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修士的袖中比之寻常人更大有乾坤,不似寻常人只能装些小物件,他们的袖囊大都经过改造,多为乾坤袋。

    乾坤袋,可纳万物。

    而有些修为灵力较高者,可将乾坤袋独封为己用,旁人无论如何都是打不开的。

    既然老翁以为他们全是正玄宗人,只是一时猜不出他们具体身份,那自然也能想到,他们身上的东西都绝非凡物。

    除去主人身死,否则乾坤袋绝不会自动打开。

    而为了一株神花,若是直接杀了那人,就算是与正玄宗彻底为敌,依照正玄宗的做派,绝无可能善罢甘休。

    老翁在心中思量着,最好的办法便是能让他们自己交出来,纵使并非心甘情愿,也能为日后挣得一丝缓和之机。

    毕竟也没真的伤着他们不是。

    那绿意一直绕着云千泽颈侧游走,池月又不敢直接在脖颈处将其冰封,那物离着颈处太近,若是不能迅速解决此物,长时间的将颈部血液封住,对人体损伤依旧不小。

    看样子云千泽已经撑不大住了,几次唤他都毫无反应,外面几人还要对付千面门余下门众与那古怪老头,此刻相互僵持着,谁也不敢乱动。

    池月望向云千泽那尚被黑气包裹着的手掌,忽然有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

    她迅速催动灵力冰封住那道绿意,而后化出冰凌往自己掌心划去。

    云千泽曾说过,她掌心那道彼岸花印会将他们紧密相连,那么……她若是将其划伤,他也定会有所感应吧。

    冰凌划过少女光洁的掌心,鲜血顿出,池月轻轻皱了下眉头,真疼啊……但愿此举有用。

    痛意传到云千泽那时,只是微乎其微。

    但云千泽还是不受控制的皱了眉,想救他也用不着如此啊。

    池月仔细观察着云千泽的反应,忽而看见自他掌处也滴下几滴鲜血,当即明白了这印记的效用。

    随着那血滴落下,刚刚还萎靡不振的云千泽骤然睁开双眸,眸中金光一闪而过。

    周身爆发出强大威压,周遭红针被这气压推的赫然远去,纷纷调转针头,向地面坠去。

    他伸手探向自己的脖颈,将颈上之物一把扯了下来,那混着寒冰的丝线陡然断裂,云千泽看向手上那尚冒着绿光的东西,冷冰冰道:“本君不喜带饰物。”

    与此同时,另一侧掌上的黑气渐渐被神血侵蚀,神血迸发出的金色光晕将其牢牢圈禁其中,黑气在金色神力中无序的游荡着。

    场上局势骤然扭转,眼见没了桎梏,松明眼疾手快丢了缚灵锁出去,随后归一剑毫不客气的架上了那老翁的脖颈。

    在缚灵锁的作用下,老翁的模样渐渐发生了变化,他并没有之前见到的那般苍老,而是一副中年男子的模样,他依旧留着长长的胡须,眸中露出惊异之色。

    即便是下届仙门末流中的掌门,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轻易击败的,毕竟能为一派之掌,本身还是有些能力在的。

    云千泽朝池月步步走去,纤纤细腕被他握在掌中,指尖神力朝池月掌心处去。

    眸光触及到池月掌心那道不深不浅的伤痕时,语气有些复杂,“这是做什么,都弄疼我了。”

    随着神力拂过,池月掌心上的伤痕渐渐愈合,仿佛那道伤痕从未出现过。

    池月缩回手,“先疼的也是我好吧?”

    我还没说话呢,你倒是先叫上了。

    老翁不敢置信的望向那玄衣黑发的少年,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既没被魔气侵蚀也没被至纯灵气淬成的毒液所影响。

    那抹绿意原是他集了丈引山中至纯灵气聚集而成的,他擅长用毒,便将两者结合,涂与门派令牌之上,若是有人胆敢去接,不消片刻便会毒发身亡。

    就算没死,也会被魔气所侵,亦会沦为受他掌控的傀儡。

    千面门继承到他手上时,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曾经的千面门也是气派过的,那时候他们还是剑修,后来老掌门故去,几位杰出的师兄弟在沧灵海一战中丧生,千面门的重坦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他学术不精又剑术平平,只得另辟蹊径,好在他擅长使毒,便改修毒法。

    门下之众以此等阴损偷袭之法为不耻,走了大半。

    自此千面门没落,他身为掌门,自是要为千面门觅一条生路。

    某一日他研习毒法时,看见古书上记载着一种神花,若是得以炼化可涨百年修为…

    他一直暗中寻觅此花,直到多年前听闻若幽谷一事,曾暗中前去查看过,却几次无果,他并未寻到那传说中的若幽花。

    那女子手上所拿的令牌,应是那时不小心落下的。

    虽然没有寻到那传闻中的神花,可他在附近捕到一只身上魔气附有魔气的野狼,此后,这只狼便一直跟在他身边,那狼死后魂魄与魔气融为一体,他答应了那魔气,待日后寻到合适时机,定为她寻一具新的身体。

