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认识一个叫霸王的男人吗?”在你们正式交往后的某一天,你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连忙问药师。

    “霸王?”药师皱起眉,认真思索后回道,“不认识。”

    呼,你放心了。

    霸王带给你的心理阴影着实太深,福特对他的反应也让你记忆犹新。

    “怎么,他和你有什么关系吗?”药师这句话让你刚放下的心又提起。

    “啊、这,这个……我们还是不要提他了,影响心情。”你的脸色绝对很差,药师见状不再追问。

    正巧此时火锅配菜送来,你们就涮上了。

    说实在的,你对医学生有种莫名的敬佩,发自内心认为他们做到了常人不能及的事情——不单是五年学制和繁杂课业,还有超强的心理素质。

    药师对你说过,有次他们要抓只幸运的小兔子做实验,结果有个人手一抖,捅错地方了。这下可好了,血直接溅上天花板,搞的实验室内仿佛凶杀现场,他白大褂也染上一片红,洗起来可费事了。

    他们的白大褂确实难洗,你帮药师洗过一次就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上面什么颜色都有,鲜红、暗红、绿色、棕色、黄色、紫色、黑色,差点就集齐彩虹色。

    当时他那个轻描淡写的神态和语气让你一愣一愣,心想他好镇静啊,真不愧是学医的。

    不过你印象最深的还是药师唱给你的那首歌:小白兔,白又白,竖起耳朵割动脉。

    除了精神污染有点强,还挺有意思的……

    现在,药师一边烫着毛肚一边和你聊着他们前一阵子做实验的牛蛙,说当时要是能剥了烫两只多好。

    “嗯,你们牛蛙做完实验后可以吃掉吗?”你好奇发问。

    “牛蛙直接处理了,想吃都没法吃。”药师夹起烫好的毛肚,放进油碟沾沾,送到你碗里。

    “这个主动脉血管壁不错。”药师在你将黄喉下锅前瞥了眼,发出赞叹。

    你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别扭,指着旁边一碟脑花问:“我把它煮了?”

    “你最近也该补补脑了。”药师点点头,对着脑花仔细观察,“颜色……还行,组织纹理也比较清晰,新鲜度很不错。”

    “煮吧。”

    或许有个医学生男友的好处就在于吃火锅时不用担心食材的新鲜度以及掌握不好火候吧?

    哦,还有在你生理期时问你日期准不准,经量多少,颜色深浅,有没有血块,疼痛与否……

    换成别人这样问,你早就一耳光扇过去并大骂流氓,非得让他体会下来自社会主义社会的毒打。

    【20】

    有时候,药师真的让你有点怕——尤其是他不疾不徐地为你讲述有关人体解剖的学术问题时看你的眼神,带着种诡异的兴奋。

    你总感觉他把你当成了那个解剖对象:

    “你看,这是你的表皮,它分为……”

    “下面是真皮,由你的纤维、基质和细胞构成。”

    “皮下组织就在真皮下部……”

    “……到骨头了……”

    好好的学术探讨能被药师把气氛变得像讲鬼故事,吓得你嗷嗷直叫往他怀里钻。

    你以为药师一直都是这幅冷傲的模样,没什么能影响他的情绪。

    实际上药师的心灵非常脆弱,塔恩的出现就让他所佩戴的完美假面彻底破碎。

    塔恩满脸茫然,似乎对药师这个人根本没印象。也是,被他祸害过的人不比霸王少,可能他都记不清了。

    你望望塔恩,再看看已经戴上痛苦面具的药师,扫了眼发蒙的钢镚,突然感觉这幕好眼熟啊。

    说来那时你只记得问药师认不认识霸王,却忘了问塔恩。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你走过去拉住药师衣摆拽了拽,小声问道:“你是不是也要跟我分手了?”

