你,也是宿帅的人。”

    刹那,元开济浑身僵硬如石。

    拂锦又睨了他一看,看了看的表情,十分有意思:“所以你也掌握着我的动向,独桑子才能找到我!”

    宿帅……独桑子……

    元开济脸色变得煞白。“殿下怎么会……”

    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些秘密居然这么容易就泄露出去,甚至连独桑子都找来了。

    “以你的能力,是二十八宿将?”

    元开济不语。

    “我给你机会考虑,若是想通了就回来找我,如果不想通……”拂锦不再理会他,将剑收回,径直朝前方的院落而去。

    “如果不想通怎样?”元开济咬牙问,声音有些嘶哑。

    拂锦低眸看他,唇畔漾着浅淡的笑容,“就永远留在那个地方吧,那里,才适合你。”

    她转身往外走去,元开济站在原地,脑海里回荡着她刚才的问题。

    “我说!”元开济猛地出声喊道。

    拂锦停住脚步,侧头看着他。

    他手持长剑刺来,剑锋直逼她喉咙!

    “殿下!小心!”白斗蓬下之人应身而动!

    拂锦早就料到对方会有此举,所以并未躲闪,只是两支迅速夹刀横转。

    铮——剑刃与扇刃碰撞在一处,擦出细小的火花!

    “是你?!”元开济大惊!

    拂锦抬腿踢向元开济,一拳击出顺势避开,后者堪堪挡住,两股力量交缠,使得屋内的摆设纷纷摇晃!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战争,元开济不敌,却也不认命!

    可他却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就连呼吸都被扼杀在喉咙处。

    他拼命抵抗挣扎,却徒劳无功。

    直到手腕颈一痛,无力地松弛了下去,长剑哐啷落地,溅起尘埃。

    他好似认命般全盘托出:“是!可我不是二十八宿将,我只是个普通的宿卫,但是我也想活着啊!我想离开!”

    离开宿卫!

    这个念头令元开济疯狂,他奋力抓住拂锦的胳膊,哀求道:“求求你!殿下!我想活着!求求您!”

    可他不知道正是他这一句话暴露了什么,也让她确定了他并不忠诚。

    拂锦眸光倏然一沉,垂眸凝视他片刻,忽而笑道,“你可想过?我放你一条生路,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

    元开济怔忡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只有留在拂锦身边,因为他带来的用处,宿帅才不会动他!

    “背叛宿帅,你必死无疑。”拂锦轻飘飘道。“你知道秦誉会杀了你,独桑子会杀你,到时候你回不去了,便来找我,可是你知不知道...”

    “我!也会杀了你。”

    说这话时,拂锦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但眼底却毫无温度。

    杀掉一颗废棋而已。

    元开济面色惨白,仿佛被吓傻了一般,半晌都不敢再动弹半分。

    “我……”元开济哑口无言,面上血色尽退。

    “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仅止于彼此的利益,而你想要离开,就拿你的性命来换!”

    “殿下!”元开济大吼一声,满腔屈辱涌上胸口,愤恨道,“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宿帅,什么誉王,二少主!我还不是把你们耍的团团转!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癫狂得宛如魔鬼,仿佛在宣泄自己积攒许久的怨恨和愤怒。

    拂锦目光凉凉的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仿佛没有感受到丝毫他的愤怒。

    元开济笑够了,缓缓收敛笑容,盯着她道:“我可以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事,包括…”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

    一只袖箭破空而来,钉入其身中,元开济瞪大眼,惊愕的表情逐渐褪去,变成惊悚。

    那只袖箭穿进他的喉咙,尾端还嗡嗡作响,可想而知射箭之人的武艺极高,竟比元开济高了数倍。

    “殿下..我是....”他喃喃出声,不甘的倒了下去。

    “若听...商...”

    白斗篷欲去追踪,被拂锦打断,望着他的尸体冷静道:“不必去了。”

    于是乎他向前走去,蹲下身子将那个盒子打开,里面却什么也没有!

    “属下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拂锦瞥了他一眼,神色平静的道:“不怪你。”

    他是奉命跟随她而来,她自然猜测的到宿卫守在暗处,所以特意吩咐了,一旦有异常立刻出手,他立刻动手。

    她没有想到,元开济竟是这样愚蠢!

    “起来吧。”拂锦的声音带着一丝让人安心的力量。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

    他微怔,旋即垂首道:“殿下仁慈!”

