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江赤芫的吩咐,苏木薇拥有婢女数个,在江月门,也只有她有这个待遇。

    梳洗首饰搭配收纳、服饰穿戴衣物整理、饮食管理等,各自分工明确。

    朝颜是贴身婢女,在苏木薇面前做事机灵最有说话权。

    婢女在收拾床榻上发现两样东西,便交给了朝颜。

    下午时分,苏木薇脖子上缠着棉绸,立在水缸旁边,心不在焉一点点投食喂着沉在缸底还没有开眠的青蛙。

    青天白日,江决明之所以大胆来到她的卧房,更猖狂地侵犯她,是因为江赤芫接到执事长老传来的消息,他回江月门了。

    执事长老回来令苏木薇很不安,欺骗江赤芫的事最好能在一个恰当的时机主动告诉他。

    而江决明像一个噩梦一般纠缠着她的灵魂,要怎么才能摆脱他,装病与月事都不是长久之计。

    这些烦心事让苏木薇完全忘记梦中所学的口技,何况经过江决明这一闹腾,梦里那个温柔稳重又富有耐心的男子模样越来越模糊。

    “姑娘?”朝颜捧着东西,走近水缸,低头一看水面上浮起一层食物,低低问:“姑娘,云初让奴婢问问你要不要看看这个?”

    见主人没反应,朝颜拿起手里一本没开封条的书册,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是门主给你的书册。”

    谁?门主?

    苏木薇瞧也没瞧,“他今天竟还留下这个?一定又是江月门的数千条门规让我牢记于心。”

    “不是今天,云初说是你成亲后,门主让姑爷带回来的,姑爷交给云初,云初就给你放枕边了。”朝颜也疑惑门主怎么会送姑娘书册,“云初让我问你要不要一直备在枕边,方便......”

    “烧了。”苏木薇当机立断,她不想看到有关他的任何东西。

    朝颜不敢再多言,“还有这个也不知道是谁放在你枕边的,姑娘不喜欢要不一起烧了?”

    苏木薇不经意瞟一眼,怎么这么眼熟,当即心下一紧,“我看看。”

    是一对泥塑娃娃,一个是英姿飒爽的姑娘,一个是温婉可人的丫头。

    苏木薇只觉心脏都开始收缩。

    “姑娘,你怎么了?”

    她来过了!

    *

    江赤芫与执事长老赶回来已是酉时,听说苏木薇醒过来了,风尘仆仆赶来看她,安排下人准备晚膳要同她一起用膳。

    却碰了一鼻子灰。

    朝颜回复姑娘累了已经睡下了,只是提醒他早点休息,明日回门。

    虽没见到人,但醒来总是好事,江赤芫便同执事长老前往光华殿见大哥。

    苏木薇这才又披好衣裳起身,睡了这么多天,她根本睡不着。

    那日变卖嫁妆换一场天灯,她以为她死定了,便安排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死法。

    按她承诺的时间,除去回门,还剩下二十四天,近万两的银子对于目前来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手头只剩当时准备留给朝颜的首饰,现在反倒变成她的本钱,苏木薇四处翻找。

    朝颜守在门口,背着白前那边的眼线接过婢女送来的水果点心,连忙给婢女使眼色,随即将门合上。

    “朝颜,我还有没有其他,比如我忘记的什么首饰啊银票什么的?”

    “姑娘在说什么,你怎么都坐在地上了?地上凉,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了。”

    朝颜一脸着急地放下果盘,姑娘以前从不管她手里有多少银钱,连忙扶起她,“姑娘昏睡这几天,正好奴婢给姑娘清点了一下。”

    待苏木薇站稳后,朝颜走向梳妆台。

    “还有什么好清点的。”大头都被她挥霍掉了。

    朝颜从抽屉里拿出账本,走到苏木薇身旁,垂眸间暗自失落,“本来领到姑娘下注所赢的银两以后,奴婢就去了一趟当铺,想着要帮你赎回有些重要的首饰,店家却说他最近财运旺盛,我们当给他的首饰全被人买走了。”

    朝颜至今想不明白,“那么多首饰对方一下子全买走,总感觉像故意盯着我们似的,怪怪的。”

    苏木薇接过她手中账本,翻了翻,上面多出一大笔收入,她哪来那么多银两让朝颜下注,何况当时她压根没想到要下注。

    一双桃花眼狐疑不定,“朝颜,我是什么时候叫你下注的?”

    朝颜眉头一皱,露出更疑惑的神情:“不是姑娘让一个婢女交给奴婢一沓厚厚的银票全买你赢?”

    苏木薇只觉眼前一黑就犯头晕,朝颜见势不妙连忙搭手扶稳她,“姑娘,别激动,就是奴婢去做天灯那日,和白护卫跑了好多家,待确定完成以后,回来天色已经很晚,奴婢没见着你,就那时走来一个婢女,把银钱交给奴婢说是你提前嘱咐她要交给我办的事。”

    苏木薇被朝颜扶到床榻上坐下,朝颜怕是她哪里做错了,立在跟前埋着头,小声道:“后来奴婢也觉着哪里不对,还寻她一阵,就听其他人说有个打鱼的老乡赎她回老家成亲了。”

    “这么巧?那我问你,天灯上面的字是你让店家写的还是白护卫?”提起天灯苏木薇又想到这茬,揉着额头眯眼问。

    朝颜连忙摇头,跪在地上承认错误:“奴婢知错,奴婢一直认为是姑爷吩咐白护卫这么做的。”

    早该想到朝颜跟着她从小到大就认几个字,要她写什么情话她哪有那个胆来编。

    “认为?那就是没有目睹,但从你的口中传出来是二公子写给我的。”苏木薇没注意朝颜露出一脸犯错后的害怕,顺着分析,“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反驳了?”

