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皇子在宫中大打出手一事,第二日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就连朝中各大臣也略有耳闻。

    上朝路上,议论纷纷。

    且不提仁德帝只是轻描淡写用罚跪佛堂和关禁闭的处置二位皇子,但有心者却早已在此捕捉到一条重要信息。

    那位传闻煞星降世的七皇子——熠王殿下回来了。

    他天降煞星的命格让多少人闻风丧胆,提及他皆是摇头叹气,先有妖妃蛊惑帝王不理朝政,后有煞星皇子降临于世。

    更有一些执拗的老臣扬言道,此子若留在皇宫,上京城必有祸患,皇城要变天了——!

    但不管旁人怎么说,几位心照不宣的官员彼此对视,都在对方眼中得到一个答案。

    这皇子回宫,甭管是从哪边来的,北疆还是西域,又或是像八皇子姬慎捡回来的,就都意味着皇位之争,又多了一位人选。

    现大皇子姬煦初立太子,待人温和有礼做事稳重颇有一国太子风范,手底下也做了不少实事,身后还有皇后母族燕大将军支持,稳坐储君之位。

    然仁德帝身子骨硬朗的很,其他皇子们又都年纪尚小,往后的事可说不准。

    但只要他们站位的那个主子成为赢家,今后有的是荣华富贵等待着他们。

    钟声响起,百官云集步伐稳健迈入殿中,皆身穿朝服头戴翎毛梁冠,静静等待着龙椅上的那人。

    下方官员神色肃穆,有几人初涉官场,按耐不住偷偷瞥向自己站队的主心骨,就见那些人早已老僧入定般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掌印太监张和硕先行入殿,只见他掌中拂尘一甩,尖声喝道,

    “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

    朝中各大臣这才得知皇帝今日又不上早朝,面面相觑一个接着一个上奏,虽有异议可却不能明着说。

    早朝明面儿上是威严肃静,背地里早已怨气升天,各怀心思。

    “皇上几日不上早朝,这七皇子回宫一事又当如何定夺?奏折都递交几次了,皇上那头也没个消息。”也不谁背地里嘟囔了一句,道出许多人的心声来。

    只见掌印太监张和硕听到动静后,用犀利的目光扫视殿中每一个角落,最后视线越过人群,直接锁定一人。

    “住口!圣上心思岂能容你随意揣测,顾大人还请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被点到名的那人抱着笏板站了出来,他是都察院的顾副御史是三品官员,见提到自己名字了,急忙弯着腰嬉皮笑脸地否认,

    “不敢,不敢,下官不过是有些关心则乱,还望公公忘记此事。”

    张公公漠然看了他一眼,挥着拂尘继续收着折子听其余臣子汇报。

    末了顾副御史站回队里,瞥见他这般模样,隐在人群中的脸上明目张胆地漏出鄙夷之色,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咬着牙鄙夷道,

    “一介阉人而已,逞什么威风。”

    “不可,不可,和硕公公是皇上的伴读太监,现今又掌管东厂一职。”

    “他是皇帝的心腹,我们这些当朝为官的,最好不要与他为敌,更不要被他抓到把柄。”

    一旁的同僚赶紧拦住他,低声劝阻,就见顾副御史仍是不屑,他只好点到为止。

    退朝后,掌印太监张公公命身后宫人将呈上来的折子搬去御书房,他一收拂尘正要随之离去时,一旁脚步声响起,有人来至身侧唤住了他,

    “掌印公公请留步。”

    这声音听着熟悉,张公公遂而抬头看去,见是当朝太师华通急忙恭敬打躬作揖。

    原以他厂公的身份是不必像这些官员大臣行礼的,甚至还要承他们的礼。

    但当朝太师华通不同,他年轻时曾是仁德帝的老师,教导先帝膝下的数位皇子,张公公做伴读太监时,也曾受过他的指点。

    “奴才见过华太师,不知您叫住奴才可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

    华通太师年岁已高,现已七十有余仍是文官之首位高权重,本应退而致仕享受天伦之乐,但他执意要辅佐朝政丝毫不服老。

    然而出去这层身份外,华太师还是德妃的父亲,在仁德帝被立为太子后,他便将女儿许配给仁德帝做侧妃。

    只见他轻抚了一下胡须,谈话举止间十分谦和,极为德高望重,

    “不知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老臣有些事想问一下公公。”

    “哎呦,瞧您这话,这您可就折煞奴才了,奴才身份低贱,哪里要您这般请,有事情您只管同奴才说便是了。”

    掌印太监张公公连连摆手,精神抖擞的脸上写满了‘使不得,使不得’。

    接着一甩拂尘,朝着殿外的某一处方向,毕恭毕敬地伸出了一只手,

    “既然如此,那就随奴才往这边来吧。”

    ——

    时值秋季,秋风倾覆落叶翻飞,不知是哪个宫的下人在墙角扫着落叶,扫完这些就有新的掉落,久而久之他便有些乏了,左右见四下无人,他就干脆找了个树下倚着打起了盹儿。

    约莫一刻钟。耳侧有宫人拿着东西窃窃私语经过此处,他便假意小憩实则早已竖起一只耳朵去听。

    “你听说了吗,皇上今日又没去上早朝,也好久没去哪个宫歇息了。”

    “又没去,我听承明宫的大宫女揽月姑姑说,皇上前几天日日夜夜捧着已故灵妃的画像,连吃饭都不舍得放下。”

    “啊,你还认识大宫女揽月姑姑,侍奉在皇帝身边这么厉害的人物你都认识?”

