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川河畔，合欢宗。
姜非妩带着凤决轻车熟路地进了合欢宗的大门，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宗主萝瑕的庭院。
院中种满了奇花异草，姜非妩不敢多闻，这些花草都是合欢宗用来制作媚/药的材料，就算是她这等修为的人，闻久了也难免中招。
“姜前辈。”萝瑕院里的侍女知道她和自家宗主关系匪浅，连忙摆了两张藤椅，进屋去请萝瑕。
不多时，一个身材窈窕的大美人穿着一袭清凉红纱，施施然朝姜非妩走来。
这是合欢宗的宗主萝瑕，早在一次下山采阳补阴时与姜非妩不打不相识，自那之后便铆足了劲想把她招揽进合欢宗，但姜非妩屡次拒绝，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只与她做寻常朋友。
“哟，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吹来了？”萝瑕掀了掀短的几乎不存在的裙摆，也不顾身旁还有个凤决，舒服地躺在了藤椅上。
“还有孩子呢，注意点。”姜非妩知道她合欢宗奔放，笑着瞪她一眼，转过头去看向凤决。
凤决乖巧地站在她身边，自从进了合欢宗他就始终低着脑袋，哪怕是萝瑕这样的绝世美人躺在眼前，也不曾瞧过一眼。
她这一抬头，刚好对上他的目光。
依恋，炽热，赤/裸/裸的占有欲，明晃晃不加掩饰，仿佛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人。
姜非妩有一瞬间的晃神，心怦怦狂跳。
少年热烈的爱总是让人难以拒绝，更何况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他又何尝不是唯一和她日夜相伴的人？
长此以往，难免心动。
也正因如此，她才刻意拖慢了剧情进度。
但系统已经催促过她不下三次，按照故事节奏，和凤决决裂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了。
“孩子？”萝瑕侧躺起来，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凤决一番，笑道，“我怎么觉得，已经是个可以用的男人了呢？”
萝瑕是合欢宗宗主，行为大胆口无遮拦，姜非妩早都习惯。可看见她的眼神在凤决身上流连，却还是无端生出一股烦躁。
她转头吩咐凤决：“去外面等我。”
萝瑕“啧”了一声：“真没意思。”
待到凤决离开，萝瑕斜晲了姜非妩一眼，不死心地打听起来：“那小子，是你的暖床小童？”
她虽和姜非妩相识已久，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凤决。
“不是。”
姜非妩一否认，萝瑕眼中精光乍现，志在必得地瞥了一眼院门：“那不如送我，如何？”
“你想要？”姜非妩侧目。
她知道凤决长得好看，这次带他来也是按照系统的要求，让萝瑕将他扣下。原以为阅人无数的萝瑕不会这么快开口，没想到竟然一眼就瞧上了他。
“上佳的炉鼎，不要白不要，”萝瑕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微微侧过脸来对姜非妩道，“早就劝你加入我们合欢宗，以你的修为和姿色，修真界有的是人争着抢着与你结好，你偏不愿。身边放着这么漂亮的炉鼎也不知道用，还不如送给我，免得浪费。”
说罢，她咂了咂嘴，笑嘻嘻地朝姜非妩眨了下眼：“就算不拿他当修炼用的炉鼎，那身材，那长相，单纯的鱼水之欢，也足够令人销魂了。”
“他还是个孩子，不一定合你心意。”
“这你就不懂了，”萝瑕一翻身趴在了藤椅上，莹白的小腿交叉着翘起来，轻轻摇晃着，“我这双眼睛看男人一向准得很，这小子——”
纤嫩如葱段的玉指抹了抹红唇，“床上的本事绝对不比那些情场老手差。”
“噗——”姜非妩刚送进口中的茶水喷出去大半，饶是知道她性情奔放，还是免不了被她的语出惊人吓得呛到。
“咳咳，”她抹掉唇角的水液，嗔了萝瑕一眼，“你合欢宗这茶水还真是烫人。”
“是烫到你心里去了吧？”萝瑕挥挥手指，茶壶凌空而起又为她续了满杯的茶，“往常有修士追你，你总嫌人家不干净，我认识你多少年，你就素了多少年。不如趁今天，开开荤？那小子跟了你挺久的吧，知根知底，总不嫌脏了吧？等下你先来，我不嫌弃。”
