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格里拉目送走了林夫人坐上马车离去,余下的时间她和洛利西夫人两两相对,或许洛利西夫人也被林夫人强烈的情感震慑住了,两人相视时都没有说话。

    洛利西夫人轻轻拍了拍离格里拉的肩膀。

    洛利西夫人喂叹道:“没想到第一天入职就遇到了大麻烦啊。”

    离格里拉回过神来,她把手贴着自己的心脏,感受里面的跳动:“我的师父曾经告诉我一句话。

    “她说‘阿离,你要记住这根绣针,不要小看了它。它不仅是我们吃饭的家伙,它通过穿线,缝缝补补,可以让旧衣服焕然一新,可以创造美丽的图案。’

    “我的师父说,只要能帮助到其他人,无论是绣针还是其他些什么,都不是麻烦。

    “林夫人很需要我帮她。”

    离格里拉转过头来,向洛利西夫人道:“我很感谢洛利西夫人能给我一个帮助别人的舞台。我很喜欢看见她们得偿所愿时的笑容。”

    “不,”洛利西夫人笑道,“自从你来了这里,我们的生意越来越好了,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客套话说着,像陷入了循环,等她们意识到后都笑了。

    “好啦,不用再客气了,”洛利西夫人道,“正式入职了,想不想看看你的工作室?”

    “我还有工作室吗?”离格里拉惊讶道。

    “我常常能看到你在画房子,你应该是很想要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离格里拉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随便画画。”

    “你帮我这么多的忙,作为正式入职的礼物,要不要去看看工作室长什么样?”

    “嗯,”离格里拉难掩兴奋之情。

    洛利西夫人带着离格里拉穿过丛丛布帛,转到了一个小房间里。打开门,入目是斜照进来的阳光。

    这里小却温馨,有向阳而生的葵花开在窗台,桌子很大,阳光能够照进来,坐在桌子前抬头就可通过窗户看到或晴朗的天空或阴郁的雨幕。而最让离格里拉感到惊讶的是,洛利西夫人居然还为她打造了一座全新特殊的绣架。

    有风铃的叮呤脆响。

    离格里拉一开始并不敢踏进去,还是洛利西夫人在后面推搡着她,离格里拉方才真正进去了。

    她环顾四周,四月的阳光无比明媚。

    “时间紧迫,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喜欢……”话音未落,洛利西夫人看到了什么突然尴尬了起来。

    离格里拉顺着她的视线,转过身,发现在鞋柜之上,摆放着一副画。

    画中是一个穿着黑衣的棕发男子。

    “这个是洛利西先生的画像吗?”

    离格里拉看见洛利西夫人突然羞红了脸,像个少女一样。

    并不违和,洛利西夫人年纪本就不大,二十多岁的年纪在离格里拉原来的世界依旧是天真烂漫的学生年纪。

    离格里拉见洛利西夫人走上前去,把画收了起来,她眼神眷念地停留在画像上的男子,道:“是的,他叫赛瓦斯科,可惜我已经很久都没收到他的信了。我总是看他的画像,深怕有一天,我忘记了他的脸了。”

    离格里拉问:“夫人的丈夫是不在身边吗?”

    洛利西夫人哑声,她张了张了嘴,似乎想说什么。但门外传来了又一声门铃响,又有新顾客来了。

    洛利西夫人的丈夫不在这里,她的丈夫或许正骑着白马,持着长|枪,行进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他步履匆匆,是前赴战场,抑或是挂冠而归,也或许他正在和敌人厮杀,在为国家取得荣耀,用战功来拜官封爵。

    但在这里,在这间德普特小镇小有名气的裁缝店里,只有洛利西夫人一人在辛苦经营,在等候丈夫归来的日子里,她必须独自经营起这个家。

    “有人吗?”外面有人在试探着询问着。

    洛利西夫人收拾了一下心情,抱歉地看向离格里拉:“很抱歉,明明是给你准备的房间,却由于我疏忽大意,放了其他的东西。”

    离格里拉感受到她身上的思恋之情,和刚才见到的林夫人身上的很像。

    “没关系的,”离格里拉摇头道。在洛利西夫人转身离开之前,她突然又开口补充了一句,“故人一定会再见面的。”

    ……

    洛利西夫人给离格里拉留了钥匙,随便她什么时候来,也随便她什么时候走。陶醉在无人打扰的氛围环境下,离格里拉在工作室一呆就是大半天。

    已经很晚了,晚风吹得人有些冷。

    离格里拉独自走在路上,这里很偏僻。等到了驻医站,离格里拉抬头看着窗户里没有透出任何光亮。打开门,站在门口,门框分隔出两个世界。

    外面是路灯的光亮,照着空无一人的街道,离格里拉在这里,里面分明是有人住着的房间,可现在却一片漆黑。大家应该都入睡了,离格里拉想。

    离格里拉点亮烛火照明,离格里拉打算悄悄地溜上房间。正当她刚迈出脚,有一道冷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去哪里了?”

