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别的消息在发出去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后悔。

    以他这段日子的观察来看,陆水间对他没有任何想法,甚至还隐隐有些排斥,直到今天陆水间给他上了药,但也在上完之后立刻松开手,没有任何逾越。

    另一边的苏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消息撤回,然后又发了一条。

    【辛苦你准备一下。】

    苏白松了口气。这才对嘛,万一中间除了什么问题怎么解决。

    紧接着他打开日程表,按理来说江云别的发情期在三天之后,特效抑制剂本该在今天送到他的手上,但是研制中心说材料出了点问题,准备材料还需要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之后,黄花菜都凉了!苏白气愤地指责着对方不负责任,然后立刻联系医院,这两天准备迎接少将过去。

    医院的那边回复也很快——已经做好一切准备。

    联系该联系的,苏白第一时间给江云别发去了消息。

    从洗手间里再出来的时候,江云别已经恢复了平常清冷的模样,“已经联系上了第四街区的人体器官贩卖,对方下周六会进行一场人体拍卖。”

    陆水间抬眼,“是那个联邦派过去的卧底?”

    江云别点点头,从他的神色上面看不出什么来,但是陆水间就是觉得他很生气很愤怒,快要压抑不住的那种。

    陆水间想了想说,“这种人体拍卖一般不会在拍卖进行前肢-解,反而会还好保存,你找人去弄一张进入会场的票。”

    江云别的肩膀动了下,“你说得对,”他顿了顿,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陆水间笑了下,靠在沙发上,“我一个天天四处混的人,知道点有什么奇怪的,就算过去了十年,有些行业潜规则还是不会改变。”

    “我问的就是,你以前是怎么知道的?”

    江云别对陆水间的了解实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他所了解的是那个作为他母亲师妹的陆水间,而不是后来作为联邦罪犯的陆水间。

    并且但现在他也不相信陆水间会和刺杀联邦高级官员有关系。

    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刚刚过世,陆水间刚刚在军校毕业,甚至还没得及进入军区就以危险分子的罪名被逮捕。

    而这些年,他一直留在军区挣军功根本没有机会调查这件事情,所以他回来了,用他所有的军功换来的现在的生活。

    “以前啊……”陆水间一手支着头,眉头微蹙,“长官,我以前也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公民。”

    她在骗人。陆水间每次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就会像这样插科打诨地混过去。

    江云别抿唇,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我会叫人弄到入场券。”

    “不过能不能把遗体带回来那就看你的本事了。”陆水间觉得这件事情难度有些大,毕竟像这种组织,都非常注意安全。

    陆水间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到江云别面前,看他不动只是张口,“借过。”

    谈过去第四街区参加人体艺术拍卖会的事情之后,一连两天,江云别几乎就待在房间里面不出来。

    他出现的时候就是为准备食物的时候,尽管依旧衣着整洁,发型一丝不苟,但陆水间仍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江云别再一次把准备好的餐食放在桌上,坐在陆水间的对面看着她吃。

    陆水间被盯得有些发毛,奇怪地问,“你不吃吗?”

    江云别迟钝了两秒回答,“没有胃口。”

    “……还是吃点吧,”陆水间提醒他,“这里没有营养液,不吃饭怎么保持身体健康?”

    江云别眉头一皱,陆水间立刻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做的饭不好吃吗?为什么你一直心心念念要营养液?”

    如果有对话气泡,陆水间的头顶一定会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我什么时候心心念念营养液了?那东西那么难吃。”

    这话是真的,营养液这种东西本来就难吃,更别提监区里面都是粗制滥造的最低等的营养液。

    陆水间一开始进入监区的时候,吃一次吐一次,前前后后折腾了一个月,人都瘦成一把骨头了,才习惯了这种令人作呕的东西。

    现在有热乎的食物了,虽然一开始有些吃不惯,但是她现在已经开始每天期待了。

    江云别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搜寻她说谎的证据,然而下一刻,他就低下头,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现在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当然不是所有omega进入发情期都会这样找麻烦,但是往往这个时候omega的所有情绪都会被放大。

    不安的会更加不安,恐惧的会更加恐惧。

    江云别一直知道在害怕什么,他一直努力不让自己表露出来,但是现在因为发情期的到来,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陆水间摁住桌子,想要凑过去,“你怎么了?”

