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六皇子姬瑾轻轻拾起那片她曾经附身过的枫叶,放置于手心,动作轻柔优雅,好似一幅画卷呈在这夜色当中。

    “霜叶青青,疑傲秋风,怎么就飘到这里来了。”

    他喃喃自语,将那枫叶用食指和拇指捏住,透着月色,看着上面斑驳的纹路。

    银辉之下,叶片好似蝉翼一般透明,不像是外头随处可见的枫叶,倒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姬瑾眼中闪过若有若无的孤寂,可仅此一秒转眼就恢复了往日里的冷傲。

    仿佛刚才那一抹不属于他的色彩,只是错觉罢了。

    接着,伶舟年就见他将那片枫叶收进袖子里,而后理了理衣摆,与她擦肩而过。

    似是感觉到冷了,却也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头,信步朝着与之相反的方向走去。

    徒留她一人怔在原地。

    好奇怪的人。

    伶舟年扭过身注视着他的背影,本意悄然尾随上去。

    可刚走了两步,想了想还是不要贸然打扰别人为好,便稍作惋惜,继而往长阳宫那边飘去。

    时间飞逝,宛若手中的砂砾攥不住留不下。

    待伶舟年回到偏殿时,却只见得门外守夜酣睡得正香的元俊,不见姬无期本人。

    她将偏殿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翻了个遍,连床底下和柜子缝隙中都寻了个遍,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难道这小鬼被人绑架了?不可能啊这里是皇宫…,难不成被六皇子打死了?!他好像没那么弱吧。”

    伶舟年在心底想了无数种可能性,都被一一推翻。

    她倒是不急,这腰牌还在桌子上放着,人也不能出了宫。

    又记起被习隐抓住时,姬无期正和八皇子姬慎一起出的宴会,想来人也是安全的。

    渐渐的脑袋越转越慢,困意渐渐袭来充斥了她全部神经,最终伶舟年抵不过,就蜷缩在一角睡了。

    她也确实不知。

    姬无期整整找了她一个晚上。

    ——

    这头姬无期刚从比武场上出来,越过无数墙头,在夜空中身轻如燕,踩过砖瓦一点声响都未发出,竟然未让任何一个皇家侍卫察觉。

    也有耳力极好的人,也能捕捉到一丝动静,可看过去时,就只剩一缕残影掠过。

    “来人啊!抓刺客,快去保护皇上!”

    一时间宫中乱做一团,大家都纷纷朝着皇上那头跑了过去,可连刺客的影都没见着,只剩秋风稀稀拉拉地吹着,甚是可笑。

    却不曾想到这‘刺客’的目的根本不是仁德帝,而是在皇宫角落里的钦天监。

    他先是去了钦天监寻人,却不料钦天监大门紧闭,先是踩着轻功飞上了那几千台阶,结果看着主殿的石门严丝缝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

    却有一个小道童不知道从哪钻出来,本想拦在门前,却被他周身骇人的气势吓到腿软,只好躲在一旁的石柱下,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国师已经闭关了,熠王殿下,您还是还是请回吧。”

    他只敢怯生生地露出一双眼睛,瞧见姬无期阴沉着脸朝他看了过来,吓的他浑身一抖,一溜儿烟地跑远了。

    生怕惹到这尊煞神。

    “我倒要看看他闭的哪门子的关。”

    姬无期啧了一声,运起内功考虑着硬闯进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只见他狠厉掌风一出,正要拍向那座石门,还未触及时却只听“轰隆”一声,主殿的门缓缓向两侧打开,露出殿里面的真容来。

    这一掌自然是收不回来了,当然姬无期也不打算收,任由那一掌拍向了殿中央,击起了无数涟漪。

    他必然是使出了十分力,因而国师的种种收藏,都在瞬间纷纷被击个粉碎。

    原本就乱作一团的钦天监,现如今木屑纸张翻飞,说是杂物间也不为过。

    不过这正是姬无期想要的结果,他虽并不有多怨恨习隐,但总归讨厌是无法避免的。

    毕竟若不是习隐的观天象之词,他也不会背上这永世骂名,天降煞星,供无数人厌恶唾骂。

    但姬无期更恨的是这皇家,恨他们的冷漠与无情去逼一个弱小孩童,更恨他们对北疆一战的漠视和不闻不问。

    如若有一把快刀利刃,姬无期便会将这里的人全部屠尽,用他们的鲜血浇灌北疆,祭祀无数枉死的将士们,来给王叔陪葬。

    这样想着,他眸子颜色更深了,那几乎完全的湛蓝色,只要旁人瞥见一眼,就会禁不住想起皇宫中流传已久的秘闻,那就是七皇子熠王殿下其实有蛮族血统。

    蛮族血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可能不是当今圣上亲生,又意味着灵妃娘娘并不单单是土生土长的西域美人,而是蛮夷那边派过来的奸细,被送来勾引皇帝,干扰朝政。

