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夕阳西下，大片金色云朵慷慨铺满整个天空，驱散了狼烟凝结的黑雾，鸣金的锣声终于响起，下方的骑兵终于退去，留下一地闪着光的长矛。
张阿牛盯着那些一看就很锋锐的兵器吞了口口水：“那么多长矛就在那儿，要不，要不我们去把它们捡回来？”
普通老百姓的思想就是这么朴素，看见还能用的好东西就摆在眼前，那是无论如何都抵抗不了诱惑的。
魏斌本想拒绝，可鬼使神差的，他也跟着点了头：“就是，不捡回来，万一这些蛮子又用它们来攻城怎么办？”
于是，这边将军把受了伤的士兵们接回来，满是心疼地查看他们身上的伤口，嘴里骂骂咧咧，指桑骂槐：“你们这些上等人，就是不把我们将士的命放在眼里！我们的命就是你们大人物的玩具！”
那些士兵身上的伤口十分可怖，被一盆滚烫热油泼到，哪怕小心翼翼把粘在一起的衣服剪开，也难以避免会撕扯到已经受损的皮肤，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一个个痛得面色扭曲。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城门打开了一条缝。
魏斌带了几个跑得快的汉子，趁着对面没反应，先跑出去把离城门最近的长矛用长长的木棍往里面拨动，不一会儿功夫，城门口已经堆了一小堆长矛。
这样的动静自然被瞭望兵看见，他惊呼：“城门开了！里面的人出来抢我们的武器了！”
将军和青年同时转过视线去看。
将军眉头紧锁：“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长长的木棍前面似乎还有个横过来的东西，能够成功把长矛都拉到一起，不至于在滚动的时候四散开来。
其余骑兵们也看过去，答不上来。
那东西奇形怪状，不是他们北胡任何一种武器。
“……是钉耙。”
青年淡淡开口，将军立即狐疑地转过来：“我们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说，你是不是南盛的奸细！”
对于这样的指责和已经架到脖子上的兵刃，青年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并指为刀，轻轻点在那兵刃上。
“锵！”
一声脆响，将军难以置信看着青年仅仅用两根手指就击断了他的武器！
青年神色平静：“多读书自然会知晓。”
说完，也不等将军反应，起身往营帐里走去：“既然已经没胆子进攻，现在就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夜袭。”
等青年离开，才有骑兵问：“现在开了城门，我们要不要借这个机会打进去？”
将军愤怒转头，一和城门口那个贼头贼脑的兵卒对上视线，对方就立即缩着脖子退回去紧闭城门，那鬼鬼祟祟的模样，气得将军狠狠把手里的武器拍下：“打什么打，你们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都给我好好休息，准备夜袭！”
不同于北胡骑兵的气急败坏，灵芝县这边的气氛却是轻松得不可思议。
魏斌带人拖回来一大堆长矛，满面的喜气洋洋：“这些蛮子可真是蠢，这么好的长矛说不要就不要，正好便宜了我们！来来来，大伙儿分一下，上战场的优先！”
木匠铺的木老根有些眼馋，嚷嚷起来：“是我想出来用钉耙拉长矛，魏老哥，你可得分我一根！”
旁边爆发出善意的哄笑：“我说你个老木头要长矛做什么，难不成也要下去打仗？”
木老根涨红了脸，扬起因为常年打铁练出来的健壮手臂：“我一身的力气，打蛮子够够的，你不给我长矛，大不了，大不了我从自己铺子里面翻一根出来！我铺子里打的，未必就比蛮子的家伙差！”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魏斌听着却是心里一动：去年灵芝北沙两地都突然鼓励大伙儿种大豆榨豆油，商队那边又突然大量收购铁器，说是要卖出去，难不成，杨小姐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天，从那时候起就做足了准备？
正这么想着，就见两个娉婷少女联袂而来，身后还跟着商队为首的一众女娘，杨清雅上来就客客气气行礼：“多谢各位义士守城，各位也累了一天，快些回去休息，城里的酒楼已经被征用，大家都可以过去饱餐一顿，战争期间，所有食水都由我们杨家出钱，诸位放心吃喝！”
这样豪爽大气的举动赢得了众人一片欢呼，虽说灵芝县人如今个个都不缺钱，但感受到被人无微不至地关心着总归是件让人心里暖烘烘的事儿。