    这个“也”字用的就非常妙。

    “怎么会?”药师牵强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我怎么可能因为塔恩怪你,并因此和你分手呢?”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药师这话可能是对他自己说的。

    真好,终于有人不会因为你的前任跟他有过节要跟你分手。

    【21】

    后来你和药师还是分手了。

    塔恩算一部分原因吧,药师那高傲的让你实在无法忍受的性格也算一部分,还有你的妈妈不同意你们的恋爱,给你安排了个相亲对象的原因。

    “……妈,我才大二啊,不需要相亲……”你试图改变她的想法,未果。

    可能是你这些年的感情经历过于优秀,你的妈妈越发把当年那位先生的话当真。但他的话着实含糊不清,怎么理解都可以——你在找到真爱前会经历七段感情,这七段怎么算?和七个人各谈场恋爱?还是一人一场?假如按前者算,那真爱是第七人,还是第八个?

    目前为止你谈过六次恋爱,假如算上这位相亲对象并且成了,那就是第七次。

    因此这位相亲对象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不管最后能不能长久都无碍。

    你对妈妈的这份好意十分感动,随后断然拒绝。

    “他不适合你。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再加上他那人的性格,你就算是和他结婚了也迟早要丧偶。”

    “你看,你图他什么呢?”

    妈妈这话说的在理,你顿了下回道:“图他长得俊,图他身材好,图他的抚恤金——不不不,没有这个!”

    你挂了电话,无奈叹气。

    至少这时你不打算和药师分手,那到底是什么让你下定决心呢?

    是药师和他室友救护车起了矛盾,而且闹到互相捅刀,一同入院……

    这也太吓人了吧……他们可是同学、室友、好朋友啊,高中时候就认识了,考上同个大学同个专业,还选了同个寝室,谁见了不夸他们感情好?竟然闹成了这样……

    你生怕在和他婚后某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少了个肾,或者再也醒不来。

    妈妈说的对,他的性格不适合你,你还是早日分手为妙。

    【22】

    你问了药师在哪个医院哪间病房,惊讶地发现他居然跟福特、霸王、六面兽住的是同一所医院。

    啊这……巧合,都是巧合,毕竟医院就那么多……

    天热,你去探病也不好意思空着手,索性买了个西瓜带过去。走到医院门口你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带刀,掉头回去拿也不现实。买一把?花这个冤枉钱干什么?

    嗯……不管了,就这样吧。

    你毫无心理负担地摸进药师病房,惊讶发现药师另外两个室友救护员、急救员也在。

    说到这里你就忍不住想抱怨,你们学院的医学生的住宿待遇和其他学院比起来可真好。统一四人间,带空调、阳台和独卫,不是上下铺也不是上床下桌,而是单独的床铺和书桌。

    但是一想到他们的学制、课业压力和将来要面对的医患关系……这福气你受不来。

    “吃西瓜不?”你拎起袋子里圆润的西瓜问他们仨。

    躺在病床上的药师表示他对西瓜不感兴趣,现在这情况也吃不了;救护员和急救员在你的多次邀请下,犹犹豫豫地答应。

    没有刀,怎么办?

    你抱着洗好的西瓜陷入沉思。

    急救员表示这有何难?他一拳下去就给西瓜开了瓢,又咔嚓一声把它掰成两半。

    你们三人围着西瓜蹲地上,边掰边吃,还聊起了各自学业情况,发愁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这要是挂了哪怕一科就别指望得奖学金了。

    等西瓜吃完你们也聊的差不多了,你洗洗手擦了嘴,收拾好瓜皮就打算走人,腿刚迈出病房,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你不是来和药师提分手的吗?怎么和救护员他俩吃起瓜来了?

    “药师,我有个事想跟你讲。”

    刚转身,你就看见药师那充满怨念的神情。

    你有一瞬的心虚,继而清清嗓子认真道:“我们分手吧。”

    走出病房还没来得及关门的救护员和急救员:这又是什么惊天大瓜?今天瓜吃的有点多。

    “因为塔恩?”药师语气冷静到了不正常的地步,“你对他旧情复燃了?”

