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生命中最冷的一个冬天。

    母亲流产了,怀了八个月的小弟弟没了。并且被医生诊断,往后再没有办法生孩子了。

    没有儿子,继承不了香火。这在当时的农村人看来,是一件天大的事儿。

    特别还是她家这样一个,颇有些钱的农村家庭。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十几二十年后,待到女儿出嫁,就跟把家里的财产拱手让人没有什么分别。

    所以父亲郁郁寡欢,借酒消愁。母亲更是如同惊弓之鸟般惶惶不可终日。

    母亲盼儿心切,北京的大医院看过,偏远地方的赤脚大夫也寻过。用尽了偏方,受尽了罪,却始终没有办法再次怀孕。

    时间一长,就是不信也不行了。这下子,村里面的人都知道,母亲再没有办法生孩子了。

    在那个年代,左邻右舍的口水是足以把人活活淹死的。更何况,就是没有旁人的闲话,她家的其他人,也早已坐不住了。

    爷爷唉声叹气,有时吃着吃着饭都会突然发起脾气。横眉竖眼,拍桌子砸碗地指责母亲,问母亲为什么那么不小心,平地跌一跤都能把他孙子给摔没了。

    又阴阳怪气地嫌母亲太娇气,奶奶生了一儿二女三个孩子都没事儿。到了母亲这,才生了一个丫头片子就不行了。不是惯坏了是什么?

    奶奶也看不上母亲,觉得父亲开木板厂挣钱了,是大老板了,母亲配不上父亲。还不止一次地怂恿父亲,劝父亲离婚再找,甚至私底下连媒婆都联系上了,就等着人家给介绍女人。

    父亲起初还觉得他们是在穷折腾,让他们别总出这些馊主意。后来渐渐地,不知是不是见从小一起长大的同村其他男人,一个个地都有了儿子的缘故。在喝了几次人家的满月酒后,父亲的心思,慢慢地也变了。

    她还记得,那天的父亲喝得酩酊大醉,第一次动手打了母亲。

    母亲没什么文化,初中读完就不上学了。这些年一直在家伺候老小,没时间去做一份正经工作。娘家又没有母亲的土地。母亲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哭泣来挽留父亲,苦苦哀求他不要跟自己离婚。

    那时的她才七岁,却也是知道心疼母亲的。她还记得,一年级上学期的期末考试,她考了班里第一,开开心心地拿着奖状回家,就想着让母亲看看,好让母亲高兴。

    弟弟虽然没了,可是家里还有她啊。

    她也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啊。

    妈妈已经生了她,为什么还要因为生不出弟弟,就不得不跟爸爸离婚呢?

    母亲看了她的奖状,果然很是高兴,捧着她的小脸亲了又亲。甚至还在当晚吃饭时,鼓着胆子,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小嘉这次考试,数学拿了一百分,是她们班第一名。”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小,卑微得让人心疼,可话语之间,却依稀是藏不住的喜悦:

    “班里二十多个孩子,谁都没有咱家小嘉成绩好。老师还说了,小嘉以后,没准能考清华北大呢。”

    她也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附和母亲道:

    “妈妈,你说是清华好还是北大好?”

    母亲高兴得合不拢嘴,用手揉她的脑袋:“都好,都好,不管你考上哪个妈妈都高兴。”

    她年纪不大,却已然学会讨大人欢心了。问完母亲,又去问爷爷:

    “爷爷,你说我该考哪个啊?”

    她满心欢喜地等待着爷爷的答复,却见爷爷放下饭碗,一吹胡子,没好气道:

    “一个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上完初中就别念了,趁早给家里挣钱。”

    “念再多书,到头来不也是别人家的人?说到底是个赔钱货。”

    她一愣,原本都在心里打好草稿,想了好些能讨爷爷欢心的吉利话了。她甚至还预备着,大着胆子去晃爷爷胳膊,朝他撒一撒娇的。可到了这一刻,她却是张着嘴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感到尴尬,感到无地自容,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小丑。

    她并不是一生下来,性格便那样沉默寡言的。

    相反,她小的时候还十分活泼,话也格外得多。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细究起来,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毕竟,一大家子在一起吃饭,可除了母亲,却再没有一个人,为她辛辛苦苦取得的成绩感到高兴。

    她就是再努力,再争气,再变着法子讨好别人,结果,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甚至就连她的父亲,听完她的成绩后都没有夸她一句。只是沉着脸,默默地转移了话题。

    “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父亲这话是问母亲的。

    而母亲颇为担忧地看了看她,最终还是道:

    “见见…就见见吧……”

    ·

    很快,她便知道了母亲口中的“见见”,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她也见到了那个男孩。

