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走到自己篱笆院,正好看到孟父从正房出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蹲在廊下,傻傻发呆。

    两人走过去问:“爹,你怎么了?”

    孟石抹抹眼泪:“你娘病了,叫我去买药。”

    买个药要这么凄苦的吗?

    “爹是钱不够吗?我爹娘给了我些钱,缺多少,我去拿?”林多福直言。

    “你那嫁妆银子动不得,你娘给我钱了。我这就去买药。”孟石哆哆嗦嗦扶着墙站起来,颤颤巍巍出了门。

    怎么一下子像老了十岁一样,两人想着孟父已经去买药便不请大夫了,孟鹤云继续念书,林多福则继续手工制作,很快一辆辆小马车的她手中成型。考虑到,古代人重男轻女,所以她这次主要面向的是男孩子的玩具,大多数做的都是马车和竹节人,但也少量做了一些可爱的动物。

    她要做的就是足够新奇,所以做的动物要么够萌,要么够奇。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孟二沉默寡言,但是心细,见林多福竹条快用完了,便上山又去砍了许多,回来又细细批成条。

    到了半下午,孟三和大丫、二丫回来了,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向坐在廊下做小玩意的林多福羞涩的打了招呼。

    林多福向她们两个招招手:“大丫、二丫,喜欢玩具吗?嫂子这有好玩的,你们自己来挑。”

    两个扭扭捏捏了一会,还是抵挡不了玩具的诱惑,跑到了林多福的箩筐旁。

    林多福拿出几个玩具再地上帮他们演示怎么玩。

    两个小丫头穿的又旧又脏,缝缝补补还格外宽大的短褐,头发稀疏发黄,巴掌上的小脸白一块黄一块,瘦瘦小小蹲在地上惊喜地拍手。

    “哇,这是小狗!它还会自己动!”

    “这是小青蛙,它会跳。”

    “嫂子,这是什么?这怎么玩的?”两个孩子因为玩具,马上和林多福熟悉起来,两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多福。

    “这是小马,你们按照它的身体,用力按照它往后拖行一段路程,然后放手。”

    小马笔直又快速地朝着前飞驰而去。

    二丫兴奋地跳起来:“嫂子,我要这个,我要这个会跑的小马。”

    “好啊,拿去吧。大丫喜欢哪一个?”

    “我喜欢…….我喜欢这只。它看起来好可爱,嫂子它是什么?”

    “这是一只企鹅,是生活在很冷很冷的地方的鹅,长着一层厚厚的皮毛,所以在结冰的河里游泳也一点都不冷。你伸手推一推她的脑袋看看。”

    “呀,它不会倒!”大丫眼睛一亮,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是不倒企鹅,就是推不倒的企鹅,送你啦。”林多福将小企鹅放大丫手掌里。

    两个小丫头玩了一会,想起必须回家干活,这才依依不舍和林多福告别。二丫奶声奶气问:“嫂嫂,我们还能来玩吗?”

    “当然可以啊!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听到林多福的承诺,俩孩子开心地蹦跳着走了。

    两小丫头走了,林多福回廊下,就听到从她的房间传来的孟三兴高采烈的声音

    “大哥,我们掏到了两窝兔子,逮了四只大肥兔子,还有两窝小兔子。我和大丫她们一家分了一半,快来看。”

    孟三自来和孟鹤云更好,得了好东西就迫不及待和孟鹤云分享。

    林多福听到声音跑了进来。

    “让我看看。”

    “哇,太可爱了吧!”

    “兔兔这么可爱,是吃红烧兔肉还是麻辣兔腿呢?”

    十三岁的少年见到新嫂子还有点拘谨,但是很快被林多福看见兔子咋咋唬唬的反应给逗乐了。

    “大嫂,你没见过兔子啊?”孟三好奇地问。

    “见过,不过没养过。”林多福瞅着一窝灰色、黄色的小野兔子,转头和孟鹤云说,“我们养兔子吧,兔子繁殖能力那么强,小兔子变大兔子,大兔子又生小兔子,生生不息,我似乎已经看到一大群兔子在向我招手了。”

    孟鹤云也觉得可行:“养兔子倒是不难。这季节不冷不热,能养得活。”

    孟三:“大哥大嫂,我们家没地方养啊?”

