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间病房。任何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但自从十年前开始,这间病房,或者说整座医院就已经没有任何病人了,这座医院只为一个人服务——联邦最年轻的少将江云别。

    青年omega躺在不算宽敞的病床上面,他侧卧在床上,将自己像个婴儿似地蜷了起来,双手则被束缚带绑在床上。

    但即便如此,他也无法得到任何安全感。

    深入骨髓的空虚与常年注射抑制剂无法得到舒缓的腺体的痛意让他忍不住想要呻-吟出声。

    可是他没有,明明这里只有他一个人,omega也不愿意发出任何虚弱的声音,他花了十年的时间筑起一座铜墙铁壁保护自己,让自己无所畏惧。

    但是,但是明明他的alpha回来了……

    他扭过头,把脸贴在一件已经有些泛黄的白衬衫上,上面属于alpha的味道其实早就没有了,他使劲儿地去闻,也捕捉不到一丝丝气味。

    江云别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很低的呜咽,他张口将衬衫的一角要在嘴里,把那声呜咽压了下来。

    就是这张床,江云别用衬衫磨着自己的牙齿,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进入发情期。

    那是十年前,一场特大爆炸袭击了他母亲江雪的实验室,整座实验室燃烧在熊熊的火焰里,他的母亲在他三米之外当场死亡,而他被压在器械柜的下面动弹不得,他的血从他的身下蜿蜒到地面上。

    无法求生,思维涣散,江云别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到死亡。

    实验室的外围有金属制成,实验室爆炸不会对周围造成什么重要影响,但同样也意味着一旦发生意外,几乎没有逃生的可能。

    金属外墙将实验室变成了一座滚烫的牢笼。

    他的光脑一片死寂,实验室内的通讯设施也全部损坏。

    不会有人联系他,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江云别趴在地上,半张脸被自己身上的血沾湿。

    他已经做好了是在这里的准备,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周围的爆裂声还在持续,然而就在他感受着自己的血液一点点流出,体温一点点下降的时候,有人撞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并不是多么强壮的身影,却格外的坚韧与挺拔,对方的脚步在他母亲的尸体面前停留了一秒,随即毫不犹豫地奔向他。

    “江云别!”对方拍拍他的脸,见他没反应又说,“你要死了我就白跑一趟了。”

    江云别被浓烟呛得咳了下,他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还没死。”

    然而alpha却好像听见了似的,去推他身上的柜子,“等我带你出去。”

    江云别拼了命地抬起头,想要去看对方的身影,却被她摘下脸上的防毒面罩扣在了脸上,“老实等着。”

    他听话了,低下头的一瞬间却晕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便是躺在这间病房里的了,病床边的医生正在汇报他的情况。

    他的情况不算太严重,右腿骨折,声带受伤,暂时不能下地走路也不能出声。

    江云别醒了之后只用了一秒反应自己在哪,然后坐起来一把抓住了医生的胳膊,“陆水间呢?”

    他发不出声音,于是又说了两遍。

    医生赶紧摁住他的手,“你现在不能说话,小心以后再也说不出来。”

    江云别抢过医生的笔,这才让对方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你问和你一起送来的那个alpha吗?”医生看着病历本上对方的字,“她还算幸运,后背有大面积烫伤,幸好没伤到内脏,住几天院就行了。”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江云别还是不放心,他想要亲自去看看她。

    那个在浓烟之中,隔着防毒面罩看向他的眼睛是他支撑自己活下来的最后一点信念,他必须要亲眼见到他。

    江云别非要下床,医生死活拦着不让,“你好歹等她醒了再见。她说了到时候她来见你。”

    他被迫待在病房里面养病,等待着对方的苏醒,在等待的过程中,他见了很多来悼念他的母亲、慰问他的人。

    江云别之后才知道,陆水间带他出来的时候又发生了两次大爆炸,他的母亲没有遗体,她与自己热爱的实验室一起化为了废墟。

    来看他的人话里话外地担心他去死。

    江云别沉默地听了两天,在第三天嗓子好些的时候终于开口了,“我不会死。”

