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岸作为一只乌鸦,嗅觉敏锐,能闻到腐朽腐败死亡的味道,也能闻到隔了近百年的香料味道。

    对于这一点,温凉深信不疑。

    她家中不缺神物,即便从未见过风岸,也自信一切尽在计划之中。

    和洛清淮吃过饭是人间的下午,温凉特意打听了一处土地庙,走了一趟。

    三四百人的村子,从村头至村尾一条长街贯而穿之,两旁房屋挤着房屋,中间长街也就是过一辆汽车的宽度。

    高高的黄土岸下有一间矮矮的庙宇,进到里面供奉着一尊落漆的神像,案桌上面除了两座破旧的烛台和一只破旧的香炉就没什么了。

    洛清淮难免惋惜:“人神如此。”

    说罢将倒在一旁的蜡烛扶起重新点燃,又摸来三支香。

    温凉打量着四壁破败,说道:“这里不该是这样的。”

    洛清淮问:“什么意思?”

    温凉说道:“师父说这一带的人们敬神,每年都有专门的日子来拜神,虽说拜神的日子在正月,半年过去,也不该破败成这样吧。”

    洛清淮抬手摸摸栓红绳的门,一开一合还有“咯吱”的声音:“也不一定,拜神是传承,半年里总不能时时照看吧,这风吹日晒的,总有自顾不暇的时候。”

    温凉驳道:“可是门外的红绳是新的,地面是干净的,就连布幡也是新的。”

    “你的意思是……”

    “土地呢?”

    “呐,外面讲故事呢。”

    可不是,屋外的石磨上小老头盘腿坐着,白眉长须,光滑称手的拐杖。

    “来来来,且让我算一算,嗯~回去吧,你家儿媳好得很,十里八乡顶好的,只要你家人善待,莫说是抱孙子了,家庭兴旺啊。”

    “好好好,多谢老神仙,多谢多谢。”

    大娘开开心心回家去了。

    旁边已经看过的也恭敬不已。

    洛清淮和温凉对视一眼,走过去:“老先生,您帮我看看呗。”

    小老头没有立时看洛清淮,反而拢了拢胡须,从斜襟的怀里摸出一根棒棒糖,三两下便拆了包装纸放进嘴里。

    他问:“先生要算什么?因缘际会,金钱未来?”

    洛清淮摇摇头:“我想算一算明日要做之事,是否可行?”

    小老头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想了想说:“活局,可行。”

    洛清淮:“但是?”

    “但是,凡事都有因果,你要取这果,必然就要有人种下因,无论是什么样的因,一路生长,都有代价。”

    “那不知您这因,需要我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呵,也没什么代价。”

    小老头举着棒棒糖从石磨上下来,步履稳健,拐杖在他手中更添老道。他朝着那庙去了,那庙此刻再看与初来时又不一样,烛台、香炉和贡品,样样齐全。

    “您是土地神,是实实在在的人神,有香火有供奉,可您权利有限,能管得了这一方已经是尽力了。”洛清淮恭敬道。

    土地神站在庙里抬头看自己的神像,叹道:“我素日以老者见人,打理着我这三分地,庙外的凡人拿我当土地神的徒弟,敬个七八分,琐碎事也就罢了,可总有我做不到的,这里不比格林大街,神缘浅薄,可这不是只有我这里有的,处处都是。”

    洛清淮点头:“我知道,鬼王也常说您这样的人神不易。”

    土地神朝洛清淮拱拱手:“鸦神悲悯,四处巡视,碰上我们这些人神管不了的,在允许的范围内总会出手管一管,十二位兽神自顾不暇的时候也是他处处帮衬,我知道这一次洛格拉是遇到事了,不然他不会回去。”

    “可他怕人间有祸,还是留下了子孙后代。”

    “是,但没用,乌鸦在人间最没用。”

    “乌鸦无用,但风岸却有用。”

    土地神的拐杖敲的地面“笃笃”响:“只他有用有什么用,还不是困在旧庙里整日盘桓。”

    温凉这时说道:“那您是想让我把他带走还是不想让我带走?”

    土地神抬头看着温凉,温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问错话了。

    好一会儿土地神说:“带走吧,鸦神社我守了这些年,守不动了,至于那些生灵,以后需要小神就往这里来吧。”

    “您私自接管生灵间的庙宇……是……”

    “是不对的,生灵间有地灵,可地灵无瑕顾及旧庙里那个地方,罢了,想必白先生是能通洛格拉的,你只管递一张状子回去。”

    洛清淮碰碰温凉胳膊,小幅度做礼,温凉立刻领会,只是不等她做礼,土地神又说:“你来旧庙里时就知道我在这里有庙吗?”

