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带着小女孩回到惊云城大院。

    回廊下的灯笼随风晃动,烛光幽暗。

    院中的居民看到小女孩,纷纷围上来。

    “怎么回来了?”

    居民惊慌议论:“完了,它会生气的,大家都要完了。”

    众人围住小女孩,话却是对安平一行人说。

    与虚护住小女孩的动作不同,他们面色阴翳,目光落在安平脸上,凶辣狠毒。

    感受到居民的敌意,安平缩到柳轻芸身后。

    后者亦不闪躲,反而抬起手臂隔开居民和安平。

    安平呼出一口气,心道女主真靠谱。

    哪怕知道她是邪修,紧要关头依然以大局为重,不愧是仙家后人。

    她偷看谢平衣一眼。

    只见谢平衣与柳轻芸相视,轻微点头。

    他们在路上理清其中缘由,庙中的一家人分明把小女儿和安平当作祭品,要将她们供奉给邪神。

    当下被人围住,二人亮出身份,道出提前约定好的说辞。

    “阴阳司,圣上亲御调查惊云城,刚在邪庙救下两位女娘,方才你们说谁会生气?”

    身份玉牌举在身前,居民停下议论,知晓朝廷接管此事,眼神陡然明亮,老伯一家这才冒出来,热情招呼三人进自家院子,铺设热茶点心。

    “回来拿些物什,想着有仙者照看小女,没多做考虑,才落下安仙者,多有得罪。”

    老伯向安平赔礼,转身对主角二人客气道:“想不到邪神在今夜发作,多谢二位仙官。”

    “不必。”柳轻芸剑鞘止住老伯作揖的手。

    “知道是邪神,还在每月十五供奉,不可再犯。”

    世人皆知邪神每月十五行动,喜食女子。

    老伯的笑容堆在脸上,只见他嘴角僵硬,眼神在三人身上打转,最终耷拉下嘴角,借口有事离去。

    既然官家肯出手,摊牌又如何,横竖他们不用再守着那尊怪物。

    圆月高悬在空中,空气微凉。

    风刮过皮肤,让人生出月光冰冷的错觉。

    周遭恢复平静。

    安平倚在窗边,看着比现实大数倍的月亮,不禁感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什么怪事都有。

    院子里的灯笼逐个熄灭。

    悬在众人心中的大石块终于可以放下,又有阴阳司在院中,老伯一家放心休息。

    “真是苦煞人啊,我们的性命总算保住了。”少女哄妹妹入睡,也在安慰自己。

    她哼唱歌谣,不消片刻,自己也陷入梦乡。

    深夜万物俱静,时间仿佛静止。

    就在众人沉睡之时,凄厉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啊——”

    安平还未睡下,听到叫声连忙起身。

    是这家人大女儿的声音,想来是出事了。

    她不会术法,不敢贸然出门,蜡烛重新被点燃,柳轻芸和谢平衣的影子投射在门上,她才赶上二人脚步。

    衣襟带血的少女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不停发抖,眼泪簌簌滑落。

    瞧见安平,忙扑过来攥紧她的衣袖,战栗道:“它来了,它真的生气了,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安平轻拍她后背,轻声问:“它为何生气?”

    从今夜的状况看,惊云城的怪事远超出三人预料。

    少女神色僵硬,眼睛斜过一旁,抽噎道:“我们没把它伺候好……”