魏斌忙站出来，要在杨家两位小姐面前表现：“辛苦三小姐四小姐来这一趟，我们这些当兵的，保家卫国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事儿，是这些个乡亲们实在太热情了，拦都拦不住！”
乡亲们被连番夸赞，也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为了保护自己家，都是我们该做的！该做的，再说了，我们马上就到收获的时候，可不能这时候让北胡人闯进来，毁了我们家的一切！”
杨清婉也面露笑容，此前她不明白为何二姐会对大家充满信心，但当她发现，正是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普通百姓都全力以赴，牢牢守住了城门，杨清婉的想法才彻底改变。
她露出笑容：“是啊，所以我们也来出一份力，你们先去休息，最好吃过饭睡一觉，剩下的时间就由我们女娘来守着。”
这话一出，魏斌脸色就是一变：“这怎么行，女娘——”
杨清婉笑眯眯截断了魏斌的话：“女娘怎么了？女娘不也出去走南闯北，不也在地里翻地种田吗？我们荆州女娘，个个都是好样的！”
看着她明艳笑容里不容挑衅的威严，魏斌把到嘴边的质疑吞了下去，有些苦涩地辩解：“是，女娘比起男子来也不差，可这毕竟是战场，我们都是要流血牺牲的，女娘……”
杨清婉再度打断魏斌，微微侧头问身后的女子：“魏大哥说他们回流血牺牲，我问你们，你们怕不怕？”
身后的女子有年轻的也有中年妇人，但在这一刻，她们的表情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坚毅果敢：“我们不怕！”
这女娘们的声音经过几年的拉练，吼出来竟然也很有一番气势，让魏斌愣在了当场。
杨清雅此时也温婉一笑，劝道：“魏大哥放心吧，你们刚刚打退了北胡骑兵，我二姐说了，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来进攻，但很有可能会养精蓄锐，留待夜间趁我们疲惫的时候偷袭。”
杨清雅的声音十分温和，可听到她的话，魏斌却是瞬间就急了：“那可不行！”
杨清雅点头，笑意收敛，表情严肃起来：“是啊，二姐说了，夜间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防备北胡偷袭，所以，此时才派我姐妹二人带人前来替换诸位，只有你们现在去休息，夜间守城才有足够的精神。”
魏斌已经被杨清雅慢条斯理的声音劝服，犹豫一下，问：“真是杨小姐的命令吗？杨小姐真的认为，北胡人会夜里偷袭咱们？”
不是他有意要怀疑这两位小姐，实在是因为以他那几年在战场上的所见所闻，可从来没听说战无不胜的北胡骑兵要靠着夜里偷袭才能取胜啊！
魏斌的质疑很快就被周遭的声音压下去：“走了走了，咱们三姐四姐来传话，难道还有假？”
“既然杨小姐都叫我们养精蓄锐，我们就别耽误时间，快些下去吃饱了睡觉！”
“是咯，晚上攒足了劲，这帮蛮子要真敢来，就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显摆你跟儿子学了个词儿是吧？我也会，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哈哈哈哈！”
这些人怀着对杨清文绝对的信任，一一离开，魏斌虽然看两个小姑娘那么稚嫩有些不放心，但商队的九月姑娘和煤山小郭都是和他打过交道的，自然知道她们两个也是杨小姐倚重的左膀右臂。
这两位都来了，想必和白日里一样，只要这些人敢来，就往底下倒热油，这总做得来吧？
怀着惴惴不安又信任杨清文判断的矛盾心理，魏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城墙。
这边发生的动静自然被瞭望兵看得清楚，他们却依旧怀疑是自己看错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出来巡视的将军看见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拍了一下其中一个卫兵的脑袋：“教你们好好观察对面，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卫兵被敲得脑袋发晕，身边的其他卫兵连忙解释道：“将军，我们看见对面换防了！”
将军语气更差了：“换防就换防，有什么稀奇的！”
卫兵指着那边，有些难以置信地喊道：“可是，可是对面换上去守城的，是婆娘啊!”
