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这样一来，一方斗志昂扬，另一方毫无战意，被抓到的落单北胡人很快就都死在了乱刀下。
张阿牛数不清自己杀了几个北胡人，他只是吧全部的力气都耗尽了，直到再也追不上逃跑的北胡兵，张阿牛才发觉自己身上的皮甲全是血，手臂和腿上的肌肉酸痛得像要爆炸，一旦停下来，张阿牛就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干脆直接就躺在了地上。
张阿牛这一倒，把后面的人吓了一跳，其余人也都纷纷围过来想拉他，但大伙儿也都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拼杀的，同样一点儿力气没有，拉人没拉起来，反而扑通扑通跟着倒下去好几个。
张阿牛见此情形，笑骂道：“老狗，铁棍，叫你们平时多干活儿吧，现在力气这么小！”
铁棍想站起来，可酸软的身子不听指挥，努力两次起不来，他干脆也学着张阿牛的样子躺在地上，望着天空：“说得好像你起得来似的。”
躺在地上的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土地坚硬，但已经被踩踏和鲜血浸得有些泥泞，难闻的气味也包围着在场所有人，可他们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轻松，脑子也是和干涸的躯体截然相反的能量充沛，笑了一阵，他们没说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却突然有个人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这天的颜色就和布行三楼那匹绸子一样好看，真想摸一摸。”
相熟的几人当即大笑起来：“你还想上天啊？哈哈哈！”
汉子们没躺多久，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大片急切脚步声，许多人都朝着这边赶来，张阿牛扭头一看，和自家媳妇那急得要喷火的眼睛对上，春梅一瞧见他，立即大着嗓门吼道：“张阿牛，你还躺在地上干嘛，快给我起来！”
张阿牛被吼得一个激灵，什么全身酸痛，什么筋疲力竭都忘了个干净，一股脑儿就爬起来，只是站在地上的时候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人都站不稳。
春梅跟着一群人走过来，双眼先迅速在张阿牛身上一扫，见他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松了口气，还想骂他，就被旁边的陈四妹拉了一下：“杨小姐还没说话呢，你少说几句！”
张阿牛这才看清楚，出来迎接他们这群人的，竟然是杨小姐！
战场的味道可不好闻，但杨清文却是面无异色，快步上前，伸手去拉还躺在地上的人起来，老狗下意识想伸手，但手伸到一半，看见杨清文的手干净白皙，又油然生出些羞怯来，蜷缩手掌想把手缩回去。
但那只干净白皙的手却毫不犹豫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往上一带，另一只手也拉住了他的手臂，老狗整个人就被轻轻松松拉了起来，他下意识去看那只手，果然见到白皙的手心已经被暗色血渍染脏，心下顿时不安自责，一个大老爷们儿嗓子眼儿像是被糊住一样发出小到听不见的声音：“杨小姐，这可使不得，我……”
他说着抬起眼去看杨小姐的反应，就看见杨小姐把他拉起来之后，压根就没做停留，立即去拉铁棍，只能看见少女那清丽面庞，和那双彷如夜空繁星一样明亮的眼睛。
和杨清文一同来的人没有闲着，七手八脚把人拉起来，就立即被沈大夫沉着脸带人团团围住，沈大夫一双眼睛无比犀利，先扫视过一圈后，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重伤病号。”
有了沈大夫的示意，药童们也都赶紧拿着手里的软布给大伙儿受伤的地方先作简单处理，春梅也说：“我带了好些牛车过来，可以把人都拉去医馆。”
张阿牛挤到春梅旁边，嘿嘿一笑：“春梅，你当家的厉不厉害？这次我杀了好几个蛮子呢！”