    安平向谢平衣投去疑惑的目光,他却苦着脸摇头。

    看来他也不知。

    “它还带走了妹妹,呜……”她指向她们的睡床,床上一片猩红。

    鲜血浸透床褥,正顺着床沿滴落。

    “这是鸡血,你们说的它到底是什么?”谢平衣拈起枕头边的鸡尾羽。

    二虎安抚好老伯和老太太,垂头站在一旁。

    老太太饮下一口茶,道出惊云城几代人的秘密。

    惊云城是前朝的帝都,彼时惊云城繁华喧嚣,车马络绎,后山的神庙香火旺盛。

    后来朝代更迭,帝都变换,香客便少了。

    邪神寄居在神庙中,接受城居为数不多的香火。

    未曾想过,哪怕人们不去上香,它也会闯入家中强盗。

    一开始是鸡狗牛羊,大家只当家中遭贼,暗自倒霉,后来是小孩,大人以为是人贩,痛心不已。

    逐渐地,一方百姓受不到福泽,不再祭拜那座庙,神庙成了荒庙。

    于是邪神每月十五下山掳人,离去前留下动物的血液。

    符箓和术法皆无法阻挡。

    城中便定下规矩,每月十五由一户人家前去守夜,供奉生禽。

    倘若伺候不好,它还是会掳走家中的女子。

    今年他们发现那怪物不满足于此,人们献祭再多生禽,它依旧掳走活人,一时间人心惶惶。

    一些人索性丢下家中最小的女儿,守住全家性命。

    显然,老伯一家属于后者。

    “既然朝廷已经重视此事,二位仙官要救我们呀,方才它抢的是大哥的小女儿,等它发现不对,它还会来掳走我的女儿。”

    惊云城水路众多。

    走商多要经过此地,发生这等怪事居然现在才让人来调查。

    现在知道他们是阴阳司派遣的仙官,居民恨不得二人常驻城中。

    柳轻芸眉头微蹙,谢平衣轻拍她手背,示意放宽心,随后安慰老伯一家,朗声道:“职责所在,定会除掉非人。”

    吃下这颗定心丸,一家人松了一口气。

    安平来到柳轻芸身边,小声问道:“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斩妖除魔什么的她一概不通,生怕一个疏忽提前下线。

    这么危险的剧情,她可不敢独处。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如现场围观,遇险还能及时求救。

    “没有,届时我会在你周围布置禁制,等着就好。”柳轻芸看出她的忧虑,坦然道。

    第二日,月亮圆满。

    谢平衣和柳轻芸以老伯的女儿为饵。

    计划所有人躲进屋内,少女则留在院中的阵眼处,非人入阵便会被压制法力,等它到阵眼抓人,谢平衣启动阵法,少女趁机逃走,柳轻芸在旁边补漏。

    亥时,谢平衣和老伯强调:“无论发生何事,所有人都不要离开房间。”

    老伯一家忙答应下来,他们对自己心里有数,乱走动只会添乱。

    “四处都布了禁制,今夜它逃不出这个院子。”

    他塞给安平一沓符纸,温声道:“你在房间留意外边的动静,注意安全。”

    虽然修行者修习亦练体,但安平修为全无,在谢平衣看来她和普通人无异,不由对她多加照顾。

    安平收好符纸,她相信主角的实力,今晚九成用不上这些法器。

    风刮来薄云,圆月徐徐移动,将露未露。

    子正,房中漆黑一片,安平隔着窗和柳轻芸对上视线,对方朝她点头,表示礼貌。

    看得出原身和女主并不相熟,更谈不上认识。

    都说柳轻芸为仙山后人,可这有四座仙岛浮山,安平突然奇怪都是什么山和岛,柳轻芸又是哪位仙人的后代。

    她正想得出神,狂风骤起,院中物件倾倒,太平缸碎裂。

    阵法启动了。

    邪神入阵竟没有任何动静,行到阵眼才被谢平衣感知到,而它的外形竟是个透明小孩。

    远远看去,就像一团水在空气中变换形态。

    柳轻芸站在屋顶,高声提醒安平开门。

    少女踉跄跑进她的房间。

    祭品逃跑,彻底激怒了那邪物,它挣扎得更为猛烈。

    空气中的水汽皆被它吸收,形状蓦地变大,就快超出阵法范围。

    “它是水系!”

    谢平衣发现怪异之处,转用符箓维护阵法,等待柳轻芸支援。

    另一边安平安顿好少女,百般抚慰:“深呼吸深呼吸,这里安全的,过一阵就好了,过了今夜不再有怪物。”

