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耳后有温热贴来,燕殊用柔软的唇瓣时不时触着赵明月耳垂,他认错的态度很诚恳。

    “对不起姐姐,我刚才控制不住,”只听声音,少年应该是充满懊悔的,“这山茶花很漂亮,都是我不好,把它弄坏了。”

    她看不清少年的神色,自然不知道燕殊神色充满餍足,他抱紧了明月纤细的腰肢,嘴角微微一勾。

    赵明月轻喘着气,她看向地上被碾得七零八落的花瓣,花瓣的汁液黏在地面,很是凄惨。

    “这花也快枯萎了,明日换了便是。”

    燕殊明显兴奋许多,他轻声保证着,语气掺了过量的蜜糖般腻人:“阿殊明日往这花瓶带枝新花可好?”

    得到了赵明月肯定的答复后,燕殊漆黑的眼底中泛上志在必得。

    他知道自己的明月在感情上有些迟钝,什么人怀着恶毒的心思接近她也愿意报以善意。

    明月的性格招人,眉眼明亮,是塞上月,是春间风,极其容易招来像他这样处于深渊之中的怪物们的偏爱。

    可那又怎样,是他先接近了姐姐,那他就不会放手,让她的目光被他人夺了去。

    他会一点点侵占她的生活,让她完全习惯自己的存在,裴秾而已,不足为惧。

    少年心尖微颤,眸光潋滟。

    ……

    次日清晨,赵银星准时接过了侍卫送来的东西,是件点翠海棠花纹的头花,与刚摘的垂丝海棠摆在一起,光彩夺目,相得益彰。

    银星遵赵明月吩咐将垂丝海棠插到了房间里的长颈瓷瓶中。

    海棠花肆意伸展着枝条,打赢了胜仗般耀武扬威,在赵明月的房间里极为显眼。

    赵明月犹豫了一会儿,发间簪着燕殊赠予的点翠头花,往衙门赶去。

    衙门内,阮维早早在等她了,他焦急地来回踱步。

    他往赵明月的公案上放了自己书写的调查总结,密密麻麻的一大片,墨迹刚刚才干,看来阮维一直调查到现在。

    虽然阮维穿戴整齐,但他眼下一大片黑青昭示着他昨日熬夜调查时的辛劳。

    阮维眼睛里有几条淡淡的血丝,他揉揉眼,男人明显处于亢奋状态:“赵大人,快看看在下整理的资料。”

    赵明月细弯的长眉一挑,她佩服地看了眼阮维的敬业,拿过纸快速看完。

    [明怜寺久负盛名,是因为前几任主持慈悲心肠,救济过许多走投无路的老弱妇孺。明怜寺的僧人还时常去布施善粥,在百姓之中赢得了不错的名声。

    明怜寺现任主持空明大师就是上任主持好心收养在明怜寺的,空明大师的生母是一位青楼女子,生父不详。

    他母亲养不起孩子,便把空明大师送到了明怜寺,上任主持并没有瞒着空明大师他自己的身世。

    据说空明大师年轻时易怒,上任主持给他取的法号其实是戒嗔。

    明怜寺早些时候并没有隐瞒他们是密宗教派,倒是空明大师成为主持之后,刻意模糊了明怜寺的宗派,别派的经文也会念诵,使得明怜寺更加受百姓欢迎。

    欢喜禅则是密宗的一种修炼方式,源于密宗的男女双修的教义。也许失踪人士与青楼女子一起失踪与欢喜禅有关。]

    这么看来,空明大师倒不像是位狂热的密宗教徒,他借着欢喜禅的名义引诱失踪人士,也许是为了以这种方式对抛弃自己的生母生父泄愤。

    赵明月斩钉截铁地说出自己的猜测:“这些失踪的人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阮维眼神闪过一丝不解,他问道:“明怜寺香客来往频繁,明怜寺又是怎么藏住这些失踪的人呢?

    或许都带到偏远的山地埋了,那在下再去调查明怜寺僧人们近来的行踪。”

    赵明月脑海中,明怜寺空地上那一尊女神像柔和淡雅的面容仍然记忆深刻。

    她想起自己曾经闻到了神像边那一股闷闷的臭味。

    赵明月眼眸划过凌厉的锋芒,她冷冷一笑道:“或许那些失踪人士近在眼前呢。”

    再次前往明怜寺的计划提上日程,失踪的人们生死难测,但即便有一丝希望,她都应该尽快破案,说不定还有幸存者呢。

    赵明月与阮维踏出衙门时,正巧碰上了燕殊,燕殊环抱双臂靠在墙侧。

    少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见赵明月来了,他讥讽地弯了弯唇,冷冷地盯着她的眼。

    “姐姐又想抛弃我孤身试险?”

    他就来晚了那么一会儿,要不是暗卫前来报告,姐姐又要抛下他了不是吗?

    “你都听到了吗?”

