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仍在下着,天色越来越暗。沈芙冰在景仁宫的院子里,哆哆嗦嗦地画着画。她太冷了,冷到眼前出现了重影,人也几近昏厥。因此画画的速度,比起第一幅时,还要慢上许多。若不是嘉嘉一直从后面半抱着她,用宽大的披风半罩着她,她恐怕早就冻得不省人事了。

    饥寒交迫,心力交瘁,在地狱一般地严寒与苦痛中,她就那样浑浑噩噩地画着,画着……一直到天都黑了,她的第二幅画,才终于接近画完。

    她苍白如纸的面庞上,也直至这时,才堪堪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

    不远处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原是采桐端着茶水,踩着雪走了过来。行至沈芙冰身边,笑道:

    “皇后娘娘体恤沈贵人作画辛苦,特意让奴婢来给您送茶。”

    沈芙冰颇觉意外,低低喘息着,道:

    “姑姑,我…这幅画,马上就要画完了。是按照皇后娘娘说的,国泰民安的风格画的。娘娘她…应当…会喜欢罢?”

    “天快黑了,我…我现在没功夫喝茶了,烦请姑姑把这茶放到画案上便好,多谢了……”

    采桐瞥了一眼沈芙冰的画,整个人受惊不浅:这么冷的天都能画成这样,还真是个奇人。

    之前她的第一幅画其实就画得很好,娘娘用风格不对为由打了回去。本以为沈贵人在雪地里冻上一整天,应当画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了才对。可没想到,她的第二幅画,水平却丝毫不显退步,竟也画得这样好。而且连风格都颇为吉祥。傲雪寒梅,色彩明朗,明明是梅花,却隐隐透着一点儿牡丹般雍容华贵的神韵。这下只怕连娘娘都不好找理由再挑拣什么了。

    这么想着,采桐笑着应了声“是”。俯下身去,却在即将要把茶盏放到画案上的那一刻,手微微一抖:

    哗——

    沈芙冰那眼瞅着就要画完的画,便在顷刻之间,被滚烫的热茶淋了个透。

    沈芙冰大惊失色,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大脑一白,她愣愣地盯着自己那转瞬之间就被彻底毁掉的画,身子僵硬,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采桐觑着她那吓傻了的模样,内心窃笑,这才不紧不慢地屈膝半跪,装腔作势道:

    “奴婢有罪,一时不慎~失手打翻了茶盏,还请沈贵人责罚~”

    她自恃为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身份贵重,不是寻常丫鬟能够比的。且此事本就是皇后授意,她做起来自然更加无所顾忌。因而此番她即便是在道歉,也依旧昂着脖子,满脸得意,话语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忏悔之意:

    “不过眼下这黑灯瞎火的,奴婢一时看不清,没放稳也是有的。沈贵人与其责备奴婢,倒不如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天都黑了,都没能把画交到娘娘手里吧,啊~”

    沈芙冰双眸含泪,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似乎是震惊于她为何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只白鸽飞上天空,在昏暗的天色里四下盘旋,咕咕叫着。

    采桐自然不会注意到这等微末事物,她只继续转着自己的那一只巧舌,预备着再从肚子里搜刮出一些能刺激到沈芙冰的话来:

    “更……”

    这一次,她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便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啪!

    这一巴掌用力极了,几乎没把她的脑袋像个陀螺一样地抽飞出去。她耳畔嗡鸣,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着。然而她心底的震惊,却远甚肉*体之上的疼痛:

    谁敢打她?

    这可是在皇后娘娘宫里!

    不是别人,自然是慕容依。

    慕容依不光打了她,甚至盛怒之下,还抄起桌上的那方砚台,直接往她脸上抡。边抡便骂道:

    “贱人,你当我看不出你的那点儿龌龊心思?还什么‘一时不慎’。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本宫!”

