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吃着张远东做的寡淡的早饭,迎着他殷勤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开口:“你想不想去看看两个孩子?”

    张远东愣了一下,犹豫道:“现在吗?”倒不是他不想儿子和女儿,但是他刚有了媳妇儿,实在是不想被别人打扰。

    林樾“啧”了一声,催道:“赶紧吃,吃完了还要去挑一下礼物,你是第一次上门,礼物少不了。”

    张远东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嗯”了一声,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

    林樾挑挑拣拣,拿了一只鸡,一袋子各种蘑菇干,一罐蜂蜜。想了想,又让张远东杀了一只羊,割了大概有三四斤羊肉,放到篮子里一起提着去了东林家村。

    张远东的边三轮早就还回了公安局,家里也没有自行车,两人只能走路往东林家村走去。他把林樾手里的那个小提篮接了过来,把所有东西连同那只活鸡全都放到了背篓里,背起背篓,牵着林樾的手大大方方的出了门。

    他的动作十分自然,林樾却傻了眼。不是说这个时候的人都非常含蓄吗?他怎么这么大胆!林樾使劲挣了几下,也没有挣脱他的手,索性不再管了。好在因为天太冷,街上几乎见不到人,没有人会因此而打趣他们。

    等好不容易走到许父家门口,两人的手都出了一层汗。张远东终于想起来要松开林樾的手,可林樾却不干了,她反手握住张远东的大手,拉着他进了门。

    张远东长期不在家,许父一直挺担心他们小夫妻俩的感情问题,现在见两人手牵手进来,心里很是高兴。

    林樾对着迎上来的许父干脆的叫道:“爸!”

    这一声,把两个男人都镇住了。张远东看看许父,又看看林樾,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许父嗔怪的看了林樾一眼,板出老丈人的严肃脸,点了点头,“进来说!”

    林樾笑嘻嘻的应了声好,拉着还没回过神的张远东进了里屋。

    小万里和小凌凌一人一张矮矮的小桌子,手里拿着毛笔,正盘腿坐在炕上画着什么,听到娘的声音,一起抬头看了过来,大喊道:“娘!”待看清许久未见的爹也来了,瞬间坐不住了,喊着“爹”就要扑过来。

    许父敲敲小桌板,叮嘱道:“起身的时候要慢慢起,‘事勿忙,忙多错’。”

    两个小家伙嘻嘻笑着,同声回答:“知道了,姥爷!”然后果真慢慢的起了身,离小桌子远一些了,才快跑扑到张远东怀里。

    张远东伸手抱住了两个孩子,三个月没见,两人又长高了一些,身上穿着林樾用旧衣服改的棉袄,小脸红扑扑的,十分有精神。

    张远东像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一样,猛地回头看向许父,突兀的叫了一声:“爹?”

    林樾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嗽,许父瞪了她一眼,脸都黑了。

    直到几人在另一间卧室坐定,张远东才晃悠悠的回了神,这才想起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大背篓,赶紧摘了下来,一样样的把东西往外拿。

    许父站在老丈人的立场上,看张远东的眼神充满了挑剔,忍不住刺了一句:“我还以为你这个背篓是要背回去的,没想到还能舍得放下啊!”

    张远东尴尬的摸摸鼻子,不知道自己怎么惹了老丈人不痛快。他求救的望向林樾,林樾忍住笑,清了清嗓子,解围道:“爸,这些都是远东特意给你准备的,这幸好在家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是老丈人,不然非得给我把家搬空不可!”

    许父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但好歹是缓和了神色,正色道:“这件事我本不打算让别人知道的,包括你在内。至于什么原因,你看一下现在的时局,应该也能猜出一二。况且你是个军人,万一被有心人拿她的身份做文章,你以后想再更进一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等着张远东的反应。

    许父说得很慢,张远东在他说话的时候就做好了心里准备,这时候神情严肃,郑重的开口:“您放心,林樾是您的女儿,更是我的妻子和两个孩子的娘。她很好,跟出身没有关系,她值得我一辈子对她好。如果将来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那我才是永远都没有晋升的可能了。”

    许父心里满意,但嘴上还是说道:“你说得很好听,但我最不信的就是嘴上功夫。林樾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当父亲的再怎么样,保护她的力量还是有的。记住你今天说得话,如果你食言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张远东郑重的点头,承诺了下来。

    许父这才缓和了神色,和他聊起了部队里的生活。

    张远东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又变得郑重起来。林樾推了推他,他才发现许父已经叫了他两次了。张远东尴尬的笑笑:“刚刚想起来,我从部队离开的时候有些工作忘记交接了。对了,也快到吃饭的点了,我去做饭吧。”

