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多福拿着钱,去村口的豆腐店买了2块豆腐,正好2文钱。回来之后,在院子里拔了点葱。

    起火烧锅,先在锅底刷上一点点油,然后趁油还没反应过来前,赶紧下小鱼煎。也幸好鱼小,这点油也够煎成两面金黄,随后倒入热水,又用葱白去腥,再放入盐,等鱼肉全部化入汤中,变成奶白色,林多福撩出骨头,最后放入豆腐,一同煮。

    因为林多福是掐着点做的饭,所以等孟父和老二到了家门口,就闻到一股特别的香气。

    “爹,这是什么的味道吧,怎么这么香?”孟鹤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去厨房看看,不就知道了。”孟父黑黝黝的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加快了的步伐还是出卖了他此刻迫不及待的心情。

    两人推开厨房的门,正好看见林多福把奶白色的汤一一盛入碗中,等林多福分别撒上葱花,孟父故意咳嗽了一声:“老大家的,做午饭呢。”

    林多福笑着应:“爹,二弟,你们回来了。汤好了,我叫娘和相公来吃饭。”

    “去吧。”

    孟父故作淡定实则脚步飞快地坐到桌边,孟二也赶紧坐好,等大家坐齐,孟父迫不及待端起碗,咕噜咕噜下了半碗汤,随后又懊恼自己牛嚼牡丹都没尝出味道,赶紧用筷子慢慢挑着豆腐抿。

    当然饭桌上全都是和孟父差不多的,除了吃惯了的孟鹤云,大家都是狼吞虎咽。

    刘氏吃完了之后,意犹未尽。

    “老大家的,锅里还有吗?有的话,给你奶盛一碗过去,她牙口不好,正适合吃这个,你也去你大伯家认认门。老大,你陪你媳妇一起去。”刘氏有口好吃的,就惦记着刘氏,实在是刘氏善待儿媳,像女儿一样对两媳妇。

    “对了,老大家的,你自己掏钱买的豆腐吧,是娘忘记了,你现在管三餐饭,要给你饭钱,晚上来我房里,我给你。”

    “哎,好咧。”林多福可不会拒绝,这是公出的饭,自然要拿公中的钱。

    “大嫂,这做的是豆腐汤里加了啥?”孟二黝黑的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他还没吃过这么白这么鲜美的汤。

    “鱼,河里下的鱼笼里,捞出了五条鱼,我放进去了。”

    问题是这真是鱼汤吗?他咋没看到鱼?

    刘氏和孟三烧鱼汤,向来直接把鱼投入水中,煮出来的汤,不但有鱼瞪着对□□的死鱼眼,还特别腥气。

    正在孟二疑惑中时,刘氏听到是鱼汤,似乎又闻到了一股鱼的腥味。

    呕。

    她捂着嘴跑出屋外,稀里哗啦吐了一地。

    林多福赶紧跑出去:“娘,你怎么了?”

    孟二和孟鹤云也跟了出来。

    “就听到鱼,感觉腥气,胃里头就翻腾起来了。”刘氏捂着肚角,感觉胃里一阵接着一阵抽痛。

    林多福递过去帕子,帮刘氏擦了擦嘴。

    “娘,我扶您去屋子里休息吧。”

    “哎,好。”

    “相公,你和二弟继续吃饭。”林多福看见孟鹤云点了点头,便扶着刘氏回房间。

    林多福细心帮刘氏脱了衣物,掖好被子,还好没有沾到衣服,她便把外衣叠好放在了床尾。

    “娘,你睡着,我先出去了。”

    刘氏脸色煞白,忍着痛点点头。

    “要不娘,我去请大夫。”

    “别,娘睡一会就好了。就是你们成亲,娘累着了。你赶紧把汤给你奶拿去,别冷了。”

    “好,娘。”林多福贴了贴刘氏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这才略略放心,出了房间。

    门口孟鹤云和孟二担心地等着:“怎么样?”

    “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我说去请大夫,娘说睡一睡就好。我摸了摸,没发烧。”

    两人都想到了家里的财政情况。

    “先观察半天,要是不好,我去请大夫!”林多福想到自己的压箱钱,有需要她就拿钱出来。

    孟鹤云表示赞同。

    两人商量好了就带着鱼汤,出了篱笆门,绕过屋后的小路,到了孟大伯家。

    孟家老头子叫孟收,妻子是老刘氏,和刘氏同村,七拐八弯带着点亲。

    老刘氏生了5个孩子,活下来的只有孟海和孟石两兄弟。孟海今年50,比孟石大了10岁,媳妇王氏,早年生孟鹤田的时候伤了身体,后头便再没有孩子了。

    孟鹤田今年二十九,妻子姚氏是个能生的,进门六年已经生了两个姑娘,现在又怀了三胎,大约有四个月了。

    孟家当年分家,爷奶和大伯同住,所以大半产业和老房子都归了孟海,另孟海只有一个儿子,一家子也不闹腾,就老老实实种地,老刘氏还会织布打络子,这样大房手头就宽裕很多,前年还翻修了房子,现在三间大砖房,前后院都用土砖围着院子。

    两家是前后的格局,走几步就到。

    王氏是个不爱搭理的,院子里东一堆西一堆,乱的很,而此刻的王氏正在剁鸡饲料,便剁边和一边坐着抽旱烟的大伯哭哭啼啼:“你娘也真是的,让两个丫头片子出去玩,一屋子事情还要我这个当婆婆的来做。那姚氏怀着她金孙,那两丫头片子也是她的血脉,就我是个老妈子,要伺候老的,还要伺候小的,整个家就可着造我啊!”