姜非妩无奈地掏了掏又红又烫的耳朵，这合欢宗的荤话她是一句也听不下去了，也不知萝瑕今儿个抽的哪门子风，句句不离男女之事。
“我不像你，对那档子事这般感兴趣。你想要人，也不是不行，回礼呢？”
像是早有准备似的，萝瑕打了个响指，一瓶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丹药凭空出现在姜非妩手中。
“三颗驻颜丹，今早刚刚炼好，热乎的。”
合欢宗的驻颜丹与凡人用的驻颜药方不同，不仅能让人美容养颜永葆青春，还能增进修为。不过驻颜丹并不好炼，需要清心寡欲至少三个月才能炼成，也难怪萝瑕今天如此反常。
姜非妩攥紧了药瓶，出神地看着瓶身上的纹路，过了许久，才缓缓道了声：“成交。”
“不过这孩子倔的很，我若要走，他决不会独自留下。”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说了出来。
“怕什么？我萝瑕看上的男人，还没有一个能跑得掉的。”说罢，萝瑕指锋一斩，一朵金色血蕊的花被齐齐削断，落在她掌心，随着指尖轻碾化作香气袭人的花汁，滴进水杯里。
萝瑕不知从何处招来一个侍女，将水杯交给了她。
“等着吧，”她复又躺下，惬意地将手枕在脑后，“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让他自己乖乖去床上等我。”
姜非妩看着萝瑕胸有成竹的笑，久久没有回应。
那天离开合欢宗时血红色的天，姜非妩记了很久很久。
答应了萝瑕的交易后，她心里乱糟糟的，借口想多蹭合欢宗几口茶喝，便在她院子里呆到夕阳西下，才终于下定决心起身离开。
走出院门时，凤决已经不在那里了。听引路的侍女说，那杯掺了媚/药的茶是以她的名义交给他的，原本还在眼巴巴的等她出来的凤决不疑有它，仰起头来一饮而尽，不出几瞬便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被人抬去了萝瑕的闺房。
姜非妩听着侍女的话没有做声，直到走出合欢宗，一不小心一脚踩进了樾川的水里，冰凉湿滑的感觉才让她稍稍清醒。
她回头看向远处，合欢宗几乎小的看不见了，她也分辨不出凤决此时在哪一个黑点般大小的房子里，却不知为何，在樾川边上痴痴地站了一整晚。
“系统，如果他知道我为了三颗驻颜丹，把他卖给合欢宗，会不会恨我？”
可惜她这个傻瓜系统除了分配任务，其他时候不会说一句话，只是她在这世上举目无亲，直到身边那个日夜黏着她的男孩子不见了，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夜风冷得刺骨，半晌都没等到回应的姜非妩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带他来合欢宗见萝瑕，不就是为了利用萝瑕让他恨自己么？
这本就是她的目的，他恨她，不正如了她的愿？
他是故事里的男主，她是他走上巅峰的第一个试炼关卡，他是她回家的第一张车票，她带着目的的开始注定让他们走向鱼死网破的结局。
她早知如此，不该再有幻想。
只是那时的她没有想到，在命中注定的岐峡山顶被他一剑穿心之前，她竟还能再见到他。
那是个无比寻常的冬夜，没有小狼崽子贴在背后取暖，她睡得很不踏实。
她从小怕黑，即使到了书中世界也不曾改变这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于是凤决走后，她便夜夜点着灯，却还是时常陷入梦魇。
往常她被噩梦惊醒时凤决都会蹲在她床前，捧着脸安抚她没什么好怕的。
这夜她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被梦中长剑贯胸的场面惊醒，睁开眼便瞧见凤决直挺挺地站在她床前，浑身是血。
她吓醒了，问他从哪溅上的血。
他没有立刻作答，一双明亮清澈的桃花眼此时满是晦暗的阴霾，姜非妩又问了几次才听他嘶哑着嗓音开口。
“我杀了几个看守我的合欢宗侍女，才能逃出来见你。”
他脸上也沾着血，甚至顾不得擦掉，突然委屈得不得了，一头扎进她怀里，磨蹭着她的锁骨，无比怀恋地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合欢宗妖女诡计多端，用药将我扣留在樾川，我才没办法回来见你。姐姐别生我的气，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离开你这么久了，好不好？”