    后面为了重振千面门,他将千面门上下彻底改头换面,包括令牌全都重做了一遍。

    看着自己手上尚未干涸的血迹和光洁如初的掌心,池月抬眸看向云千泽,心中默然,“这就是人神之间的差距么……”

    幸好……幸好她赌对了。

    人间修士纵使再厉害,也不会获得片刻自愈的能力,他们依旧会受伤会痛会遵循人的轨迹生老病死。

    池月也忽然明白,为何他总说自己不便出手,毕竟对人界来说,这样强大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恐怖。

    也许只须他一念,人间便会顷刻化为炼狱。

    而三界向来相安无事各自为营,一旦有了摩擦,三界定然再起纷争。

    为了再次确定他们之间的联系,池月反手握住云千泽的手掌查看,他手上似乎并没有受伤的迹象。

    微凉的指尖从他掌心划过,云千泽却生出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他弯起唇角,将手不着痕迹的收回。

    “下次不用这样,只需将自身灵力尽数置于掌心,待彼岸花现,我便会与其感应。”

    ???你怎么不早说?!

    面前少女忽而沉沉叹了口气,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半晌,轻轻吐出一口气。

    毕竟她平白受这一下,还是很疼的。

    良久,云千泽好似终于想起来身后这摊事,转身道:“大胆妖人,竟敢饲养魔气。”

    眼下千面门掌门被那缚灵锁捆住,已是难以作恶了。

    魔气又被云千泽困于神力之中,依着他的性子,他定是要将这人罚去忘川,百年不得出来;又或是直接一掌要了他的性命。

    可这里是人间,云千泽想了想,还是将抬起的手放了下来。

    他毕竟还属人身,唯有死后才能轮到阴界赏罚,若是因此引得上天降下天罚,实属得不偿失。

    衡安望向云千泽抬起又放下的手,深觉师父所言果然没错,这千泽君恐非池中之物啊。

    虽然他下山后一直盯着他的动向,几次出手,也未瞧出他到底归属何门何派。

    “也不知他可做下其他什么恶,毕竟身为一派之掌,我们也不好兀自处置。”衡安朝云锦道:“不如你将其带回正玄宗,交予正玄宗宗主处置,如何?”

    云锦想了想,点头应道:“嗯,正好我也想念爹爹与同门了,待我将他押回宗内,再来找你们汇合。”

    松明哪能放心云锦一人归去,忙道:“她一个女儿家,押着个男人多有不便,不如我随她同去。”

    云锦虽未答应,但众人心中了然,全都默许了。池月拍了拍松明的肩膀,挑了挑眉道:“二师兄~去吧,若是路上有什么意外,记得随时传信给我们。”

    自此,几人兵分两路,松明和云锦二人踏往正玄宗,其余三人留在千面门,怕再有隐患,还需继续四处查探一番。

    千面门门众见掌门被俘,有的转身离去,有的选择继续留在门中,虽然门主不在了,但也算还有一座庇护之所。

    那魔气在磅礴神力的包围圈中,在那滴神血的作用下,渐渐诞生出一个新的生命。

    那是一只刚刚出生的狼崽,小小一只,伏在包围圈中央,短短的绒毛呈褐灰色,闭着眼睛朝空气张起了嘴巴。

    赤雪已经变成幼兽模样,见池月望向那包围圈,咻的一下窜进池月的怀中,朝她拱了拱脑袋。

    “你这小家伙,”池月摸了摸赤雪圆润的脑袋,笑道:“你看,它才那么小一点。”

    赤瞳又往过瞥了一眼,转眼也变成小小的一只,变大它不行,变小不是随随便便吗。

    池月望向手中这小小的雪团子,不禁笑出了声,“那这只小狼谁来养呢?”

    赤雪赤瞳倒映出少女温柔的面庞,它从池月掌心懒懒的站起身来,昂着小脑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它才不管呢。

    看赤雪那架势,若是让池月在再身边带一只旁的兽类,应是不能了。

    含神血而生的狼崽,即使放在人间,也会过的很好。

    云千泽没有养宠物的嗜好,若是在阴界,他还能丢给孟婆或者鹤西,但这是在人界。

    他从包围圈中取出那只狼崽递到衡安手中,“衡安君若是喜欢,便养着吧。”

    衡安有些无措的看着怀中幼崽,小小一只,绒毛松软,它甚至尚不会睁眼。感觉他一松手,它便会掉在地上轻易就死掉。

    这……他也没养过什么动物啊。

    似是看出了他有所顾虑,云千泽又补了一句,“若是不喜,改日遇见狼群,便将它放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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