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喝点儿水吧,”慕十七把水囊递给姜非妩,担心地抬头看向山上的方向,“晏宸师兄去很久了。”

    姜非妩接过水囊却没喝,和他一道望向山上,目光中亦是担忧。

    叶迟离开的时间越长,她又越觉得不安。

    从离开无定剑宗,到走到这无名山峰,他们这一路已经损失了太多人,原本若是凤决还在,与叶迟联手对付那幽靡禁地的邪物,应当还有胜算,可如今凤决也……

    她咬了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如今只剩叶迟一人,就算他换了一副身子,已是剜心境的修为,可谁知道那邪物是什么修为?能在转瞬之间杀死全村人,还有那么多折骨境的无定剑宗弟子,这该是多么恐怖的实力。就算是剜心境的叶迟,也未必真的有一战之力。

    姜非妩一面担忧,一面忍不住对烁无明心生怨怼——师尊当真不知这一路有多艰险,还是对他们的本事自信得过了头,竟然让折骨境弟子前往酆都、寻找太上炼器鼎。

    可她也心知,那幽靡禁地的邪物出现在此纯属意外,师尊不可能算到半路会杀出这样一个存在。

    若是叶迟应付不了呢?剩下她和慕十七,能做什么?

    姜非妩心里乱糟糟的,却突然听到慕十七激动地摇晃着她的衣袖大喊:“姐姐快看!是晏宸师兄回来了!”

    她忙抬头顺着慕十七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叶迟步履蹒跚,一脚深一脚浅地向他们走来,怀中抱着一个人。

    待他走近,姜非妩才看清,他怀里那人,赫然是许久未见的江落月!

    慕十七也看清了江落月的脸,愣了一下,低声嘟囔了一句:“怎么是她啊……”

    姜非妩侧目看他,有些不解:“你很讨厌她?”

    “嗯,”慕十七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她总欺负姐姐。”

    姜非妩怔了一下,旋即笑着揉了一把慕十七的脑袋,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朝着叶迟迎了上去。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儿?”

    叶迟把江落月放在地上后,已然接近力竭。他身子晃了两下,也忙坐了下来,唇色发白,盯着昏迷的江落月道:“方才上山不久,我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过头去就看见了落月,上前与她汇合。可落月不知为何竟对我出手,我闪避数次仍没有用,最后只好还了手。打了半天,她大概是累坏了,晕过去了。”

    姜非妩跪在江落月的另一侧,边听叶迟说边低头检查了一番。江落月的身上没有伤,看样子的确只是累过头了,反倒是叶迟身上有不少伤痕。

    顿了一顿,姜非妩道:“那就是说,师兄上山,并未见到庄不为。对么?”

    叶迟点头:“是没见到,但看山上的痕迹,应该不止落月一人。若非其他门内弟子在山上某处休养,八成就是庄不为和那邪物。”

    尽管他清楚,江落月孤身一人出现,不明原因又不遗余力地攻击他,看上去像是意识不太清醒的样子。倘若其他弟子还在,不该让她一人出来。

    说完,叶迟轻叹一声,对姜非妩一扬下巴:“帮我扶她坐起来。”

    姜非妩正要动手,却被慕十七给拦了下来。

    叶迟和姜非妩都不解地看他,却见慕十七神秘地趴在姜非妩耳边,压低了声量,显然是在避着叶迟。

    “我知道姐姐也不喜欢她。我来吧,姐姐旁边休息便是。”

    说罢不容姜非妩拒绝,往她那边挪了一下,把她轻轻地顶开了。

    姜非妩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她本也不想和江落月有接触,只是为了在叶迟面前表现、演好江写意这个角色,才硬着头皮上前来表示关心。事实上江落月是死是活,她以前不关心,现在更不关心。

    她走到一边盘腿坐下,双手托腮看着这厢两人忙碌。

    叶迟身上的伤口在快速愈合,也不知是因为修为突破了剜心境,还是因为烁无明用灵禾做的肉身本身就有自愈的能力。

    慕十七把江落月扶起,背对着叶迟坐好。叶迟与她一样盘腿席地而坐,运息为她疗伤。慕十七就蹲在江落月面前,稍微往后挪了半步,手中拿着姜非妩丢回给他的水囊。

    叶迟泛着淡蓝色荧光的灵力柔柔的自他掌心输送进江落月的身体,像只温柔的手将她轻轻包裹。江落月双目紧闭,看样子仍未有醒转的迹象,但紧紧拧成一团的眉眼已经松开了许多。

    姜非妩看着那团灵力出神。

    她想起昨晚在破庙里,她用叶迟的本命剑破开他袭向凤决的灵力时,光晕猛然炸开前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也是如此温柔地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说起来也奇怪,她分明是距离灵力溃散之处最近的那个,又没有一点修为,连叶迟都认为她的身体经受不住那样的冲击,可她这一整天下来却没感觉到一点不适。

