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宝殊目送裴济回到屋中,春光明媚,他却将窗门都关上,也隔绝了客栈其他人看向他时的防备和惊恐目光。

    沈宝殊有些感同身受。

    上一世她被囚禁在冷宫里,宫里都传闻冷宫关着一个想当皇后想疯了的女疯子。

    便是负责冷宫吃食的宫人都嫌晦气,不愿前来送饭……

    “我看他似乎十分喜爱迎春花,待会儿送一盆去他房里。”沈宝殊对司棋道。

    “我的好姑娘啊,他这种人不值。”司棋说:“冷心冷肺,连一句话中听的话都没有。”

    “冷心冷肺的人,却能救你于生死一线。总比那些与你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的人最后要你命来的好。”想起前世,沈宝殊心底有些难受。

    在司棋不解的目光下,她又低声道:“就当我还他收尸之恩。”

    “呸呸呸,姑娘尽胡说。姑娘正值青春年少,怎么能说死呢。”

    ……

    一盆漂亮且朝气蓬勃的迎春花,是沈宝殊亲自挑选的。

    正欲让人给裴济送去的时候,裴云璋便着急忙慌的骑马赶过来:“快,沈小二,你快躲起来。封重彦和秦家的人请了神婆过来驱邪,他们来找你和裴济的麻烦……”

    紧跟着裴云璋的话落,客栈外边便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吵闹声。

    沈宝殊皱眉,朝前院的街道上看去。

    便见秦家的庶子带领着几个道士和神婆,手中拿着桃木剑和符咒,大造声势的跑了过来:“百鬼夜行,妖魔现身。”

    因为秦家庶子的大肆宣扬,街道周围的百姓全都好奇围观过来。

    “大伙儿不知道吧,这蜀安客栈里面住着吃人的怪物。”秦家庶子哈哈大笑着:“怪物长得红眼睛,白头发,这几天一直关在蜀安客栈里面吃人。”

    流言蜚语中,封重彦便高坐在对面的酒楼中,目光得意的看着蜀安客栈门口的这场闹剧。

    沈宝殊脸色彻底冷下来。

    一道白衣消瘦的身影自屋中走了出来,众人一看他满头皓白银发,泛红剔透的双眸,瞬间安静下来,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怪物出来了。”秦家庶子大喊道:“大家别怕,小爷今日专程请了道士和仙姑前来驱邪。”

    沈宝殊注意到秦家庶子手中拿着匕首,对方抬起头,目光阴狠的盯着她和裴济,狰狞一笑。

    “沈小二,别下楼,他们就是冲着你和裴济来的。”裴云璋拉住沈宝殊:“只要你不下楼,他们闹了裴济,便不会再闹你。”

    因为裴济长的和正常人不同,所以他就活该被人当做怪物。

    反正他不是第一次被人当妖怪,那些道士和神婆顶多往他身上泼黑狗血,用桃木剑扎他,反正死不了。

    裴云璋心里也很讨厌裴济,觉得他长得像怪物就该一辈子老死在深山寺庙里。出来招摇过市,就活该被驱邪。

    客栈外的那些人,也全都等着看好戏。

    就如沈宝殊上一世跑去找沈父,想找回自己‘沈宝殊’的身份时。

    那些围观的人群,也是这边脸带笑意的围在旁边。因为沈父认了冒牌货当女儿,因为沈父骂她是疯婆子,所以那些看热闹的人,也一口一个疯婆子的叫他。

    更有甚者,还往她身上砸烂菜叶和臭鸡蛋。

    就如此时,他们在秦家庶子有意为之的宣扬下,也一口一个‘怪物’的叫着裴济。

    他们往裴济身上扔符咒,往裴济身上泼黑狗血。

    为了达到他们所谓的驱邪,还有人拿着带着倒刺的长鞭,去抽打裴济。周围的人没有觉得这样不对,他们只是高兴和惊奇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或许没有恶意,但他们的麻木无知,却成了伤人的利器。

    谁让裴济是不同于常人的怪物呢,是另类就该被驱赶。

    哪怕……他什么都没有做,哪怕他是无辜的受害者。哪怕受害者伤痕累累,也并不妨碍他们看戏。

    高坐于酒楼雅座中的封重彦,看着裴济朝人群中越走越近,看着人人都叫骂着要道士驱邪,看着裴济被所有人厌恶排挤,他便越觉得兴奋和刺激。

    封重彦脸上全是不正常的潮红,他双眼发亮,像是秃鹫看到腐肉一般的兴奋大笑起来。

    手里拿着铜锣不停敲打的秦家庶子,也目光阴狠的盯着沈宝殊。

    “沈小二别去。”裴云璋见沈宝殊愤怒朝前冲,还用力拉住他:“裴济肯定早就习惯了……”

    沈宝殊一把推开裴云璋,愤怒道:“习惯了,就该继续被人作践吗?”

