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涯果然正鼓捣着要举办赏花会,正与清客们商量着请哪家的歌姬,哪家的戏班子,听说二公主来找,他倒有些稀罕,心想这个妹妹平日眼高于顶,最近两年似乎忽然改了脾性,对自己这个哥哥也终于有个正眼看了。

    只是自己前些日子在那狐仙上被父皇严敕责骂过了,如今也不敢再荒唐,对这个嫡母唯一生的公主妹妹也只能讨好着。

    元涯也没多想,只摒退了清客们自己出去迎接妹妹,元亦雪下了马车就笑:“哥哥这里好自在,这别苑修得好,难怪如今三哥留在宫里的时间也少了,还是外边快活。”

    元涯一边让着她花厅上座一边问道:“不知道妹妹忽然大驾光临,没好好收拾,大过年的,妹妹过来是?”

    元亦雪笑着问道:“听说三哥新起的园子,要办文会,宫里无趣,想着到时候妹妹能不能也来逛逛。”

    元涯一怔:“妹妹想来,自然是欢迎的。只是……母后那边可同意吗?毕竟我如今也还没个王妃主持……”他没继续说下去,自己没有王妃,到时候的女眷也都不会是什么正经夫人,多是些红袖添香的姬妾、歌姬、舞女,三妹妹来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就得增加女客了。

    他迟疑道:“或者,我请二嫂过来主持下?”他有些遗憾:“可惜大姐姐不在,不然她若举办花会,那必定是最热闹的。”

    元亦雪道:“二嫂毕竟是远道而来,我到时候下个帖子邀请她吧,再邀些京里世族的闺秀,到时候一起联诗,也是一桩雅事,您说好不好?”

    元涯自然是心中暗自遗憾,既然是嫡公主和名门闺秀也来,那就不好再请太过分的歌姬舞女了,但有公主参加文会,也算是个雅事,他闻弦歌而知雅意:“可是妹妹看上了哪家才子?可要哥哥替你把把关打听打听?”

    元亦雪正等着他这句话,当下也不羞涩,大大方方道:“我心悦郑探花,还请三哥玉成。”

    元涯想了下忍不住笑:“原来妹妹心仪郑探花?也难怪了,此人确实风流出众,也是京里得意快婿的大热门了,我还想不知哪家闺秀能角逐到,若是妹妹有意,那别人如何和妹妹争呢。”

    元亦雪不由心下也带了些喜悦,之前在母后那里凉了的心又回暖了些,心道果然还得自己争取,母后和二哥眼里只有权势,这良人还得知情达意,权势也不过是给兄弟垫脚,自己本来就是天之骄女,父亲是皇帝,不管谁当皇帝,自己都是妹妹,大面上总不会差了去。良人好不好却是冷暖自知。

    她当下对这个一贯荒唐的哥哥也多了些好感,心道说不定如今最正常,会为她打算打算的还是这个无心皇位的三哥,连忙笑道:“还是三哥体贴,如此,此事就全靠三哥牵线了。我迟些便给哥哥送一千两银子过来,就当此次备办宴会,我也出个份子。”

    元涯难得见到心高气傲的妹妹对自己这般低声下气,心下大畅,连忙道:“哪里就用妹妹出银子呢?这小花费,都在哥哥身上,难得妹妹今日出宫,我记得我门下清客有个正和郑长渊是同乡,不如让他替你打听打听些备细。”

    元亦雪一听也兴致起了:“不如哥哥如今就唤了他来,你替我问问他,我在旁边听着。”

    元涯也乐得趋奉这个妹妹,连忙命人传了来,这是个姓李的清客,中了秀才后屡试不第,游学在京中,为着吃喝玩乐上颇有一手,便投了三皇子门下,也过得自在。

    听说皇子召唤,这李秀才岂有不竭力奉承的,进了花厅,却不知屏风后另有贵人,只先行了礼,见三皇子问道:“听说李先生与郑先生同乡,可知道郑先生原配妻子的情况?郑探花和原配妻子可恩爱?如今却是有好友相托,有贵女想要结亲,想旁敲侧击打听底里。”

    那李先生笑道:“也难怪三皇子看上郑探花,确实人物风流,才貌双全,又是家里巨富。这事三皇子问小的,是最妥当不过了。若是和旁人打听,旁人是说不明白的。我也是和郑探花同乡,又和他家里有些拐弯亲戚,这才知道底里。”

    “这郑家乃是海商巨富,族里也是庞然大物,拐弯有十几房亲戚。他原配是探花母亲那一头的表妹,自幼定了亲。然而听说身子不大好,心思细,郑探花又是个难得读书好的,在外游学时间难免多了些,陪妻子就少了些。那原配妻子听说是不太适应郑家这大家族生活,和妯娌姊妹处得都不好,心思又重,身子单柔还要勉强着当家,缠绵病榻,没几年便没了,竟连孩子都没生下来。”