春梅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呢！叫你们停下来，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还好那群北胡人被吓破了胆，不然他们真要是惹急眼了回头给你一刀，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陈四妹在旁边笑着打圆场：“春梅你也不用担心，咱们杨小姐不在上面瞧着呢吗？要是哪个天杀的蛮子敢动手，肯定用连弩给他一下，保管送他上西天！先前九月姑娘就差点儿把北胡将军给射死，可惜就差一点儿。”
众人一片乱糟糟的，说什么的都有，有人和自家亲人劫后余生，在一起抱头痛哭，有人则大声向自家人炫耀自己勇武杀敌，还有沈大夫一脸难看在各种捞人检查，发现对方只有皮外伤后不动声色松一口气。
——这种乱象，和电视里演的，打了胜仗后百姓夹道欢迎、将士们威风凛凛的样子完全不同。
不过，这里的每一张脸，无论是哭是笑，是喜是恼，都是那么生机勃勃。
杨清文凝视着一张张面孔，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灵芝县对上北胡骑兵，奇迹般的没有一人死亡，就赢得了一场大胜，而隔壁的北沙县情形则要差上几分。
周桂在北沙县当县令的时候要和灵芝攀比，也修了极高的城墙不说，还硬是比灵芝多建一层内墙，之前的攀比之举，在战时就成了保命符。
北胡骑兵进攻时遭受的阻力比在灵芝县还大，再加上唐汉等人行伍出身，周桂平时没怎么干涉他们练兵，北沙的士兵数量远超以农商为主的灵芝，但正因如此，北沙县的伤亡也比灵芝县重得多。
北胡骑兵的攻势十分悍勇，用热油往下泼洒是一开始杨清文就传去的消息，刘如意也没犹豫，直接执行。一开始北胡骑兵颓势明显，同样也发生了马匹受惊的乱象，眼看着无往不胜的北胡骑兵被打得阵脚大乱，曾经被吓得做了逃兵的唐汉等一众豫州兵心痒难耐，主动请缨开城门与摔下马的北胡骑兵厮杀。
刘如意是个彻头彻尾的文人，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可他却凭借着自己学过的知识本能拒绝唐汉的请战，认为眼下并不是最好的进攻时机，但唐汉却不听指挥，凭借着在北沙这几年的威信硬是召集了士兵开城迎敌。
哪料到看起来必胜无疑，但北胡的溃逃竟然是诱敌之计！见唐汉等人开城门出来，立即翻身上马，展露出自己凶悍的一面，打得没上过战场、又过了几年好日子的北沙士兵苦不堪言。
若不是北沙财大气粗，给所有士兵配的都是精铁炼制的武器盔甲，士兵们又个个吃得人高马大，筋肉结实，恐怕北胡人打他们简单得如同砍瓜切菜。即便如此，北沙县士兵也只能一路后退，及至打到城墙下，上方的守卫力量少了不止一半，又顾忌唐汉等人，准备好的热油愣是不敢往下泼。
眼看着北胡骑兵借着他们就要打进来，刘如意心急如焚之时，灵芝那边又送来特制连弩，数量虽然不多，但凭借着弩手的精准攻击，竟然也将北胡人一往无前的攻势生生阻住。
双方僵持不下，唐汉也被激起了血性，硬是咬牙冲上面的刘如意大吼：“别开城门！守住内墙，我们就算死在外面，你们也不许开城门！”
凭着悍不畏死的勇猛，唐汉等人还真带着这些新手士兵守住了外墙，期间刘如意都以为唐汉等人此举可能真要死在城下，心下不忍，还派人去将这些人的家人喊来城墙，来见士兵最后一面。这些人见到如此情形，都泪流满面，大声呼喊家人姓名，还有交代遗言、要同生共死的。
一时间城墙上面乱成一团，就在北胡骑兵讥笑这群北沙县人不会打仗时，北沙县新兵却爆发出惊人的战意，本是一边倒挨打的局面竟然被硬生生扭转过来，在弩手的帮助下，两边竟然依托外墙鏖战了小半个时辰！
后来刘如意想到办法，命人找来黑豆撒下去，受到食物吸引的战马低头吃起黑豆，任凭身上的骑兵如何抽打，就是不肯动弹，没过多久，吃了豆子的战马就好像受了刺激一般，狂躁地乱蹦乱跳，大半骑兵都被甩落马下，更有凄惨的还被自己的战马踩死。
唐汉抓住了这次机会，带着身手最好的一批人上去补刀，这才暂时给其余人赢得撤退机会，重新退回了外墙里。
在大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唐汉视线里看见北胡骑兵那狰狞的脸，他使出全身力气，和其余人一起用力关上城门——
“轰！”
在他们躲进城门里的一刹那，爆炸冲天而起！
唐汉被巨大的冲击震得一口血吐出，但眼睛却里却满是狂喜：“是火药，是杨小姐说的火药！她果然来帮我们了！”
如果北胡将领能看见眼前这一幕，恐怕会被惊掉下巴：原先因为战力不足的缘故，满身伤痕的北沙士兵垂头丧气，却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瞬间精神抖擞，士气重新攀升到了顶峰！
