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桉并不是第一次进翊王府,但却是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翊王府。

    说是王府,规模连普通的大户人家都比不太上,同前世的谦王府更是两个级别。王府只有一个主子,所以需要伺候的人手并不多,除了固定的负责杂事的下人,就只有芝兰和梧桐两个近侍了。

    乍一看,整个王府都透着股寥落之意,安静的过分。

    白若桉一手托腮,一手捏着热乎乎的桂花酥小口吃着,百无聊赖的等着。到了王府后她就让冬月先回去了,翊王府也没她相熟的人,所以此时连个搭话的人都没有。

    不一会儿,一盘子点心就被她吃掉了一大半,她捂着嘴打了个嗝,感到有点腻了,就又去寻茶水喝,刚放下杯盏,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人影。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对着来人弯了弯眉眼:“殿下。”

    顾止羽跨进门扉,冲她略略颔首。他一身月白衣衫,青丝半束,外披薄氅,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整个人和昨日比起来更显散漫。

    白若桉目光在他略显厚实的衣着上顿了顿,已值初夏,虽还没热到哪去,但也冷不起来,看来他的体寒之症倒是比她预想的要更严重点。

    “你怎么来了。”顾止羽问。

    白若桉侧身将放置案几上的白玉匣子拿起,递到他面前:“送你。”

    顾止羽微怔,垂眸接下,打开看了眼后便随手交给身后的梧桐收下:“多谢,二小姐有何目的不妨直说。”昨日暗示他未接,今日这人就借送礼之名上门,不是有所求还能为何?

    白若桉确实有所求,但那是之后的事,现在她的目的是打好关系。她见他面上毫无喜色,稍微有点失望,暗骂果然传言不可瞎信,冷哼一声:“能有什么目的,我来看望一下我的未婚夫很奇怪吗?”

    顾止羽:“……”见她不愿说,他便也不再问。

    白若桉怕他直接下逐客令,抢先一步找了个由头道:“我特意来看你,陪我在府里转转不过分吧?”

    顾止羽倒没想那么多,但摸不透她的意思,也想看看她想做什么,遂顺从地点点头:“当然。”

    二人便移步屋外。

    才走没多久白若桉就后悔了,她想过翊王府可能比较落魄,但实在是没想到能敷衍到这个程度。

    一般人家的宅子就算称不上富丽堂皇,雕阑玉砌,好歹也是花草林木,五脏俱全。翊王府倒好,红木朱漆,东掉一块西缺一角也就算了,就连后院花亭,也是除了草就是草,小池塘的水真的就只有水了,一点能看的装点物都没有。

    仅有的几棵桂树,还是栽种在主院的,看来看去,除了干净,竟是没有一处能夸的。

    白若桉沉默了。

    她今天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替别人尴尬的毛病,瞥了眼身旁那张若无其事的脸,白若桉没话找话的打哈哈:“你这后院……挺别致的啊。”

    顾止羽沉默了下:“我不常注意这些。”算是给了个解释。

    左右没什么可看的,白若桉干脆就在廊下坐了下来,梧桐早便知趣地候在远处,能看的到人,却听不到谈话,此时廊下只有他们二人。

    顾止羽没有坐,他站在约莫两臂远的旁侧,保持着一个绝对安全而疏离的距离。白若桉便仰头看他:“殿下站着不累吗?”

    “还好。”

    “哦,但是我仰着脑袋有点累。”

    “……”他便默默在对面坐下了。

    白若桉又问:“殿下天天都在府上待着,不会闷吗?”

    顾止羽:“还好。”

    她偏头瞧着光秃秃的院子:“其实殿下可以让人种点花卉,好看的东西会让人心情变好。”

    顾止羽不知她是何意,只静静看着她。她不语,只弯了弯眸子,于是顾止羽顿了下,便继续点头应了。

    少女眼眸中的笑意因着他的反应逐渐加深,两下试探,顾止羽明明可以无视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却没有这么做。

    这是不是说明,他应当还是记着几分儿时情谊的?

    白若桉知道以后会发生的很多事,比如顾止羽虽然现在只身负王爷的闲名,可再过段时间,他会重新回到朝堂。比如表面耽于逸乐的七皇子暗地里却养了一支私兵,比如巡阳鼠疫,比如摘星楼一夜坍塌,天子因此急怒病逝……

    但是她更多的是不知。只知其面,不知其内。

    前世太师府是因泄露科考试题获罪的,她不信父亲会做这样的事,可是她没证据。在全京城的人都在贬斥怒骂太师府,对她穷尽极恶之词时,只有顾止羽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提出了质疑。

    虽然并没能改变结局,可她记得。

    她这才道:“其实我确实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问殿下。”

    “二小姐请说。”顾止羽有所预料,只是不知她要问什么。

    白若桉虽有意想借这个现成的未婚夫来避开顾止延,也想找机会尽可能地帮帮他。她垂眸:“殿下觉得我名声如何?”