    那时刚过完年,左邻右舍都还沉浸在家庭团圆的氛围中。父亲一脸神秘地叫她起床,催促她到客厅去。她本来是很开心的,因为自从母亲流产后,父亲已经很久没有那样对她笑过了。可是到了客厅她才发现,父亲的笑,原来根本就不是因为她。

    而是因为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全身穿着刚买的新衣裳,被人打扮得干干净净。奶奶殷勤地帮那男孩拉袖口,欢喜到满脸堆笑。爷爷也一扫往日的阴霾,在太师椅上眉目舒展。她不知道那男孩的来历,因而怯生生地,不敢上前去。又是爷爷在呵斥她,嫌她不懂事,见了人也不知道打招呼。

    是同样怯生生的母亲,推着她后背,让她上前。并且在她身边招呼她:

    “叫啊,叫人啊,小嘉。”

    “叫哥哥。”

    她不知道那句“哥哥”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心里面,却仿佛已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她叫不出口。反倒是那男孩睁着晶亮的眼睛,小嘴甜甜地喊了她一声:

    “妹妹。”

    一瞬间,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奶奶夸那男孩懂事,乐得合不拢嘴,顺带着也没忘感慨那男孩果真是比她强。连爷爷都眉开眼笑,同那男孩说起了话。爸爸虽说多少有些拘谨,可他望向那男孩时,眼睛里也明显是有光的。

    在那个冬日的年节里,全家所有人都热情地围着那男孩转,仿佛他才来第一天,便已俨然成了这个家庭的中心。只有她和母亲,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彻底被人遗忘。

    从那以后,她多了一个“哥哥”。

    在家里人眼里,那男孩懂事,听话,有眼力价,什么活都抢着干。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叫得比谁都勤快。大抵因为这个,男孩来了没多久,就已然成了两位老人的心头肉。甚至在面对她这个妹妹时,都可谓是“照顾有加”:饭桌上帮她盛饭,上学还抢着替她背书包,见到的人没有一个不夸他的。都觉得这是个实打实的好孩子,他们老赵家可真是捡到了一块宝贝,他们老赵家,从此也有后了。

    仿佛有了这么个男孩,爷爷和爸爸的腰杆都比往常直了。

    就连她自己,都曾一度被那男孩的善意所蒙蔽。

    可是没过多久,事情就急转直下。

    她开始觉得,爸爸他们眼里,好像只有那个男孩,没有自己了。

    小孩子得流感,同样是发了烧,爸爸背着那男孩去找村大夫,却要让烧得迷糊的她走着去。

    家里吃饭,奶奶会把肉菜都放到那个男孩面前。而放在她面前的,不是剩饭剩菜,就是冬天存储到发柴的白菜帮子。

    甚至在剩下一个鸡蛋时,母亲条件反射地想放到她碗里,都会被爷爷吹胡子瞪眼地臭骂一顿。然后不得不在爷爷严厉的目光中,把那剥好了的鸡蛋,放进那男孩碗里。

    她不开心。可那时的她已经懂事了。心思敏感的她察觉到,比起自己,家里人似乎更喜欢那个男孩,因此,她什么都没有说。

    哪怕是再多的委屈,她也选择了沉默。

    直到……那男孩逐渐卸下伪装,越来越暴*露出他恶劣的真面目:

    她放在小猪存钱罐里的压岁钱莫名丢失。

    她的课本不知被谁涂抹得乱七八糟。

    她前一天写好了作业放到书包里,第二天要交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了,为此被老师批评,喊去墙角罚站。

    几个玩的好的朋友开始疏远她;校园里传起了闲话,竟然有人说她不是她爸爸妈妈亲生的,是从外面抱来的“杂种”、“野孩子”。

    她气愤极了,到底谁才是那个从外面抱来的“野孩子”?

    她想揭穿那个男孩的谎言,想告诉大家他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哥哥,什么“为躲计划生育,从小养在亲戚家”一类的话全是骗人的。可是……她才跟两个人说清楚了这件事,便在下午放学时,被那个男孩,带着一群其他男生堵了起来。

    他们拿石子扔她,用肮脏的语言辱骂她。包括那个男孩,他从地上抓起了一把脏泥,毫不留情地涂抹在了她的脸上。

    “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老子揍你!”那男孩恶狠狠地威胁她。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坚持道:

    “我没有胡说,你本来就不是我哥。你是我爸从外面领的,从孤儿院里领的!”