    赵明月有些愣神地看着目光锐利的少年,她想了想刚才自己的内心计较,最后尴尬地发现自己真没想到燕殊,全盘算着怎么破案。

    燕殊只有在自己人身安全可能受到威胁时才会是这样一片盛怒的姿态。

    没等燕殊回答,赵明月忙改口:“没有,我们正要去找阿殊呢。”

    阮维察觉到了二人之间暗流涌动的氛围变化,他也跟着点头道:“赵大人是有这么提过。”

    暗卫将明月的一举一动尽数告诉了燕殊,他知道明月没有想起他,还好这是暂时的。

    赵明月很温柔,她在一点点扩大自己对燕殊的包容,少年轻易地将自己伪装成了需求极少的样子。

    只是她越温柔,就让燕殊越想强迫她只对自己温柔。

    在不久后的将来,当明月双腕被迫系上细细的链条拘在宫里,被露出本性的少年拖入欲望的漩涡时,她低低地发出悲鸣。

    不知那时她会不会后悔如今施舍给恶犬过多的温柔?

    燕殊轻轻揭过自己被落下的委屈,他满意地看到明月眼里多了一丝愧疚。

    ……

    这次燕殊是以空明大师治好了他的失眠为理由去感谢空明大师,拜访明怜寺的。

    这捐的善款与珠宝比昨日阔气许多,空明大师热情地邀请他们留下吃斋饭,晚上一同去观看明怜寺供奉的舍利子。

    空明大师看着燕殊搬来的珠宝之中有一名贵的夜明珠,足有鸽子蛋般大小。

    他眼珠转了转,略带惊喜地说:“那不如晚上参拜上任主持的舍利子前先让香客们看看这夜明珠。

    方檀越菩萨心肠,所想必会得偿所愿。”

    燕殊闻言扫了一眼神色毫无异样的空明大师,趁着香客们观赏夜明珠,警惕性减少这个时间段,这秃驴今日是想除掉谁?

    他们近日三人行事素来高调,也许老和尚是想除掉那个还未表明身份,诡异地在明怜寺待了许久的人——裴秾。

    他不相信裴秾在明怜寺待这么久什么也不知道,如果老和尚要除掉裴秾的话……

    少年勾了勾唇,眸底似有深意涌动,那他会乐意助这和尚一臂之力的。

    他们用过斋饭后,明怜寺留下的大多就是常常来明怜寺捐香油钱的香客们了,他们三两成堆,新奇地交谈着夜明珠的会是什么样。

    大殿内,赵明月在拥挤的人群之中被燕殊牢牢护住,她自来到明怜寺后去了许多地方调查,还是找不到那一堆也许藏了失踪人们尸体的佛像。

    更为可疑的是,她想去那片空地时被几位僧人挡着不让去,他们说那片是僧人们住的地方,实在不能向香客们开放。

    她昨日去时那里明明荒芜一片,怎么看都不像是僧人的住所。

    观赏夜明珠的时候,空明大师说过会熄灭所有照明之物,让贵客们所赠的夜明珠绽放光彩。

    这样一个夜黑风高的绝佳时机,他们是真的只想展示夜明珠吗?

    赵明月心中暗道不对,她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四周逡巡着,一位瘦弱的僧人背离了所有人,往她熟悉的方向走去。

    是那片空地。

    赵明月心头一紧,裴秾在明怜寺待了这么久,是不是他所知道的事已经引起了空明大师的忌惮。

    赵明月心里从来不会纠结救一个人利益的得失,她对裴秾的警惕态度不会影响她去救裴秾。

    赵明月扭头看向燕殊,燕殊作为直接赠予夜明珠的贵客,被空明大师邀请着上前公式化地说两句。

    而阮维他离自己较远,正盯着一会儿要展示夜明珠的僧人们的一举一动。

    赵明月今日穿了身浅粉色的襦裙,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团浅浅的云霞,稍不注意就会消散。

    她面上仍然笑语晏晏,赵明月扯住了一位夫人的衣角,她请求夫人代为传话

    “这位夫人,等会儿劳烦您和空明大师身边的少年说声我要去之前的空地……再帮我说声抱歉。”

    赵明月轻声细语道,仿佛她在说什么平常之事罢了,那位夫人以为她要出去透气,欣然同意为她传话。

    交代好了一切,赵明月的脚步逐渐加快了起来。

    她义无反顾地往那片空地跑去,这片空地外现在已经没有僧人把守了。

    赵明月气喘吁吁地走了进去,里面点了一盏明灯,裴秾果然在那里,他艳丽的侧脸在灯的照耀下柔和许多。

    而昏黄的灯光也照出了那只匕首反闪着银光的锐利。

    “裴秾,躲开!”

    赵明月朝毫无察觉的裴秾大喊着,裴秾错愕地看了她一眼,而身后的僧人也加快了动作。

    她跑上前,手里攥着从发间取下的点翠头花奋力朝匕首精准地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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