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温凉不敢说,听起来应当是有不少生灵对翎枯怀有怨念,估计不敢说,看来这一遭来着了。

    只是上这山便上了半日,其中多半路程还是坐的缆车。

    因为风岸是洛格拉神君,其他生灵敬他,竟在并不大的缆车里给他腾出来大半,风岸看了眼甩甩袖子腿着上去了。

    风岸到西山不是什么秘密,翎枯既然能掌控西山,说明一早就知道了风岸的行踪,她没有另安排车来接风岸,只是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待风岸伴着一路风景上山后才迎出来。

    “风岸神君,翎枯不知神君驾临,有失远迎,神君恕罪。”眼前这个着着羽衣的女子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灵气,毕竟没有实体,这很正常。

    风岸垂眸打量她许久,并没有吱声。旁边的生灵不明所以,也不敢提醒。

    直到翎枯的手下来报说前宴安排好了,翎枯才小心翼翼抬起头来。

    风岸像是没有瞧到一般,又这般沉默了一会儿,翎枯恍然明白过来:“翎枯参拜城主大驾,城主长乐长安。翎枯恭迎神君,神君恕罪。”

    “翎枯仙子受累了,本神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等宴会,许多不懂之处,还望仙子指点,莫出丑才好。”风岸目的达成,抬抬手指。

    翎枯起身后还应着:“不敢,神君驾临,百部洞蓬荜生辉,翎枯一定好生侍奉。”

    翎枯带领诸生灵如前宴的路上还有不少声音传来,问的无非是风岸何故如此。

    有知情的解惑说道:“洛格拉的神君出城,若是生灵,拱手说句吉祥话即可,可若是受过洛格拉庇护的需得跪下参拜,所拜之神若是城主门下或者计较的,那在参拜之前需得先拜城主,不论城主在或不在。”

    “奥,这样啊……”

    风岸出自温凉门下这不假,偏在温凉身份地位这件事上他比温凉还要在意,所以翎枯那一拜太有必要了。

    前宴设在半山腰的一处溪流旁,傍晚的余晖一过便是星挂满天,曲水流觞,欢歌艳舞,绝妙之景。

    风岸自然是上座。

    按飞禽们所说这前宴往年翎枯是不会挨个招待的,今年就不同,翎枯从风岸开始敬酒,竟然敬到了溪流下半截,在风岸的位置根本看不到。

    风岸只当翎枯是不想和他同席,加之眼前这些饭菜他一样也看不上,四周聒噪,没有一条有用的消息,那群飞禽不是喝得酩酊大醉就是装作不省鸟事,索性睡觉去。

    翎枯安排了住处,风岸看了一眼就知道睡不惯,于是带着温凉攀上高书,寻了一处结实的树杈,躺下来,左手放在身前。

    “这地方果然有意思啊。”风岸许久没有这么真诚的评价了。

    “是翎枯有意思还是地方有意思啊?”温凉现身坐在旁边树杈上,风岸颇有些猝手不及:“小祖宗,你不怕被他们发现啊?”

    “我要是这点藏身的本事都没有,这城主你来做吧。”温凉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把玩着,“提前和你说好,倘若真有动手的时候,这些生灵不可伤及性命。”

    “反击或者与敌方一伙也不能?”

    “不能。”

    风岸“啧”一声:“你啊,太迂腐,你比洛格拉那些老头头都要迂腐。”

    温凉并不在意:“随意你怎么说,记住这一点,其他的我不管。”

    “也就是说我可以放纵我的嘴了是吧?”风岸眼冒星星。

    温凉不想回应这话。

    “在云知南那我快憋疯了,判官阁那几位判官整天扳着一张脸,严厉不说,还不讲道理,新来的速记员想在中元节那天回人间一趟找他们请假,愣是没一个签字的,冷血。”

    “那个死神,自己的名字记不住,黑白无常勾不来的魂魄倒是记得清清楚楚,见了面好歹打个招呼吧,他理都不理,戴着那大斗篷,帽子比我都大。”

    “说到黑白无常,三百六十五天全天午无休,好容易那段时间死亡率降低了,以为能歇歇,再不行和死神两班倒,结果一场疫疾,地府魂满为患,差点没累转世去。”

    “要我说整个地府能交朋友说两句话的也就骷髅老鬼了,老鬼虽然岁数大,可他心不老啊,他那仨瓜俩枣的工资全用来买皮了,那天他买了一张新皮专门跑来让我看好不好看,结果我一看,后背那么大一块瑕疵,我拉着他去找卖皮的老板换皮,他说什么也不去,说地府经济不景气,反正他不缺皮,就这样吧。”

    “欸你……”

    风岸这一番话温凉不知听进去几个标点符号,风岸要说下一位的时候温凉忽然回到了他的手腕上,紧接着树下传来说话声,风岸微微侧头看清来者,乃是翎枯手下两个侍女。

    其一说:“不在房间。”

    其二说:“也不在席上。”

    其一又说:“你是会不会隐身了,我们看不到?”

