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姬无期身子轻盈跃起,飞身而上,嗖地窜起丈余之高,而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墙头之上,稳稳停住。

    探了一眼钦天监的位置,神色冷淡又强忍着怒火,接着犹如浮光掠影般,自树干上掠过,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那架势,好似没打够,要继续同人拼命一般。

    徒留比武场上的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地留在原地,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怎么胜的一方反而跑了。

    八皇子姬慎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眸光微转,继而轻声叹了一句,颇有惋惜的意思,而后对一旁立着的那个人温文有礼道,

    “承让了,郑指挥使,这次是我赢了。”

    他指的是方才下注一事。

    现如今,姬无期赢了比试,他又占的是大头,这盘中的银两大半都归于他的囊中。

    被他叫到的郑指挥使冷哼一声,摸了摸胡渣不以为然道,

    “无事,七皇子殿下确实是略高一筹,让你们看笑话了。”

    这位郑指挥使乃是皇宫中锦衣卫的总统领郑世忠,手下管着宫内宫外的各种事务,是皇宫的禁卫,更是仁德帝的亲信。

    虽为三品官员,可手中权利滔天,只听信皇帝一人命令,和东厂的掌印太监张公公是平级关系,都只对仁德帝言听计从,监察百官。

    因此,朝廷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地称这二位是皇帝养的两条好狗。

    姬慎轻摇折扇扯唇一笑,并未多说些什么。

    场上的六皇子姬谨双足一顿,自台子上跳下,稳稳站立于两人身前,对郑指挥使恭而有礼拱手道,

    “是我技不如人,请舅舅责罚即可。”

    是了,这郑指挥使除去是仁德帝的亲信武将外,他还有个人尽皆知的身份。

    乃是宣妃娘娘的兄长,六皇子姬谨的亲舅舅,也是悉心教导六皇子武艺的老师。

    仁德帝疼爱六皇子的同时,不光是因为他聪慧过人,又有神童一称,还因着郑指挥使这一层关系所在。

    所以就算宣妃动不动就告病缺席,迟迟不让他踏入殿中一步,仁德帝便也没拿她怎样,反而是如她所愿,除必要外,他基本从不主动踏入宣妃的宫殿。

    就连往常的例行检查六皇子姬谨的功课时,也是把人叫到跟前,叫到御书房,跟宣妃过着名义上是夫妻的日子。

    “你最近确实疏于训练,明日来南苑那里领罚吧,”郑指挥使面容威严,说话铿锵有力,

    “怎么会轻敌了,按往常你不该输给他,实在输的难看,若往后你不能将这次赢回来,往后就别出去说我郑世忠是你师傅,丢不起那个人!”

    他越说声音越大,到往后那气势威严外泄,直接把在场的所有人给震住了,一众锦衣卫低头立在一边瑟瑟发抖,不敢反抗半点。

    六皇子姬谨腰弓的更低了,他神色依旧,手却不自觉的收紧,眼神里闪过的自遣更让他时刻谨记着这次比试。

    “今日在这里观战的人,明日都给我围着皇宫跑上十圈!我倒要看看你们哪里来的闲功夫,放着自己的职责不做,在这里偷懒!”

    郑指挥使横眉怒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一群低着头等他训斥的人,眼中怒火更盛了。

    而后冷冷瞄了一眼立于一侧,噙着笑摇扇看戏的八皇子姬慎,怒气冲冲地甩袖离席,将脚上的靴子踩的哒哒作响。

    待郑指挥使彻底走远了,围着锦衣卫和侍卫作鸟兽散开,六皇子姬谨却还保持着那个姿势立于原地。

    片刻后,他也收了手,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而与此同时,九皇子姬琛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了出来,指了指郑指挥使的背影,又指了指自己,瞪大了眼睛,

    “我也要跟着跑吗?”

    姬慎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蓦地叹了一口气,合起扇子就在他的脑袋上那么一敲。

    “啪!”

    声音清脆无比,一听就是好头。

    九皇子姬琛抱着脑袋委屈巴巴地问,“八皇兄,你打我做什么?”

    姬慎:“手痒了,抱歉。”

    夜色正浓,秋风瑟瑟。

    正想施展轻功跃上墙头,去寻那个打到一半跑了的姬无期,却不想有人扯了他的袖子,平地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姬慎平日里往常云淡风轻的模样再也绷不住了,他怒视着转身。

    九皇子姬琛没当回事又笑嘻嘻地从一侧宫人手中的盘子置于他的眼前,将赢得大部分钱用口袋装好,装的鼓鼓囊囊地丢给他,接着又好奇地问道,

    “七哥好像会很多兵器的样子,上次在国子监他用射术赢了我,而这次又在武器架上随意拿了把长枪,又把六皇兄引以为傲的剑技打败了,他怎么什么武器都用的十分趁手?”