    慕容依下手狠极了,简直不留半点儿余地。于是不过数息,采桐便被慕容依砸得头破血流,甚至脸上、身上,都被那浓黑的墨汁浇了个透。再加上她凌乱的头发以及凄厉的惨叫,简直活脱脱就是个女鬼了。

    沈芙冰和林早早俱是吓到不轻,这不是别处,这可是皇后宫里!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责打皇后的宫女,这可如何使得?只是她俩虽担心到了极点,却浑没有半点儿办法把盛怒之下的慕容依拦住。一直到皇后和凌薇薇闻声从殿中赶出,采桐尖叫着扑跪到董婉珠身前。混乱至极的局面,才稍稍定下了一些。

    采桐不顾一切地跪在地上,朝着董婉珠哐哐磕头,寻求庇护:

    “娘娘救我!娘娘您救救我……”

    董婉珠把她护在身后,震惊至极地看向慕容依:

    “荣嫔,你在做什么?本宫宫里岂容你放肆?”

    慕容依发泄了一通,却依旧气不过,不由得冷嗤道:

    “臣妾做什么?臣妾还想问问,皇后娘娘您在做什么呢!”

    “大冬天的强逼着沈贵人去雪中作画,辛辛苦苦画好了,您又嫌不不称您心。这也就罢了。为何沈贵人好不容易把符合您心意的画作了出来,您却连看都不肯看上一眼,直接让丫鬟把那画毁掉?”

    “您对沈贵人,便是这般的看不过眼,所以要使尽一切法子,把她往死里磋磨吗?”

    慕容依这话,不啻于是石破天惊,令在场所有人都闻声色变。尽管有不少人,都或多或少地猜出了皇后的真实意图。可位高一级压死人,便是看出来了,也要装作看不见。这是一条铁律,也是后宫生存的必备法则。像慕容依这般想什么便敢说什么的人,还当真是第一个。

    果不其然,董婉珠脸上挂不住,当下便勃然大怒道:

    “你胡说!”

    “本宫何曾让采桐把画毁掉了?”

    “你这般空口白牙地污蔑本宫,你可知自己该当何罪?!”

    沈芙冰和林早早都要吓死了,她们怎么也想不通,依依平日里性格是厉害些没错,可怎么也不至于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便这般公然叫板皇后。莽撞得简直不像是她。

    沈芙冰画了整整一天的画,此刻早已在昏厥的边缘徘徊,她动弹不得,也喊不出声,便只能拉住林早早的衣袖,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她,央求她去拦住慕容依。林早早自然会意,连忙跑到大殿跟前,跪着朝董婉珠道:

    “皇后娘娘,都是误会。是我们误会了采桐姑姑,包括荣嫔娘娘,她也是一时情急,才……”

    “哪里是什么误会?”慕容依冷哼一声,竟丝毫不接林早早递过来的台阶:

    “臣妾行得正,坐得直。自己说的话自己心里有谱,用不着皇后娘娘这般疾言厉色地吓唬臣妾!”

    董婉珠气到浑身发抖。本来皇上那么喜欢荣嫔,她也不敢轻易下手,还想着若荣嫔借着刚刚的机会就坡下驴,朝自己道了歉,那自己便可考虑小惩大诫,放她一马,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她一片好心想给荣嫔台阶下,人家却还压根不稀罕领她这个情!

    狂妄到这种地步,她若还能忍下去,那倒不如把后位都打包送给荣嫔算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董婉珠气到浑身都在哆嗦,“荣嫔…目无纲纪,藐视本宫。来…来人,给本宫打!”

    话音落,董婉珠宫里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当即便围了过去,欲把慕容依押下扣住。可慕容依又岂会被这等喽啰吓倒?厉声喝得他们不敢上前不说,还冷笑着朝董婉珠道:

    “皇后要责打臣妾事小,只是臣妾毕竟不是某些经年累月都不得圣宠的女人。谁能说得准皇上什么时候便又要臣妾侍寝呢?届时皇上翻了臣妾的牌子,臣妾这一身的伤,您说臣妾是去还是不去呢?再万一皇上若要问起来了,臣妾可该怎么答呢?”

    “哦~差点儿忘了,隐瞒圣上那可是欺君之罪呢~所以臣妾便也只能照实答了,您说是吧,皇后娘娘?”

    她言带讽刺,语气更是咄咄逼人。气得董婉珠当即便剧烈咳喘了起来,甚至几乎要有血从腔子里喷涌而出:

    “…你!”