    其中一人有些羡慕道,余下的那位宫人连连摆手,脸色涨的通红慌里慌张地解释清楚,

    “不是不是,是听新入宫的小阳子说的,揽月姑姑看他机灵懂事,就给他安排了一个承明宫燃香的活,听了不少里面姑姑的八卦呢。”

    “原来是这样啊,小阳子嘴甜见人就会叫,做事手脚还麻利痛快,若是被哪个宫的主子看上了……”

    那二位宫人边走边聊着,慢慢地走着远了,殊不知她们的对话早就被旁人偷听了去。

    那人起身拿着扫帚寻思半天,最后一拍大腿决定还是将这事汇报给主子,于是径直丢了扫帚,朝着殿内快速跑去。

    这座宫殿位置稍稍靠后,门前不似贤妃那般花团锦簇植物繁多,也不如兰贵妃那般富丽堂皇,廊下声声虫鸣,殿内画着栩栩如生的壁画,随着秋风吹动薄而透明绣帘,画上人物渐渐鲜活起来。

    有一道琴音骤然响起,好似深谷幽山之音,清如天籁,余音在林间缭绕久久不散,让人不由得屏气凝神任由琴声将思绪带去远方。

    抬头望去一人在那水中亭下抚琴,前有几片纱幔随风舞动将他尽数遮挡,可却半点不掩琴音,反而更为虚幻缥缈,宛若仙境。

    亭台,琴音,纱幔,流水种种构成了一幅幅如诗如画清雅动人的画卷,令人不由得沉醉其中。

    下人自打一进去就被此景勾去了心魂,直到亭中那人指尖停下,琴声消散,他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只见那下人记起还有要事禀报,赶紧清空脑袋中所有纷乱思绪,着急加快了步子就往殿内赶去。

    还未等进殿门,就在这殿门口处同一人撞到了一起,

    “哎呦!”

    “娘娘小心!”

    笨手笨脚的下人摔了个屁墩,被他撞的那位主子后面有人给扶着,这才没摔的人仰马翻。

    “你这小礼子,怎地当的差,叫你去打扫宫外落叶,没叫你回来冲撞娘娘!”

    待扶起了主子后,便有一人瞧见他的样子拧眉怒喝道,此人正是宣妃身边的芸欢姑姑。

    她仔细瞧了瞧自家主子如花似玉的脸蛋,又细声细语问着有没有哪里撞伤了,最后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小太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耸拉着脑袋一声也不敢反驳,委屈巴巴地跟着主子道歉,

    “娘娘对不起,奴才不是故意的,奴才是有要紧事要汇报。”

    宣妃身后一众宫人扶着主子,到庭院的白玉椅子上坐下。

    她衣着瞧着素净淡雅,但料子细看下去却是极为难见,妆容打扮上也不似其他妃子华丽繁琐,只是潦草的用一只簪子固定。

    先前七皇子姬熠回宫,仁德帝召见了后宫之中妃位较高的妃子,唯有宣妃一人偏偏缺了这个席。

    谎称害病卧床许久,动弹不得。

    可如今看来面色红润神色奕奕,比寻常妃子还要健康不少。

    只见她揉了揉被磕到的额头,止住了想要唤太医的芸欢,又抬眼扫了一道跟过来可怜巴巴的小太监,

    “行了,别委屈了,到底什么事这么着急?差点给我送去见太后那老太婆。”

    小礼子便将方才在树后听到的消息,尽数告知,甚至添油加醋补充上了不少。

    一侧宫人呈上来一盘妖艳欲滴的大粒葡萄,宣妃没个坐相倚着靠背,任由芸欢扒好了送进嘴里。

    旁边还有人给她捏腿捶肩,她只顾眯眼享受便是。

    眼看着那小太监越描述越离谱,尤其是听到那句‘皇上洗澡时还要带着画像一起’,贤妃直接将嘴里的葡萄籽噗的一声全然喷出,让他就此别再说了。

    亭中琴声不知何时再次响起,纱幔里侧那人指尖波动琴弦,如泉水般流淌,空灵又清冷,将周遭一切都衬成了庸脂俗粉。

    宣妃饮了一口手边的茶水,扭头看向琴音的位置,瞥见里侧那人的身影,她面上也变的柔和起来,可嘴里的话却不似这般好听,

    “往后莫要跟我提那狗皇帝的事,皇帝是死是活怎样都与我无关。”

    “我今生有他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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