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受损程度……56%……

    躯干受损程度……87%……

    电线电路受损程度……92%……

    火种受损程度……79%……

    ……

    可修复概率……14%

    疼、好疼……全身都在疼……

    卡壳的处理器缓慢运转,严重受损的视觉传感器无法看清他们的面甲,你感受到的只有模糊的光。

    “……”

    是谁?你的主人在和谁说话?他们在说什么?

    “……严重受损……建议放弃……”

    放弃?放弃你?你会死吗?

    你躺在维修室的手术台上,伤势触目惊心,能活到现在简直可以称为奇迹。

    威震天走到手术台边,扫描你的机体。

    正如医官所说,你能被救回,但付出的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你不知道威震天正以审视的目光测量你的价值,你只知道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放弃你。

    你会死吗?

    死亡一词对你并不陌生,你亲眼见证无数人的死亡。

    那些汽车人,是你的敌人,你记不清手上沾染多少汽车人的能量液,又捏碎多少火种。

    霸天虎,是你的同伴。你从不记那些与你共赴战场的同伴名字,没必要,他们能否活过本场战斗都是未知数。上一秒还在和你说话的同伴,下一秒就被弹片削掉头,喷洒满地能量液。

    你们很少会在战斗结束后收回自己人的尸体,汽车人会。有时你会想,假如你死了,你的尸体会在战场上腐烂成为微生物的食物吧。

    也有可能,他们会将你投入熔炼池,融铸出新的战士。

    到那时,没人会记得你……

    塔恩也会忘记你……

    你只是他储存器中的一小段数据,某次清理缓存时就可以删去。这样,他再也不会想起你。

    当他们都忘记了你,你就好像从未出现过……

    不……

    你不想死。

    你想活着。

    你想证明自己的存在,想被塔恩记住。

    还想……还想再见塔恩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

    恐惧自芯底滋生,顺每一根线路蔓延。

    清洗液涌出了你的光学镜,液体淌进破损的镜头里刺痛了你和你的芯。

    “主人……”你不知是哪来的力道,抓住威震天的手腕,你知道那是他,你不会认错自己的主人。

    “我害怕……”

    你害怕。

    你害怕死亡,你害怕被放弃,你怕再也见不到塔恩。

    你并非他们所描述的那样无畏生死。

    你现在的模样一定狼狈极了。满脸的能量液几乎覆盖住面甲,又被源源不断的清洗液冲刷掉,露出面部。

    这是你第一次流泪,更是当着威震天的面哭泣。

    “主人,我真的好怕……”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求你了,我还可以战斗……”

    提醒自检的红色弹窗再度布满视野,甚至弹窗都出现错误——

    “弹窗异常!”“弹窗异常!”

    各种神经数据流冲刷着你的处理器,你在其中辗转挣扎,痛苦到恨不得掏出脑模块。

    威震天能轻易挣开你的手,却没那么做。他由你哭了会儿,终于俯身,抚着你的面甲擦去混杂的液体,猩红的学镜满是认真:“我不会让你死,我会让人把你修好。”

    “真的吗,主人?”你看不清他的神色,仍在流泪,悲切恳求。

    “真的。”他耐心极了,不住安抚你。

    “你发誓……”你见识过威震天的作风,不敢相信他的回答。

    你因脱力松开对威震天紧抓不放的手,他反握住你的手,郑重其事道:“我发誓。等你醒来,一切都会变好。”

    你终于安了芯,彻底下线。

    你好像做了个梦。

    荒原之上,尸横遍野。你站立于此,茫然若失。

    遥远的前方有个身影,你费力朝他走去。

    “塔恩?是你吗?”你伸手想挽住他,他往后一退,避开你。

    “难道这不是我的梦吗?”你不解。为什么在你的梦中,塔恩仍拒绝你的靠近?

    他低下头,触碰你的面甲,描摹轮廓。最后,他的手指停留在你唇上久久不能离去。

    如此逼真的感受,真的是梦吗?

    你的光学镜闪了闪,上线时你逐渐聚焦的视野中映入塔恩那张标志性的霸天虎面具。

    “塔恩?”

    你下意识呼唤他的名字,张口的瞬间软唇擦过塔恩指腹。

    不是梦、这不是梦……

    顾不得询问塔恩为何会出现在这,你按住塔恩手腕,将脸埋入他的掌心:“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我害怕你会忘记我……”

    与此同时,你意识到这是医疗室,你正躺在病床上,塔恩坐在床沿。

    “塔恩,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光镜下的清洗液槽隐隐作痛,你自顾自说道:“我不是怪物。我会笑,也会哭;我有喜欢的人,也有讨厌的事物。”

    “我、我再也做不到对死亡泰然处之,都是因为你……”

    “我变得充满恐惧,害怕死亡……”

    清洗液再度溢出。哭过一次后,心理负担就没那么多了。

    “你……因为你,你让我变得奇怪,我好像坏掉了……”

    “我喜欢你,塔恩。我想要你……想要你知道我对你的喜欢……”

    清洗液打在塔恩掌心,沾湿他的手。塔恩无奈叹气,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眼神,将你面甲上的清洗液尽数抹去后,抬起你的下巴。

    你顾不得思考,发现塔恩已摘下面具。

    他俯下身来,找准你的唇吻住。

    他吻了你。

    一个如此美妙、轻柔的吻,足以令你忘记流泪。

    “我知道。”塔恩的目镜光泽比平时要柔和的多,可颜色似乎更深。

    “我全都知道。”他的嘴角带着轻微上扬的弧度,再度吻上你,“我知道你喜欢我。”

    “我对你抱有相同感情。”

    太突然了。

    “我应该没醒。”这一切发展都超出你逻辑模块所能接受的范围。

    你不自在地偏头,不去看塔恩:“你也……喜欢我?想要我?”

    “塔恩,你不需要验证我的喜欢吗?”

    你悄悄扭转视线,不防被塔恩抓个正着。

    “我们现在就可以验证。”他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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