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回到村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还没到家门口,她远远的就看到有一个人从自家屋里鬼鬼祟祟的出来,贴着墙根跑了。

    她赶紧护住两个孩子,往家里跑去。

    家里屋门大开着,炕上的被子,地上的箱子都被翻的乱七八糟的,炕席也被掀了起来,像遭了贼一样。

    林樾气得想骂娘,刚刚那个身形,虽然离得远,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是她那个好婆婆孙红梅。

    林樾有把重要的东西放在空间里的习惯,屋里除了常用的笨重家什和一点粮食,就是原主留下的几件破旧衣服和被褥了。这些东西都没被拿走,她这个婆婆来翻成这样不是找钱就是找她和张远东的结婚证户口本。

    这两样都在她空间里放着呢,孙红梅没找到东西,把屋里的床褥都扔到了地上,又摔碎了几个碗,才偷偷溜走了。没想到被回来的林樾看个正着。

    林樾叉腰站在地上,家里被翻成这样,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孩子都没有地方放。正生着气,门外传来苏大婶家三儿子的声音:“嫂子,嫂子回来了吗?”

    她推门出来,就见八岁的张守粮挎着一个篮子往院子里走,篮子里还滴滴答答的往外滴水。

    她赶紧迎上去,接过小孩手里的东西,一股海腥味扑了过来。她问道:“你这是拿的什么来了?”

    张守粮嘿嘿笑道:“嫂子,今天先礼和先乐跟他们舅舅去海边捡了很多海鲜,我嫂子让我来给你送点尝尝。”先礼和先乐是王秀香的两个儿子。

    林樾把小孩让进屋,她点上油灯,凑过去看,篮子里满满都是海鲜,大的梭子蟹,小的石头蟹,还有虾虎,蛤蜊,这一篮子怎么也得有十几二十斤,也亏张守粮这么小的孩子能一路提过来。

    她忙道:“你嫂子这是干什么,你们家那么多人,这点东西自家还不够分的呢,怎么还往这送,快拿回去!不对,我和你一起送回去,你这么个小不点亏你怎么提来的!”

    张守粮嘿嘿笑着,不肯接:“嫂子,你快收下吧,家里还有老多呢,俺嫂子是用麻袋装回来的,俺娘说这些东西不好放,自家吃不完就坏了,让我们给几家都分分,姐姐去给我二爷家送了,我送完你这还要给张大娘家送呢。”

    林樾听到这才收下,把篮子里的海鲜倒进盆子里,又回里屋从空间里拿出来一捆地瓜粉条和篮子一起递给了张守粮:“这是我自己做的,不费什么钱,你拿回家让婶子做了给你们吃。”

    张守粮起先不敢收,被林樾拿眼一瞪,乖乖的接过粉条,蹦蹦跳跳的走了。

    送走了张守粮,林樾从空间里拿出小床,把两个孩子暂时安顿在了小床上,她见螃蟹和虾虎已经快爬出盆子了,就先把它们简单的清洗了一下,放到锅里,盖上盖子。

    这里离着海边不算远,王秀香娘家就住在海边,是这一片有名的渔村。

    林樾听王秀香说过,他们村附近有一片滩涂地,她小的时候经常跟着哥哥姐姐去赶海,捡鱼、抓螃蟹、挖蛤蜊,春天采海蓬子菜,就是碰上灾荒年也是饿不着的。

    不过螃蟹虾虎按盆吃,林樾还是第一次这么奢侈,后世的海鲜动辄大几十上百块钱一斤,现在没多少人稀罕的虾虎,几十年后更是摇身一变变成了“皮皮虾”,身价翻了不知道多少倍。

    收拾完了海鲜,林樾开始收拾乱糟糟的屋子。被子上好几个脚印,也不能直接盖了,这幸亏不是她新缝的被子。院子里乱哄哄的进来了三四个人。她出门一看,是苏大婶和王秀香两口子。

    看到林樾出来,苏大婶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就往屋里走:“我听我家那小子说你屋里乱糟糟的,地上碗都碎了一地,怎么回事?是不是遭贼了?你这孩子怎么也不去和我们说呢!”

    说完,人也看到屋里的情景了,虽然林樾收拾了一些,但是还是乱,家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遭,灶屋里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张守田扭头就要去找治保队,林樾赶紧喊住他,她也不打算帮谁隐瞒,说道:“别去了,是我婆婆弄的,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正好出来,偷摸的走了。”

    苏大婶一听,更是气得不行:“孙红梅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哪家的婆婆像她这样,偷摸的去自家儿子家翻东西,还砸坏这么多家伙什!想问你要点东西她不能直说,非得做这种腌臜事!”

