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朱明和陶扬荷才安顿下来,收拾完厢房,准备去吃顿斋菜。

    才出禅房就瞧见江承夜挂着个巨大的笑脸,露着两排闪瞎眼的白牙,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冲了上来:“娘子我给你送八宝斋的素八宝鸭来啦!”

    晏朱明步子一顿。

    瞧见她身旁的陶扬荷,江承夜收了收笑,恭恭敬敬地点头:“陶娘子好。”

    说罢便转头看向晏朱明,嘴角又勾了起来,分明在问:“这回我的礼节很到位吧?”

    黄芪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牵着累得不停大喘气的逐日,才慢慢地走了上来。

    晏朱明看了那包袱一眼,又看向江承夜:“你做什么?”

    江承夜:“你一个女子住在这里不安全,我陪你。”

    晏朱明:“我和扬荷一起呢!”

    江承夜:“哦,你们两个女子住在这里不安全,我陪你。”

    晏朱明啪的一声捂住了脸。陶扬荷轻笑一声,接过了食盒说:“我先去把菜放下,你俩收拾完了过来吧。”说罢转身离去。

    见人走了,江承夜立刻蹭过来,献宝似地说:“我去东宫找太子告状了!”

    晏朱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自己去的?”

    江承夜点头:“我都找上门了,他这回可不能纵着他的小舅子了!”他颇为得意。

    晏朱明却有些慌张:“太子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江承夜不明就里:“他能把我怎样?”

    晏朱明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目前太子对她的觊觎并未放在明面上,大家都仅仅只是感觉他对她不一般,具体多不一般,却不好说。且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晏朱明也不知道顾胥廷会不会同前世一样偏执。

    她想了想:“东宫看上的是萧家的兵权,只要萧家的兵权在一天,东宫就不会动萧清元的里子,至多做些表面功夫。”

    而江家已无兵权,不过是仗着顾胥廷对晏朱明那点缥缈又隐秘的感情,才敢拿捏东宫。她怕江承夜跳得太过,反而引得顾胥廷不快。如今江家还不能正面对抗东宫,梁王府和晏家亦然。

    不能全盘仰赖顾胥廷,她必须再找找别的可以拉拢的势力。

    江承夜却想起顾胥廷那一口一个表妹,舌根酸涩起来,把嘴一撅:“是啊,都是我江家无用,让你受委屈!”

    晏朱明一听就知道他又在耍小性子,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是啊!哪天你把漠北那些爹爹和承平哥哥之前的兵都收入麾下,我就不委屈了!”

    江承夜:“我每天都在练武了!兵书也看的!我都带过来了!”说着让黄芪上前。

    黄芪驮着个包袱,老黄牛似的走上来,看晏朱明的眼神跟看救命恩人似的。江承夜打开包袱:“你看,我把兵书带来了,铁块也带来了!”

    那铁块是他每天用来练臂力的,二十多斤沉。怪不得黄芪的脸色白得像是已经死了三天了,逐日的马脸上都是生无可恋。

    不仅如此,江承夜把他俩的被子也带来了,一副要在法雨寺同她继续同床共枕的样子。

    他迫不及待地问:“你的厢房在哪儿?带我去!”

    晏朱明只能认命,上前引路。

    谈幼筠和顾允怜在法雨寺各有一个厢房,本就毗邻。晏朱明把陶扬荷和她姨娘安排在了顾允怜的厢房里,打算自己睡谈幼筠的。江承夜一来,自然把他领了进去。

    江承夜一进房,瞧见床榻上已经收拾好了,晏朱明的小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他摸了摸厚薄,一看就是个单人的被子。他忙把那被子拿开,把他俩的大被子给铺了上去。

    禅房的床榻不大,比起他家里那张大床来说简直窄得可怜。但是江承夜非常的满意,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带了素斋来。

    从东宫到八宝斋再到法雨寺,逐日就算是匹大宛驹,也差点没给他累死。

    两人去了膳堂,陶扬荷和姨娘已经摆好了碗筷。膳堂本来就备有素斋,江承夜又带了八宝斋的加菜,桌上的菜品很是丰富。但陶扬荷端着碗,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原来是寺中流浪的小狗乞食,围着她转。

    那小狗的腹部悬着肿胀的□□,后头跟着四只更小的幼犬,看着似乎也才刚满月的样子。陶扬荷被它们围住,进退不得。

    见到晏朱明和江承夜走过来,陶扬荷连忙招呼,晏朱明上前,拿起一块豆干丢出去:“来寺院讨肉吃,真是傻的可爱。”

    母狗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去追豆干了,陶扬荷终于得救,将斋菜放下。母狗衔了豆干回来,便开始围着晏朱明转。

    那母子几个身形都很娇弱,动作却极其敏捷,堵着晏朱明围了个水泄不通,晏朱明都不敢挪腿,生怕一不小心踩到哪只。

    那些小奶狗的尾巴不过寸许长,长得同小孩子的手指头似的,在屁股后头不停地摇晃,几乎都出了残影。它们各个一边转,一边抬头用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她,张着嘴似乎在笑。

    见她被困,江承夜上前,抓住一只小奶狗的后脖颈就把它拎了起来。

    小奶狗被拎着脖子,倒也不挣扎,两只前爪耷拉在胸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和江承夜对视,小尾巴摇得更欢了。

    它同窝的几只都是黄色的,就它和它的阿娘一样是纯白。它阿娘的白色毛发因为流浪已经弄得灰扑扑的,这只小狗的白毛却很干净,可见它阿娘对它很是照顾。

    陶扬荷说:“看这狗还挺有缘的,我都想养一只。”

    她在江州陶家就有一只差不多的小狗,只是没能带到京城里来,这会儿倒是有些想念。

    江承夜歪头看小狗,小狗也歪头看他,晏朱明忽然觉得这场景委实有趣,便说:“不然我养一只好了。”

    江承夜立刻把狗放下了,皱着脸看晏朱明,仿佛她想养狗是个很过分的想法。

    “养狗多麻烦啊!”