    “但郑探花和这表妹自幼一并长大,还是有感情的,见原配去世了,很是伤心,守了三年后,一直便用心考科举,不肯续娶,只说自己忙于仕宦之徒,汲汲营营,何必耽误好人家女儿,家里也不缺人当家。只这么一鼓拧脾气,如今房内竟是连个妻妾通房都无的。”

    元亦雪听着心里倒更合意了,也生了些自信,自己是公主之贵,任凭郑家婆姑妯娌如何难缠,自己自然是不会受这俗世之气的,虽然娶过原配,却没留下孩子,难怪京里其他名门也都视之为乘龙快婿。

    只见元涯笑问道:“如今郑探花也已考上了探花,也任了官,难道家里人就还是由着他任性?总是子嗣为大才是。”

    李秀才道:“可不是?但如今郑探花当了官儿,也很有些威重令行了,家里人哪里还敢逼他,都指着他光辉门楣呢。之前郑家又有些痴心妄想的想头,以为能当驸马,这生意岂不是更好做了?也都乐见其成,然而后来大公主出去北边了,郑家这边也偃旗息鼓了,如今少不得有些人都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元涯笑了声:“大公主这是赏识他才华罢了,此事还是切莫再提的好。”

    李秀才连忙道:“我们也说的,此事多半就是郑家上赶着。”

    元涯又笑问:“那你知道他最近可忙着什么呢?我这园子修好,想要办个赏花会,却先打听打听他那边如今做什么,才好下帖子邀他。”

    李秀才笑道:“前些日子听说是病了闭门不出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倒好了,还举办了次文会,我也侥幸去了,见了好些才子佳人,鸿儒大家的,倒是雅得紧。只是有一桩特别的,探花那日居然带了个穷书生在身边,替他引荐了好几位鸿儒,非亲非故的,倒是古怪。”

    说起来却带了些酸味,元涯显然也感觉到了这酸溜溜来,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看郑探花性情颇为豪爽,想来那书生才华过人,便引荐一二,也是他们读书人常有的。”

    李秀才呵呵一声:“若真才华过人也就罢了,毕竟郑长渊平日里虽然豪富,却不耐烦在这些细务上,还是有些傲气的,哪里会做这种引荐人的事。大家少不得也都觉得奇怪,还以为那容举人果然有什么才华,谁知看那文章,也只平平,不过中庸二字罢了,听说也是今年进京赶考的举子,却也不知如何搭上了郑探花这条线,竟得郑探花特意为他引荐名师,指点应试。”

    李秀才平日没得郑长渊什么好处,之前只以为郑长渊毕竟巨富又有才,难免心高气傲,没想到却也会替人引荐,还是个穷措大,不免有些不平。

    没想到一旁屏风内忽然有个娇软女声问道:“容举子?那举子姓容?”

    李秀才愣了下,心里忽然又一喜,想来这才是要问郑长渊的贵主儿了,只是能够烦劳到三皇子出面打听的,不知是何等金尊玉贵的女子,连忙谦恭道:“正是姓容,叫容墨的,郑长渊还赠了他个字叫砚实。”

    那女声笑了声:“既是容墨之物,当然是砚台为字了,郑探花好巧思,却不知这容墨如何结交到了探花的?”

    李秀才道:“依稀听说是承恩侯府那边荐的。”

    承恩侯?元涯若有所思。

    那女子不再问话,却有个宫女拿了一锭金子出来赏了他:“多谢李先生解惑,劳您打听到什么特别的,再给我们家小姐也说说。”

    李秀才看到那锭金子,两眼放光,连忙道:“谢贵人赏!”

    一时打发走了李秀才,元涯才问元亦雪道:“二妹妹可是想要打听这容墨的底细?”

    元亦雪却一笑:“三哥哥难道不记得太子身边有个擅猜枚的容美人?这容墨,正是容美人的哥哥了。”

    元涯忽然想起来,咂嘴道:“原来是那个容美人,我记得生得极美的,妹妹在深宫中,如何知道她?”

    元亦雪自然不会说之前母后曾经想要让二哥去招揽他,只道:“哥哥还去靖北出使了一回呢,难道没听说过大姐姐身边的容美人出战的事?承恩侯府这是要笼络提拔公主这边的奴婢家人罢了。”

    元涯这才恍然:“原来如此,之前郑长渊确实和大姐姐关系不错,想来是看在这一层关系上了。那容美人竟还是个能上马打仗的,稀罕,稀罕。我依稀记得,容氏是母后赐给太子的美人吧?”

    元亦雪微微一笑:“当时只是看她容色惊人罢了,所谓上马打仗,恐怕也是夸大其词之说,大姐姐身边女使武婢家将也多,又是长途征战,她生得美,骑马参过战,人人也就以为稀奇。大姐姐运筹帷幄,推波助澜可能也是为了鼓舞士气,抬高在靖北军的声望罢了。”

    元涯想起去了一回靖北最后一无所获的出使,面上微微有些颓然:“便是如此,也已强过我们这些膏粱了。如此说来,这容美人的兄长,看来是要得重用了,倒也可结交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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