    “那秦誉呢?”他问道。

    烛火跳动了两下,随后熄灭。

    黑暗中仅存月光的清辉,将拂锦的身影拉长。

    “独桑子这人当真是厉害。”拂锦未回复他,只是感叹道。

    “我这十几年好像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幼时教授剑法。檀林城,千机百闻贴表面是由卿德庸下的钩子,引出乾纹玉与宿卫。而乾纹玉在我身上,此贴,要的便是引我出世。这是他的第一步。

    南川之行,一则让我知晓卿冰阳、秦誉、祁华颜三人的野心,给我施加压力。二则是为了让我在易云千闽与自身中间所抉择,试探我的品行。

    但他没想到的是,我两个都要,还没有将他们牵扯进来。他本意不过是,‘我既不做便要将其抹杀’。

    我既破开千机局,自然轮不到他做我的主。”

    她略显邪魅的呼吸与那滴答滴答流淌的血液声响回荡着。

    如今只有放血才可释毒。

    她举起手腕,纤细白皙的皓腕上被划出长长一道口子。

    伤口并不深,但鲜红刺目的血珠却源源不断涌出。

    一滴滴落入鱼缸里,在幽暗的空间内泛起点点波澜,慢慢地融合...

    那只鲜活的红鲤鱼在灯笼般明亮的珠帘后忽隐忽现,显得格外俏皮可爱。

    “不急。”她声音低哑且平静,只是这份平静下藏着无尽的杀气。“急则小隙沉舟。”

    “属下知晓了!”他说罢退去。

    独留她一人享受黑暗,以及这片刻的孤寂,等待月落参横之时。

    时光如梭,岁月流逝,终究有些事会随之改变。

    元开济已经死了,她的任务完成了一部分,接下来她要准备闭关,做另一件事情了。

    “你还要逃多久?”拂锦的视线凝聚在前方的墙壁上,深邃双眸闪烁着异样光彩。“为什么每次都不能乖乖回来呢?”

    “兄长……?”

    白雕似乎在思量着什么,它忽地展翅飞离了屋顶,扑扇着羽翼飞至空中。

    晨光熹微,连霏绕画楼。

    温霁瞧着面前的尸体,他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探向尸体,感觉那股冰凉从指尖蔓延而来,让人忍不住颤栗。

    秦誉神色冷然,心中却涌起阵阵波澜。

    元开济死了?

    温霁绕走到秦誉身边,拱手说道:“属下调查过,他身份无误,但就这般毫无征兆地暴毙而亡了,很奇怪。”

    他这个暗卫如今却比明卫还明。

    难不成是宿帅?

    若是他,一切都说的通了。

    他做的一切事,宿帅知道却不制止,就说明他可以继续下去。

    秦誉轻笑出声,抬了抬眸,看向天际,“今日阳光甚好。”

    栀子香弥漫于空气中,淡淡地,清新的气息萦绕鼻间,让人心旷神怡。

    李觅风看着背对着自己那抹身影,心中百转千回。“宿帅,元开济…死了。”

    他知道,若听商早晚会离开的,只是没想到,竟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可是为了大业而死,死有何妨?

    元开济……

    若听商……

    二十八宿将若听寒的胞弟。

    宿帅,是若听商这辈子最敬畏的人;也是最渴望逃离之人。

    他们姐弟二人进入宿卫,那年他尚且年幼,便送入春华十六阁成为细作,而姐姐易容蛰伏之术远胜与他,成为宿将,进入康商天都那座吃人城。

    这一蛰伏便是二十多年。

    他总是能得心应手的扮演好每一个角色,但在漫长的时间里,他怕忘记了最真实自己。

    他不愿再过这样的日子,想带姐姐逃离。

    独桑子转身朝屋里头走去,坐在桌旁,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茶。

    “好好处理妥当。”他语气轻飘,像是在讨论别人的事儿。

    “可是...他被殿下送回了秦誉处。”李觅风道。

    独桑子斟茶的手一顿,薄唇轻启,语气中带着些许欣慰:“如今,殿下倒是算计到我头上了……”

    借他之手,引误秦誉,让他二人狗咬狗,在栽赃到他头上。

    她与他相互算计,棋逢敌手,最后,胜者,必定是...

    “你先下去吧。”

    李觅风随即躬身告退。

    房内,唯余那缕袅娜娉婷的茶香。

    独桑子坐定在窗前,目光眺望远处,微微笑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神霄绛阙,乐舞升平。

    瑶台玉殿上,歌女翩翩起舞,琴音袅袅绕耳。

    云雾缥缈中,有一座巍峨大殿。

    大殿的穹顶是用金银打造,闪烁着绮丽的光芒,如同一轮明月高悬在九天之上。

    大殿两侧摆放着十二根鎏金蟠龙柱子,柱子表面刻满了龙纹图腾,栩栩如生,仿佛要从雕像里面冲出来一般。

    大殿前方的空地上,一群衣着轻纱的美貌少女少男,身材纤细窈窕,身姿曼妙迷离。他们几近□□着,白皙如羊脂美玉一样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在微风吹拂中,随风飘动着柔软的秀发。

    与这氛围格格不入之人,手中拿着一封书信,墨迹犹新。

    “听商…”

    总有人能记得他。

    若听寒会记得他。

    她眼神黯然,将目光投向远方那片虚无缥缈的苍穹,双目深邃而忧伤,喃喃道:“你不该,自作主张的…”

    泪水滑落在纸上,晕染出淡淡的痕迹。

    “宿帅,那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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