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笼罩着俩人,不断盘旋扩散开来,从不远处看,黑风像是盘旋在天地之间的黑色巨蟒,二人在其中的身影若隐若现,似乎就要被吞没。

    不知道何时,在黑风的高处,各色鸟群叽喳盘旋飞往,有些被卷入漩涡风中。昆吾界的四周出现了一群群白棕色的鹿,它们朝着临近玉虚方向的黑色旋风快速移动靠近,它们中领头的鹿目光带着凛冽,足有三尺高的巨大树状鹿角间发出莹白光亮。

    光芒朝着黑色旋风射来,顿时黑色的风淡去许多,旋转速度也慢下不少。

    在黑色旋风中的两人发现扑面的风沙和浓雾减少许多,抬眼望去,正好是看见鹿群。在阳光下,乍然看去,领头鹿眼中有着睥睨的气势,它的毛色上浮动着幻彩光晕。

    林清霜欣喜万分:“这些鹿好漂亮,尤其这个大鹿角的,是它们救了我们吗?”

    身后的燕浔与领头鹿对视片刻,他点头示意:“鹿神,这不是您该管的事情,为了你们鹿族,请回吧。”

    领头鹿幻化成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枯木拐杖,俯身屈膝行礼:“界主,老朽闭关数年,实在是来迟了。”他身后各处跟跪着一群棕灰色衣衫的化成人形的鹿族青壮年,他们额间露着大小不一的鹿角饰物。

    燕浔凛声道:“鹿神,我不需要你们的帮助。你们快回吧。”

    领头的老者却依然不退,他朝着不远处的彦鸮厉声喝道:“彦鸮,立鼋大长老的数十万年的功力,便是让你来对付我们界主和昆吾各族的吗?”

    彦鸮目中森然,手中的风力在扇中继续催生,面上恨意更深:“界主,呵呵,在我心里他永远不配,我师傅万年的精心孵化,他半点动静也无,我师傅生前盼不来他,死后,他倒是被外人孵化破壳了,他算狗屁昆吾界灵!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是他自己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如此……鹿三长老,你们鹿族向来避世无争,这次当真要管这闲事?”手中扇奋力一挥,一道黑色阴厉刺骨的风随着扇卷扑向燕浔等人。

    林清霜刚才听着彦鸮的话,皱眉觉得这位大长老真是霸道狂妄,不是他师傅孵化的,他就是各种借口欺压,这不是欺负燕浔年幼吗,她乾清若是有界灵,估计大家都高兴还来不及,肯定是爱护有加,碰上这位大长老,燕浔真是倒霉透顶,她有些走神,呆呆站在原地,更是胡思乱想着,燕浔身为昆吾界灵,还是被他人孵化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孵化的,眼前一暗,等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一只手倏然握住她的手腕,林清霜心中惊跳,听到燕浔的声音:“别慌。”在略微适应了黑暗后,许是外边的风停了些,燕浔收起羽翼,林清霜才知道自己刚才被护在燕浔展开的翅膀里,二人身前不远处正站在高举法杖对抗着黑风的鹿族长老和鹿族各位青年。

    燕浔念咒施术,清霜的脚下漫起云雾,一朵云及她膝处,渐渐罩住她半身,他放开了她的手,挥翅引风让云彩朝玉虚方向飞走。

    林清霜被云裹挟着离去,她急道:“燕浔……”

    云彩逐渐加速,清霜才听到燕浔的传音:“趁着鹿长老在帮我们,你快些回家。”燕浔说了这些,就加入了鹿长老他们的阵列中。

    眼前一面是不远处鹿族长老,燕浔他们对抗昆吾大长老输赢不知的局面,一面是她被送入了玉虚地界即将脱险逃生。不一会儿,她从云头落下在树林旁,她若是拔腿奔忙,身后就是无限生机。

    但她苟且逃生,此生应该是再也不敢一人踏足昆吾,燕浔留在昆吾,是会死还是活,她恐怕都是不知道了。昆吾大长老如此恨他,也许他不止日子艰难,更是命丧于大长老之手。可是留下了,她又不过是白白送死,祖母和母亲还在乾清等她回家。

    她狼狈至极,眼中迷茫起水汽,泪水克制不住地流下,她一边往前进入茂盛林木中,一边又呜呜哭泣着说:“燕浔,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脑子里浮现燕浔的身影,她捂着心口越发心痛不忍、哽咽不止。她一时无法前行,停下了脚步。许久,她靠着一旁的树木,低泣着喃喃自语:“爹,我该怎么办才好?”