所有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狂喜之色：“杨小姐来帮我们了！”
张阿牛数不清自己杀了几个北胡人，他只是吧全部的力气都耗尽了，直到再也追不上逃跑的北胡兵，张阿牛才发觉自己身上的皮甲全是血，手臂和腿上的肌肉酸痛得像要爆炸，一旦停下来，张阿牛就发现自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干脆直接就躺在了地上。
张阿牛这一倒，把后面的人吓了一跳，其余人也都纷纷围过来想拉他，但大伙儿也都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拼杀的，同样一点儿力气没有，拉人没拉起来，反而扑通扑通跟着倒下去好几个。
张阿牛见此情形，笑骂道：“老狗，铁棍，叫你们平时多干活儿吧，现在力气这么小！”
铁棍想站起来，可酸软的身子不听指挥，努力两次起不来，他干脆也学着张阿牛的样子躺在地上，望着天空：“说得好像你起得来似的。”
躺在地上的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土地坚硬，但已经被踩踏和鲜血浸得有些泥泞，难闻的气味也包围着在场所有人，可他们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轻松，脑子也是和干涸的躯体截然相反的能量充沛，笑了一阵，他们没说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却突然有个人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这天的颜色就和布行三楼那匹绸子一样好看，真想摸一摸。”
相熟的几人当即大笑起来：“你还想上天啊？哈哈哈！”
汉子们没躺多久，就听见后面传来一大片急切脚步声，许多人都朝着这边赶来，张阿牛扭头一看，和自家媳妇那急得要喷火的眼睛对上，春梅一瞧见他，立即大着嗓门吼道：“张阿牛，你还躺在地上干嘛，快给我起来！”
张阿牛被吼得一个激灵，什么全身酸痛，什么筋疲力竭都忘了个干净，一股脑儿就爬起来，只是站在地上的时候脚下像是踩着棉花，人都站不稳。
春梅跟着一群人走过来，双眼先迅速在张阿牛身上一扫，见他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松了口气，还想骂他，就被旁边的陈四妹拉了一下：“杨小姐还没说话呢，你少说几句！”
张阿牛这才看清楚，出来迎接他们这群人的，竟然是杨小姐！
战场的味道可不好闻，但杨清文却是面无异色，快步上前，伸手去拉还躺在地上的人起来，老狗下意识想伸手，但手伸到一半，看见杨清文的手干净白皙，又油然生出些羞怯来，蜷缩手掌想把手缩回去。
但那只干净白皙的手却毫不犹豫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往上一带，另一只手也拉住了他的手臂，老狗整个人就被轻轻松松拉了起来，他下意识去看那只手，果然见到白皙的手心已经被暗色血渍染脏，心下顿时不安自责，一个大老爷们儿嗓子眼儿像是被糊住一样发出小到听不见的声音：“杨小姐，这可使不得，我……”
他说着抬起眼去看杨小姐的反应，就看见杨小姐把他拉起来之后，压根就没做停留，立即去拉铁棍，只能看见少女那清丽面庞，和那双彷如夜空繁星一样明亮的眼睛。
和杨清文一同来的人没有闲着，七手八脚把人拉起来，就立即被沈大夫沉着脸带人团团围住，沈大夫一双眼睛无比犀利，先扫视过一圈后，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重伤病号。”
有了沈大夫的示意，药童们也都赶紧拿着手里的软布给大伙儿受伤的地方先作简单处理，春梅也说：“我带了好些牛车过来，可以把人都拉去医馆。”
张阿牛挤到春梅旁边，嘿嘿一笑：“春梅，你当家的厉不厉害？这次我杀了好几个蛮子呢！”
春梅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还好意思说呢！叫你们停下来，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还好那群北胡人被吓破了胆，不然他们真要是惹急眼了回头给你一刀，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陈四妹在旁边笑着打圆场：“春梅你也不用担心，咱们杨小姐不在上面瞧着呢吗？要是哪个天杀的蛮子敢动手，肯定用连弩给他一下，保管送他上西天！先前九月姑娘就差点儿把北胡将军给射死，可惜就差一点儿。”