他把一切罪过都推给了合欢宗和萝瑕，甚至没有问一句，她为何不去找他。
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姜非妩知道，是萝瑕带人找来了。
凤决自然也听到了，却还是不肯从她怀中起来，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近乎哀求地一遍遍喊着她，姐姐，姐姐，别放开我……
他知道真相的，只是不想承认。
“凤决，”她抬手，在萝瑕率人进入她的房间前，轻抚了一下他的发尾，却不敢碰到他的背，指尖就那么顿在半空，再也没有往前半分，“我已经把你送给萝瑕了，不要再回来了。”
凤决僵硬的身体是被人生生从她怀里拉开的。姜非妩不记得他临走时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子，又或许她根本没有勇气去看。
离开前，萝瑕负着手站在她身侧，淡淡开口。
“他很不听话，我给他下了‘绕指柔’，那是我炼过最猛的媚/药，就算是那些张嘴闭嘴阿弥陀佛的佛修服下，也得破个几百次戒才能解了药性。
“我等着他去求我，可他竟然硬挺过去了。守门的侍女说，他屋子里满是血腥味，痛到极致的时候，嘴里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她说完便走了。姜非妩目送着萝瑕离开，黑漆漆的房间里又一次只剩下了她一人。
分明是她抛弃了他，可她怎么觉得，被抛弃的是她呢？
“你被人抛弃过么？”
“那你抛弃过人么？”
姜非妩在一声声诘问下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被凤决带到了一处洞府内，身下的石床上铺着一条临时放上去的薄褥，隔绝了些许凉意。
一身是血的凤决坐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椅子上，浑身的伤痕都未处理，却直勾勾地盯着她，满眼郁色。
“你做梦了。”
他说得笃定，她急忙否认。
他却根本不信，走到她跟前俯下身来，将她压制于身下。
“你做了梦，而且喊了我的名字。
“方才我让你滚，你为何没走？
“你究竟……是什么人？”
姜非妩带着凤决轻车熟路地进了合欢宗的大门，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宗主萝瑕的庭院。
院中种满了奇花异草，姜非妩不敢多闻，这些花草都是合欢宗用来制作媚/药的材料，就算是她这等修为的人，闻久了也难免中招。
“姜前辈。”萝瑕院里的侍女知道她和自家宗主关系匪浅，连忙摆了两张藤椅，进屋去请萝瑕。
不多时，一个身材窈窕的大美人穿着一袭清凉红纱，施施然朝姜非妩走来。
这是合欢宗的宗主萝瑕，早在一次下山采阳补阴时与姜非妩不打不相识，自那之后便铆足了劲想把她招揽进合欢宗，但姜非妩屡次拒绝，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只与她做寻常朋友。
“哟，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吹来了？”萝瑕掀了掀短的几乎不存在的裙摆，也不顾身旁还有个凤决，舒服地躺在了藤椅上。
“还有孩子呢，注意点。”姜非妩知道她合欢宗奔放，笑着瞪她一眼，转过头去看向凤决。
凤决乖巧地站在她身边，自从进了合欢宗他就始终低着脑袋，哪怕是萝瑕这样的绝世美人躺在眼前，也不曾瞧过一眼。
她这一抬头，刚好对上他的目光。
依恋，炽热，赤/裸/裸的占有欲，明晃晃不加掩饰，仿佛眼里只容得下她一人。
姜非妩有一瞬间的晃神，心怦怦狂跳。
少年热烈的爱总是让人难以拒绝，更何况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他又何尝不是唯一和她日夜相伴的人？
长此以往，难免心动。
也正因如此，她才刻意拖慢了剧情进度。
但系统已经催促过她不下三次，按照故事节奏，和凤决决裂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了。