    院中的谢平衣却犯了难。

    这只邪神属水系,能吸收同系元素和法力化为己用。

    他和柳轻芸一个雷灵根一个冰灵根,都是水系,术法攻击只会徒增它的妖力。

    “这只是它的灵,本体藏在别处,符纸有限,能打跑就好。”柳轻芸摆开符箓,召出矮垣,邪神顿时缩小一半。

    那邪物已经发现久战对它不利,于是集中往阵法的一处冲去,终于撞出一道破口,迅速钻出。

    安平听外面动静变小,只认为战斗接近尾声,忙捂着胸口尽量平静气息。

    吸气吐气,还未来得及放松情绪,便听到柳轻芸要她小心的呼喝。

    下一秒那只透明小孩撞开房门,潮湿水汽直扑她面门。

    它在外形上与寻常孩子无异,然而面上五官杂乱,正在不停变换位置。

    面对那些乱动的五官,她堪堪缓下的心跳再次加快。

    水球闪到少女身前,变成一张巨大人嘴。

    大嘴张开,连齿舌的形状都一清二楚,腥臭味充斥整个房间。

    面对这种情况,少女吓得不知所措,眼看就要被邪神叼走。

    安平想起自己好歹还有法器在身上,于是闭紧眼睛,挡在少女身前。

    这一挡,大嘴恰好将她含住,她像掉入水中,周身黏腻潮湿,呼吸困难。

    下一刻天旋地转,窒息感消失,安平结实摔在地上,连忙大口出喘息。

    是柳轻芸的冰玉剑缠住它,连带安平一起拖至院中,救了她一命。

    水团被打分散,又飞速聚集,化成一柄利剑刺向安平。

    她躲闪不及,水剑离胸口只差半寸。

    “定。”一道清冷男声传来。

    白衣男子立在她身旁,双指并拢指向水剑。

    没见过的角色。

    然而他随手一指,邪神幻化的水剑还真停下了。

    男子身穿白色鹤氅,头戴黑色帷帽,负手执剑,左手食指上一枚骨戒,质地温润清亮,上面的金色符文时隐时现。

    白衫墨发,宛若神祇。

    “非人之物。”

    他道出邪神的本质,数张符纸从宽袖飞出,瞬间包裹住水团,邪神感受到危机剧烈挣扎,男子立刻念诀,符纸收紧,水团霎时蒸发。

    安平瞧着他仙风道骨的背影。

    好漂亮的人啊。

    男子摘下帷帽,视线却停留在柳轻芸身上,低声确认道:“柳轻芸,还好没伤着。”

    一旁的安平还在疑惑到底哪号人物,除妖跟玩似的。

    “宿主注意,这是男配游思行。”熟悉的娃娃音提醒她。

    安平瞪大眼睛,这么快就碰面?

    也太轻松了,根本不费力啊。

    但转念一想,这是原身躲藏的第三年。

    此刻游思行下山,该是来抓她这个妖女。

    她还记得人物关系,游思行十分嫌弃废材原主。

    更别提她刚才还在地上打滚,好不狼狈,和游思行护着的小白花女主形成鲜明对比。

    安平低头绞手指,祈祷对方别靠近到她。

    一双云靴闯进视野,冷香袭来。

    她下意识抬头,男子离她极近,一双柳叶眼紧盯着她,嘴角微扬,不笑也似笑。

    原身和游思行的纠葛被她抛在脑后。

    当下她只有一个想法——不愧是小说中的角色,漂亮极了。

    但如此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在原书中并未拥有好结局,更别提现在的剧情,心怀苍生的大善人终会入魔,亲手毁灭自己维护的六界。

    想到这,她心中一阵抽痛,居然产生一丝心疼的感觉。

    真不知道原身怎么下得去手的。

    却不想游思行手指拂过她的脸颊,薄唇一开一合,竟是他无声嗤笑了一下,态度极不耐烦。

    “呵,果真是妖女。”

    ……她要收回对他仙风道骨的评价。

    方才他对别人多坦荡,现在对她就有多冷,眼底全是杀气。

    游思行的左手游走在她颈间,似乎在考虑从哪处下手比较好,骨戒上符文闪烁,安平心虚别过头,不愿与他对视。

    恐慌和欣喜一下子涌上心头,都是原身的情绪。

    “对不住。”

    安平整理思绪,还是先琢磨怎么和他和平相处吧。

    毕竟原身搅黄了人家的仙门,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在下青丘后辈谢平衣,敢问道友大名。”

    谢平衣察觉气氛不对,过来救场。

    “青丘?妖族后人问我的大名,多少可笑。”

    游思行睨向安平,丝毫不掩饰他的鄙视,阴阳道:“你挑人的眼光可真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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