众人一片乱糟糟的，说什么的都有，有人和自家亲人劫后余生，在一起抱头痛哭，有人则大声向自家人炫耀自己勇武杀敌，还有沈大夫一脸难看在各种捞人检查，发现对方只有皮外伤后不动声色松一口气。
——这种乱象，和电视里演的，打了胜仗后百姓夹道欢迎、将士们威风凛凛的样子完全不同。
不过，这里的每一张脸，无论是哭是笑，是喜是恼，都是那么生机勃勃。
杨清文凝视着一张张面孔，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灵芝县对上北胡骑兵，奇迹般的没有一人死亡，就赢得了一场大胜，而隔壁的北沙县情形则要差上几分。
周桂在北沙县当县令的时候要和灵芝攀比，也修了极高的城墙不说，还硬是比灵芝多建一层内墙，之前的攀比之举，在战时就成了保命符。
北胡骑兵进攻时遭受的阻力比在灵芝县还大，再加上唐汉等人行伍出身，周桂平时没怎么干涉他们练兵，北沙的士兵数量远超以农商为主的灵芝，但正因如此，北沙县的伤亡也比灵芝县重得多。
北胡骑兵的攻势十分悍勇，用热油往下泼洒是一开始杨清文就传去的消息，刘如意也没犹豫，直接执行。一开始北胡骑兵颓势明显，同样也发生了马匹受惊的乱象，眼看着无往不胜的北胡骑兵被打得阵脚大乱，曾经被吓得做了逃兵的唐汉等一众豫州兵心痒难耐，主动请缨开城门与摔下马的北胡骑兵厮杀。
刘如意是个彻头彻尾的文人，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可他却凭借着自己学过的知识本能拒绝唐汉的请战，认为眼下并不是最好的进攻时机，但唐汉却不听指挥，凭借着在北沙这几年的威信硬是召集了士兵开城迎敌。
哪料到看起来必胜无疑，但北胡的溃逃竟然是诱敌之计！见唐汉等人开城门出来，立即翻身上马，展露出自己凶悍的一面，打得没上过战场、又过了几年好日子的北沙士兵苦不堪言。
若不是北沙财大气粗，给所有士兵配的都是精铁炼制的武器盔甲，士兵们又个个吃得人高马大，筋肉结实，恐怕北胡人打他们简单得如同砍瓜切菜。即便如此，北沙县士兵也只能一路后退，及至打到城墙下，上方的守卫力量少了不止一半，又顾忌唐汉等人，准备好的热油愣是不敢往下泼。
眼看着北胡骑兵借着他们就要打进来，刘如意心急如焚之时，灵芝那边又送来特制连弩，数量虽然不多，但凭借着弩手的精准攻击，竟然也将北胡人一往无前的攻势生生阻住。
双方僵持不下，唐汉也被激起了血性，硬是咬牙冲上面的刘如意大吼：“别开城门！守住内墙，我们就算死在外面，你们也不许开城门！”
凭着悍不畏死的勇猛，唐汉等人还真带着这些新手士兵守住了外墙，期间刘如意都以为唐汉等人此举可能真要死在城下，心下不忍，还派人去将这些人的家人喊来城墙，来见士兵最后一面。这些人见到如此情形，都泪流满面，大声呼喊家人姓名，还有交代遗言、要同生共死的。
一时间城墙上面乱成一团，就在北胡骑兵讥笑这群北沙县人不会打仗时，北沙县新兵却爆发出惊人的战意，本是一边倒挨打的局面竟然被硬生生扭转过来，在弩手的帮助下，两边竟然依托外墙鏖战了小半个时辰！
后来刘如意想到办法，命人找来黑豆撒下去，受到食物吸引的战马低头吃起黑豆，任凭身上的骑兵如何抽打，就是不肯动弹，没过多久，吃了豆子的战马就好像受了刺激一般，狂躁地乱蹦乱跳，大半骑兵都被甩落马下，更有凄惨的还被自己的战马踩死。
唐汉抓住了这次机会，带着身手最好的一批人上去补刀，这才暂时给其余人赢得撤退机会，重新退回了外墙里。
在大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唐汉视线里看见北胡骑兵那狰狞的脸，他使出全身力气，和其余人一起用力关上城门——
“轰！”
在他们躲进城门里的一刹那，爆炸冲天而起！
唐汉被巨大的冲击震得一口血吐出，但眼睛却里却满是狂喜：“是火药，是杨小姐说的火药！她果然来帮我们了！”
如果北胡将领能看见眼前这一幕，恐怕会被惊掉下巴：原先因为战力不足的缘故，满身伤痕的北沙士兵垂头丧气，却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瞬间精神抖擞，士气重新攀升到了顶峰！
所有人的脸上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狂喜之色：“杨小姐来帮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