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免再遭人惦记,孟秋意第二天将四个鸡蛋全煮了,给周云、赵晴、郝嘉平一人分了一个。吃完早饭,她提着核桃酥、糖果和麦乳精去了大队长家,也就是江初家。知青点位于村西尽头,没有左邻右舍,跟村民们都隔了段距离。村里有一棵百年榕树,是夏天成荫纳凉的好去处,走过这棵榕树再往前走一小段路,一幢青砖瓦房格外醒目,那便是大队长家。江家和刘家是红星大队唯二的青砖瓦房,江家在榕树北边,刘家在榕树南边。到了江家,她朝里面喊了一声,“杨婶在吗?”

    杨萍和大儿媳妇李杏花正在灶房洗碗,听见有人喊,应了一声,看到孟秋意站在门外颇有些惊讶,“孟知青,快进来坐。”

    孟秋意跟着杨萍进了堂屋,说道:“之前一直在病中,没来得及感谢江同志将我从河边救上来,也谢谢杨婶让江同志送来的退烧药。你们对我帮助太大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回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杨婶不要嫌弃”。她一面说一面将东西递给杨萍。

    杨萍似乎有点怔忪,正要推拒的手缓了下来,眼神古怪地问道:“退烧药?”

    “江同志说是您让他送来的,多亏退烧药,我那高烧才降下来。”江初的爹江爱军是大队长,杨萍作为大队长的媳妇照顾一下他们知青情有可原,不过孟秋意不是心安理得接收别人好意的人,便特意去供销社买了东西来感谢。物质的表示总归是浮于表面,她心里仍是记住这份恩情。

    听到她的话,杨萍心思转了转,留下一斤糖果,将核桃酥和麦乳精全部退了回去。

    孟秋意不知道她心里转过的想法,两人推来推去,她实在说不过杨萍,将核桃酥和麦乳精又提回了知青点。她将东西放回宿舍收好,又上了锁,便去地里上工,走到一半,活蹦乱跳的宝丫冲到面前急急喊道:“孟姐姐,周知青和何婶婶打了起来!”

    孟秋意往地里走的脚步硬生生拐了个弯,小跑着跟着宝丫去找周云。

    *

    周云知道孟秋意要去一趟江家,吃过早饭后,她独自往地里走。这两天吃了好多好吃的,她心情格外好,脚步轻快。听到走在前面的人讨论孟秋意,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孟秋意那副娇娇弱弱的狐媚样,刚来的时候,队里哪个小伙子不是明里暗里往她跟前凑。偏她装清高,谁也不理,原来是早就跟江初有一腿。”

    “啧,你是没看到。那天孟秋意浑身湿透躺在江初怀里,身上还披着江初的衣服,江初就穿了件背心。就是一个骚里骚气的狐狸精,跟她娘一个样,装什么装。谁不知道她那点花花肠子,地里的活干不下去了,回城无望,就想找个年轻小伙子榜上,有人帮忙干活。”那人整了整头上戴的发卡,啐道:“小骚货命大,竟然没死。”

    周云眼睛里凝聚起的小火苗越窜越高,听到这如同火上浇油的话,猛冲到前面狠狠扇了说话的人一巴掌,怒视道:“你个满嘴喷粪的老虔婆,咒谁呢。就算你死了,秋意也不会死,她肯定比你活得久。”

    何雨抚摸发卡的手还没放下来,被这兜头的一巴掌扇懵了,反应过来后,火冒三丈,“好你个丫头片子,竟然敢打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何雨反手就要给她一巴掌,被周云握住手腕,她抬起另一只手猛扯她的头发。周云一时不察,痛呼一声,放开了手。何雨趁此机会扇过去,这下彻底点燃导火索。

    周云怒骂道:“我今天撕烂你的嘴!”

    两人扭打到一起,你扯我头发,我给你一拳。同行的陈苗傻了眼,她去拉架反被波及弄得头发都散了,她扯开嗓子嚎道:“来人啊,快去叫大队长来。”

    *

    江爱军去镇上开会,得知将有三个知青分到他们大队,愁得哟。这些知青娃娃们干活不行,还要分他们粮食,哪个大队都不想要。本来红星大队有八个知青了,这下又要来两个。他跟书记暗搓搓表示分到其它大队去,书记跟他装傻充愣,还暗示马上要来的娃娃有点背景,这让江爱军更头痛,回村的路上眉头就没展开过。

    在村口遇见往外走的江初,他眯了眯眼,“你去哪?”

    江初脚步不停,“去镇上。”

    江爱军正要念叨几句,有人火急火燎地过来,远远看到他就喊出声:“大队长,周知青和何婶子因为孟知青打起来了,你快来啊!”他愣了一下,也顾不上江初,跟着来人走了。

    江初的脚步顿住,掉头沿着他们的路往回走。

    孟秋意离得近,先一步找到周云,听完周围人说的来龙去脉,心里一阵窝心,周云这个傻丫头。她上前拉住两人,嘴上喊着:“别打了别打了。”看似在拉架,实际上偏帮周云。

    这一会儿功夫,何雨又挨了好几下,偏她每次动手都被孟秋意好巧不巧挡住。何雨看出不对,嘴里骂道:“你们两个贱蹄子”,手也朝孟秋意挥过去。

    孟秋意没料到何雨朝自己动手,躲闪不及,预料中的疼痛没有来,耳边响起一道冷沉的声音,“为什么打架?”

