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悦盈心头一惊,勉强笑道:“师太说笑了,我打小就在京城长大,怎么会不是这里的人呢?”

    “飞龙在先虎在后,立秋却把春来迎,取的是光阴逆转之意。”师太双手合十,低低念了句佛号,“女施主,贫尼灵镜恭候多时了。”

    楚悦盈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师太的话,我听不懂。”

    灵镜师太微微一笑,站起身:“相逢即是缘分,如果女施主不嫌弃,可否去禅房一叙。”

    楚悦盈强忍着扑通通跳个不停地心脏,抬起头看着灵镜师太的眼睛。

    灵镜师太只是含着笑,直视着楚悦盈的目光。

    在那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中,楚悦盈没有看到丝毫的尖锐与躲闪,只有平静和悲天悯人。

    楚悦盈把心一横:“请师太带路。”

    禅房门口,楚悦盈低声冲四喜说:“你在外面等我,若是一个时辰之后我还没出来,你就回府找福晋。”

    进了禅房,灵镜师太亲手为楚悦盈倒上一盏清茶:“女施主不必担忧,贫尼没有恶意,只不过不好当众为女施主解签,才将女施主请到禅房。”

    楚悦盈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请师太解签”

    “这前两句签诗,贫尼已经解过了,而这后两句‘异日忽然成大用,功名成就栋梁材’,若是书生抽中了,日后必然三元及第,若是武生抽中了,日后必然统领三军。可姑娘却抽中了这个签……”

    灵镜师太顿了顿:“贫尼斗胆猜测,在施主的故乡,女子恐怕也能跟男子一般,出将入相吧?”

    楚悦盈再次心头一震:“师太说的极是。”

    灵镜师太点点头:“这便是了,女施主一身本领,若是能施展开,日后必然登峰造极,功成名就。”

    楚悦盈蓦地想起了福晋让她开医馆,医者仁心系统给她最新分配的任务,以及那些忍受病痛折磨,得不到治疗的女子。

    她心头发酸,声音发涩:“可是师太,这里并不是故乡,女子也不能出将入相。”

    楚悦盈担心,等着她的不是功成名就,而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在女施主的故乡,恐怕女子也不是自古便能出将入相的吧。”灵镜师太轻轻笑了一下,“当然,这签也不过是一种运势,具体如何,还要女施主自行决断。”

    楚悦盈看着茶杯上漂浮的茶叶,半晌才开口:“师太觉得,我应该如何选择?”

    灵镜师太摇了摇头,念了句佛号:“心生即种种法生,[ 出自《大乘起信论》。]施主不妨问问自己的内心,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直到离开禅房,楚悦盈还是晕晕乎乎的。

    原本已经压下的情绪和悸动,再一次被勾了起来。

    作为大夫,济危救困是她的本职,尤其是在看到清朝有那么多妇女儿童得不到正确的治疗时,她当然想要帮助她们。

    可是她害怕,她怕被发现,怕被幽禁,怕丢了性命。

    两股想法在脑袋里不断闪现,弄得楚悦盈心烦意乱。

    这个灵镜师太也真是的,就不能给她一个准话吗,老说的这么玄玄乎乎的。

    楚悦盈愤愤地跺跺脚离开莲镜寺,眼见时辰还早,便带着四喜在周边的转了转。

    虽说周围没什么名川大山,但是胜在空气清新,景色宜人,而且没什么路人。在春天的下午出来走走,倒也舒坦。

    楚悦盈逛了一圈,刚要坐马车回去,就感觉胳膊呗人死死拽住了。

    “嘶……”楚悦盈痛得吸口气,“四喜,你做什么?”

    四喜攥紧了楚悦盈的手臂,结结巴巴地说:“格格,你……你看那儿。”

    楚悦盈不明所以,顺着四喜的手瞟了一眼,这才发现不远处的一颗歪脖树上,居然吊着一个人。

    楚悦盈心头一惊,拔腿就往那边跑,后面的四喜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了过去。

    来到树下,楚悦盈才发现上吊的是一名女子,披头散发的,也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四喜哆哆嗦嗦地问:“格格,咱们怎么办啊,要不要叫人。”

    “来不及了,救人要紧。”

    楚悦盈说着就撸起袖子,踩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双手一使劲将人从绳环里摘下来放在地上。

    幸好上吊的姑娘身量不高,而且挺瘦的,要不然楚悦盈还真不一定抱得动。

    楚悦盈让四喜托着这人的上身,让她能够呼吸通畅,自己则去摸这人的脉搏。

    在摸到跳动的脉搏的那刻,楚悦盈长长出了一口气。还有心跳,就能抢救成功。

    她拨开这人的头发,想要给她做人工呼吸,下一刻,楚悦盈就愣住了。

    上吊的人居然是秋雨!

    不过一年未见,秋雨已经和去年大不相同。原本是娇花一样的姑娘,此刻却皮肤暗黄,头发粗糙,眼窝深陷,下巴尖尖的没有一点肉。

    四喜也惊呆了,瞪着一双圆眼睛:“格格,我没看错吧,这……这不是秋雨姐姐吗?”

    楚悦盈咬咬嘴唇,刚要俯身给她做人工呼吸,就听秋雨咳嗽了两声,缓缓睁开了眼。

    “悦盈,四喜,你们怎么会在这?”