    温凉摇摇头:“没有,我,是来碰运气的,实不相瞒,”这话有些丢人,“我对鬼之一事擅长,对于神,我并不是很熟,之前做的任务涉及到神的不多,这回我也没想到和神有关。您或许有所耳闻,家师,家师素爱放手,只要出了那无名宅,任务完不成是不能回去的,所以我就硬着头皮上了,乱猜乱碰。”

    土地神忽变得欣赏起来,还从怀里拿出一根棒棒糖问温凉要不要吃,温凉想婉拒来着,最终还是接了过来:“谢谢您。”

    土地神摆摆手:“咱俩之间,谁是‘您’真说不定,好了,我原来想着,你要是找不到这里也就算了,既然你找来了,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温凉也不客气:“那旧庙里住的到底是谁?”

    “住的是一个灵,就是你说的,颂人。”

    “现在在哪?”

    “不知,已经离开一阵了,你带风岸走,他见过那颂人,说不定会帮到你。”

    温凉这才俯身做礼,说:“您在这一处受累了,家师会想办法帮助您的,至于风岸,我就,就先带走了。”

    “好,不谈什么那个不帮助,做神嘛就有做神的职责,这一点你不必担心我。”

    “是。”

    “那,我带你们去旧庙里。”

    “好,多谢。”

    *

    风岸追那香气遥遥三百里,带回来一根指骨。

    白皙的指骨把洛清淮吓得连连后退。

    “哪里寻到的?”

    风岸开口说话:“城南,乱葬岗。”

    乌鸦说话对于温凉和洛清淮来说都不是什么稀罕事,接受起来简单许多。

    风岸到土地神跟前点点头,然后飞到温凉头上盘旋一阵,随意栖在一根枝杈上。

    “您歇着,我们,先走了。”

    土地神点点头:“去吧,这件事,一定是活局。”

    温凉笑笑:“是,多谢。”

    她一直在想一件事,一直想不起来,转身的刹那终于想了起来:“对了,家师说过,生灵间的地灵之前受城主大人恩惠,城主大人曾让他们分化地界好好看顾生灵间,您要是可以的话,可以烧一线香问一问,或许他们就在此处,您也能轻松一些。”

    土地神道:“好,无需惦记我,只要洛格拉不罚我私自掌管生灵间地界这件事,我就累不着。”

    温凉与洛清淮离去,风岸跟在身旁。

    走出一阵,于一无人小巷里,温凉偏头瞧着风岸,思索良久。

    洛清淮问:“想什么?”

    温凉说:“风岸过于招人,我在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他小一些。”

    风岸听罢“呱呱”两声,落地成人,一身黑色缎面长衣,俊朗神秘。

    温凉:“……”

    “你你你居然可以化作人形?”

    风岸说话干脆:“当然。”

    温凉想不通:“你是鸦神座下的一只乌鸦,据我所知,鸦神座下提的上名字的都在生灵间或洛格拉,你居然能化人形?”

    风岸的嫌弃像是与生俱来的:“吾乃鸦神座下首徒,排资论辈是能与你师父并肩的。”

    温凉的确被这话给唬住了:“抱歉。”

    风岸的傲娇劲也是与生俱来的,洛清淮倒是比温凉稳得住,翻了个白眼,宽慰温凉一阵还替温凉说:“我说这位首徒,你这样是不是太招摇了些,敢问你身为鸦神首徒,可有换洗的衣服?要是没有我可以给你买一些。”

    风岸低头看看,蛮横地摇摇头,别一边去了。

    温凉悄悄捅了捅洛清淮:“要不带他去买些衣服?这样确实太招摇。”

    洛清淮立马应声:“好,听你的,我来时看到那边有几家服装店,去看看?”

    温凉扔下一声“好”,头一个走了。

    她也就无从得知洛清淮踹在风岸身上的那一脚是多么实在。

    *

    温凉坐在森森白骨之上啃鸡腿的时候有一只鬼踩了她的裙摆,她“嗯”了一声显出不满,那鬼哆嗦了一阵,跑开了。

    温凉体恤,说了句:“想来我第一次来乱葬岗,你第一次出鬼门关,互相担待,担待。”

    说完她擦了擦手上的油,用擦完手的纸包起骨头扔在了不远处的垃圾堆上。

    这是一处乱葬岗,脚底下除却白骨就是尸体,遇上那些被啃噬一半的还能看到别样奇景。

    温凉刚来的时候捡了一颗头颅,一开始觉得好奇,后来摸到点不可描述的东西后将头颅放回原处,再不想碰任何东西。

    但是像找墓口这样的事情总要下手去做。

    林间风起,转瞬风止,风岸于高处盘桓一阵后落下来指了一个方向。

    恰此时一张燃烧的符纸从某个方向朝她飞来,停在她面前,温凉满意地点点头。

    蓬松的卷发,麻布铃铛裙,至小腿的棕黄靴,腰间还挂着破布一般的褡裢,在这一处走过,走向不远处的坟冢。

    这是乱葬岗内唯一的坟冢,修葺极是好看,只是因为有些时日无人看管,四周杂草疯长,淹没了。这个地方少说也有一年没人来管过,这个地方本来就草木茂盛,正值盛夏,草叶疯长的更厉害。