    种种原因,姬无期身世一事已经成了迷,但各种谣言都指明了仁德帝的办事不周,美色误人。

    然而这事已在宫中为禁,不可有任何人提起,相传曾有个妃子谈笑间将此事挂在了嘴边,没等一个时辰后仁德帝就命人将其打入天牢,并一同诛了她九族。

    久而久之,这事就再也无人提起,每个人都严严实实藏于肚子里,不敢泄露半点。

    思绪千转,又回到了现在。

    姬无期不悦地盯着空无一人,只剩废墟的钦天监主殿。

    若不是在这皇城之中怕闹出动静太大,他只怕用不了一时半会儿就把这钦天监给拆了。

    错不了,她一定在这里!

    明明那一人一鬼之间的限制已经断了,姬无期感应不到伶舟年的存在,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能在这里察觉到一点她气息。

    姬无期沉着脸,踏步走了进来。

    今晚就是把这钦天监彻底翻了过来,他也要把这鬼魂带回去。

    然而他一进殿内就看见姗姗来迟的国师习隐从角落里跑了出来,看着眼前几近成为废墟的主殿,差点两眼一黑,当场晕厥过去。

    不过他好歹是个长辈,自然不会与小小少年计较——

    上面说的都是假的,说不计较也是假的,习隐强忍着怒气,忍着要把眼前人狠狠揍上一顿的冲动,严声历色道,

    “七皇子殿下这是做什么?!半夜不睡觉,来我钦天监撒的什么野。”

    “找人!”

    姬无期不愿与他多周旋,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把她放了。”

    两人除了上次在宣政殿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过几句,现下还是第一次单独会见。

    姬无期深眸冷目,死死盯着国师习隐的脸不放,扫视了此人整整一圈,果不其然在他身上发现了伶舟年若有若无地气息。

    很显然,人是他带走的。

    习隐自然也不能容得别人这般扫视,他的眼中隐隐带有怒气,似在为姬无期的贸然打扰而不悦,

    “殿下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倚着石门,对上姬无期的视线没有半点退缩,反而能听出语气里的慵懒之意。

    又不知在何处寻了一朵罕见的草药,放在手中把玩,缠在手指上绕了几圈,又用手将多余的烂叶子拔去,丢于地上化作灰尘。

    这般悠然自得的模样,明摆着就是不肯如他的意。

    姬无期懒得与他废话,直接伸手攥住了他的领子,将人提了起来,只见手上动作慢慢收紧,明摆着要逼他放人。

    然而习隐也不是任由他人摆布的主,脸色也猝然变幻,冷嗤一声正要用巧劲儿睁开,却不想偏偏对上了姬无期那双只有在情绪激动时才会变蓝的眸子。

    他看着这双罕见的蓝眸,神情微愣,正在姬无期以为他要开口讽刺之时,下意识地收紧了手上力气,就见他突然笑的人畜无害,一脸灿烂,不见平日里的云淡风轻,

    “好了好了不装了,我知道殿下所来为何,”接着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轻而易举地从姬无期手中挣脱出。

    他伸出手整理了一下领子,而后让门口蹲着看的小道童进来,给他们二人搬张桌子椅子,再端一壶茶过来。

    小道童应下,从角落里翻出了干净的桌椅,然后抬头惶恐地看了姬无期一眼接着快速跑开了。

    姬无期冷着脸看着习隐吩咐,待那小道童走后,只见他猛地伸出手,用一块碎瓷片抵住那人的脖子,

    “你先把人放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殿下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冲动了,”习隐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毫不在意地推开了那瓷片,“先坐下说吧。”

    他是率先坐下了,可姬无期却始终立在原地,冷冷地注视着他。

    见此,习隐便不再卖关子,他将手放在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颗黑漆漆看似极为普通的药丸。

    他正要介绍,却不料姬无期气势一转,周身戾气甚重,冲至他身前,死死地扼制住了他的脖子,一字一句怒道,

    “你把她炼成丹药了?!”

    眼神狠厉像看个死人一般地看着他,倘若他敢点头,或者说错一个字,姬无期便亲手扭断他的脖子。

    习隐被他突然的攻击弄得喘不上来气,没忍住咳嗽了两声,赶紧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她还活着,这药是给你准备的,你把这药吃了,我就告诉你她身在何处。”

    听到了迫切想听到的一个词,姬无期这才收了手,将视线移到那颗不起眼的药丸身上。

    也没多加考虑,自他手中接过,就吞到了肚子里,接着眼神沉沉地盯着习隐,想要他兑现诺言。

    习隐见他吃了,嘴角的笑意越渐越大,他的脖颈上还有被姬无期弄出勒痕,很是可怖,

    “算一下这个时辰,她应当已经回到长阳宫歇下了。”

    “只是殿下,弄坏了东西是要赔的,我这里也不是你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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