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姬无期头疼的很。

    眼见着外头天都快亮了,这一宿他是没法睡个安稳觉了,更别说殿内的檀木窗子都快让人踩烂了。

    “你请回吧,时辰不早了我要歇息了。”

    姬无期盯着他瞧了半天,见他还是不肯走,干脆卷了被子躺下,瞪眼瞅着房中的玉砌横梁。

    “七哥你先答应我,”九皇子姬琛说什么也不可走,他是皇子中最小的那个,今年不过十一、二岁撒起娇来信手拈来,与往日里在广陵轩的嚣张跋扈大为不同,

    “实不相瞒七哥,我一直有个闯荡江湖的梦想,现如今这愿望只有你能帮我实现,皇兄,帮帮忙。”

    九皇子姬琛倒也不把自己当成外人,见姬无期躺下了,他反而一掀袍子坐在床沿,继续扒着他说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七皇子殿下和九皇子殿下关系极为要好,结果见面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姬无期拿他也真是没辙。

    在皇宫这些时日平日里见惯了对他恶语相向的,因着异族煞星的名头,不少人对他避之不及,恨不得离他远远地,以免靠近一点便惹了一身晦气。

    像九皇子姬琛这般主动上前的,实在是太少见了。

    “…你方才还说要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怎地没过一会儿又变了卦,成了闯荡江湖的大侠。”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姬无期也只是无奈并没有很讨厌他,干脆敷衍着回他,视线一转,正好与墙角看好戏的伶舟年对视上。

    伶舟年还冲着他,伸伸懒腰打了一个大大地哈欠,明摆着是要先歇息了。

    姬无期挑眉,对她轻抬了几下嘴唇,做了一个口型,而后接着与九皇子姬琛大眼瞪小眼。

    “如果没记错的话,昨日的李夫子好似留了策论,你若无事,不如去写写别来妨碍我歇息。”

    伶舟年看见了,辨认了半天才弄清楚他方才说的三个字是什么——

    他说,不许睡。

    切。

    她捏了捏脸蛋,飘到姬无期的眼前做了一个鬼脸,虽然本来就是…

    但他仍是挑起一边的眉头,望着眼前的一坨灵动的白影,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不禁勾起了好看的唇。

    忍不住在心里细思,若是她能够化形,应当是什么模样的,又是如何的灵动。

    她是什么妖精来着,莲花精,还是兔子精,姬无期把话本中见识过的都猜了个遍,难得神游千里,却只是因为一抹鬼魂。

    而他对面的九皇子姬琛还在冥思苦想地想着理由,过了好半天才吭哧吭哧地憋出一句,

    “我以后不想呆在皇宫里,无论是战场还是江湖都好,”九皇子叹了很重的一口气,继而又道,“这里规矩太多,人一个个的死板的很,只要能离开这里,让我做什么都好。”

    接着他又转向姬无期,“七哥,你就教我武功吧,无论是我外祖父燕老将军一家亦或是我母妃皇后娘娘,他们把一切视线都放在我大哥身上,根本没人懂我想要的是什么。”

    大皇子姬煦谦恭仁厚、办事稳妥心系天下更受百姓爱戴,仁德帝对他赞叹有加,早早立他为太子,又将诸多事宜交予他处理。

    身后又站着北元国武将之首燕老将军一族,又有太子太师等人辅佐他做事,若无其他,往后储君非他莫属。

    兄长的能力过于优越,身为他同胞弟弟的九皇子姬琛读书方面就逊色很多。

    哪怕射术方面天赋颇高,但总归比不上博学多识、能成为一代明君的太子,因而对他的关注也就少上许多。

    “…这事往后再议,”姬无期听了一半他啰里八嗦的发言,额角不自觉的抽动,只觉烦意更甚,

    “赶紧回去,皇后若知道你大半夜不歇息,夜访长阳宫,啧…”

    “母妃是母妃,我是我。”九皇子姬琛将这事分的很清,并且再三保证,“今日七哥你遭遇刺杀,与我母妃无任何干系,我拿性命发誓,七哥若是不信,便可派人到坤宁宫外走上一遭。”

    “贵妃娘娘的猫被利刃切成了几块,又剥了皮埋在我御花园我母妃最爱的海棠花下,我母妃受了惊卧床好几日不见好转,此事定不是我母妃所为。”

    他话语言辞诚诚恳恳,说的情感真切万分,姬无期眯着眼不反驳也不认同又说了些别的,才将依依不舍的九皇子姬琛赶出了偏殿。

    只不过走的还是那扇窗户,而随后又是一声“扑通”坠地声,隐隐伴随着几声惨叫。

    九皇子又摔了——

    姬无期笔直地躺在床上干瞪着眼。

    这一日的折腾,真是费了好多力气。

    扭头一看,那白影早就蜷缩在一角,睡的正香,还颇为惬意的打起了小小的鼾声。

    姬无期翻了个身,正准备睡去,按往常将匕首塞于白玉枕下方,可是手一伸却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像是书籍一类。