    *

    一日前,琴州市桥西区松鹤大街新开张的酒楼老板娘找到了在天桥底下和算命先生掰扯人生哲理的温凉,一顿饭就让温凉屁颠屁颠跟着走了。

    走之前带着圆片墨镜的算命先生朝她拱了拱手,说了句:“好走好走。”

    温凉回头冲他笑了笑:“留步留步。”

    酒楼的名字挺有意思,叫“思凡”。

    “思凡,古时候那些话本子里倒是有不少神仙思凡的故事,仙气飘飘啊。”

    老板娘笑笑不说话。

    这家酒楼高两层,一楼搭着台子摆着桌子,二楼环楼而建有房间,挨栏杆的一侧是单人单桌,朝台子的方向。古香古色的酒楼,漆红雕绿的柱瓦,这地方这地段怎么看也该是门庭若市,偏门可罗雀。

    “姑娘请。”老板娘往前走。

    “这位姐姐,怎么好称呼啊?”温凉问。

    老板娘不自在地干笑说:“我叫赵晴。”

    “赵姐姐,你这酒楼装修的不错啊,怎么今天不开门?”

    赵晴为温凉拉开一把椅子,招手有服务员端来果子茶点,温凉颔首坐下。

    赵晴也坐下说:“不是不开门,是没人来,不瞒你说,刚开张的那两天可热闹了,但后来就慢慢没人来了。”

    温凉拿起小勺剜下一块蛋糕放进嘴里,唇齿留甜:“赵姐姐,这蛋糕好吃啊,这么好吃的蛋糕都引不来人?现在这人嘴够叼的啊。”

    赵晴面露尴尬:“这里的饭菜倒也不是难吃,厨师都是多年老厨师,环境嘛也算干净……”

    温凉:“那为什么没人来啊?”

    赵晴脸上的不自在越来越明显,罢了说:“闹鬼。”

    温凉一听这话,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闹鬼?”

    赵晴点点头:“是,不止是我们这儿,这条街都闹鬼,这儿是市中心,本来特别热闹,但自从开始闹鬼之后这条街就冷清了。”

    “闹鬼啊……”温凉怂怂的,“闹鬼这……”

    “我听人说姑娘会捉鬼,姑娘要是能帮忙把这鬼捉住,我一定好好谢您。”赵晴一脸期待,温凉一脸愁苦:“您这是听谁说啊,我就在天桥底下坑蒙拐骗赚点零花钱,捉鬼这事儿吧,它它它是实战,这不是开玩笑的……再说你也没说是捉鬼啊,你只说是看风水……”

    “姑娘捉住这鬼,我管姑娘在我这儿免费吃一辈子,即便酒楼关门了我也养着您。”

    温凉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和这个……没关系,主要是捉的是鬼……”

    经过七八个回合的拉扯之后温凉终于接下了这活,或者说终于引诱赵晴进入了她的局里。

    *

    “出来历练就出来历练,给跟班也不给个胆子大的,现在好了,还得自己挖坟,自己演戏,自己把自己的名声吹出去,上辈子欠谁的,拜的师父都不靠谱……”

    把墓碑两侧的杂草处理的差不多后终于露出了墓碑上的名字,坟冢的主人叫苏向,死了有些年头。

    “姓苏啊。”

    温凉喃喃自语:“鬼域地府丢的那只鬼好像姓林?叫……林陌?”

    “不应该啊。”

    “恶鬼啊,那可是恶鬼,要是被恶鬼咬一口会变成恶鬼吗?”在一旁抱着手肘“瑟瑟发抖”的洛清淮真诚发问。

    温凉冷静地眨了两下眼睛:“倒也不会,要不你试试?”

