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悦盈知道,她一个儿童医院的小大夫,跟九龙夺嫡的最终胜利者胤禛相比,在处理政事方面差得不是一星半点,遂不再反驳胤禛,微微俯身:“奴才明白。”

    胤禛离开后,楚悦盈便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待消息,没想到,三日后,等来的却是被人用木板抬进来,高烧不退,不时抽搐,近乎昏迷的胤禛。

    楚悦盈心中一惊,慌忙去问苏培盛:“苏公公,主子爷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挥手让众人出去,才焦急地低声说:“主子爷这几日在淮安府周边走访,终于发现了几个衣不蔽体的灾民,跟着他们才找到真正的灾民聚集的地方。”

    与县城府城里做样子的难民区不同,那几个真正安置灾民的地方又脏又乱,十几个灾民挤在一个小帐篷里,遍地都是排泄物,简直臭气熏天。

    更可恨的是,难民区上千的难民,只有一个粥棚,每天供应两碗粥。

    说是粥,其实和白水也差不多,一碗粥里的米估计连十粒也没有。

    一想到这些苏培盛就生气,他从小就进宫伺候,也见过不少贪官,但还没有哪个能贪到这种份儿上。

    他运了运气,才继续说:“您也知道,那种地方,又脏又乱的,加上现在天儿热,蚊虫滋生,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主子爷才会染上病的。”

    正说着,门外一阵慌乱,是淮安府太守带着当地的郎中来了。

    “哎呦我的四爷哎!”刚到门口,淮安府太守就已经哭上了,“四爷,您说您怎么就病倒了呢,您可让奴才怎么跟万岁爷交代啊。”

    苏培盛咬着牙叱他一句:“大人噤声吧,主子爷还好好的,哭哭啼啼的算怎么回事。”

    太守立刻止住了悲声,有点委屈道:“公公赎罪,奴才,奴才就是太担心四爷了。”

    抬手说着冲身后的郎中一瞪眼:“我告诉你,床上躺着的可是京城来的贵人,要是治不好,本官要你们全家的命。”

    郎中诺诺连声,进去把了脉出来,哆哆嗦嗦地说:“这位贵人应该就是感染了时疫,小人开个方子,或许能有所缓解。”

    “那还不快去。”淮安府太守叱了一句,又赔笑地朝苏培盛拱拱手,“四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借大人吉言。”

    苏培盛话说的还算客气,但是脸却板的冷硬,声音也没有一分热乎气,乍一听上去还真有几分像胤禛。

    淮安府太守不禁略略颤了一下,又顿时觉得自己被一个阉人吓唬成这样实在有些丢人,遂一甩袖子:“既然公公没有什么吩咐,本官也就不打扰四爷修养了,这便告退了。”

    淮安府太守出了胤禛住的东院,一转弯,进了胤禩住的西院。

    “奴才给八爷请安。”

    胤禩笑容可掬,亲手将他扶起来:“大人请起,东院儿那边如何了。”

    “奴才已经把方圆几十里的郎中全都转移走了,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太守冷笑两声,眼睛中闪过几分精芒,“您就放心吧。”

    胤禩点点头,嘴角勾起一分阴霾的微笑。

    他原本没打算这么动手,但是没想到因为王家村瘟疫的事,索额图早早倒了台,太子党式微,直郡王开始疯狂地搜罗党羽。

    这一切来的,可比上辈子早多了,逼得他也不得不早做打算。

    太子眼见不成气候,直郡王鲁莽,诚郡王只知道风花雪月,五贝勒自幼由太后抚养长大,连满语都说不太利索,更是不可能继承大统。

    这么算下来,他这辈子的劲敌,只有胤禛。

    为救洪灾,感染时疫,救治不及为国捐躯。

    多么合情合理,就算是说破大天,也只能怪他胤禛福薄。

    胤禩的眼中闪过几分决绝,这辈子输的人,绝不会是他。

    另一边儿,郎中走后,楚悦盈快步走到胤禛身边替他把脉。

    前些日子被禁足,楚悦盈没事儿就看医书,中医比以前扎实了不少。

    看着脉象不像是一般的时疫,反倒像是……中毒。

    楚悦盈眉心一跳,连她都能诊出来的脉,没道理浸淫中医几十年的郎中反倒是诊不出来。

    所以只有一种解释,淮安府太守想让胤禛死!

    楚悦盈想都没想就打开了系统,因为之前为王家村治疗瘟疫,她攒了足有四千多积分,足够霍霍一阵了。

    楚悦盈先是兑换了一个智能医疗检测,几刻后,检测报告显示,胤禛的后背处被树皮蝎蜇伤了。

    楚悦盈惊出一身冷汗。

    树皮蝎原产自美洲,是世界上最毒的蝎子之一,也不知道那个太守是从哪儿得着的。

    现如今,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楚悦盈根本没有把握能把胤禛救活。楚悦盈强压下内心的慌乱:“苏公公,主子爷不时时疫,是中毒了。”

    苏培盛也是吃了一惊:“中毒?”