    许父知道这应该是他的借口,不过既然他不方便说,便也没有再追问。刚要点头同意,就听林樾急急的说:“还是我去吧,你对这不太熟。”

    张远东也忙跟着起身,跟在林樾身边给她打下手。

    林樾一直觉得,张远东当初没有进炊事班是有原因的。他在厨艺方面的天赋只适合打下手,真的让他做饭,他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化神奇为腐朽”。

    许父把空间让给这对小夫妻,自己去了两个孩子那边。

    张远东把杀好的鸡放进滚烫的热水里,利落的给鸡拔毛破肚。他侧身往屋里看了看,低声和林樾说了他刚才想到的事情。

    张小惠胡言乱语的说了很多事情,张远东只挑了和他们有关的几件告诉了林樾,可是今天他知道许校长竟然就是林樾的亲生父亲,瞬间又想起了张小惠曾经说过的一件事。

    前世,林月死在了生产那晚,许校长得知消息后,找孙红梅理论过,非要把两个孩子抱回去养,但因为没有立场,最后也并没有成功。后来两个孩子也没活多久,他认定了林月和两个孩子的死和孙红梅有关,疯狂地报复他们一家。

    可还是那一句,他没有立场,所有人都不理解他,觉得他一定是疯了。他一个下乡的知青,即使人们再尊重他校长的身份,依然只是个没有根基的外乡人,没有人帮他,他又是和邻村的人作对,不仅没有威胁到孙红梅一家,甚至激起了两个村子之间的矛盾。

    后来,在66年那个疯狂的年代,孙红梅以许校长以前帮佣的身份指证他,又有烈士家属的身份在,许校长很快就被发配到了牛棚,没几年人就没了。

    林樾听了,手上收拾菜的动作都顿了下来。她知道两年后会很疯狂,了没想到会疯狂到这个地步。许父现在生活在农村,她还以为至少农村会相对平和一些,却不想这里反而可能会成为他的埋骨地。

    她放下手里的菜,很想现在就去找许父说清楚,却被张远东一把拉住了。他低声劝道:“有些事你和我都相信是真的,可是你没办法让别人也同样相信。我们先好好商量一下,不能就这么告诉他。”

    林樾点点头,两人做了一道小鸡炖蘑菇,一道白菜炖粉条,满满的两大盆端上了桌。

    菜很家常,不过难得女儿女婿和两个外孙都在,许父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连老丈人谱也摆不起来了。他拿出自己珍藏的白酒,给自己和张远东都倒了一点。

    加上昨天晚上那次,张远东这也才是第三次喝酒,一点酒桌礼仪也不懂。他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去接许父手里的酒壶,嘴里道着谢:“谢谢爹,我自己来吧!”说完接过来,果真给自己倒了一杯,赶紧又递了回去。

    许父低头看看自己还空着的杯子,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因为他气得想吹胡子瞪眼。他没好气的说:“谁是你爹?”

    自从知道许校长是自己的老丈人,张远东内心的崇拜之情就全都变成了敬畏。他这个老丈人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看他不顺眼,总是无缘无故的发脾气,比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待遇可真是差多了。

    林樾笑着对许父说:“叫你爹多亲切,可不比‘岳父’来得顺口?一个女婿半个儿,爸,你这是赚了!”

    许父叹了口气,看别人的儿子和看自己的女婿果然是不一样的。他问道:“在家能呆几天?什么时候回部队?”

    张远东赶紧坐直了身体,一板一眼的回答道:“我过完年还能在家呆个六七天,就要回部队了。回去和新连长交接一下,三月份要去金陵的指挥院校参加培训,大概要一年的时间。”

    林樾梦回他相亲式的自我介绍,捂着嘴偷乐。

    许父眼神放空了一瞬,低声道:“金陵啊……离这倒也不算太远。我有个老友现在就在那个城市,我写封信,你去的时候顺便拜访一下。在家的这些日子么,你就勤来着点,人情世故方面太差了,我给你补补。”

    张远东一愣,他从小没人管,长大后又在部队,环境单纯,从来没想过人情世故也像学问一样可以教的。林樾捅捅他,小声提醒:“送上门的好事,还不快点接着!”

    张远东像是刚回过神来,赶紧点头答应。

    许父看着这两人的互动,感觉心气又不顺了。内心不停地安慰自己:女儿已经长大了,而且她小时候他也从来没养过,现在胳膊肘往外拐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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