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一片片地下着,落在昏暗的大地上,寂静无声。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数个时辰的不眠不休,赵若嘉的双眼充满了血丝,身上亦是冰凉到几乎失了温度。可她依旧毅然决然地朝着前方走去,朝着那巍巍宫墙,最黑暗的深处走去。

    她要把皇上叫过来,

    她要把那些奸人犯罪的证据,一一陈列在皇上眼前。

    皇上那么爱姐姐,他一定会给姐姐一个公道的。

    亲眼见证了这些天里二人柔情蜜意的赵若嘉,对这一点,几乎深信不疑。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当她走到养心殿的大门口,正要拾级而上的时候,两侧驻守的侍卫们,却是手持长矛,冷冷地将她拦了下来。

    “什么人?”侍卫领队开口问道。

    赵若嘉心里窝着火,不由斥道:

    “我是钟粹宫的赵常在,怎么,连宫里有几个主子都认不全么?”

    黑灯瞎火的,那领队用力瞅了瞅她,这才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原来是赵常在啊,恕卑职无眼,还以为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呢。得罪了,得罪了~”

    赵若嘉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却也感受到了他话语间的揶揄,遂道:

    “我有事要找皇上,还不快让开。”

    不料,那领队却非但没有松开手中的长矛,反而道:

    “皇上不在养心殿内,赵小主还是到他处寻罢。”

    赵若嘉如何会信?驳道:

    “深更半夜的,皇上不在养心殿,又能去哪里?”

    “况且…”她抬起头来,只见养心殿内灯火通明,内心的疑惑,自然更深一重:

    “你当我是傻子吗?”

    “皇上若是不在殿内,那大殿里的灯,又亮给谁看?”

    “还不快让开!”

    她气势汹汹,话语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群侍卫们以往只知道赵常在为人低调,沉默寡言,再加上她位分又低,便都以为她是个好说话,甚至没主意的主儿了。

    却压根没想到,她竟还有这般凌厉的一面。

    不少侍卫都怂了,握着长矛的手隐隐沁出了汗。目光也朝着领队的方向偷偷打量,只等着领队松口,他们便会放人过去。

    可那侍卫领队却只笑了笑,道:

    “赵小主,就算皇上真在殿内,那也不是您想见就能见的罢?”

    “皇上明日还要上朝,此刻正在歇息。扰了皇上清梦,您这做主子的自然无妨,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又如何吃罪得起呢?”

    他这般左拦右拦,赵若嘉已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她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同他道:

    “既是在歇息,为何还要开着灯?”

    “更何况,我此次乃是为了皇嗣之事前来,事关重大。你若肯乖乖让开,我自是会在皇上面前保你们无碍。若是不让,就休怪我使法子对付你了!”

    “哎呦,可不敢可不敢,卑职这当奴才的哪里经得起您这当主子的折腾?”那侍卫领队嬉笑着告饶,可手里的矛,却丝毫没有为她让路的迹象。

    赵若嘉心知再说什么都没用了,焦急之下,她索性隔着高高的台阶朝着养心殿大喊出声:

    “皇上!”

    “皇上!”

    “臣妾常在赵氏,有要事要禀!”

    她这一喊,侍卫领队反倒是吓到了,忙不迭地想要求她噤声。可这自然是晚了,因为她的声音,早已传到了养心殿中。

    只是令赵若嘉没想到的是,迎接她的,却并非推门而出的贺光焱,而是一声低低的,属于年轻女子的娇嗔:

    “唔…皇、皇上……”

    纸窗之内人影晃动,两道交缠在一起的身影一瞬即逝。

    短短的一刹,却足以彻底白了赵若嘉的脸,也杀了她的心。

    她只觉得那娇*喘声像是根针一样,要把她的耳膜都狠狠刺*破。

    “里面是谁?”赵若嘉声音发冷,拼命压着心底的惊诧与怒气,道:

    “是伶嫔么?”

    那侍卫领队见左右她都已经知道了,自然就再没什么好紧张的了。索性嗤笑道:

    “任她是谁,与小主您又有何干系?”

    “赵常在,卑职尊您一声主子,那是礼节。可说白了,您也只是个常在。如今皇上有了新贵,您的那点儿名分就更是不入流了。皇上既是喜欢,又哪里轮得到您来说道呢?”

    ……新贵?赵若嘉如遭雷殛,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太后前不久刚刚薨逝,姐姐又还在孕期,皇上怎么会在这种时候有了新贵?

    可事实,却也已经分分明明地摆在了她面前,由不得她不信。

    大殿之内女子的呻*吟又一次响了起来,如同一把刺*刀,一下下地剜在她心头。她抬起头来,呼吸颤抖,眼泪落下之时,终于认清了这一血淋淋的现实:

    是啊,身为皇帝,身为一国之君,普天之下的哪个女子不能做他的妃妾呢?他又如何会对姐姐情有独钟?

    只怕在姐姐挺着肚子,身材走形,连下床都不方便的时候,他就已经和那所谓的“新贵”搞上了吧?

    你是皇帝,是这世间最有权有势的男人,想要多少个女人自然都无可厚非。

    可是自己就只有姐姐啊…

    那是自己捧在手心,无比珍而重之的人,不想落到别人眼里,竟是如同草芥……

    她永远不会忘了今天晚上,姐姐是怎样拼死想要为他生下孩子的。只因为他曾失去过一个孩子,而姐姐想要帮他弥补遗憾。

    姐姐的手啊,那样冷,那样冰,就在她的手中一点点地变得无力,并在最后…重重地垂落下去……

    那是姐姐为他,所付出的代价。

    可是他呢?他又是怎么对姐姐的?

    他配得上姐姐对他的好么?

    当初为了姐姐的幸福,她帮她走到了他身边,以为这样就是在对姐姐好,就是在成全姐姐。

    可是现在看着呢?

    哪怕姐姐生死未卜,竟都不能让这个男人稍稍上心么?

    讽刺,多么得讽刺啊!

    孩子没了算什么?人家有了新贵,分分钟还会再有新的孩子。

    难过到走不出来的,只会是姐姐和自己罢了……

    铺天盖地的大雪中,赵若嘉止住眼泪,终于头也不回地决然转身。那一刻,她终于明白,昔日那个步步退缩,事事妥协的赵若嘉已经死了。跪在地上摇尾乞怜永远不会得到他人的尊重。要想真正地护好姐姐,所能依靠的,便只有铁与血。

    什么狗屁皇帝,不过是个合该千刀万剐的负心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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