    那男孩恼羞成怒,脸上青白交加,终是颤抖着手捡起一块砖头,朝着她的脑袋,猛地砸了下去。

    世界静了。

    耳畔嗡鸣。鲜血流了下来,淌进她眼眶里,和眼泪搅在一起,蜇得她再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她吓得一动不敢再动,只有呜呜地哭。

    而那男孩满脸鄙夷,临走之前,还在挥着拳头吓唬她:

    “别以为老子不敢打你。”

    “下次还敢找事儿。你就等着。”

    那样的霸道蛮横,那样的凶悍暴戾,与平时乖巧听话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就像一只恶狼,平日里装得像狗一样温驯。可迟早有一天,他会咆哮着露出他那闪着寒光的獠牙。

    而她这样一个从小在母亲呵护下长大的小羊羔,又岂会是那种孩子的对手?

    那天,她哆哆嗦嗦地,一直到那男孩回去很久之后,才敢偷偷摸摸地进了家门。

    母亲面前,她终于再忍不住,在那温暖的怀抱里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母亲也吓坏了,颤抖着手摸她的脑袋,问她:

    “怎么回事?”

    “是谁…谁打你了?”

    她哽咽道:“是他…他打的。”

    母亲不解:“哪个他,男生还是女生?”

    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那个男孩的名字。谁料,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胡说!你哥哥对你那么好,怎么可能打你?”

    “他不是我哥哥!”她哭道,“就是他打的我,我没撒谎!”

    母亲整张脸都白了,竟是下意识要伸手捂她的嘴巴:“不许胡说,不许胡说!”

    “你哥哥不会打你的,他不会打你的…”母亲紧紧抱着她,神经质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也不知究竟是在骗她,还是在骗自己。

    母亲的声音很低,像是也哭了:

    “乖,再不许说不是哥哥那样的话了,嗯?”

    “好不容易有了你哥哥,妈妈的日子才好过一点儿。就是你哥哥真打了你,那也是跟你闹着玩的。打是亲,骂是爱。爸爸还打过妈妈呢,那…那又怎么了?”

    母亲用湿毛巾给她擦着脸上的血,边擦边哽咽道:

    “小嘉,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今天这件事,你千万,千万别跟你爸爸、你爷爷说。万一他们把你哥哥送走了,妈妈的日子还怎么过?”

    “等下去吃饭,就说是自己摔的。见了面,还是得乖乖叫哥,记住了吗?”

    她一动不动,说不出话,似乎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母亲见她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终于也急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你姑姑她们都说你这丫头拧,不服管教。妈还不信。怎么这会儿,你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

    “听话,嗯?”她把脸偏过去,母亲就一遍又一遍地把她的脸掰过来。仿佛她不给一个明确的答复,今天这事儿就怎么都过不去了:

    “听话,好孩子,听话。”

    “大了,该懂事儿了,听妈妈的话,嗯?”

    那天晚上,在她最亲最爱的妈妈面前,她自始至终都绷着小脸,一言未发。冥冥之中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坚守着什么。她觉得妈妈现在的样子很可怕,她不想变得和妈妈一样……

    可是她又觉得,不听妈妈的话,或许,她就没有家了……

    有人说,女孩子长大以后,就没有家了。

    可是,她还没有长大,就已经没有了。

    她没有家了……

    她再也没有家了,呜呜呜……

    ……

    “都别跟她说话,谁敢跟她玩我就揍谁!”

    “她根本不是我爸妈亲生的,要不怎么放学的时候我爷爷只接我,不接她?”

    “看我的新鞋,美国产的,过生日我爸送我的,酷吧~”

    “大家放学一起去我家玩啊,我家买了大闸蟹,活的!”

    “在我家,这种好的爸妈从来都只给我吃,根本没她的份儿~”

    “嫌她是个丫头片子,嘻嘻嘻~”

    一次又一次,她被那男孩推倒在地。他们打她,骂她,用难听的话侮辱她。她无力反抗,只有哭泣。时间久了,似乎连母亲都对此感到了麻木,只是一再叮嘱她,让她听“哥哥”的话,跟“哥哥”搞好关系。甚至质问她:

    “为什么他不打别人,就打你?”

    “你不惹他生气,他干嘛要跟你过不去呢?”