    还是丫鬟们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帮她缓了许久,董婉珠才堪堪回过那口气来。

    旁边的凌薇薇一看,慕容依通身的气势,竟是隐隐有压过皇后的架势。忙灵机一动,凑近了董婉珠,低声道:

    “皇后娘娘,慕容依仗着皇上对她的宠爱便无法无天,着实是可恨至极。”

    “她这般油盐不进,无非是料定了咱们不敢动她。可她却忽略了一点——”

    凌薇薇目露精光,浅笑道:

    “她这个备受圣宠的打不得,那那些浑没有半点儿皇上宠爱的,难道也打不得吗?”

    “是人就会有软肋。而慕容依的软肋,便是她的姐妹。”

    她说完这些,便闭了嘴巴,再不多说一个字。可方才的那几句话,却已然四两拨千斤地,让董婉珠回过了味儿来。

    是啊……董婉珠面上的痛苦终于消下了几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心里渐渐有了盘算,她的目光穿过一脸无畏的慕容依,穿过诚惶诚恐的林早早,最终落在了,已经冻到面如白纸,瑟瑟缩缩地依偎在赵若嘉怀里的沈芙冰身上。

    董婉珠道:“沈贵人。”

    “今日之事与荣嫔原不相干,可她却莫名其妙地骤然暴怒。这背后,可是你同她说了什么?”

    沈芙冰已处在昏死过去的边缘,薄唇颤抖着,几乎只能发出一个“冷”字。可她在听到皇后的话后,为了救妹妹,还是回光返照一般地,强撑着睁开了眼睛。近乎是在用尽全身力气道:

    “是…是…皇后娘娘……”

    “都…都怪臣妾……”

    “是臣妾…教、教唆她的……”

    “您别罚她……”

    董婉珠冷冷一笑:“倒是个坦诚的。”

    “你既已自认罪行,看样子,本宫便不得不惩罚你了。”

    “张嬷嬷,李嬷嬷。”

    “你们上去。”

    “给我狠狠地打——”

    董婉珠这次特意多留了个心眼。方才她派太监们上去打慕容依板子,却被慕容依以“告知皇上”作为威胁。故而,她这次没有让那些粗笨的太监出手,而是特意把自己宫里的两个精奇嬷嬷叫了出来。

    那两个嬷嬷身形粗大,满脸横肉,身上的凶戾之气竟是丝毫不亚于男人。她们手中各自拿着一只泛着寒光的硬鞭。就那样站到沈芙冰面前,朝着不住发抖的她投下深重阴影时,那场面当真是别提有多吓人了。

    四姐妹各个大惊失色。赵若嘉抱着沈芙冰,下意识地往后缩。林早早亦是跪在地上,拼了命地朝着皇后磕头求饶。甚至就连慕容依都有点儿慌了,方才的傲然之气荡然无存,频频回头看往沈芙冰的方向,仿佛怕极了皇后的鞭子会真打到沈芙冰身上。

    而也正是她的这份慌乱,令董婉珠觉得,自己终于实打实地出出了一口恶气。

    从请安迟到;到肆意殴打她宫里的下人;再到胡搅蛮缠,对自己一通污蔑……董婉珠着实恨毒了她。她恨她嚣张跋扈,简直是在肆意践踏自己身为皇后的权威。更恨自己后权旁落,力不从心,竟丝毫使不出有效的手腕来把这种以下犯上的妃嫔压制下去。而今,她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一刻,拿捏到了慕容依的软肋,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故而,她丝毫不顾赵若嘉、林早早等人的求饶,甚至连沈芙冰那明显不对的状态都故意视而不见,狠着一条心咬牙道:

    “打啊!”

    “还磨蹭什么?”

    “她污蔑本宫,教唆荣嫔,已然犯下大错,本宫让你们打你们就打!”

    在董婉珠的催促下,惊奇嬷嬷再不迟疑,终于高高地扬起鞭子,朝着沈芙冰单薄的身体狠狠抽去!