    王秀香气道:“她直接和你说也不行,你不准给,听到了没?”

    她从来都是一副大姐样,又是个做大嫂的,生气的时候气场更足,林樾在她面前只有听话的份。她忙摆手:“不给不给,我这不藏得好好的,都没让她找到嘛!”

    王秀香点头道:“你最好心里有数,别再像以前那样,跟个鹌鹑似的。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可千万别又上赶着去受罪。”

    苏大婶虽然没说什么,但她思想里还是觉得儿媳妇不能说婆婆的不是,只是孙红梅以前就做得太过了,她就没拦着大儿媳的话。张守田却没想到那么多,他这时候才看出些门道:“你那婆婆不会是还惦记着津贴,想着把户口本和结婚证偷回去吧?”

    王秀香道:“你也不看看,就她这个穷家破院的,除了那点东西,还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

    林樾尴尬的又摸了摸鼻子。大姐,你说得也太直白了吧,真的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人留。

    张守田急道:“那她今天没找到,以后万一还来怎么办?不行,我还是去和治保队说一声吧!”

    苏大婶急忙拉住这个莽撞的儿子,训道:“那好歹是你林嫂子的婆婆,你去找治保队有什么用,总不能把她抓起来吧?这大过年的,谁家不讲究个家和万事兴?真要闹大了,一个“孝”字就能把你嫂子压倒!”

    林樾倒是不在乎那些,她还想过要报警,把孙红梅抓起来。但是她在这里孤身一人,没有人撑腰,只敢想一想,不敢真的做。

    别看苏大婶现在骂孙红梅骂得挺狠,林樾要真敢报警,估计全村没一个人会站在她这边。

    所以孙红梅这事做的,就是挺恶心人的。她仗着的就是林樾不能拿她怎么样。

    几人最后也没商量出个头绪,只是把孙红梅翻来覆去的骂了一顿,临走前,王秀香偷偷给林樾使了个眼色,才跟在婆婆后面走了。

    林樾晚上做了辣炒梭子蟹,油炸石头蟹和清炖虾虎,好好的大吃了一顿,才把心中的郁气压了下去。

    但是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第二天,还没等她去请,王秀香就拉着刘建华上门了。

    林樾端出过年准备的五香花生和高粱饴,拿了一个凳子坐在炕下,让了二人在炕上坐了,一边逗孩子一边说话。

    屋外探出一个头发焦黄的小脑袋,林樾一看,是小姑子张小喜又来了。

    看到已经被发现了,张小喜也就不藏了,自己进了屋。她两只眼睛咕噜噜的四处打量,还偷偷观察林樾。

    林樾不愿意搭理她,张小喜也不开口叫人,也不说话。看到炕上摆的花生和糖,隔着林樾,使劲探过身子去,抓了一把就跑了。

    把林樾都给气笑了。

    王秀香努努嘴:“瞧吧,刺探情况来了。”

    也不等刘建华问,自己就先把昨晚上的事和她说了。接着又对林樾道:“昨晚上回去,我婆婆说这样不行,你这连个院墙都没有,等出了正月就得找人来把院墙修起来。”

    刘建华气愤地说:“那这事就这么算啦?”

    王秀香说:“那怎么可能呢,明着不能把她怎么着,咱不会来暗的吗?干嘛受了气还得自己憋着,又不是受气的包子!”

    说着瞪了林樾一眼。

    林樾赶紧讨饶:“好嫂子,我一早就想请你们来商量了,你们给我出出主意,我也不想就这么算了。”

    刘建华是个胆子小的,小声嘟囔了一句:“可她好歹是小月儿的婆婆呀,咱还能怎么办?儿媳妇说道婆婆,可是会被人吐唾沫的。”

    王秀香最见不得刘建华这样的脾气,她以前对林樾也是恨铁不成钢,这会听刘建华这么说,暴脾气又要上来了:“得亏你婆婆是个好性子的,要让你碰上个恶婆婆,你还不得让人拆了皮!林樾,你说,你是怎么想的?”

    林樾本来怕这两人都是刘建华这种想法,现在看王秀香态度强硬,才说出自己的计划:“我是觉得应该给她宣传宣传,她能到我这里来偷东西,保不准去别人家手脚也不干净呢!咱得给别人提个醒。还有,咱就说有人看到她去别人家偷东西了,也不用说是谁家,让大家猜去!”

    刘建华觉得没什么用。村里是最瞒不住事的地方了,谁家两口子晚上打个架,第二天都能传的满村都知道。谁也没因为自家这点事被人知道了就觉得丢脸什么的。她问:“这么简单,能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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