“孩子？”萝瑕侧躺起来，一双勾魂摄魄的媚眼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凤决一番，笑道，“我怎么觉得，已经是个可以用的男人了呢？”
萝瑕是合欢宗宗主，行为大胆口无遮拦，姜非妩早都习惯。可看见她的眼神在凤决身上流连，却还是无端生出一股烦躁。
她转头吩咐凤决：“去外面等我。”
萝瑕“啧”了一声：“真没意思。”
待到凤决离开，萝瑕斜晲了姜非妩一眼，不死心地打听起来：“那小子，是你的暖床小童？”
她虽和姜非妩相识已久，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凤决。
“不是。”
姜非妩一否认，萝瑕眼中精光乍现，志在必得地瞥了一眼院门：“那不如送我，如何？”
“你想要？”姜非妩侧目。
她知道凤决长得好看，这次带他来也是按照系统的要求，让萝瑕将他扣下。原以为阅人无数的萝瑕不会这么快开口，没想到竟然一眼就瞧上了他。
“上佳的炉鼎，不要白不要，”萝瑕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微微侧过脸来对姜非妩道，“早就劝你加入我们合欢宗，以你的修为和姿色，修真界有的是人争着抢着与你结好，你偏不愿。身边放着这么漂亮的炉鼎也不知道用，还不如送给我，免得浪费。”
说罢，她咂了咂嘴，笑嘻嘻地朝姜非妩眨了下眼：“就算不拿他当修炼用的炉鼎，那身材，那长相，单纯的鱼水之欢，也足够令人销魂了。”
“他还是个孩子，不一定合你心意。”
“这你就不懂了，”萝瑕一翻身趴在了藤椅上，莹白的小腿交叉着翘起来，轻轻摇晃着，“我这双眼睛看男人一向准得很，这小子——”
纤嫩如葱段的玉指抹了抹红唇，“床上的本事绝对不比那些情场老手差。”
“噗——”姜非妩刚送进口中的茶水喷出去大半，饶是知道她性情奔放，还是免不了被她的语出惊人吓得呛到。
“咳咳，”她抹掉唇角的水液，嗔了萝瑕一眼，“你合欢宗这茶水还真是烫人。”
“是烫到你心里去了吧？”萝瑕挥挥手指，茶壶凌空而起又为她续了满杯的茶，“往常有修士追你，你总嫌人家不干净，我认识你多少年，你就素了多少年。不如趁今天，开开荤？那小子跟了你挺久的吧，知根知底，总不嫌脏了吧？等下你先来，我不嫌弃。”
姜非妩无奈地掏了掏又红又烫的耳朵，这合欢宗的荤话她是一句也听不下去了，也不知萝瑕今儿个抽的哪门子风，句句不离男女之事。
“我不像你，对那档子事这般感兴趣。你想要人，也不是不行，回礼呢？”
像是早有准备似的，萝瑕打了个响指，一瓶散发着淡淡金光的丹药凭空出现在姜非妩手中。
“三颗驻颜丹，今早刚刚炼好，热乎的。”
合欢宗的驻颜丹与凡人用的驻颜药方不同，不仅能让人美容养颜永葆青春，还能增进修为。不过驻颜丹并不好炼，需要清心寡欲至少三个月才能炼成，也难怪萝瑕今天如此反常。
姜非妩攥紧了药瓶，出神地看着瓶身上的纹路，过了许久，才缓缓道了声：“成交。”
“不过这孩子倔的很，我若要走，他决不会独自留下。”
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说了出来。
“怕什么？我萝瑕看上的男人，还没有一个能跑得掉的。”说罢，萝瑕指锋一斩，一朵金色血蕊的花被齐齐削断，落在她掌心，随着指尖轻碾化作香气袭人的花汁，滴进水杯里。
萝瑕不知从何处招来一个侍女，将水杯交给了她。
“等着吧，”她复又躺下，惬意地将手枕在脑后，“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让他自己乖乖去床上等我。”
姜非妩看着萝瑕胸有成竹的笑，久久没有回应。
那天离开合欢宗时血红色的天，姜非妩记了很久很久。
答应了萝瑕的交易后，她心里乱糟糟的，借口想多蹭合欢宗几口茶喝，便在她院子里呆到夕阳西下，才终于下定决心起身离开。
走出院门时，凤决已经不在那里了。听引路的侍女说，那杯掺了媚/药的茶是以她的名义交给他的，原本还在眼巴巴的等她出来的凤决不疑有它，仰起头来一饮而尽，不出几瞬便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被人抬去了萝瑕的闺房。
姜非妩听着侍女的话没有做声，直到走出合欢宗，一不小心一脚踩进了樾川的水里，冰凉湿滑的感觉才让她稍稍清醒。
她回头看向远处，合欢宗几乎小的看不见了，她也分辨不出凤决此时在哪一个黑点般大小的房子里，却不知为何，在樾川边上痴痴地站了一整晚。