    他又说,“我还在等人。”

    所有人都惊讶于这个刚刚成年的孩子的冷漠与平淡,只有江云别乖乖地数着日子等待陆水间。

    但是江云别先等来的却不是陆水间,是他成年之后来势汹汹的第一次发情期。

    因为不久前的变故,他的精神状态远不如表现得那么好。

    身体状况不佳再加上精神紧绷,第一次的发情期几乎要了江云别的命,任何抑制剂都不对他起作用,他像是一头发怒的小兽,对于任何想要靠近他的alpha都表现出非常强烈的攻击倾向,并且这种暴怒的情绪还会传达给alpha。

    最严重的一次,那个被找来的alpha被江云别调动起信息素,差点把江云别的喉咙咬断。

    医院紧急疏散同一层的病人和医生,只留下两名beta观察他的情况。

    所有人都怀疑江云别抗不过去这次发情期,毕竟谁也没想到一个omega的发情期会有如此严重的排斥反应。

    ——直到那天陆水间的到来。

    *

    陆水间到是到了,但是问题来了,她一个alpha在omega的发情期出现,是不是不太合适?

    一踏出电梯,楼道里空空荡荡的,其实并没有特殊的味道,为了江云别的需要,整座医院都做了强效的阻隔装置。

    其他的建筑基本上没怎么动,一个一个的病房也还是十年前的样子。

    陆水间站在这里的时候,只觉得时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是十年前。

    她刚苏醒就听路过的医生护士说江云别突然进入发情期,极其狂躁易怒,她拔掉手上的管子往那边走。

    信息素的味道入侵了她的大脑,就在那个时候她看到了一个满嘴是血的alpha被人摁在地上注射了强效镇定剂。

    陆水间立刻清醒了过来,心怦怦地跳着,有些不大好的预感,“这是怎么回事?”

    负责这层楼的beta还没来得及见陆水间,以为只是个普通病人,“你怎么还在这里,赶紧离开,有个omega发情了。”

    陆水间立刻揪住那人的衣领,“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beta被她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说了,陆水间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再回神的时候她正坐在alpha的身上,一拳又一拳地往他身上砸。

    了解情况的医生过来将陆水间拉开。

    陆水间却拉住他的手,“让我去见他,我试试,也许我可以控制住他。”

    医生最终放了陆水间进去。

    她那个时候就像现在一样,站在病房面前,在进去和不进去之间选择了进去。

    *

    陆水间猛地回神,手却已经诚实地打开了病房的门。

    “啧。”陆水间拍了下自己的手。

    控制不住自己简直是alpha堕落的开始。

    陆水间在这一刻甚至在思考离开的可能,毕竟当初这件事情发生的一个星期之后,她就在专门清洗标记的医院门诊遇到了江云别。

    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陆水间还掏空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让对方清洗标记,剩下的就当做补偿、营养费、误工费,随便什么都可以。

    算了,她就不应该过来。

    陆水间已经打算离开的时候,omega清淡的松香味的信息素突然爆炸一般朝她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omega的痛吟声。

    项链硌的手心生疼,病房里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陆水间把项链挂在门把手上,“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我就不进去了,不合适。”

    病房里的痛吟声霎时间消失,陆水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皱了下眉头,“你还好吗?”

    没有任何人回答她,她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陆水间的额头已经开始有点冒汗了,如果再待下去会发生什么根本无法预测,“我先走了,如果——”

    “你又要走吗?”江云别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

    但是这声音确实在陆水间的身前响起来的。

    陆水间顿时感觉有些不妙,还是不等她做出反应,就被omega拉着胳膊从门缝里挤了过去。

    omega的体温很高,呼吸烫的吓人,“你又要走吗?”

    陆水间原本以为他是发情期糊涂了,结果对方两次重复了这句话。

    “什么叫又要走?”陆水间一手摁住对方的肩头,“你……”

    她话没说完,omega已经低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呼吸急促,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肩头,“来了为什么又要走,你不知道我在发情期吗?”

    omega的质问让陆水间脸都火辣辣的,他又说,“陪陪我。我不想自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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