    他有多少次想养,就因为没地方、没材料,而被刘氏无情否决。

    奥,刘氏也不是否决,她只说:“可以养,养哪里,怎么养,你都自己想办法。”

    一个半大小子,拿房里养,那兔子臭气熏天的被孟二追着他满村子打。拿院子养,院子是挺大,但他不会搭棚啊!最重要的一点,这小兔子可太难养了,养上几天就没了命,只能不了了之。

    林多福揉揉兔宝宝柔软的耳朵:“先我们屋子里养着,等养住了,再到院子里搭个窝。“

    “嫂子,那这两只大的呢?”孟三问。

    “你去问问娘。”林多福数了数兔宝宝,有六只,她现在先编个笼子,晚上可以关它们。

    “我和你一起去娘屋里。”孟鹤云和孟三一同去见刘氏,林多福先把小兔子们放背篓里,然后到廊下快手快脚编着竹笼。

    竹笼是按照现代铁笼1.5米长乘1米宽乘0.5米宽的大小做的,关6只兔宝宝绰绰有余。

    林多福做了一半,孟三出来了。

    “娘说养着浪费粮食,让我杀了,一只留着吃,一只给大嫂您明天归宁当礼带去。”孟三提了一把刀出来,磨了磨刀就准备杀。

    林多福一眼就看出孟三这一刀子下去皮毛就毁了。

    “三弟,这皮子有用吗?”

    “没啥用,嫂子,这皮子不是纯白的的,不是黑的就是灰色,没人要的。”孟三嫌弃地看了眼两只灰兔,“而且还得硝制皮毛,麻烦得紧。”

    “你帮我把皮毛留下,我有用。回头我赚了钱,给你买糖吃。”林多福笑眯眯地画饼。

    “我不信。”孟三被大人骗多了,一口拒绝。

    “后日镇上,正好是半月的大集,你和我一起去!”

    孟三惊喜,疯狂心动,可以去集上玩呀!少年人还不知道,林多福是在考虑免费劳动力呢。

    “不赚钱也给你买,嫂子有钱呢。”林多福做了个嫁妆的口型。

    “真不骗我?”孟三看到林多福坚定的点头,原本因为能带他上集市已经动摇的心,成功被捕获。

    于是孟三吭哧吭哧扒毛,完了就提着兔子,还有一大盆衣服去河边洗,回来孟三头顶洗衣盆,一手拎着一捆准备给兔子吃的嫩草,另一手拿着洗干净的兔肉。

    林多福远远看着,觉得孟三挺适合做杂耍的。

    “大嫂,你能说服我娘吗?我娘让我洗完衣服,去开荒呢。现在开了荒,地就是自家的,娘竟然让我开五亩地来,还说以后我娶妻生子就靠我自己开的这五亩荒地了。”

    林多福已把剩下的兔笼编好,正取了些干草,铺在笼底。

    “娘说的对,你不开些地出来,怎么养活妻儿呀?”

    孟三将嫩草和兔子递给林多福,沮丧:“我也不晓得。”

    林多福接了,先把兔子放厨房,出来放好工具和竹条,收拾干净廊下,又将兔子们挪入笼子。最后嫩草的水珠擦干,这才放入笼子中。

    她和晾衣服的孟三说:“去集市的事情,我会和娘说好的,至于开荒的事情,你还是听娘的吧。”

    “哦~”孟三拖长了调子,生无所恋的样子。

    林多福摇摇头,提着兔笼子到了左屋。

    孟鹤云完成了今日的学习计划,伸了个懒腰,皱了皱鼻子:“把兔子放屋里头来,太臭了吧。”

    “坚持几天,我得空了就去山里寻点材料,在院子外面搭个棚子,养住了就挪出去。”林多福做的兔笼子下面是有漏缝的,所以她拿了一把干草在下面,还放了些草木灰吸水。弄好这些,天也差不多黑了。

    “大嫂,该做晚食了!”孟三刚从孟二嘴里知道,中午他不在的时候,大嫂烧了他从来没吃过的豆腐鱼汤,他顿足捶胸啊!