    洛清淮赶忙摆摆手躲一边了。

    这坟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一丝人烟气,就算是只活鸟,飞过来也得紧急调头飞出去。

    “苏老哥,你说你家后辈得多倒霉才会把你埋在这么个人不见鬼鬼不见人的地方啊,买不起墓地至少选块正常点的地,乱葬岗,真是不走寻常路。”

    温凉扯来一根枯木棍子,垫了几层纸巾后朝着墓碑开始抡,每抡一下枯木就掉些木屑下来,几次之后木棍基本上就不能要了。

    “不过便宜我了,我去地府得找坟开门,你正好和这件事有关,多担待哈。但是,你说你死的好好的,掺和地府的事情干嘛,难不成你活着的时候还能掺和世界的事情?给自己找不痛快。”

    温凉又搬来一块石头,扔向墓碑,搬起来再扔向墓碑,石头倒是结实,扔了几回都没烂,但温凉累了。

    “好吧,我累了。”温凉说,“我还是适合动脑子,老爷子说我命里不带劳碌两个字,连带着干活也不是一把好手。”

    洛清淮适时开口:“可以烧。”

    温凉一边赞叹不已一边掀开褡裢从里面摸了一阵:“找到啦!”她欢喜的像个孩子,两只手互相配合擦亮了一根火柴,“呼”的一下,暗夜起了一点如星子般微弱的火光。

    “瞧瞧这些杂草,一根一根拔多费工夫,还不如一把火烧光,是吧。”说着温凉就要丢弃手里的火柴棍,忽然不大明显地起了一阵阴风,灭了火柴,微弱的火光被幽深的夜吞噬了。

    温凉不见恼怒,反而笑嘻嘻地:“想要家啊?想要家总要迎一迎客人吧,不论是做鬼还是做人这待客之道……”

    “轰”声过,墓碑后面的坟包上开了一道门,温凉嘴里的话说一半也没咽回去:“待客之道尤为重要,早这样不就好了嘛,我敲门你开门,大家开开心心。你家黑不黑啊?要不我点根蜡烛?”

    温凉念念叨叨从那道门进去,洛清淮走在中间,风岸断后,“轰”声之后门合住。

    坟包足有一人之高,内里却不算太宽敞,大概是因为正中间棺材的原因。

    温凉得不到回答,自己点了四根蜡烛分别摆在了四个角落,但足矣把这块地照亮了。

    棺材没有打开的迹象,大铁钉子好端端地钉在上面,一切都很完美。

    温凉围着棺材转了两圈,打个响指,闷声之后一条狭长的路出现在面前,这条路很虚,但却能行,而通往的方向乃是鬼域地府。

    温凉刨坟掘墓就是为了借路,她得去打听一件事,打听好了好干活。

    至于风岸和洛清淮,此处还算安全,温凉交代几句后将他二人留了下来。

    四根蜡烛的光像是在跟着温凉走一样,很快就充满了整条路,将这条路找的亮亮堂堂,编织在衣服上的铃铛忽然开始作响,越往前响的越厉害,而后闷声“嗡”的一下,铃声哑了。

    路的尽头是一片漆黑的树林,树高不见冠,笔直而□□。树木掩映下是赫然三个大字和一道敞开的门——鬼门关。

    鬼门关前排着队登记的是刚死的鬼魂,骷髅老鬼在一旁看着另一个骷髅干活,见温凉过来了笑呵呵地迎了两步:“小温凉,怎样?找到了吗?”

    温凉摊摊手:“找到坟了,没找到鬼,小鬼王在吗?”

    骷髅老鬼摇摇头:“小鬼王不在,但苍溪先生在。”

    “也行,随便谁都行,我想打听一只鬼。”

    “谁?”

    “苏向。”

    骷髅老鬼在前面引路,一人一鬼闲聊起来:“你师父身体还好?”

    温凉“唔”一声:“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温凉师父生有阴阳眼,能看到人鬼两界的东西,还来地府做过客,长大后就做着沟通两界往来的工作,主要是在人间配合黑白无常抓人,工资地府发,发的是人民币。

    这么说起来好像和洛清淮差不多。

    “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骷髅老鬼想了想:“这边没有,那边倒是有。”

    这边指的是人间鬼界这一边,那边指的是在另外平行时空或者说在一层看不到的结界后面还有另外一个重叠的地方,那里叫生灵间。

    广义的生灵间指人间和平行时空,狭义的生灵间专指那边。

    就好像是同一个地方同一时间站着一个人一个生灵,他们互相看不到也互相不影响,人间都是凡物,生灵间最次也是灵物,往上有妖物、魔物、仙物等等。

    而鬼域地府是唯一连同两个世界的地方。

    “什么事啊?”

    “听说小祖宗下凡了。”

    “小祖宗?”

    “洛格拉你知道嘛?”

    “洛格拉我知道,我是想说洛格拉那位不是坠尘了吗?”

    骷髅老鬼听了赶紧制止她:“诶呦诶呦,不要命了,你也是个祖宗,这话都能说,真是不要命了。”

    “她又听不见,不妨事。哎,她下凡干什么?有大事发生?”

    “听说是前些时候那边来了个邪神,那边的生灵苦不堪言,还有可能会危及咱们这一边,小祖宗就下凡来看看,唉,又是外邦来的,这外邦来的凡是不带正经心思的都不是好东西。”

    温凉认可:“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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