“系统，如果他知道我为了三颗驻颜丹，把他卖给合欢宗，会不会恨我？”
可惜她这个傻瓜系统除了分配任务，其他时候不会说一句话，只是她在这世上举目无亲，直到身边那个日夜黏着她的男孩子不见了，她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能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夜风冷得刺骨，半晌都没等到回应的姜非妩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带他来合欢宗见萝瑕，不就是为了利用萝瑕让他恨自己么？
这本就是她的目的，他恨她，不正如了她的愿？
他是故事里的男主，她是他走上巅峰的第一个试炼关卡，他是她回家的第一张车票，她带着目的的开始注定让他们走向鱼死网破的结局。
她早知如此，不该再有幻想。
只是那时的她没有想到，在命中注定的岐峡山顶被他一剑穿心之前，她竟还能再见到他。
那是个无比寻常的冬夜，没有小狼崽子贴在背后取暖，她睡得很不踏实。
她从小怕黑，即使到了书中世界也不曾改变这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于是凤决走后，她便夜夜点着灯，却还是时常陷入梦魇。
往常她被噩梦惊醒时凤决都会蹲在她床前，捧着脸安抚她没什么好怕的。
这夜她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被梦中长剑贯胸的场面惊醒，睁开眼便瞧见凤决直挺挺地站在她床前，浑身是血。
她吓醒了，问他从哪溅上的血。
他没有立刻作答，一双明亮清澈的桃花眼此时满是晦暗的阴霾，姜非妩又问了几次才听他嘶哑着嗓音开口。
“我杀了几个看守我的合欢宗侍女，才能逃出来见你。”
他脸上也沾着血，甚至顾不得擦掉，突然委屈得不得了，一头扎进她怀里，磨蹭着她的锁骨，无比怀恋地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
“合欢宗妖女诡计多端，用药将我扣留在樾川，我才没办法回来见你。姐姐别生我的气，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离开你这么久了，好不好？”
他把一切罪过都推给了合欢宗和萝瑕，甚至没有问一句，她为何不去找他。
外面传来阵阵脚步声，姜非妩知道，是萝瑕带人找来了。
凤决自然也听到了，却还是不肯从她怀中起来，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了些，近乎哀求地一遍遍喊着她，姐姐，姐姐，别放开我……
他知道真相的，只是不想承认。
“凤决，”她抬手，在萝瑕率人进入她的房间前，轻抚了一下他的发尾，却不敢碰到他的背，指尖就那么顿在半空，再也没有往前半分，“我已经把你送给萝瑕了，不要再回来了。”
凤决僵硬的身体是被人生生从她怀里拉开的。姜非妩不记得他临走时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样子，又或许她根本没有勇气去看。
离开前，萝瑕负着手站在她身侧，淡淡开口。
“他很不听话，我给他下了‘绕指柔’，那是我炼过最猛的媚/药，就算是那些张嘴闭嘴阿弥陀佛的佛修服下，也得破个几百次戒才能解了药性。
“我等着他去求我，可他竟然硬挺过去了。守门的侍女说，他屋子里满是血腥味，痛到极致的时候，嘴里喊的都是你的名字。”
她说完便走了。姜非妩目送着萝瑕离开，黑漆漆的房间里又一次只剩下了她一人。
分明是她抛弃了他，可她怎么觉得，被抛弃的是她呢？
“你被人抛弃过么？”
“那你抛弃过人么？”
姜非妩在一声声诘问下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被凤决带到了一处洞府内，身下的石床上铺着一条临时放上去的薄褥，隔绝了些许凉意。
一身是血的凤决坐在她面前不远处的椅子上，浑身的伤痕都未处理，却直勾勾地盯着她，满眼郁色。
“你做梦了。”
他说得笃定，她急忙否认。
他却根本不信，走到她跟前俯下身来，将她压制于身下。
“你做了梦，而且喊了我的名字。
“方才我让你滚，你为何没走？
“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