    孟海也不搭理她,几十年都习惯了。

    林多福和孟鹤云进门就听到这些,尴尬地喊了声:“大伯、大伯娘,我娘叫我们送鱼汤来给爷奶喝。”

    王氏擦了擦莫须有的泪,嫌弃:“鱼汤又腥又臭,还要你们俩巴巴送过来,就是装样子给村里头人看,好叫人知道她孝顺公婆,真有心,怎么不送肉来。”

    林多福笑呵呵地回:“我们家穷,没本事,住的只是泥巴屋子,也只能烧一碗鱼汤来给爷奶吃。大伯娘有本事,住的好,又真心孝顺爷奶,肯定是天天给爷奶烧肉吃了。不知道今个儿,给爷奶吃了啥子?”

    林多福瞄了一眼桌子上一碗黑乎乎的菜汤:“怎么只有菜汤,肉呢?”

    王氏瞪她:“大中午的吃什么肉,有你这么败家的,村里哪家人不是喝点菜汤。”

    林多福恍然大悟:“奥,大伯母这是不舍得给爷奶吃肉啊!那您是不是也不是真心孝顺爷奶啊!”

    孟海吐出一口烟,横眉打断林多福:“铁子,管管你媳妇,怎么说话的?”

    孟鹤云向孟海作揖道歉,随后轻轻推了一把林多福,“娘子,大伯母吃不惯你这鱼汤,你就端进屋子给爷奶喝了吧。”

    林多福掀开盖碗,露出里头撒了葱绿奶白的豆腐鲜鱼汤在王氏眼皮底下溜了一圈,面露失望:“大伯母看不上我家的饭食,那就不留你和大伯的汤了。”

    短短一瞬,鲜香的气味和独特的颜色激起了王氏的味蕾。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侄媳妇,这是鱼汤?你爷去地里了,你奶一个人吃不完,给大伯娘尝尝呗,你咋能把鱼汤做这么白呀?大伯母吃的惯,侄媳妇,别走这么快,小心洒了。”

    林多福和孟鹤云却不理她,脚步飞快进了爷奶的屋子。

    进门就闻到一股混着各种气味的恶臭,差点没把林多福熏晕过去。她定睛一看,各种咸菜坛子堆满墙角,只留了一条小道给人通行。

    奶正在窗口打络子。

    “奶,给你送汤来了。您尝尝。”林多福看着瘦瘦小小的老人穿着破烂又肮脏的衣服,对着阳光,眯着眼打络子,就心里泛酸。

    她爷爷奶奶去世的早,她没什么印象,但同样六十岁的年纪,她现代的姥爷姥姥活得体体面面,多姿多彩的。

    “铁子媳妇来了啊!”老刘氏放下络子,笑眯眯地起来,还从兜里掏出两文钱来,“来,奶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你拿去买糖吃,甜甜嘴巴。”

    屋外偷听的王氏骂骂咧咧:“一天到晚就知道补贴老二家的,也不知道住的是谁的屋子,吃的是谁的粮!”

    老刘氏一点不受影响,把铜钱塞林多福手里:“别理她,你大伯娘就这个脾气。”

    “奶,我收着了,你吃汤。”

    老刘氏应了声,拿起汤勺尝了一口:“呦,味道好啊!要鲜掉老太婆的眉毛了。”

    她连连夸奖林多福手艺比刘氏、王氏强,说孟鹤云好福气,能娶到个做饭这么好吃的媳妇!一口气吃了半碗,这才打发两人走:“这半碗就留着给你爷吃,你们快回去吧,你们家里头也忙着。晚上我让大丫把碗送来,你们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两人点点头,出了大伯家。

    林多福还向孟鹤云说,老刘氏看着好可怜,一辈子给儿女当牛做马,老了却只能住这样的房,这老刘氏现在还有赚钱的能力,这要是没有,是不是连酱菜房都没得住了。

    孟鹤云神情和缓,笑了笑:“各人有各人的命运,你瞧着老刘氏可怜,我看她心胸开阔,并不以你大伯母的态度所扰。我们这奶奶,眉目清亮、手脚麻利,手头有钱,为人处事自有一套逻辑,可见,她心里头一点儿也不困苦。你呀,别瞎操心了。”

    孟鹤云这般一说,林多福心里的那丝难过也消失了,想着自己赚了钱,给两位老人多送些吃食,再有钱些,把他们接出来住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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