    离格里拉停住了步,轻声回应道:“洛利西夫人安排了工作,我今天在她……”

    “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未等离格里拉说完,维奥里依旧在问,一如惯常的平缓语调,只是现在多了几分急切,像是因为等候在外疯玩的女儿而心焦的老父亲。

    “我,”离格里拉顿了顿。

    离格里拉看到了那爬到墙体上的影子,火苗明明灭灭,投射出来的光线像鸡蛋里面的蛋黄一样。它孕育着、包裹着,那个坐在楼道里的人的影子。

    她走近了维奥里,维奥里垂首不见神情,但他两只手撑在楼梯上,指腹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

    “维奥里先生,你怎么了吗?”

    话落,离格里拉突然听到了来自穹顶阁楼上的钟声。

    咚咚咚——

    钟声按时响起,现在是晚十二点了。

    狂风拍打窗户,无端让她感到恐慌。

    在钟声和风声里,离格里拉看到维奥里直接用手熄灭了烛台上跳动的火苗,全然不在乎是否会被烧伤。

    在光线存在的最后一秒时,离格里拉恍然看到了维奥里的眼睛。她感到了害怕,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火光被熄灭了,这里骤然沉入了黑暗。

    回到了黑暗的氛围之中,瞳孔收缩,眼前的一切人和事物都变得模糊起来,离格里拉有点不适应。

    她眨了眨眼睛,再睁眼时,维奥里已经起身而立了。

    他原本就比她高出一个半头,现在又站在台阶之上,离格里拉需要稍微后腿一步,高扬起头,才能看到维奥里的脸在什么地方。但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

    两人在夜色中,他突然开口了。

    “我……可以抱抱你吗?”

    “维奥里先生?”离格里拉想要拒绝。

    “只作为医疗的报酬,可以吗?”他的语气有些颤抖,好像要哭了,“如果你感觉不舒服,我……”

    “……好,”离格里拉面对着他,看不清方向,只张开手臂。

    黑暗中,有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动了。他靠近时,离格里拉感受到刺骨的寒冷,一开始这股冷气若即若离,直到很久了,他才与离格里拉靠的很近。

    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吐息。

    他的呼吸也是冷的。

    “维奥里?”感受到维奥里很久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离格里拉小声叫了一下他。

    钟声依旧在响,好像不会停止。

    话音刚落,有人直接抱住了她,很用力,像忍受多年寒冷的人要抱住微弱的火光。

    维奥里的呼吸犹言在耳。

    离格里拉不知是她耳朵烫还是什么的,维奥里的呼吸变热了。他的身体明明冰冷无比,呼吸却是热的。

    心脏剧烈跳动,扑通,扑通。

    离格里拉分不清这个心跳是她的还是维奥里的,她听着近处的心跳声渐渐和远方的钟声同频共振。

    离格里拉愣愣的,维奥里道:“我……终于……等到你了。”

    离格里拉感到震惊,和一种莫名的失落,她猜测:“先生是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有。”语气有些嘶哑。他加上了一句:“是很喜欢的人。”

    “那她现在是……”离格里拉话音刚落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她感受到维奥里身体突然剧烈颤抖了起来。

    他为什么这么伤心。离格里拉从未见过维奥里医生这个样子。

    在她与维奥里短暂的相处记忆里,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不假辞色的。不,维奥里都没有在她面前摘下过那个鸟嘴面具。

    不过离格里拉大概猜到了,维奥里可能有一个很喜欢的人。但他的爱人很可能不在了或者离开他了,而自己是被当作那个人的替身了。刚刚维奥里熄灭火苗可能也是不想看到不合他记忆的脸。

    她原来世界的流行小说中经常有这个桥段。

    如果抱着能让他好受一点的话……

    离格里拉抬起自己的手试着回抱他。

    离格里拉感受到了肩膀上滴下的湿润。

    然后她改口说道:“维奥里先生,你讨厌我吗?”

    离格里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一直被积压在她的心里,让她很在意。

    话音刚落,离格里拉就听见维奥里焦急说:

    “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我永远不可能讨厌你。但是你为什么要理他们,为了你我可以抛弃所有……我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是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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