    “奴婢认为,当时的情况下,这事理所应当是姑爷做的,他为什么要反驳了?”朝颜还想挽救一下自己的做法,就这么胆战心惊问出口。

    理所应当?

    似乎有理,如果他当众否认,大家肯定又要不依不饶追问,一场风波免不了。

    “朝颜,你说的对。”

    其实江赤芫也不算亲口承认,他顶多算默认。他私下一定在查这件事。

    苏木薇也愈发好奇这个人究竟是谁?

    斗酒那夜出现三个问题,一是谁给了一大笔钱让朝颜冒充她下注;二是谁一次性买走她当掉的东西;三天灯上的字是谁搞的鬼。

    这三点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肯定不是江赤芫,他写不出这想情意绵绵的东西,更不会败家。

    江箭芝金算盘,更不可能,那江决明了?不管从实力与动机他都有,白天他走的时候还嘱咐不能依靠父亲,莫不是想试探她是否诚实守信?

    那天灯上的字又怎么解释?玩弄她?那他真是闲得要命。

    越想愈发头疼。

    夜幕渐深,雨势在窗外哗哗作响。

    不经意瞥见窗前那对泥塑,苏木薇心里陡然凉了半截,慕荷留下一对泥塑证明已经来看过她,她却浑然不知。

    慕荷很快便会从清阳杀回来,那时——

    透亮的窗户上浮现出一个漆黑的阴影,苏木薇以为看花了眼,揉了揉,再看已是一个颀长身影。

    难道是——

    苏木薇当即下床追出去。

    “姑娘你去哪?”

    朝颜转身取下挂着的披风,拿起油纸伞也跟着追出去。

    身影像是故意引出苏木薇,苏木薇追着她在海棠苑几个左右乱转,最后来到一处空院,院子里杂草丛生,除了吵闹的雨滴,可谓毫无生机的废宅。

    她撑着一把泛黄的油纸伞,立在正堂屋檐下,那颀长挺拔的身姿,在朦胧的水汽中恍若英俊的男子。

    苏木薇跟她到了对立的走廊中,再往前一步,便是大雨倾泻。

    隔着雨帘,彼此沉默,良久,苏木薇终于见她转身,也是这一转身让苏木薇看到,江赤芫心里为何还惦记她。

    一袭红黑玄袍,腰配长剑马尾高竖,雨夜凉风微微轻拂她鬓边碎发,眸灿若星,红唇点睛,她可女可男,各有千秋。

    正是如此的慕荷曾经能给苏木薇安全感,让她肆意妄为无所顾忌。

    她这一身装扮令苏木薇想起她们之间许多的回忆。

    “慕哥,你是来看我吗?”苏木薇厚颜无耻学着年少时调皮任性地喊她。

    这一声软绵绵的“哥”令慕荷脸色愈发寒冷,视线紧盯苏木薇。

    “我已经无法越过阻碍我们的滂沱大雨,苏木薇,你能吗?”

    毕竟做贼的会心虚,苏木薇自知亏欠她,若事情真的无法挽回,就是这条命给她都还不清。

    出来时没穿外套,早已冷得哆嗦,尽管如此,苏木薇还是迈进大雨,努力与慕荷视线对接,一步步朝她靠近。

    “我、可以。”苏木薇吃着雨水朝她道:“我记得你曾说过,让我放肆豪闯,剩下的你都会替我荡平。”

    换作过去,慕荷又岂会让她淋湿整个身体,就是她俩共用一把伞时,慕荷有一半多的侧身湿透也没让她发梢被雨淋湿一根。

    慕荷目若寒冰,冷硬道:“你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苏木薇。”

    苏木薇走到她跟前,伸出颤抖的双臂,终是握住她的臂膀。

    她瘦了好多。

    苏木薇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我.....我没资格向你道歉,但我已经尽全力去弥补,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得及?”

    慕荷冰冷的眼眸像她腰间佩戴的利剑,下一刻似要与苏木薇同归于尽。

    这便是她替她荡平一切的气势,原来是如此可怕,苏木薇木讷地松开双手。

    “见你孤身一人在光华殿金顶对抗江决明,不是我曾经立下誓言,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想出手?”

    苏木薇知道她比谁都关心她,她们之间无话不谈,可是佛面魔心的她出卖了慕荷,为了一己私欲要害她全家。

    根本没有底气面对满腔仇恨愤怒的慕荷,她的气焰逐步逼近,苏木薇胆怯地一点点后退。

    “可笑的是,当我策马奔腾赶回清阳打算向父亲提出前来助你时,”仇恨让慕荷红了双眼,语气沉到苏木薇打颤。

    “他们、他们.......”慕荷厉声质问:“你如此狠心就为了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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