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奥里声音混乱而急切,在急于表现什么。

    离格里拉吃惊地听着,她迟疑不定:“维奥里医生,你,喜欢我吗?”

    话音一落,钟声乍然停止。风还在拍打着窗户,发出猛烈的声音,好像一种激烈哭嚎。

    离格里拉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的身体不再颤抖了,他好像陷入了静止的漩涡里。两个人都僵持不下。

    “离格里拉……”

    离格里拉听见维奥里在她耳边的絮语,有点缠眷。

    圈着自己的手臂却逐渐松愣。

    “我,”离格里拉正斟酌自己要如何回应他,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他用回复往日平稳淡然的语调对自己说的话:

    “你听错了……请忘记吧。”

    ……

    林夫人一别几天又来到了洛利西夫人的裁缝店。

    子爵夫人驾着马车而来,她现在正和洛利西夫人在店内攀谈。

    离格里拉整理了一下自己这几天凭借记忆绘制的草稿,打算将这些交给林夫人查看。

    离格里拉向着她们两人走去。她们相视而立,离格里拉看见了洛利西夫人眉飞色舞的表情。

    她大拇指捂着鼻翼,手掌遮住之下她先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又摇了摇头,好像是在表达自己无奈的情绪。

    她们应该是在聊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她想。

    “是的,洛利西夫人,不会错的,肯什尼亚传来捷报,我们的士兵与国家胜了。主护佑着我们。”

    听完此句后,离格里拉明显看到洛利西夫人脸上洋溢而出的喜悦之色。

    洛利西夫人发出怀念的声音:“他要回来了。”

    离格里拉走进了她们,看着她们说道:“是赛瓦斯科先生要回来了吗?”

    “哎呀,”洛利西夫人看见离格里拉,知道她看见了自己的表情,小声嗔呼,“我真是的,在小辈面前这么不成熟……”

    洛利西夫人突然羞恼地捂着脑袋跑开了。她跑到楼上房间里,听着锁门的声音,离格里拉和林夫人相视一笑,离格里拉把手上的设计图递交给林夫人看。

    林夫人接过浏览,随着眼睛停留在设计图上地时间越来越久,她的表情也愈发惊讶,“太像了,”林夫人喃喃自语,“和我记忆里的基本上一模一样。”

    说完,她看向离格里拉,倒有些感激涕零了。

    为了不让她再次说出感谢的话,离格里拉忙道:“子爵夫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开始制作了,”离格里拉顿了顿,“但是这条裙子样式繁复,夫人需要再多等上几年。”

    说着,离格里拉感觉到深深的自责,如果她手艺能再高一些,就能让林夫人早日见到故人了。

    但林夫人眼睛里还闪着泪光,她摇头:“没有关系!离格里拉,我很感谢你,只要它能够再次恢复原貌,我已经等了14年了,我不在意多等几年。”

    “不知道那位,就是送您这件衣裙的那位,她是长什么样子的?没准我认识她呢,希望我能帮到您。”离格里拉道。

    “黑发黑眸,她长得很漂亮,眼睛里有化不开的剑芒。虽然是个女子,却绝不逊色于任何男子,她很坚毅,也很温柔……”林夫人顿了顿,拧眉思考着。

    看着林夫人按着太阳穴思考的样子,离格里拉感觉到她也对那位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从那些措辞形容里,她只能记得那位给她的感觉。十四年过去了,除却心灵感受到的震撼,再多的记忆都会变得模糊不清了,就如她的音容笑貌。

    “林夫人,”离格里拉接过林夫人因为过于注重翻找记忆而差点失手的设计图,她展开上面的图案,看着它,“那位不是说了吗,‘当它重新被修复的时候,就是我回来的时候。’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林夫人松了松嘴,她紧皱的眉头也逐渐放松。随后,她抬起头,凝望着离格里拉的湛蓝眼睛,“谢谢你。”

    “能够帮助夫人是我的荣幸。”离格里拉道,“林夫人笑起来一定很漂亮,我希望能看到夫人得偿所愿的笑容。”

    两个人都十分客气,但又存在着女性间独特的默契,两个人都感受到了。

    像沙砾被海浪击打,潮升潮落,螃蟹,海螺,沙滩上堆着沙堡的顽童,都能在这片沙滩上收获些什么。当海浪淹没了螃蟹和海螺,当它褪去时,海螺该是深埋在沙土里了,不知道洞口在何处;顽童的沙堡被冲毁了,他在哇哇哭着呢;连螃蟹都翻了身,让海鸟捡了漏,海鸥叼起螃蟹,飞上天空,欧欧叫着真喜啊。海边其他的人呢,目睹了这一切的景象,都轻声哼笑着。

    笑完后,临行前,林夫人额冲离格里拉眨眨眼睛,“我也要走了,”她突然靠近了离格里拉,不容她拒绝地拥抱她,“我叫安娜·林,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林——”离格里拉想了想,转口道,“安娜,我叫离格里拉。”

    “哦,差点忘记了”林夫人贴近朱唇在离格里拉的耳边道,“快去吧,洛利西夫人等着你呢。”说着,她塞给了离格里拉一封信。

    “我知道她是想有话对你说呢。”

    ......