    也不知是不是凤决做了什么。

    若他没走的话,现在她还能和他说说话。

    不知道他的离魂症怎么样了,会不会又咯血。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姜非妩猛地摇了摇头。想他做什么呢?是他自己要走的。

    那边,叶迟也收回了灵力。他本就有伤,尽管正在迅速愈合,但脸色还是有些用力过度后的苍白。

    灵力撤散的那一瞬间,江落月的身子失去支撑,软软地向前倒去。

    慕十七本能地向后仰了下身子,但抬眼看见叶迟的目光,还是向前一步扶住了江落月,将她放平在地,打开水囊喂她喝了点水。

    清水濡湿了江落月干涸开裂的唇,不知是不是慕十七喂水的手法过于粗暴了点,江落月呛了口水,猛然翻过身去趴在地上拼命咳了起来。

    叶迟瞪了一眼慕十七,眼神示意他走开。慕十七巴不得离他两人远点,也没介意挨他那一记眼刀,乐呵呵地跑到姜非妩身边和她一起坐下休息,从他的小包袱里掏出块饼子,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咳够了,江落月精疲力尽地把身子翻回去,双肘撑在身下,缓了片刻意识才清醒过来,转头便看见一脸担忧的叶迟就坐在她身侧,姜非妩和那个看门小童则在不远处坐着,看着她的方向。

    她微微皱眉,却记不起自己怎么会和他们几个在一起。

    “晏宸师兄,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晌午过后。”

    晌午过后,江落月愣了一下,忙又问道:“可有遇上四个可疑之人?三男一女,修为极高。”

    “不曾。我在这山上只见到了你。”

    “没遇见……?”江落月的头又开始疼了。

    她抬起一只手来狠狠捶了捶脑袋,忽得,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太清晰的记忆,江落月缓缓抬头看向叶迟,试探着问:“师兄为何会来此?”

    叶迟不解她的意思,却还是如实回答:“追踪太上炼器鼎而来。”

    听到太上炼器鼎五个字,江落月悬着的心放了下去——她原本还担心眼前的晏宸江写意是不是那几人变幻模样变出来的,如今看来应是真的。

    “落月……师妹,”叶迟暂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仍以晏宸自居,“方才在山上碰到师妹,师妹一句话没说,却攻击了我。却是为何?”

    江落月:“不瞒晏宸师兄,我自酆都出来后,遇到了一位对我有过救命之恩的前辈。前辈正被四个修为颇高的旧敌追杀,昨日又为了救我身负重伤,此刻正在山上休养。我发现有人上山,以为是那四人,便来看看。方才见到师兄时,不知为何,竟将师兄当做了那些人,这才对师兄动了手,还望师兄莫怪。”

    只是认错了人?可刚才她那杀红了眼的样子,可不像是单纯的认错了人那么简单。

    叶迟自然并非完全相信,但当下并未反驳。江落月见他没责怪,看了看姜非妩和慕十七,终于问出了一早就想问的问题:“叶迟呢?”

    所有人都知道她问的是谁。

    姜非妩凉凉地抬眼一瞥叶迟,看他准备何时对江落月坦诚自己的身份。

    叶迟却垂着眸,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淡淡地回道:“身体不适,先行回山了。”

    “身体不适?他怎么了?”江落月急了,分明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不适了?“其他人呢?为何只有你们三个?”

    “……只剩我们三个了。”

    江落月听罢愣在了当场,似乎消化了很久才明白他这句“只剩”是什么意思。

    “那么多人……都折损了?”

    叶迟低眸:“是。你们呢?”

    江落月抿唇不语,半晌,无力地眨了眨眼:“除我之外……全军覆没。”

    她声音很低,在场的三人还是全都听见了。慕十七没忍住吸了口凉气,发出“嘶”的一声。

    “那残影剑,拿到了么?”虽然叶迟心知此时这样问多少有些冷血,但人死不能复生,至少要死的有价值。

    “拿到了,这把重剑便是。”江落月指了指放在身边的泛蓝的上古神兵。方才在山上与叶迟交手是她第一次使用这把剑,本想着这种上古神剑都有剑魂,未曾收服便贸然使用,难免被反噬,但方才剑出鞘,她用起来却无比顺手,似乎这把剑生来就该属于她。

    “你们呢?太上炼器鼎的下落,追查到了吗?”他说过他们是追踪太上炼器鼎而来,那就是还没找到了。

    叶迟点头:“原本已经找到那炼器师了,可一时不察,让个幽靡禁地跑出来的邪物给绑走了。”

    “你们已经见过炼器师了?可记得长相?我这一路遇到过不少人,兴许见过你们口中这位炼器师。”

    叶迟将庄不为的相貌与穿着细细描述了一番,遇到记不清楚的地方,姜非妩和慕十七便来补充,三个人七嘴八舌,将庄不为的长相描述得极为详尽。

    江落月将他们所述的拼凑成形,脸色却愈发难看——

    这人,赫然便是洛十五身边,那个昏迷不醒的“老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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