    想到日后再也见不到燕浔,她觉得心口更加闷堵。

    燕浔也还没有和她说过告别的话,林清霜想起灵微帝君临走前给她的防身的闪烁着紫光的灵盘,取出后拿在手中,还是往回跑去。

    等她回到森林外,林清霜正好看见远处的鹿族人三三两两倒了一大片,有些人还口中吐着血,有些已经变为鹿形,生死不知。那黑风还在,也只有燕浔一个人苦苦支撑在前,他本来就失血消耗过多,身形开始摇摇欲坠。

    她听到他低哀的声音:“大长老,一切都是我一人之过,与鹿族无关,我将命给你便是,要囚要杀都随你,你别再牵扯旁人。”

    燕浔手中的红光愈弱,清霜紧握着手中发着微弱紫光的灵器,跑向他身边。

    黑色的阴冽的飓风中,黑芒一闪,向着清霜迎面而去。

    林清霜躲闪不及,燕浔侧身一跃,挡在她身前,芒刃锋锐,噗嗤一声,林清霜听到他闷哼,也看见了他嘴角漫出的黑色的血。

    林清霜惊愣很久才紧紧抱着他的半边身子,阻止他摔落在地,泪水再次弥漫眼眶,她低哑着声:“燕浔……”

    她抚触着他的嘴巴,想要替他擦干净嘴角,可是血依然在漫流而下,沿着她的虎口流淌,半晌她才不成声地说:“不是说你……有……护体神光的吗?……”

    她半蹲在地上,抱着燕浔的半个身子以及他的脑袋,她说:“燕浔,你别死……”声音已经被漫入喉间的眼泪淹没,只有别死两个字略有清晰。

    两人幸好此刻被灵微帝君的灵盘护着,周身的紫光阻止了黑风的近身。

    落在他脸上的眼泪让他略微清醒了些,燕浔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此刻若是死了,也很好,至少有个人真心为他哭泣担忧,可其实,他宁愿她不要再回来。

    他拧眉厉色,声音却实在高不起来:“你怎么蠢到要回来送死?”

    被燕浔这么一凶,她这才想起:“燕浔,你伤在哪里,我帮你止血。”

    燕浔推开了她的手,他的护体神光其实也是用他的血液驱动的,他已经失去了眉间血和心头血,恐怕一时恢复不了护体神光了。

    他缓缓坐起身来,灵盘一闪一闪,似乎也支撑不了多久。

    果然,紫光一灭,清晰地显现了昆吾大长老的身影。

    燕浔强撑着戒备地看着昆吾大长老,燕浔怀疑他似乎知道自己失去了护体神光的事情但为了确认,就只是在打量着自己,一时没有动手。

    余光瞥见自己心口处一道五彩斑斓的羽毛,他微微怔了一下,再一定神,却依然是彩羽没错,他暗自奇怪,这是什么?这也似乎不是别人的羽毛,他感受不到他人的气息。

    他费力用右手去触摸自己左手,碰上了这根羽毛,确定这是自己身上长出来的。

    他半垂着眼睛,实在想不到应付大长老的法子。

    他的左手勉力支撑着,而他的右后肩中了那黑芒,右手几乎没有力气。

    一道强盛的紫芒再次从圆盘中爆发,关键时刻,两人一同被灵微帝君给的星盘带起。

    耳后听到灵微的声音:“燕浔,清霜,我来迟了。”

    不远处,一身青衣的灵微帝君胸前染着血渍,他身后站着一位紫衣的年轻男子。

    昆吾大长老手中的黑风卷涌着向前,一路草木枯败,还未及身,灵微帝君微微咳嗽,但是紫色光雾漫天而起,拖裹着昆吾大长老的身影,重重扔下昆吾山脉间。

    轰炸声响间,灵微帝君问他二人:“伤势如何?”

    林清霜扶起燕浔:“多谢帝君,燕浔他受了重伤,你快帮他瞧瞧。”

    灵微帝君刚要扶过燕浔,林清霜目光触及他的血渍,惊慌道:“帝君留下的神识消散,是不是也受了重伤,我们快些离开这里。”

    灵微帝君勉强点头,身后的紫衣年轻男子上前:“我来吧。”

    清霜正不知是谁,灵微帝君解释道:“家师。”

    年轻人高冷清贵,林清霜疑惑自己方才是否一时听错,不知该如何称呼,但见对方细细端详燕浔,用自身灵气替他疗伤,便沉默下来。

    昆吾山脉间,一道黑色小山丘朝此地呼啸砸来,也不见紫衣年轻人如何动作,在他背后不远处那山丘便直直砸落,引起一阵地动。

    昆吾长老整个人黑气弥漫,站在山丘上,叱问道:”阁下何人?“

    林清霜慌张不已,怕大家不是昆吾长老的对手又再次陷入险境,灵微帝君安慰着:”别怕。”

    又朝那昆吾长老道:“家师他老人家在此,阁下还请收敛些。”

    昆吾大长老冷笑:“这位玉虚帝君,就算是要诓人也要找个年纪大的,似模似样的吧,我虽说不曾见过所谓的紫宸圣尊,但也有所耳闻他年岁不知几何,怎会是眼前这个黄毛小儿。况且紫宸圣尊虽然声名在外,也不过听说,他就是你灵微帝君的师父而已,到底有几分能耐,也没有讨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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