    姬慎接过,继而把那个口袋塞于袖中,听到他这般发问,不以为然地随口一答,

    “永川王本就十八般武艺都极为精通,姬熠在北疆时,受了不少他苛刻严厉的训练,得了他真传,自然而然的什么都学会了。”

    “竟然是这样,”九皇子姬琛眼睛亮晶晶,在黑夜里看过去就像只摇尾巴的小狗,

    “那我要七哥好好教我学武,我也要像他这般什么都会,其实八哥也看起来像是武艺超群之人,不过应当没有七哥厉害。”

    姬慎翻了个白眼,甚是不满,“你又没见我出手,怎知我不如他。”

    一旁宫人来劝九皇子姬琛回宫歇息,就见他嘿嘿一笑,

    “我猜的。”

    而后他穿上了身侧小太监披给他的外袍,似是不经意地问起,

    “不过八皇兄你不是自小在南边长大,又怎会知晓北疆的事?”

    ——

    月明如昼,银辉遍地。

    伶舟年这边已经将皇宫里外逛了个大概,实在有些疲倦了,就停在路边歇歇脚,准备歇息一会儿再回长阳宫。

    北元国库充盈又在盛世,因而皇宫被仁德帝扩建了不少,她从习隐那里回来,飘了近一个时辰,也只逛了个五分之一。

    因而财力雄厚,各处宫殿建筑也修建的不同,各有各的特色,也正好便于区分。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姬无期已经去国师的钦天监去寻了,而她正往反方向飘,一人一鬼正好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原本伶舟年还能再继续闲逛下去,她本以为姬无期今日饮了酒,应当早早睡下了,所以她也就悠哉悠哉地往皇宫四处乱走。

    可不知怎地,她忽地觉得十分疲倦,身子也沉甸甸的,好似有根绳子下方系着几块大石头,坠的她越走越累,最后连飘都飘不动了。

    “可能是方才切下一角做药引导致的,等回去好好睡一觉就能恢复了。”

    她打着哈欠,慢慢地往长阳宫的位置一步一步地挪。

    时不时地偷懒附身为路边飘飘坠下的枫叶,任由秋风吹拂,将她慢悠悠地送往目的地。

    忽闻前方传来一阵响动,好似有人朝这边走来,伶舟年顿时忘了她这副模样别人是看不见,赶紧跑到一旁树下躲了起来。

    蹲下去的一瞬间又想起来了,懊恼地飘着转了弯,决定探出头捉弄一下这个让她出糗的人。

    那人雍容雅步踏着月色缓缓而来,步伐稳定有力,长身玉立宛若仙人之姿。

    伶舟年就在路的正中站立,两手插着腰准备惩罚一下这个过路人。

    旁人虽看不见她,但每每经过她身畔时,是一股深入骨髓般刺骨的冷意,让人颤栗不止。

    倘若遇到有心者,一来二去也就能感知到了她的存在,但只会认为是错觉罢了。

    就拿姬无期身边的小太监元俊来说,伶舟年觉得他年纪小小模样机灵可爱,总是忍不住过去捉弄他。

    一来而去,元俊就染了风寒告假了,连今日的中秋宴席都未能过来瞧上一眼,现如今正捂着被子喝热水。

    有嘴碎的宫人过来在他耳边讲着小话,说都是因七皇子熠王殿下的煞星之气过重,已经影响到了其他人身上,劝他不要自食恶果,早早离开才是。

    然而这些话通通都让元俊吸着鼻涕骂了回去,

    “我自己衣服穿少了染的风寒,跟我主子有何干系,你们若是无事可做,不妨把殿内落叶都扫了,免得依云姑姑回来还要骂人!”

    元俊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

    自打那日刺杀,姬无期在马车上救了他这条贱命,又多给了他银两安抚他在太医院的弟弟,他便发誓誓死要追随主子,如若有背叛之心,那便碎尸万段万劫不复也死不足惜。

    后来这事被伶舟年知道了愧疚不已,倒也不再去捉弄他,反而老老实实地呆在姬无期身旁。

    反正他皮糙肉厚,一人一鬼几乎是天天接触,也没见他说冷,只是板着脸默默地把腰带扎紧了些。

    回过神来,那人便已至身前,伶舟年就已看清了这个“不速之客”的脸。

    是六皇子姬谨。

    他紧抿着双唇,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少见的黯淡,显出无端的寂寥。

    伶舟年稍稍怔了下,抬头却见此人在她面前半米处停了下来,而后屈膝微蹲,将落在地面上的枫叶拾了起来。

    这里是主路,早就被人打扫的一干二净,那枫叶是仅有且唯一的一个。

    从这角度,伶舟年足以看见他背后的伤。

    血液染红了他的白衣,像是盛开在背后的花朵,惨烈夺目,可又配上那张仙容玉貌般的面孔,冷傲之气审视万物,让人高不可攀不敢轻易接近。

    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在皇宫还弄了一身的伤。

    难不成遇到刺客了?

    伶舟年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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