    她抬头,近在咫尺的江初拦住何雨,强行分开了双方。

    何雨精心侍弄的头发已经成了鸡窝头,衣裳扣子也被扯掉了几颗,嘴角还有一块淤青,指着周云哀嚎道:“是这小蹄子先动手的,你们得给我一个公道,让她道歉。”

    江爱军已经从路人的七嘴八舌里弄清事情,顿时头痛不已。何雨的那张嘴没个把门,经常跟村东头的陈苗到处说三道四。平常大家都忍忍,这次说得太过分,让周云直接动手打人了。他瞥了眼周云,乱糟糟的样子没比何雨好到哪去,脖子上几道手指抓痕清晰可见。

    他沉了声,“你不乱说,她也不会动手。正好当事人都在场,你当面问清楚是不是有那么回事,省得在外面到处败坏人名声。”

    何雨嚷嚷道:“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算之前清白,可江初把人从河里捞出来的情景,大家都看见了。一个湿身的黄花大闺女和一个穿条背心的小伙子搂搂抱抱一起,这要是没关系,完全可以当流氓罪处理!”

    人群里有人倒吸一口气,流氓罪可是杀头的大罪,孟秋意和江初咬死没关系,那江初就犯了流氓罪。要是承认有关系,那就是应了之前的传言。

    江爱军眉头紧皱,声色俱厉,“刘旺家的,你胡咧咧什么。”

    江爱军长得高大威猛,在大队里素来有威严,陡然疾言厉色,很是唬人。何雨缩了缩脑袋,想到什么,又扬起头,“我没说错。”

    江爱军气急,“老三情急之下救人,难免产生点肢体接触,怎么就成流氓罪了?难不成要他见死不救?”

    孟秋意看到现在算是明白何雨是冲着她来的,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当务之急得堵住悠悠众口。“不劳何大婶操心,我跟江同志以前确实是点头之交,绝没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自他把我救上来后来过一次知青点,跟我说过要对我负责,本是江同志对我有恩,我实在没脸要他负责,便拒绝了。”

    幸好江初来知青点送退烧药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了,否则今天真解释不清。

    江爱军看何雨的目光已经不善,“你听清楚了?”扫了眼围成里一圈外一圈的人,“都杵在这干啥?还不去上工?”看戏的人一溜烟跑了。

    孟秋意松了口气,扭头看见站在她身后的江初,撒谎的心虚和羞耻感后知后觉涌上来,解释道:“抱歉,我那样说只是不想让人误会我们。”

    见他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忙找补道:“你以后如果有中意的姑娘,我可以当面解释这是子虚乌有的事,你没说过要对我负责。”

    她越说,对面脸色越黑。孟秋意渐渐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太妥,像是在说江初是翻脸不认人的渣男。

    何雨临走前朝周云龇牙咧嘴,她不甘示弱地瞪回去,不小心扯到脖子上的伤痕,疼得嘶了声。孟秋意心思立刻跑到了周云身上,“咱们回去上药。”临走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江初,他低着头,神色隐在阴影中,情绪不明。他大概是明白她的意思吧。

    回到知青点,孟秋意细细清洗干净周云脖子上的血迹,再小心翼翼上药,脖子上的抓痕没个四五天消不下去,她忍不住颦眉,问道:“身上其他地方有伤吗?”

    周云乐呵呵,根本不把这点伤当回事,还觉得孟秋意小题大做,得意洋洋道:“没了,你别看我乱糟糟的,其实她也就对我造成这一点点伤害。而且还是我故意的,这样大家就不会觉得我单方面欺负她了。”

    孟秋意不放心,再三询问确定她没事,松开眉头,忍俊不禁道:“看不出你还挺机灵。”

    “我从小可是我们那片的孩子王,打遍天下无敌手。”周云笑了笑,想到小时候,眼里有一丝落寞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她笑得牙不见眼,“早就看她不爽了,今天总算是出了口气。”说完,她小心地看了下孟秋意,说道:“秋意,她不是个好人,她背地里说你说得很难听,我听到很多次了。”怕她不信,又强调道:“你可以问赵晴姐,她也听到过。”

    孟秋意顿了顿,心里明白周云的意思。她刚来到红星大队的时候,何雨对她极为殷勤热切,让她联想到了视她如亲女的乔兰,她渐渐对何雨放下防备,把她当做一位长辈般亲近。谁知道她是抱有目的的接近,试探出了想要的结果,便立马变了个人。她从前不明白,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惹人生厌,拼命讨好,以为这样做会让所有人喜欢。因为把何雨当成如乔兰这般的母亲看待,为了证明自己仍是那个惹人喜爱的女儿,不管别人怎么劝,她始终对何雨一片真心。

    但是何雨是何雨,乔兰是乔兰,她用了一辈子明白一个道理:人与人之间不同,爱你的人毫无保留爱你,在不喜欢你的人眼中无论做什么都惹人生厌。

    她浅笑道:“周云,我信你。吃一堑长一智,我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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