    陶扬荷反驳道:“并不麻烦呀!只是给它吃,陪它玩,它就会满心满眼全是你!天下没有更好的买卖了。”

    姨娘却道:“这小狗才一个多月呢,得跟着它们的阿娘吃奶,离不得的。晏娘子若真喜欢,等它们大些,再带回去。”

    晏朱明点点头,又投喂了点食物给小狗。

    夜里晚课后回了禅房,江承夜关了门,颇有些抑郁地坐在床上:“你真的想养狗么?”

    晏朱明问:“你不喜欢?”

    江承夜思索了一下,他确实不喜,但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不喜。分明那小白狗长得十分喜人,性格也稳重。但一想到晏朱明每天喂它吃饭、陪它玩,他就很不开心。

    这种感觉好像……当时晏朱明养叶叶的时候,也出现过。

    他咬了咬唇,说:“我就是怕,万一养出感情后,它离开了……”

    叶叶死的时候,晏朱明伤心欲绝。它虽然是只挑食又脾气暴躁的菜兔,可是陪了她那么久,对她来说也像是挚友亲朋一般。那天晏朱明在江承夜面前哭得毫无章法、昏天黑地。

    晏朱明的神色立刻又落寞了下来。叶叶承载了她好多童年的回忆,如今想起来心头还是酸酸的。江承夜见提了她的伤心事,连忙起身抱住她:“没事没事,你喂我吃饭,陪我玩,我也满心满眼全是你!”

    晏朱明被他逗笑了,一把将他推开去。江承夜红着脸,又伸长了胳膊把她拉进怀里,晏朱明环住了他劲瘦的腰:“那你可别随便离开!”

    江承夜满口答应:“我就知道,你离不开我的,嘿嘿。”

    语气里似乎有些讥诮,晏朱明听出来了,立刻从他的怀里起身:“谁离不开你?今儿是谁巴巴地跑来法雨寺非得住下来的?”

    江承夜:“我……我那是怕亏待了你的客人,给你送八宝斋的素斋来的!”

    晏朱明反唇相讥:“呵,当初见了人家,连姓甚名谁都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倒是想起来了哈?”

    江承夜抱臂:“自然,这可是咱们江府待客的规矩!我如今是江府的主君,自然要警醒!”

    两人唇枪舌剑,谁也不肯让步。晏朱明眼看着两人就要陷入鏖战,只觉得自己活了两辈子了,还和他这种小孩子置气,实在有些不够大度,翻了个白眼便转身趴到了床上。

    江承夜一开始欢喜于自己终于在拌嘴上占了回上风,正得意呢,见她趴床上去了,忽然意识到什么——他今天把被子都背来了,可不是和她拌嘴来的!

    他连忙收了声,一骨碌也爬了上去,声音顿时软和下来:“姐姐,我错了,我不和你拌嘴了。”

    听他一声“姐姐”,晏朱明像是被人用冰锥刺了下尾巴骨,鸡皮疙瘩立刻翻腾起来。她从被子中露出脸,江承夜已经把脑袋凑到了她的面前,黝黑的双眸盯着她,眼底全是湿漉漉的讨好:“姐姐!”

    “这里可是寺庙!”晏朱明呵斥。

    江承夜委屈吧啦:“嗯,我知道……”

    可是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知道的样子!他那只不老实的爪子已经摸到她的腰上来了!

    晏朱明一掌将他的爪子拍开:“若你不乖,明日就把你送回城里去!”

    江承夜眼底的控诉都快溢出来了,他嘴撅得能挂得住油瓶。他如今倒是越发会利用自己的皮相了!真想把这幅模样画下来,让旁人也瞧瞧,这晏家二郎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子!

    江承夜故技重施,把脑袋往晏朱明怀里拱:“我不做什么,你让我抱抱,别赶我走嘛!”

    晏朱明想了想,他在这儿,她还能监督他练武看书,也算是好事。于是揪着他的头发和他约法三章:“不许闹我!明天一早起来练武,下午看书!”

    江承夜满口的答应。

    晏朱明又说:“隔两日你还是得回城里去看看事情的进展。东宫那里,不一定靠得住。”

    江承夜拼命点头。

    晏朱明:“你也不许在法雨寺里惹事!十岁那次用弹弓射鸟窝的事情不许再发生了!”

    十岁那年谈幼筠和顾允怜带着江承夜和晏朱明来法雨寺小住,晏朱明听见树上鸟叫声,想爬树掏鸟蛋,又不好意思,找了江承夜,结果江承夜抄起弹弓把鸟窝给射下来了,鸟蛋碎了一地,还摔死一只才破壳的幼雏。

    那可是在寺院里杀生啊!气得谈幼筠当场便把他扔上马车送回江家,跪了半个月祠堂。

    江承夜道:“放心了,我都多大了!”

    他扑上去,将晏朱明往怀里扒拉:“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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