    江云别抬起手,语速很快,“我今天出去执行任务,这一段时间你就留在这里,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苏白,他会为你解决。”

    陆水间看着他又坐了回去,“什么任务这么急?”前两天还没听江云别说起。

    青年平淡地吐出几个字,“紧急任务。”

    陆水间扯了扯嘴角,“好好好,紧急任务。长官您随意,我要求不会多的,活着就行。”

    江云别闭了闭眼睛,站起身来会房间里收拾了个手提袋,然后光脑联系了苏白,让苏白过来接他。

    苏白来得很快,陆水间从听到江云别联系苏白到苏白过来,紧紧用了两分钟,她合理怀疑苏白其实根本就在附近等候。

    什么样的紧急任务会让苏白时刻在外面等着?

    江云别从陆水间面前走过的时候,陆水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对方的手抖了下,“怎么了?”

    “没危险吧,”陆水间漫不经心地问,“你要是回不来了,那我的好日子还就到头了,你把我捞出来了,可不能让我再回去。”

    江云别的双眼变得幽深,陆水间敏锐地觉察到他有点高兴,高兴什么呢?陆水间不懂。

    “没有,”江云别说,“我会好好的回来的。”

    江云别走了,陆水间摸了摸自己的指腹,还遗留着对方手腕的触感,温度偏高,食欲减退,情绪低落。

    这几种特征结合到一起,陆水间就是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方还骗她是因为紧急任务,恐怕根本不知道自己就快把“发情期”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陆水间走到窗前,看着苏白带着江云别迅速离开了这里。

    她不知道别的omega发情是什么样子,但是江云别和别人不太一样,他出生的时候师姐受过上,所以江云别自小发情期就比别人要受苦一些。

    想这些干什么。陆水间抬手摁了摁自己的额角,心想她现在和对方什么关系,还是不要操心这些私密的事情了。

    他们又不是可以关心这些的理由。

    然而这样欺骗自己的话直到江云别离开的第三天晚上就被戳穿了。

    当天晚上,陆水间听到隔壁房间有被暴力敲开的声响,以为是什么暴徒,陆水间从沙发上弹起来小心出门。

    隔壁江云别住过的房子大门敞开着,陆水间扫了眼,房子里的东西都还泡着,显然根本没有收拾。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从房子里面窜了出来。

    陆水间差点一拳挥过去,看到的却是苏白焦急又惊愕的脸。

    两分钟后——

    陆水间也坐上了苏白的车,她的手里拿着一条金属项链,项链是一个圆形的金属圆片,正面是联邦军一剑一枪的标志,背面是一串英文字符。

    这个东西陆水间很熟悉,甚至有些太熟悉了。

    苏白在后视镜里观察着陆水间,然而一旦他有什么异动,陆水间的枪就会顶住他的腰眼,“你也不想早早牺牲的吧。”

    苏白咬了咬牙,“你这么做对得起少将吗?”

    陆水间有些无奈,“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我是关心他,你不同意我才这样做的,其实我是把你当好兄弟的,”她笑了笑,“不过我真的会一枪崩了你哦。”

    苏白不敢看她,“少将交代过,谁都不能打扰他。”

    陆水间挥了挥手中的项链,“那这个是怎么回事?”

    苏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那是少将的东西,他一直保存着,每次……都会带走,但是这一次事态紧急就忘了。”

    其实苏白这么说感觉有点牵强,但是少将总不可能拿这件事情开玩笑。

    “这个对他很重要吗?”陆水间问。

    “也许吧,我们查过,这是联邦军十年前颁发的,可能是他母亲的吧,”苏白嘟囔了一句,“少将也不会和我们聊这个。”

    母亲这两个字怼的陆水间哑口无言,她磨了磨牙才忍住自己想要骂人的欲-望,周边的建筑一晃而过,最终停了下来。

    陆水间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惊愕,“为什么来医院?他严重到需要住院吗?”

    “没有,”苏白有些无语地说,“……你能不能先把枪挪开,我怕走火。”

    陆水间收了起来,“不好意思,忘了。”

    苏白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认命地带着她上了楼,倒不是真的怕了陆水间,是他觉得也许陆水间能够改变少将现在痛苦的状况,毕竟……这是少将第一次在这种特殊时期说话,还是说的她的名字。

    所以,陆水间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其特别的存在。

    医院里面没有人,不论是医生还是病人,整座医院空空荡荡的,同时陆水间也注意到这家医院的建筑材料用的都是军用级别,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装潢风格很熟悉,直到上了电梯,看着电梯数字嘣起来的一瞬间,她才想起来这是哪里——

    电梯停下,苏白摁住摁钮,“我不能陪你上去,但你不许趁人之危!要是让我知道你趁人之危,就算少将不同意我也会杀了你!”

    陆水间把他推出去,手里的项链有些烫手,她摆摆手,“我的人品还是可以保证的。”

    苏白:“……”一个从监区里被捞出来的人人品真的可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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