    “……”

    他猛地将东西从枕下抽出,果然是那本王公子硬塞进来的含春图,竟不知为何一路从国子监竟然跟它回了皇宫。

    就连方才打斗过程中,这本书也未见任何损伤,完好无损的同他一起进了偏殿。

    姬无期用两指尖捏着这本污秽之书,面色复杂。

    ——

    时过中秋,秋风乍起,宫内树木纷纷摇晃落下一片片火焰,明日便是北元国举国欢庆的日子,阖家团圆百姓和乐。

    皇宫内上下布置的煞是好看,中秋是大节,礼部和东厂的人不敢怠慢,两部门里应外合,从帷帐择色到人员筛选,一步步精细规划,严查细选确保万无一失。

    月台上也重新修缮了一番,龙凤翱翔辉煌至极,金丝楠木的摆件围着摆了一圈,颇有皇家风范,又有御用乐师围坐在一起,拿着古琴或是琵琶演绎着千秋乐曲。

    伶舟年来到这里足有一个月,对此次庆典宴会充满了无数期待,往日里书上写的聚集高台,觥筹交错共赏明月可算是要真的现在眼前了。

    千秋盛宴,举国欢庆,北元国实力强盛,乃中原第一大国,此中秋盛典更是要办的十分隆重才行。

    姬无期自北疆和杖刑带来的伤刚刚养好,身上就又添了新伤,好在都是些皮肉之伤,他生命力顽强,躺了几天就又能下地了。

    国子监是不用去了,正赶上中秋节庆,仁德帝便以此下令休沐三天,让各学子、官员等回家团圆举国同乐。

    前几日七皇子姬熠遇刺一事,仁德帝大发雷霆,下令命锦衣卫严查此事,又派了一些护卫跟在紧每一位皇子身旁护送着到国子监,不可让这件事再发生一次。

    正午外头阳光正盛,伶舟年陪着姬无期在殿外的院子中晒着太阳养伤,元俊立在一旁候着。

    偏殿院紧挨着长阳宫一角,彼时有几个拿着花篮匆匆赶往月台的宫女经过,

    “宫内谣言更甚了,说之前从未有一个皇子外出遇到过刺杀,可偏偏七皇子殿下…,而且皇后娘娘近日受了惊吓卧病在床,以往都从未发生过。”

    “就是啊,七皇子这天降煞星的命格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贤妃娘娘怎样了,听她宫里的人说,她一向心善厚待下人,希望佛祖能够庇佑她。”

    “不光如此,我还听说了宣妃娘娘至今身体尚未痊愈,连带着六皇子殿下也染上疾病,也不知道中秋那日能不能再见一次他的惊鸿剑舞了。”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哪里是关心宣妃娘娘的安康,我看你啊分明是仰慕六皇子殿下许久了。”一名宫女打趣道。

    “谨王殿下三岁识字五岁就能对诗,平日里素有神童之名,又偏偏生的一番好样貌还洁身自好,宫内宫外不知道有多少人芳心暗许。”

    又有一人极为可惜地叹气,

    “只是他这人高贵冷傲至极,从不像其他皇子那般拈花惹草,我们这些做杂事的宫女若能得到他垂怜,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这些话可要少说为妙,皇宫里主子这么多,没准儿出了岔子,将你告发了,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聊什么呢?!还不快滚!再嚷嚷把你们头都给砍了!”

    几位宫女聊着聊着,就见一侧庭院中突然伸出一颗头来,凶神恶煞地看着她们。

    猝不及防间,将几人吓得连连后退花容失色,几声尖叫后反应过来赶紧逃离了这里。

    这颗脑袋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晒着太阳吹着风的元俊,只见他怒视着几位宫女离去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也敢私自议论七皇子殿下,下次再见到你们,一定要带到宗人府刑法伺候。”

    前几日姬无期出手救了他一命,他无以为报一下子就想通了,是生是死还是做牛做马都要紧紧跟着姬无期,眼见着有人侮辱,立马就扭过去恐吓。

    伶舟年偷偷瞥了眼姬无期的脸,就只见他手握一块上好的绢布,细细着擦着手上的那把剑,神色坦然从容,没有半点波澜痕迹。

    仿佛旁人说的,都与他毫无干系。

    “你这剑平日里都藏在哪里了,那天我都没看你握着剑,可与刺客打斗时,就已经拿在手里了。”

    伶舟年见他动作极其罕见地柔和擦拭着这把剑,忍不住开口问了来源。

    姬无期伸手持着剑,将他放于阳光下照耀,只见上面痕迹斑驳,倒是有很多年头了,他细细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眸里思绪万千,

    “它是软剑,可以放置在腰带中防身,这把剑,是永川王赠予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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