    那鞭子乃寒铁锻造,打在人身上,闷闷的,几乎发不出声音。甚至除了皮肤发红之外,连伤痕都不大能见到。可只有挨过的人才知道,这鞭子在那些精奇嬷嬷们手里究竟有多吓人。但凡持鞭者发了狠,那股劲儿,是恨不得穿透人的皮肉,连骨头都要敲碎掉的。

    更别提那鞭子还在辣椒水里浸泡过,招呼到人身上,便更要命了。

    于是尽管赵若嘉拼命抱着沈芙冰,拼死护着她,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抵挡,可还是有好几鞭子实实在在地落到了沈芙冰身上。顷刻之间便抽得沈芙冰一阵痉挛,痛不欲生。

    在一阵阵的惨叫与呜咽中,那两个精奇嬷嬷足足打了沈芙冰十几鞭子。十几鞭打完,沈芙冰已然一动不动,浑身瘫软,连呻*吟都发不出声了。惊奇嬷嬷们见状况不对,不敢再打。就连站在廊下的董婉珠,都隐隐开始后怕了起来。

    虽说沈贵人早已遭了皇上厌弃,便是悄悄想个办法搞死好似也是没什么的。可董婉珠毕竟是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大家闺秀。这般残忍地去对待一个活生生的人,便更是第一次了。内心残存的善念暂且不提,光是那渗人的场面,就足以令她说不出话了。

    她到底还是怕了……

    凌薇薇觑着皇后的神色,见她似有动摇,便知道,又到自己上场的时候了。

    她望着沈芙冰的方向,娇声讥讽道:

    “你做出这副娇滴滴的样子给谁看啊?你别以为我和皇后娘娘不懂。前些年,我娘家府里的奴仆,便是挨了几十鞭子,第二天也依旧老老实实地上工,该干的活儿一点不落。你这不过才几鞭子而已,怎可能便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又转向皇后道:

    “娘娘,您可千万别信她。她一个能用画去勾引皇上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除夕那天她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一夜,不照样活蹦乱跳?我瞧她体质好得很呢。如今这副模样,八成是装出来的。为的,不过是让世人误以为您多么残暴,败坏您的名声,倒衬得她格外楚楚可怜了。”

    见皇后将信将疑,她再一次火上浇油道:

    “娘娘,您要敲打荣嫔,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荣嫔仗着皇上的宠爱,有多么的软硬不吃您也都见到了。只是嫔位便敢如此,那待到来日诞下皇嗣,封为妃位,贵妃的时候,这偌大的后宫,还能有咱们的立锥之地吗?”

    “您可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心慈手软啊,皇后娘娘~”

    董婉珠的胸膛鼓动着,她死死地盯着满脸焦灼的慕容依,眸子里几乎要沁出血来。凌贵人说得对,方才若不是她及时提醒,自己可当真就要动摇了。回过神来以后,她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不顾一切地颤声道:

    “打,接着打呀!”

    “几鞭子而已,死不了人。出了事儿有本宫兜着,本宫看你们谁敢收手?!”

    “接着给本宫打!”

    沈芙冰早已昏死过去,几乎是只剩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了。赵若嘉和林早早吓得面如土色,不住哀求皇后停手。甚至连慕容依都再无法保持傲气,终是膝盖一软,跪到地上,朝着董婉珠颤声道:

    “皇后娘娘,沈贵人…她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嫔妃。您把她打成那样,万一伤口被皇上看到了,您也脱不了干系啊……”

    不愧是备受圣宠的荣嫔,便是求起人来,语气也宛如威胁一般。董婉珠哪里肯吃她这一套?面色冷肃,恨声道:

    “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打的那点儿算盘吗?”

    “你想朝着皇上告状卖惨,可惜了,皇上是不会看到的。”

    “本宫不妨告诉你,那鞭子厉害得很,打在人身上,便是活活疼死,也压根看不出什么伤口。你们若硬要拉着沈贵人到皇上面前哭惨,就别怪皇上觉得她矫情,对她更为厌弃。”

    “荣嫔,你以下犯上,嚣张得意了那么久,到头来,在本宫面前,还不是一样的黔驴技穷?”