    这不,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来催林多福做晚食。

    “好咧,今晚上就吃清炖兔肉。”林多福回答了孟三,然后看孟鹤云在揉脖子,提醒他,“你起来走走,想想你35岁都要带颈托了,现在好不容易变年轻了,可要注意保养。”

    孟鹤云深以为然:“好,我起来转转。”

    林多福见孟鹤云听话,便提着兔肉去了厨房。

    她先将兔肉碎成小块,因没有生姜,只能切入葱段焯水,焯水后捞出,洗干净浮末。锅里的焯水舀出,洗净,放入几块特意切出来兔油脂,煸出油后放入兔肉爆炒。

    随后放入盐和孟三上山顺手扒拉的山菌子提鲜,盖上锅盖,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

    厨房出了盐和糖,也没有其他调味料,只能这样做了。

    等煮的差不多的时候,孟三撩起帘子,狗鼻子一般嗅阿嗅:“大嫂,大丫过来送碗了。”

    大丫哒哒跑过来,六岁的小人儿,小脸红红的地将碗递给林多福:“嫂嫂,给你碗,奶给我喝了汤,你烧的汤真好吃。”

    然后又小心地瞅了一眼灶上冒着香香味道的白烟,她苦恼地想起,她奶非要她来看嫂嫂晚上烧的啥,要是烧得稀奇的吃食,就要一碗回去。

    “真的吗?”林多福蹲下来,笑望着大丫说,“大丫也喝到了呀,嫂嫂现在正在煮清炖兔肉,大丫,尝一尝怎么样?”

    “嗯!”大丫开心地应。

    “大嫂,我也要,我也要!”孟三跳脚大叫。

    林多福夹了一块,先给了大丫,孟三直接上手就要捏,被林多福拍落:“用筷子,手多脏!”

    “大嫂,我手干净着呢!”孟三委屈。

    “不用就别吃了!”

    “好好好。”孟三为了美食忍了。

    大丫则小心接了,一手拿筷子,一手接着,小口小口,吃得满嘴油:“真好吃,嫂嫂。”

    林多福去取了张荷叶,包了两块大兔子肉:“今晚上你们家也有兔子肉,嫂嫂就不送你们尝了,你拿两块回去,和二丫分着吃。”

    大丫接了,向林多福道谢,哒哒跑了回去,到底没说她奶要她做的事情,她可不像她奶那样,没脸没皮!

    等大丫出了门,刘氏屋里突然传来哭声。

    林多福忙熄火,跑过去,进了正房,正看到刘氏拿着几个药包,指着孟石在哭。

    “全是你没用,你要是能多赚点钱,我用得着吃这些药吗?!”刘氏另一只手捂着肚子,满脸悲切,“我命苦啊!嫁了你这样的人,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了!”

    灵光一闪,林多福想到早上刘氏闻着腥味要吐,这,该不会是怀孕了吧!!!可是刘氏都四十余岁的年纪了,太危险了。

    这可是涝得涝死,旱得旱死。

    孟鹤云和两兄弟都过来了。

    “娘?爹?”孟鹤云疑惑地问询。

    孟父看着满屋子人,不免埋怨刘氏:“这药是你让我去抓的,抓来了,你又怨我心狠,这,这,还让孩子们看笑话,哎。你这人太难伺候了。”

    刘氏放下药包,心里因为要割掉肚子里这块肉难过不忍,刚和孟父吵,也是为了发泄心中的难过。现在引得孩子们都进来,她也有些羞恼,便说:“老二、老三,你们出去,老大和老大媳妇留下来。”

    孟二、孟三是听惯话的,也不多嘴,直接出了门。

    等人出去,刘氏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隔壁的厨房慢慢透出一股肉香味,想着肚子里的孩子没机会出生吃上一口,刘氏又悲从中来。

    眼看着刘氏又哭了,林多福先开了口:“娘,媳妇冒昧问一问,娘,您是不是……有喜了?”

    孟鹤云惊诧地看向林多福: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多福:你狗血电视剧看少了吧,孟教授。

    刘氏悲悲戚戚点点头:“我这反应,和之前怀孕的时候一模一样,我想该是怀上了。只是我们家这情况,哪里还养得起,多一个人可不是多一口饭的事情,而且我这把年纪生孩子,还不晓得能不能顺利,这要是……要影响老大考功名啊!”

    古时父母死后,子女要守丧,三年内不做官,不婚娶,不赴宴,不应考,这叫丁忧。

    孟鹤云锁眉问:“所以,这些是落胎药?”

    刘氏掩面而泣,孟父艰难点头:“是。”

    “荒唐!”听到肯定的回答,孟鹤云脸色铁青,怒斥,“我孟鹤云哪需要踩着兄弟血亲去走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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