    其二答说:“不知道,还是赶紧回禀仙子吧,不然要耽误事了。”

    其一同意:“好,我去让他们回房休息,你去禀报仙子,我们还在此处会集。”

    其二同意:“好。”

    “不是在找我吧?”饶是风岸这样飞扬的性子也不好自恋到这俩侍女是在找自己,可转念想想,“不找我又找谁呢?这么多生灵,有哪一个是需要他们特别注意的?若真是找我,事情或许还小,可若不是找我,这事情就大了。”

    温凉问他:“此处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她们要在此处会集?”

    “此处?”风岸坐起身四下看看,“此处没什么不同,就是树大一些?稳当一些?树下灌木丛茂密些?”

    温凉微微沉默,而后说道:“这树里可有安家?”

    “树里,安家?”风岸站起身来,绕着树上上下下转圈看了一遍,在往上两个树杈的地方停住,“还真有,看来我这是私闯民宅了啊。”

    温凉无言以对:“躲躲吧,风岸神君,换个地方,给人家把家腾出来。”

    风岸还有些不情不愿:“好容易找到这么棵树,真是有缘无分啊,大树啊大树,再见啦。”

    这般依依不舍的话还有后语,互听的不远处一声巨响,紧接着嘈乱起来,风岸心中一紧,飞将过去。

    “怎么了?”“怎么了?”

    晚到的互相打问,早到的或已瘫倒在地,或震惊不已。

    风岸过来时存有理智的给他让了条路,苍鹰一族最开始和风岸搭话的叫项游,最先过来和风岸说话。

    “神君来晚了。”

    风岸点点头:“是有点晚,错过了什么吗?”

    项游小声说道:“灰斑鹧鸪一族住在这七间房里,方才不知何故,全部坍塌,一个也没能飞出来。”

    “灰斑鹧鸪……”

    风岸还想问什么,翎枯已经往这边走了,项游眼尖,闪到一旁。

    “神君,惊扰神君了,翎枯有罪。”

    这是今天风岸第二次受翎枯跪拜,风岸心里觉得好笑,她不是想着多跪几次他就能有过错吧,这真是想多了。

    “仙子请起,这是发生什么了?怎么会塌房呢?”

    “哦,原因还在查看,暂不知,这七间房一直是灰斑鹧鸪一族在住,神君也知道,各家有各家的习惯,换来换去还要适应,所以房间是固定的。”

    “这样啊,仙子辛苦了。”

    “神君。”见风岸有要走的意思,翎枯忙叫住他,“神君方才不在屋中?”

    “我?”风岸可没在什么天律神明前发过誓,这信口胡诌的话他脱口便是,可眼下他却想做个实诚君子,皮笑肉不洗地勾勾嘴角,“不在啊,我看了一眼那屋子,说实话,睡不惯,于是出去找了棵树杈,原想凑合凑合,谁知道这边有动静,我就过来凑个热闹。”

    翎枯也做好了和他打太极的准备,谁料他是个有问必答的主,还没怎么着呢,就说完了。

    风岸是说完了,但还没嘲讽,不以嘲讽结尾总觉得差点什么,于是乎他一副可惜样又说:“你瞧瞧,这七间房隔壁就是我的房间,但凡我在屋里,这一族能有事?区区一个塌房而已,顺手就救了,怪我睡不惯咱们这儿的房。说来我有罪啊。哎?不知道当时仙子在哪儿?我看仙子手下颇多,竟一个没救出来,可惜啊。你说这塌的是我睡的那棵树多好?怎么就塌屋子了,这可是一年一度七日宴,仙子找来的工匠可不行,一定消极怠工,回头我帮你找工匠翻新一遍啊。”

    翎枯神色难看,哼哈两句,眼看风岸飞向某一棵大树——这些屋子里原是有树的,许多都是露天出屋,只是为了方便躲雨才多建了屋子。

    “我确信是为了杀我。”风岸靠在那棵树上看这边的嘈杂与慌乱,温凉认同这个想法:“我没有感受到生灵死亡的气息。”

    “如果没有死亡,那不是还在地下压着,就是压根没有住进去,塌下来的只是空房间罢了,他们在做戏。”

    “做戏给你看,风岸啊,你可来着了,多少年不和生灵打交道,这初次出山就是阴谋大论,祝贺啊。”

    “祝贺?”风岸并不是很喜欢这份大礼,“你知道的,我最讨厌这些阴沟里的阴谋,烦死,她若是敢来第二次,我就将这西山夷为平地,任它什么阴谋诡计通通给我出来晒太阳。”

    温凉笑了声:“你放心,只要你不伤害无辜的生灵,我一定不管你,不过你且要等着看,这夜才过半,这七日宴还未正式开始,长远着呢。”

章节目录

洛格拉的信徒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苏木辞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苏木辞并收藏洛格拉的信徒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