    离格里拉站在门前,里面时不时传出洛利西夫人懊恼的声音和家具挪动的震动声响。

    离格里拉低头看着手上的信封,这是一个舞会邀请函。不知道林夫人为什么将这个给我,离格里拉想着,她把这信件收好放在口袋里。

    随后,她把手扣住木门,正想使力敲门时,房门开了。

    一股风,或是其他什么的神秘力量,木门被它推开了一个大大的缝。

    哪怕离格里拉站着不动都可轻而易举地看到洛利西夫人背对着她,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裙子,两只手要去够向后背中间的拉链,可惜无论怎么努力,她的手都离目标有较难逾越的距离。

    离格里拉不知所措,手下意识地扶在门把手上,像做贼心虚一样,一收力,门又被关上。

    听那巨大的响声,离格里不合时宜地想,这次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神秘的力量让这扇门打开了吧。

    “抱歉洛利西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是这个门!”离格里拉义正词严,语无伦次了。

    屋内传来洛利西夫人的一声回应,离格里拉还没来得及听清,紧接着就是换衣服的沙沙声让她心怦怦跳。

    刚刚她看见了洛利西夫人的背,离格里拉居然奇迹般地想到了自己曾经看到的东西。因为那次意外,维奥里就不再带着那副面具,却总是躲着她。

    离格里拉脑袋里闪过一些美妙的画面。

    一个男子健壮的背影,披洒下来的秀发垂到肩上,他的背阔肌劲瘦又不失美感——一具完美的身体。但最美的还是他的手,每一个指节清晰,每一根手指纤长。手筋交错排布其上,像一幅完美的张弛有度的雕刻艺术品,多一份则崎岖丑陋,少一分则平软无力。离格里拉咽了咽口水,那回忆画中的男子转过脸来看到自己,鎏金色的眼眸,像个天使。

    洛利西夫人倚靠在门边看着沉浸在回忆泡沫里的离格里拉。

    “咳咳,”洛利西咳嗽一下,意图唤回离格里拉的精神,“小可爱想什么呢。”

    这几天积压在脑子里的场景潮水般向离格里拉袭来。大有反噬的意思。

    离格里拉的回忆停留在那双金色的眼眸。那日维奥里抱着自己,烛火照在他的眼睛里,像一束光照射进琥珀里,让被困在胶质里的事物折射出玲珑剔透的材质。

    被困在其中的是什么,离格里拉联想到了火——一场可以席卷天地的熊熊烈火。

    可在火焰要烧到琥珀的时候,就被维奥里直接抬手熄灭了火苗,暖光乍然消灭,世界恢复回了一开始的冷清清,暗无天日。没有火了,一股寒凉从脚底涌上心头,离格里拉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回过神来,看到洛利西夫人关注的眼神,“抱歉,洛利西夫人,我没事,抱歉……”

    “离格里拉,你刚刚在想什么?”洛利西夫人严肃地说。

    “我,”离格里拉说,“我想到了一场火,”她停下来闭目思考,又添上了一个形容词,“一场很漂亮又很可怕的火。”

    “火?”洛利西夫人似乎是没有想到刚才困住离格里拉的居然是一场火,但她也不会过问为什么。她示意离格里拉入房,等她进来后,洛利西夫人将门关上了。

    “我希望我能帮助你,”洛利西夫人坐在离格里拉面前,“你能否告诉我,那场火,你从哪里看到的?”

    “一个朋友的眼睛里,”离格里拉说,“可能是我过分在意了,倒映在他眼眸中的烛焰被我看成了一场可以毁天灭地的大火。”

    “不,一切的感觉都是有据可依的,”洛利西夫人指了指她自己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能是你的朋友有一场对火印象深刻的记忆,他看到烛光,本能地感到害怕,这种害怕也通过眼睛传达出来,被你看到了。”

    “是这样吗?”

    “我也不是清楚,这是我丈夫告诉我的,”洛利西夫人声音逐渐低微,想到了什么,她变得怅然若失了。

    “洛利西夫人,”离格里拉揶揄地道。

    “哎呀。”

    “洛利西夫人的丈夫是什么样子的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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