    “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因为塔恩和你分手!”你有点头疼,把妈妈之前劝你和药师分手的理由原封不动地搬过来,说给药师听。

    “哦,我知道了。”药师的反应依旧很冷漠,“在我们分手前,我能最后吻你一次吗?”

    呃,这个要求,应该没什么吧?

    你走到病床边,俯身凑近药师。他轻柔地吻在你唇上,就像你们之前接吻那样。然后,药师他——

    “呜!!!”

    他个混蛋居然咬你!!

    你的嘴唇都被咬出血了呜啊啊!!!

    药师舔舔唇上沾染的鲜血,毫不在意地说道:“你可以走了。”

    这是又疯了一个吗?但就算是发了疯的药师,跟霸王一比,还是那么温柔、善良。如果是霸王,他绝对会狠狠咬在你脸上,让你真·没脸见人。

    药师真是人美心善,你感谢药师,真的。

    你捂着嘴,泪光闪闪地火速逃离案发现场。

    【23】

    妈妈安排的相亲日期和学校运动会撞上,正好你不想顶着大太阳去当观众,就带着假条找辅导员批假。

    值得一提的是,你们辅导员是福特。这一学期换了你们换了四个导员,换着换着,辅导员就成你前前前男友福特了,真是段孽缘。

    望着理由那栏的“去相亲”,福特为这个不知情的倒霉蛋默哀。

    福特给你批好假,你道声谢就走了。

    地点约在你大学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你喝的最多的也就是速溶咖啡,从没去过这类地方。但地点是对方选定的,你不好意思麻烦他更改,正好离得也不是很远,就欣然前往。

    这时候除了店员几乎没人,你扫了一圈发现有名男子坐在角落似在发呆。

    应该就是他了。

    你不怎么确定。因为你纯粹抱着应付妈妈的心态来的,只要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其他一律不知情。

    当你坐到他对面时,他稍微抬头看了你一眼,那审视的目光让你有点紧张,好像自己是来面试的。

    “你好,我是……”你率先进行自我介绍。

    他听完你的自我介绍,又问了几个问题作为补充:在学校有加入学生会吗?院级、校级比赛参加了多少?国家级呢?计算机二级、普通话、英语四六级证书考了吗?很快就大三了,有考研意向吗?将来有什么打算,考公还是工作?

    你觉得你不是来相亲,你就是在面试……

    同时你也得知这个男人叫警车,职业你目前未知,年龄要比你大个七岁……

    七岁啊,这个年龄差……也不是,不行……但你就是,心里有点儿……

    你真不想和一个踏入社会的成年人谈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恋爱。

    交谈中你的手机屏幕亮了,是妈妈发给你的信息。你向他道个歉,拿起手机匆匆扫一眼。

    这一看,你就窒息了——

    什么!?你那个叫青丘的相亲对象因为社团突然有活动就取消此次相亲匆忙返校了!?

    等下!你的相亲对象叫青丘,是大学生,因为事发突然得返校,所以取消这次相亲。

    那你面前这个男人,他他他——

    你、你居然把一个陌生人当成相亲对象和他聊了好几个小时!?

    社会性死亡也不过如此。

    “怎么了?”警车看出你状态不对,蹙眉问道。

    “抱歉,我错把你当成我相亲对象。实在是对不起,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的打扰了……”你僵硬起身,拔腿就要跑。

    “你不用道歉,和你聊天我感到很高兴。或许,我们可以试着交往。”警车随你一同起身,询问你的联系方式。

    “那、那什么,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你笑容僵硬,各种推脱,“我们也不一定要交往啊,可以当朋友的对吧……”

    然而对方不愧是社会经验丰富的成年人,三言两语就把局势逆转。

    你原本的想法是先相处一段时间,等熟悉了再决定要不要在一起,这样比较稳妥。到了警车嘴里,就变成你们先交往,等发现不合适的地方再分开。

    他说的好像也没毛病啊,挺符合逻辑的……

    最后你被警车说动了,晕晕乎乎地和他换了联系方式,迎来你人生中第七个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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