张阿牛盯着那些一看就很锋锐的兵器吞了口口水：“那么多长矛就在那儿，要不，要不我们去把它们捡回来？”
普通老百姓的思想就是这么朴素，看见还能用的好东西就摆在眼前，那是无论如何都抵抗不了诱惑的。
魏斌本想拒绝，可鬼使神差的，他也跟着点了头：“就是，不捡回来，万一这些蛮子又用它们来攻城怎么办？”
于是，这边将军把受了伤的士兵们接回来，满是心疼地查看他们身上的伤口，嘴里骂骂咧咧，指桑骂槐：“你们这些上等人，就是不把我们将士的命放在眼里！我们的命就是你们大人物的玩具！”
那些士兵身上的伤口十分可怖，被一盆滚烫热油泼到，哪怕小心翼翼把粘在一起的衣服剪开，也难以避免会撕扯到已经受损的皮肤，即便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一个个痛得面色扭曲。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城门打开了一条缝。
魏斌带了几个跑得快的汉子，趁着对面没反应，先跑出去把离城门最近的长矛用长长的木棍往里面拨动，不一会儿功夫，城门口已经堆了一小堆长矛。
这样的动静自然被瞭望兵看见，他惊呼：“城门开了！里面的人出来抢我们的武器了！”
将军和青年同时转过视线去看。
将军眉头紧锁：“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
那长长的木棍前面似乎还有个横过来的东西，能够成功把长矛都拉到一起，不至于在滚动的时候四散开来。
其余骑兵们也看过去，答不上来。
那东西奇形怪状，不是他们北胡任何一种武器。
“……是钉耙。”
青年淡淡开口，将军立即狐疑地转过来：“我们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知道？说，你是不是南盛的奸细！”
对于这样的指责和已经架到脖子上的兵刃，青年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并指为刀，轻轻点在那兵刃上。
“锵！”
一声脆响，将军难以置信看着青年仅仅用两根手指就击断了他的武器！
青年神色平静：“多读书自然会知晓。”
说完，也不等将军反应，起身往营帐里走去：“既然已经没胆子进攻，现在就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夜袭。”
等青年离开，才有骑兵问：“现在开了城门，我们要不要借这个机会打进去？”
将军愤怒转头，一和城门口那个贼头贼脑的兵卒对上视线，对方就立即缩着脖子退回去紧闭城门，那鬼鬼祟祟的模样，气得将军狠狠把手里的武器拍下：“打什么打，你们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都给我好好休息，准备夜袭！”
不同于北胡骑兵的气急败坏，灵芝县这边的气氛却是轻松得不可思议。
魏斌带人拖回来一大堆长矛，满面的喜气洋洋：“这些蛮子可真是蠢，这么好的长矛说不要就不要，正好便宜了我们！来来来，大伙儿分一下，上战场的优先！”
木匠铺的木老根有些眼馋，嚷嚷起来：“是我想出来用钉耙拉长矛，魏老哥，你可得分我一根！”
旁边爆发出善意的哄笑：“我说你个老木头要长矛做什么，难不成也要下去打仗？”
木老根涨红了脸，扬起因为常年打铁练出来的健壮手臂：“我一身的力气，打蛮子够够的，你不给我长矛，大不了，大不了我从自己铺子里面翻一根出来！我铺子里打的，未必就比蛮子的家伙差！”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魏斌听着却是心里一动：去年灵芝北沙两地都突然鼓励大伙儿种大豆榨豆油，商队那边又突然大量收购铁器，说是要卖出去，难不成，杨小姐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天，从那时候起就做足了准备？
正这么想着，就见两个娉婷少女联袂而来，身后还跟着商队为首的一众女娘，杨清雅上来就客客气气行礼：“多谢各位义士守城，各位也累了一天，快些回去休息，城里的酒楼已经被征用，大家都可以过去饱餐一顿，战争期间，所有食水都由我们杨家出钱，诸位放心吃喝！”
这样豪爽大气的举动赢得了众人一片欢呼，虽说灵芝县人如今个个都不缺钱，但感受到被人无微不至地关心着总归是件让人心里暖烘烘的事儿。