    楚悦盈点点头,将胤禛上身衣服扒下来,翻个身,就露出了背后红肿的伤口。

    苏培盛惊得语无伦次:“这是怎么回事!”

    楚悦盈摇摇头:“我记得主子爷让您派人去筹集药材,我写一张方子,您让人秘密地抓来,千万不要惊动淮安府太守。”

    苏培盛点点头:“奴才明白。”

    楚悦盈刷刷刷开了一张药房,看着苏培盛去抓药,才从系统里兑换了双氧水、活力碘、生理盐水,将伤口十字切开,用药水轮番冲洗。

    然后,楚悦盈兑换了金黄散软膏敷在伤处,又给胤禛喂了消炎药。

    一切做完,楚悦盈擦擦头上的,坐在床边。

    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接下来,就只能听天命了。

    看着胤禛年轻的面容和高挺的鼻梁,她真的很难将这个人跟历史上残暴不仁,冷酷无情的雍正联系在一起。

    为什么呢?

    是历史错了吗?

    可历史怎么会错呢?

    猛地,楚悦盈突然想到,如果胤禛抗不下来,那淮安府太守会怎么向康熙说这件事呢?

    他大概会说胤禛不听从他的劝告,一意孤行,非要去那些有危险的地方,结果感染时疫病逝淮安。

    然后,史料对于康熙四子胤禛的评价,恐怕也会是这样,后人看到胤禛只会觉得他自大妄为,猜忌臣属,最终白白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至于他为灾民奔波请命,则也会随着那些灾民的死亡,而永远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恍惚间,一滴泪从楚悦盈的眼中滑落。

    楚悦盈吸了吸鼻子,抬手拂上胤禛苍白的面颊。

    是她错了,是她不该先入为主,宁愿相信那些冷冰冰的历史,甚至没影儿的野史传记,也不相信面前活生生的人。

    “格格,药煎好了。”苏培盛端着一碗药进来,“都是咱们府里的人煎的,就不会走露办半点风声。”

    楚悦盈点点头,将胤禛扶起来,一口一口喂进他的嘴里。

    或许是上天保佑,外加上胤禛身体强健,第二天清晨,胤禛的高热退下去了,人也醒过来了。

    “主子爷,您醒了。”楚悦盈喜出望外,喂胤禛喝了几口水,“您饿不饿,奴才让厨房给您端碗粥。”

    照顾胤禛一夜,楚悦盈难得生出些同生共死的情谊来,再加上些许的愧疚,对胤禛倒是没以前那么回避了。

    胤禛点点头,看着楚悦盈眼下的乌青:“辛苦你了。”

    楚悦盈摇摇头:“应该的。”

    另一边儿,苏培盛原本是要来换楚悦盈的班,看到胤禛已经醒了,顿时喜出望外。

    “主子爷您醒了,您……您真是要吓死奴才了。”

    胤禛点点头:“我醒了的事,不要走露消息。”

    苏培盛打个千儿:“奴才明白。”

    又修养了几日,胤禛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对外却传出了他已经伤重昏迷,整日不醒的消息。

    五日后,胤禛的伤口基本已经消肿,他看了一眼苏培盛:“按计划行事。”

    “你请的郎中到底怎么回事儿,会不会看病,我们主子爷怎么越发的严重。”苏培盛冲着淮安府太守就是一顿嚷嚷,“咱家我给主子爷擦洗身子的时候,看到主子爷身上老大一个肿包,可不像是时疫。”

    淮安府太守陪着笑:“那可是我们淮安府最有名的郎中,公公要是这么说,下官可真没办法了。”

    “你给我换个郎中。”

    淮安府太守苦着脸:“这……您也知道,淮安府最近闹水患,郎中都去救治灾民了,实在没有富余的。”

    苏培盛佯怒道:“荒唐,怎么会没有郎中,你不给我找是吧,咱家自己找!”

    看着苏培盛拂袖而去,淮安府太守冷笑地勾勾唇角。

    他那蝎子可是从西洋人那淘来的宝贝,只要蜇上一下,正常人三天都熬不过去,胤禛能熬五天算是他的福气。

    等苏培盛从外府拉来了郎中,恐怕胤禛身子都硬了。

    淮安府太守随手招过两个家丁:“你们俩跟着苏培盛,看他去哪了。”

    没想到,一日后,两个家丁慌慌张张跑回来:“大人,我们跟丢了。”

    淮安府太守隐隐觉得不好,就听外面一阵地动山摇,紧接着是熟悉的,冰冷的声音。

    “几日不见,贵府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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