    毫无疑问,很差。

    顾止羽还是那句:“还好。”

    这话若放在人前,听在耳中,就是显而易见的敷衍客气和疏离。

    白若桉挑了挑眉,她长长的“哦”了一声,抬眼瞧他:“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对于我们之间的婚约,殿下也并没有那么抗拒?”

    顾止羽昨日说,对于婚约,他的看法不重要。

    她原本以为他心里该是极为不喜的,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未来被随意拟定,她就不喜欢,所以当初才偏要退婚。顾止延只是诱因之一,就算没有顾止延,她后面还是会想退婚。

    但是现在,她又感觉好像不太一定。

    顾止羽对上少女晶亮的眼眸,掩于袖间的手下意识蜷了下,一时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似乎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一瞬间的迟疑间隙,白若桉已站了起来,她莞尔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顾止羽便定了神,起身同其一道往回走。行至分叉口,顾止羽唤来芝兰送其出府,自己则带着梧桐回了主院。

    一进院子,顾止羽立刻朝梧桐摊开手,后者小心地递上一方白玉匣。

    顾止羽拿着匣子独自进了书房,他随手将桌案上的墨石丢开,转而将白玉匣里的松烟墨取出,规整地摆放好。

    青年看着墨石,颇为满意地勾了下唇角,然不过片刻,顾止羽薄唇微抿,就将那勾起没多久的弧度压了下去。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看了又看,还是将新的墨石装回玉匣安放好,把旧墨又拾了回来。

    ……

    太师府。

    晚饭白若桉是在柳氏屋里同爹娘一起用的,饭后,柳氏借饭后消食暂时离开,留父女俩单独在屋内。

    白亦年道:“听说你去翊王府了?”

    白若桉点了点头。

    白亦年犹豫一瞬,叹了口气:“也好。”

    她想了想:“陛下接下来会直接赐婚吗?”

    “若为父猜的不错,应会是三月后的宫宴。”顿了顿,白亦年看着自己女儿,“你已经看出陛下的意思了吧?”

    虽是疑问,语气却是笃定的。

    白若桉:“女儿以前一直以为爹爹只是因为四皇子同我并不情意相投,才一直不同意女儿的请求,如今看来,更是因为陛下并不想看到太师府的站队。”

    即便是如今看起来最得圣心的四皇子。

    太师府一直是朝堂明牌的中立派。

    白亦年难得赞赏的看着她,温和道:“翊王虽不得圣宠,也无实权,但有为父在,日子总不会差了去。”

    “爹……”

    “只要翊王能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想着踏进皇权的浑水,不然……”白亦年叹道。

    若不是因为女儿突然喜欢上四皇子,如今局势已经架上,他本想多留女儿两年,再寻个机会解了婚约,另为其择一方普通良婿。

    现在,只能说幸好还是翊王。

    “他不会的。”那人虽会进朝堂,可直到自己死前,他都是安静守着自己该处的位子上。

    白亦年只当女儿是在反过来宽慰自己,笑了笑,又嘱咐了几句后便让其回去了。

    ……

    一连几日,白若桉都未曾出门。

    这日她起了个早,从软榻爬起来的时候,天正熹微。昨夜下了场小雨,此时透过纱窗,能看到天边浮起的蒙蒙薄雾。

    白若桉在屋内挑了半晌,还是选择顺从自己的喜好,选了件青紫配色的衣裳。

    淡紫的雪青色内衬打底,外披的松石青绣松针落雪纹样的衣衫整体色泽偏深,再点上几抹胭脂色,黛眉轻描,镜中的少女正当此二八年华。

    白若桉满意的点点头。

    今日陇景山的观音庙有个庙会,她昨日便让人去翊王府递了帖,她坐不住了。

    她算是发现了,只要她不动,就别想翊王府的那家伙跟着动!这么几天了,翊王府安静的就跟板上的咸鱼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若桉琢磨着大概率还是之前追四皇子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无妨,她最擅长主动出击了!

    冬月走过来:“小姐,马车备好了。”

    少女扬唇一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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