    裴济方才站出来,分明是不想连累她和蜀安客栈。

    “三叔。”沈宝殊朝裴济跑过去,却被裴济一把推开:“别过来。”

    沈宝殊被推的往后退时,那些看热闹的人,也仿佛沈宝殊是什么怪物一般的往后退,生怕挨着了沈宝殊也会变成怪物的同伙。

    看着惊慌失措的小女娘,裴济心口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漫天洒落的符咒,也落在了沈宝殊身上。系在她蓬松黑发上的丝绦,也染上了脏污的黑狗血。

    裴济心口那细细密密的疼痛,刹那变得尖锐起来,在沈宝殊还要靠近的时候。

    “我说了别过来!”裴济大声喝道,盯着沈宝殊的双眸灰暗无比,心底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被他锁了起来。

    沈宝殊脚步一顿。

    裴济却亦然转身,大步走到了秦家庶子面前。

    秦家庶子下意识往后躲开,因为他不敢对上裴济那双盛满怒气的双眼。人人都道他是怪物,这一刻,秦家庶子觉得裴济似乎真的会吃人。

    “你同封重彦联手,想给我难堪。却不该招惹你不配招惹的人……”裴济一身皓白僧袍上全是脏污的黑狗血,素来清远平静的胸口也激荡着一股怒火。

    他弯腰拿过秦家庶子手中的匕首,苍白俊逸的脸上少了几分清远旷逸,多了几分冷酷的锋芒。

    “你……你……你想干什么?”秦家庶子惊恐大叫,万万没想到一个被人人嫌恶的怪物,竟然敢从他手里抢走他的匕首。

    最耻辱的是,他竟然被裴济浑身冷冽的气势压制,丝毫不敢反抗。

    裴济将匕首拔出来,锋利寒刃折射出来的光芒刺进了秦家庶子的眼中。

    他仿佛看到自己被裴济用匕首刺中心口的恐惧,瞬间惊恐大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怪物杀人了……”

    秦家庶子转身就跑,下一秒退却被利刃刺中,‘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怪物杀人了……”秦家庶子看着被匕首扎透的大腿,痛的失声大喊。

    前几天被沈宝殊踹碎的蛋,也因这番挣扎而痛的他几乎晕死过去……

    “小侯爷救我……”秦家庶子胆都吓破了,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见裴济拔刀伤人,也全都吓的做鸟兽四散。

    “杀人了,杀人了,怪物杀人了!”

    大街上闹轰轰的乱做一团,高坐在酒楼雅座的封重彦却气的摔了杯子,指着那些道士神婆大骂:“愣着干什么?怪物杀人,你们给我弄死他。”

    那些道士神婆显然也不是普通人,闻言全都朝裴济冲了过去。有的桃木剑下,竟然藏着锋利的刀剑和短刀。

    有些没来得及跑开的人,也在混乱中被刺中。

    现场哭天喊地的声音和刀剑打斗的声音混在一起,等去沈府查看宅子收拾的如何的沈氏和沈玉珠两人闻讯赶来,看到现场这刀光剑影的画面,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大腿被扎透的秦家庶子,本就怀恨在心,还想趁乱伤害沈宝殊。

    他刚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刀,朝沈宝殊砍去的时候,人忽然被踹飞出去……沈宝殊被拉进了一个充满苦涩药香的怀抱中。

    “三叔,你的伤……”沈宝殊担忧看着裴济肩头的血迹。

    “没事。”裴济将沈宝殊护在身后。

    沈宝殊能感受到他冰凉的手在微微颤抖,沈宝殊以为他琵琶骨的伤口疼的厉害。

    情急之下,也捡起掉在地上的刀,同裴济站在一起对抗着那些假道士和神婆。虽然她也害怕,可是回握住裴济的手却始终没松开。

    刀剑危险中,裴济将沈宝殊护的滴水不漏,没让那些贼人靠近她半分。

    沈氏带着的护卫也很赶来支援,将封重彦带来的那些假道士和神婆都打倒在地。

    “把封重彦那个王八蛋给我抓起来。”沈宝殊气急败坏的指着还坐在对面酒楼中的封重彦。

    “我看谁敢。”裴妙华不知什么时候赶到,她怒气重重的盯着沈宝殊:“他是我儿子,永安侯府的小侯爷,我看谁敢动他!”

    裴妙华话落,又瞪着裴济:“你这个怪物,你害了我还不够,还要害我的儿子。”

    沈宝殊察觉裴济浑身一僵。

    裴妙华还想扇裴济的巴掌:“像你这种怪物,就不该活在这世上。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要把我们的生活搅成一团糟?我儿子若是因为你,有任何危险,我饶不了你。”

    裴济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眼睫轻轻垂下。

    沈宝殊忍无可忍:“是封重彦伙同秦家的庶子来找三叔的麻烦。”

    沈宝殊指着倒了一地的假道士和他们手中的锋利刀剑:“他们带着刀剑伤人性命,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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