魏斌忙站出来，要在杨家两位小姐面前表现：“辛苦三小姐四小姐来这一趟，我们这些当兵的，保家卫国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事儿，是这些个乡亲们实在太热情了，拦都拦不住！”
乡亲们被连番夸赞，也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为了保护自己家，都是我们该做的！该做的，再说了，我们马上就到收获的时候，可不能这时候让北胡人闯进来，毁了我们家的一切！”
杨清婉也面露笑容，此前她不明白为何二姐会对大家充满信心，但当她发现，正是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普通百姓都全力以赴，牢牢守住了城门，杨清婉的想法才彻底改变。
她露出笑容：“是啊，所以我们也来出一份力，你们先去休息，最好吃过饭睡一觉，剩下的时间就由我们女娘来守着。”
这话一出，魏斌脸色就是一变：“这怎么行，女娘——”
杨清婉笑眯眯截断了魏斌的话：“女娘怎么了？女娘不也出去走南闯北，不也在地里翻地种田吗？我们荆州女娘，个个都是好样的！”
看着她明艳笑容里不容挑衅的威严，魏斌把到嘴边的质疑吞了下去，有些苦涩地辩解：“是，女娘比起男子来也不差，可这毕竟是战场，我们都是要流血牺牲的，女娘……”
杨清婉再度打断魏斌，微微侧头问身后的女子：“魏大哥说他们回流血牺牲，我问你们，你们怕不怕？”
身后的女子有年轻的也有中年妇人，但在这一刻，她们的表情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坚毅果敢：“我们不怕！”
这女娘们的声音经过几年的拉练，吼出来竟然也很有一番气势，让魏斌愣在了当场。
杨清雅此时也温婉一笑，劝道：“魏大哥放心吧，你们刚刚打退了北胡骑兵，我二姐说了，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再来进攻，但很有可能会养精蓄锐，留待夜间趁我们疲惫的时候偷袭。”
杨清雅的声音十分温和，可听到她的话，魏斌却是瞬间就急了：“那可不行！”
杨清雅点头，笑意收敛，表情严肃起来：“是啊，二姐说了，夜间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防备北胡偷袭，所以，此时才派我姐妹二人带人前来替换诸位，只有你们现在去休息，夜间守城才有足够的精神。”
魏斌已经被杨清雅慢条斯理的声音劝服，犹豫一下，问：“真是杨小姐的命令吗？杨小姐真的认为，北胡人会夜里偷袭咱们？”
不是他有意要怀疑这两位小姐，实在是因为以他那几年在战场上的所见所闻，可从来没听说战无不胜的北胡骑兵要靠着夜里偷袭才能取胜啊！
魏斌的质疑很快就被周遭的声音压下去：“走了走了，咱们三姐四姐来传话，难道还有假？”
“既然杨小姐都叫我们养精蓄锐，我们就别耽误时间，快些下去吃饱了睡觉！”
“是咯，晚上攒足了劲，这帮蛮子要真敢来，就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显摆你跟儿子学了个词儿是吧？我也会，打得他们屁滚尿流！”
“哈哈哈哈！”
这些人怀着对杨清文绝对的信任，一一离开，魏斌虽然看两个小姑娘那么稚嫩有些不放心，但商队的九月姑娘和煤山小郭都是和他打过交道的，自然知道她们两个也是杨小姐倚重的左膀右臂。
这两位都来了，想必和白日里一样，只要这些人敢来，就往底下倒热油，这总做得来吧？
怀着惴惴不安又信任杨清文判断的矛盾心理，魏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城墙。
这边发生的动静自然被瞭望兵看得清楚，他们却依旧怀疑是自己看错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出来巡视的将军看见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拍了一下其中一个卫兵的脑袋：“教你们好好观察对面，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那卫兵被敲得脑袋发晕，身边的其他卫兵连忙解释道：“将军，我们看见对面换防了！”
将军语气更差了：“换防就换防，有什么稀奇的！”
卫兵指着那边，有些难以置信地喊道：“可是，可是对面换上去守城的，是婆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