    楚悦盈声音焦急:“我还想问你呢,秋雨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又……又怎么会行短见啊!”

    秋雨挣扎着从四喜的怀里坐起来,低垂着头,轻轻说:“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难处,反倒是你们,又何苦救我。”

    四喜差点被气了个仰倒:“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俩好心好意救你,你怎么还不领情啊。”

    秋雨低垂眼眸,声音里带了些许微不可查的哽咽:“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若不是遇到了实在解不开的难题,我又怎么会寻死。现如今,你们把我救下来了,等你们走了我还要重新再受一遍罪,你让我凭什么领情。”

    四喜气得直撸袖子,楚悦盈拦住他,微微一笑:“不如这样,你跟我们说说你有什么难处,若是我们能帮你更好,帮不了你,我们俩一起把你勒死,也比你上吊死得痛快不是?”

    秋雨被楚悦盈顶得心里也憋了一口气,遂开口道:“我这事,也不怕告诉你们,就在你被指进四贝勒府后没几天,万岁爷恩典,在宫中服侍五年的宫女俱可出宫聘嫁,我就被放出宫了。”

    四喜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

    “因为我年岁已经不小了,所以归家后不久,就赶着将我嫁给了在京城做生意的胡有财。”说到这,秋雨声音顿了顿,垂下睫毛盖住眼睛里复杂的情绪。

    楚悦盈一把拉住秋雨:“那个胡有财对你不好是不是?”

    若是那人对秋雨好,秋雨不可能凋零成这般模样,更不可能寻死。

    没想到,刚一碰上秋雨的手腕,秋雨就下意识地抽了口气,往后躲了躲。

    楚悦盈脸色大变,一把按住秋雨的手,将袖子卷上去。

    只见苍白的皮肤上,是一道道青紫斑驳,触目惊心。

    四喜惊得差点叫出来:“秋雨姐姐,他……他居然打你!”

    秋雨快速抽回手,将袖子放下来。

    楚悦盈咬着牙:“王八蛋,他凭什么这么对你,太过分了!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

    秋雨摇摇头,眼底蔓延开一片苦涩:“若只是被打几下,忍了便罢了,我又怎么会上吊。我这么做,是因为……因为我怀不上孩子。”

    楚悦盈瞪大了眼睛:“你这嫁过去最多也不过半年,一时没怀上也是正常的,再说了,怀不上怎么就非得是你的问题呢,就不可能是他的?”

    秋雨苦笑了一声,眼睛里已经泛着盈盈水光:“我已经找郎中瞧过了,郎中说我得了癥瘕,这辈子可能都治不好了。”

    楚悦盈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所谓癥瘕,是古代对腹部良性肿瘤的概称,癥瘕还影响受孕,估计十有八九就是子宫肌瘤。

    秋雨用手帕盏了盏眼泪:“胡家三代单传,胡有财又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只盼着我一朝怀孕,绵延子嗣。现如今我不能怀孕,他自然看我如眼中钉一般。与其受折磨,不如一了百了。”

    楚悦盈瞳孔地震:“你说什么,那个胡有财已经四十多了?”

    秋雨点点头。

    “这……这你家为什么把你嫁给岁数这么大的男人啊!”楚悦盈快气炸了,“你才二十岁啊!”

    “那又怎么样,人家给的彩礼高啊。”秋雨轻轻叹口气,“更何况,我不能怀孕,再年轻又有什么用。”

    楚悦盈皱皱眉,这子宫肌瘤也不一定影响受孕,只有黏膜下肌瘤或者过大的肌壁间肌瘤才会影响受孕。她以前规培轮转到妇产科的时候,有子宫肌瘤但是正常受孕的妇女也不在少数。

    相比之下,胡有财却是三代单传,而且年纪也不小了,这么想来,楚悦盈倒觉得男方有问题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这,楚悦盈将春雨的手拉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秋雨吸吸鼻子:“没用的,郎中都说了根本治不好。”

    楚悦盈假装把脉,实则已经打开了系统商城,兑换了一次B超检查。

    她仔细看了一下片子,果不其然,秋雨的子宫肌瘤长在肌层,而且直径不算特别大,对怀孕不说没有任何影响,但绝对没有严重到不孕的程度。

    楚悦盈压着心里的火气:“秋雨姐姐,你们房事频繁吗?”

    “刚嫁过去那两个月,倒是还算恩爱,可后来发现我有癥瘕,我夫君就不再碰我了。”

    楚悦盈点点头:“那个胡有财的姨娘通房有怀过孕吗?”

    秋雨摇摇头:“这倒是也没有。”

    “这便是了。”楚悦盈冷笑一声,“秋雨姐姐,你有癥瘕不假,但是对怀孕的影响不大,我估计你一直没怀上,一来是时日太短,二来是胡有财说不定有什么问题。”

    秋雨脸色大变,双手颤抖,连带着嘴唇都有些哆嗦:“悦盈,你……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可以怀孕,我没有问题?”

    楚悦盈握紧了秋雨微凉的手:“秋雨姐姐,你别害怕,跟我们走,你好歹也是德妃娘娘跟前的一等宫女,决不能受此凌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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