    凌薇薇看着慕容依求饶的样子,内心亦是狠出了一口恶气。慕容依在跪皇后,四舍五入,便也是在跪自己了。瞧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是痛快极了!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凌薇薇心知皇后不得宠,皇上这几个月压根就没来过景仁宫,因而也毫无顾忌地笑道:

    “皇上忙于朝政,平日里几乎不踏足后宫。太后则更是缠绵病榻,万事不管。现如今,整个后宫都是皇后娘娘的天下。你们身份卑贱,不过是娘娘身边的几只蝼蚁。仗着皇上的宠爱犯上僭越了那么久,如今娘娘怎样惩治你们都毫不为过。你们就叫吧,闹吧,便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哈哈哈…咯咯咯咯硌……”

    凌薇薇的话,再一次帮董婉珠壮了胆子。同时也又一次让她感受到了身为皇后,却得不到夫君恩宠的深深屈辱。她这份屈辱,自然而然地便迁移到了蒙受皇恩最多的慕容依,和“意图勾引皇上”的沈芙冰身上。因而她于盛怒之下再一次命令道:

    “打,给本宫狠狠地打!”

    “本宫倒要看看,皇上又不会来,她还要装可怜到什么时候!”

    “打呀!!!”

    惊奇嬷嬷们在董婉珠的再三逼迫下,终于又一次扬起了鞭子,朝着缩在赵若嘉怀中,一动也不动了的沈芙冰狠狠抽去!

    沈芙冰沉沉闭了双眼。脑海之中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告诉她,她这条命,大概率是折在这儿了。

    再见了,早早……

    再见了,依依,嘉嘉……

    再见了,皇上……

    如果有来生,如果还能再次相遇,我们还是在现代社会中见吧。那样的话,你我的身份不至于那么悬殊,或许,我也就能更勇敢一点儿了……

    再来一次,或许那句“喜欢你”,便能说得出口了罢……

    啪——!

    寒鞭裹挟着呼呼风声,不留一丝余地地狠狠抽下。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足以要人性命的一鞭,最终,却并没有打到沈芙冰身上。

    不知何时景仁宫大门被人推开,而也正是那人,在鞭子落下的最后一刻,牢牢地护在了沈芙冰身前。

    天太黑了,景仁宫里的人,从皇后到下人,第一时间都没能看清那人到底是谁。只依稀看到那人身形高大,用自己的手生生接下了那一鞭。声响之沉闷,仿佛那人手上的骨头都要被硬生生敲碎掉。

    可即便如此,那人也不曾吭声,只是本就如刀锋般笔挺的身影,于那一刻,蓦然罩上了一层寒意深重的肃杀之气。

    凌薇薇好戏正看到兴头上,骤然被人打断,愤懑极了。当即指着那人鼻子骂道:

    “哪里来的狗奴才?你没长眼睛吗,也敢来坏皇后娘娘的好事儿!”

    空气凝滞了两秒,而后那人抬腿,忍着手上的剧痛,猛地一脚踹在了张嬷嬷的肚子上。

    这一脚下去,张嬷嬷竟是硬生生地飞出了一丈之远,落地之后还一连打了好几个滚儿,哀嚎阵阵。李嬷嬷也不敢说话了,跪到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由此便更可见此人的身手之矫健,绝非凡人。

    董婉珠和凌薇薇人都看傻了。便是宫里的侍卫,轻易也不该有这般武功。董婉珠忍着内心的惊惧,佯装强硬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难道不知擅闯皇后宫苑该当何罪吗?”

    那人吁出一口寒气,在沉默许久之后,终于以一种几乎要把后槽牙都咬碎的声音道:

    “该当何罪?”

    “这恐怕还得劳烦皇后仔细指点一下了!”

    董婉珠的眉头狠狠皱了皱:这人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她眯着眼睛去看,绞尽脑汁去想。却是越看越后怕,越想越心惊……

    终于,在一列带刀侍卫从景仁宫大门涌入,以雷霆之势将景仁宫重重控制,高举的火把,亦是将宫苑之内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昼的时候,董婉珠那睁大的双眼,才终于得到了那个最令她绝望的答案。

    她双腿一软,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

    皇上……

    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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