    没有人在乎她疼不疼;没有人在乎她在学校里受到了怎样的欺凌;没有人在乎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甚至,从小到大,都还没有人给她过过生日……

    她一直以为,过生日是城里小孩的专利。父母不给她过生日,只是因为他们身在农村,农村不兴这个。

    他来了,她才知道,原来不是的,从来都不是的。

    他们不给她过生日,只是因为,她根本不重要……

    所有曾属于她的一切,现在,都归那个男孩子了……

    无边的黑暗,无尽的欺凌,一次又一次。没有缘由,也不需要理由,可能只是他看她不顺眼,又或者心情不好,他就会带着别的男孩一起打她。

    他学聪明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直接拿着砖头砸她的脑袋。而是掐她,拧她,扯她的辫子,推搡她,把她弄哭,并以此为乐。

    渐渐地她也不再反抗了,因为怎么反抗都逃不掉,反而会招致他们更为疯狂的报复。

    又或者,只是因为,没有人心疼她……

    没有人爱她,没有人在乎她被伤害成了什么样子,所以…她自己也不在乎了……

    她放弃了自己……

    任由自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就此沉沦下去……

    直到很多很多天后,她遇见了她。

    那是她见过的,最美好的一个人。

    她直到现在都忘不了那女孩的身影,忘不了女孩的一声“老师来了”,银铃般的声音将他们吓退。而后朝着她伸出手来,俏皮地一眨眼睛:

    “我骗他们的。”

    那一刻,在她晦暗无明的生命里,有光照了进来。

    她重新有了朋友。

    女孩比她高一年级,像个姐姐一样,无时无刻不在耐心照顾她。女孩陪她说话,陪她上下学,教她画画,跳舞给她看。还把她带到自己家里,拿出自己那珍藏了一衣柜的可爱布娃娃,和她一起玩过家家。

    在那里,她见到了女孩的爷爷奶奶。女孩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孩子。可是女孩的爷爷奶奶却很慈祥,从来不会对她们发脾气。奶奶手很巧,每天变着法子给她们做好吃的,鸡蛋糕,粘豆包,豆腐脑,仿佛就没有什么是奶奶不会的。女孩的爷爷也是很好的爷爷。他会在炎炎夏日切西瓜给她们吃,边摇蒲扇,边看着她们的吃相开怀大笑;还会在洒满星光的凉夜,带着她们去田野里捉萤火虫。

    女孩的爸爸妈妈在城里工作,每逢周末,会回村子里看女孩。女孩的爸妈和她的爸妈完全不同,他们夫妻恩爱,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文化人的书卷气。叔叔阿姨从城里给她们带来了很多新奇的玩具和绘本。甚至在知道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后,有一次,还特意给她带了礼物。

    那是一条很漂亮的碎花裙子,也是她从小到大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不是来自自己的父母,

    而是别人的。

    和女孩在一起的半年,是她人生之中,最幸福的日子。也是她灰暗童年里,难得的一抹亮色。

    她不知道在母亲流产之前,自己过得是否快乐。那些事情太过遥远,她已然记不清了。她只知道,很多很多年后,提起“童年”这两个字,她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两个人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

    她还记得,六一儿童节的时候,老师给她们班排了一个节目:

    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两两组队,列成方阵,随着音乐,全班同学一起跳双人舞。

    那时的她,备受排挤。在男孩那样一个“孩子王”的影响下,全班男生没有一个选她的。于是,在班里的男生女生们都组好队后,她作为多出来的那个女孩,自然而然地被剩了下来。

    她坐在无人的角落里,看着他们排练,看着他们跳舞。孩子们穿着漂亮的小礼服,时时迸发着欢声笑语。她远远地看着他们,只觉得仿佛每一个女孩,都有属于她的白马王子。只有她是孤独的,一直都是孤独的。

    尤其是到了六一当天,班里的同学们都排好队走上舞台。只剩她一个人,在其他年级同学好奇的目光中,孤零零地坐在凳子上时。无边的心酸和委屈,就更是像洪水般将她吞没。

    她很难受,她想逃,想哭,她不想呆在这里。但凡有条地缝,她恐怕都要毫不犹豫地钻进去了。

    但就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她的手,被人牵住了。

    温温柔柔地,像是一缕清风。

    她来不及回头去看,只在冥冥之中听见一道银铃般的声音:“跟我来。”

    她听见那声音,便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不顾了。如同飞蛾遇上了火,从此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地跟着她走。

    她们手牵着手,穿过校园,涉过人海,离开那片让人心焦的喧嚣。音乐响起时,她们在花园之中停下。

    无数玫瑰灼灼盛放,千朵万朵颓艳糜芳。蝴蝶翩飞,如星如雨,树荫斑驳,遍洒朝阳。而女孩就在那万丈光芒之中,甜甜地对她笑着:

    “没关系。”

    “我来陪你跳。”

    千分之一秒内,她确信,她已然爱上了她。

    尽管此后没过多久,女孩进城读书,她们便从此分离。可是那年盛夏,那飞舞的裙摆,那属于她们两个人的欢歌,多少年后,都依旧烙印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更不肯忘怀。

    原来不是所有的女孩,都需要一个白马王子。

    公主和公主之间的故事,也可以叫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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