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下在沈芙冰生命里的,最大的一场雨。

    半个时辰前,她满怀期望地来到这个房间,看到的,却是儿子的尸首。

    半个时辰后,她又要亲手送走自己的妹妹。

    她搂着赵若嘉,一动不动地抱了很久,仿佛是在贪恋她身上最后的一点儿温度。暗色的血把沈芙冰的衣衫都染红了,在她身上结成腥气的块。屋外的雨渐渐小了,沈芙冰也终于颤抖着手指,帮赵若嘉闭上了眼睛。

    肝肠寸断的她,不得不接受嘉嘉已经离世的现实。

    就像,她不得不把眼窝开始凹陷,身上开始散出腐臭味的麟儿,放到床榻上一样。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她拦不住,也留不下,便是哭干了泪,最终,也没有奇迹发生。

    沈芙冰以为,这便是这世上最大的痛苦与打击了。直到姜川急匆匆地走到她跟前,满脸焦急地唤她:

    “娘娘。”

    “娘娘…”

    “皇…皇上他状况不好。您…”姜川不忍道,“您过去看看他罢。”

    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把恍惚中的沈芙冰惊醒。她怔怔地抬起头来,望向不远处的贺光焱。对方倚靠着床榻半坐着,面色惨白,神情痛苦,竟是和方才的赵若嘉如出一辙。

    沈芙冰本能地想要起身,可一双腿竟是麻到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她顾不上让人来扶自己,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贺光焱身前。

    “皇…皇上……”她声音颤抖,下意识去摸他的脸,却在他凄白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满是血的手印。那血印子狰狞而凶煞,仿佛张着大嘴的恶魔般要将他吞噬。

    沈芙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上全是血,便是连碰他都不敢再碰了。便见贺光焱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朕都听到了。”贺光焱带着怨恨与冰冷,又带着几分怀疑人生的茫然道:

    “她心里有你,你心里有她。那朕…那朕是什么?”

    贺光焱双目赤红,几乎要崩溃到呕出血来。鹰一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就等她给自己一个交代:

    “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是在骗朕?”

    “欺骗朕的感觉…很有意思是吗?”

    “不。”沈芙冰摇着头,大滴大滴的泪,盈满了干涩的眼眶,“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贺光焱道。

    沈芙冰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不是表忠心,也不是要自证些什么。只是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温度。让他知道,自己的一颗心还在为他跳动着。还在为他牵肠挂肚。

    “不管皇上信与不信…”沈芙冰的声音不大,满是哀伤,却又异常坚定,“我此生爱过的人,就只有你一个。”

    “当然我也爱嘉嘉,可这两种爱,是不一样的。”

    “一种是对爱人,另外一种…是对家人。”

    贺光焱不置可否,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感到宽慰。

    他算是看清了,他虽贵为天子,坐拥六宫粉黛。可到头来,真心爱他的人,竟是一个都难数出来:

    凌薇薇伙同凌崇,妄想篡了他的江山。更是亲手杀了他最爱的孩子。

    慕容依眼里从来就只有荣华富贵,谁能给她想要的,她便会跟了谁。今日她肯殷勤侍奉自己,明日换了人做皇帝,她便会在第一时间移情别恋。

    至于赵若嘉,她给他生了第一个儿子,也是他目前仅有的一个孩子。曾经,他以为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今日才知道,她非但不爱他,反而还很可能深深的抗拒、厌恶,甚至是憎恨着他。

    她主动向他示好,勾引他,和他床笫之欢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呢?是臣服于他的男性魅力?还是强忍着恶心用身体陪他演一出戏?

    恐怕是后者罢。

    他是天子!是本该一怒而伏尸百万的天子!可在她眼里,竟然就只是一个用来借种的工具……生下龙胎后,他对她而言就再无价值。所以自然而然地,便像只生满虱子的旧衣服那样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了。

    贺光焱怎么可能忍得下去?可斯人已去,他便是再不忿,也只能自己给自己添堵罢了。

    那么…沈芙冰呢?

    这是他生命中最爱的女人,也是他眼里唯一的妻子。她会是仅有的那个对自己抱有真心,爱过自己的人吗?

    她口口声声向自己保证,说是的。说什么友情与爱情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流给赵若嘉那个贱人的眼泪,比给自己的还要多?

    她怕是早就哭累了,哭麻了罢?

    等再过一会儿自己死了,她还能流出泪来么?

    这就是她口中的“不一样”?

    身为帝王,他不信任何人的口头承诺,他信奉的是论迹不论心。赵若嘉死了,她哭成那个样子。分明赵若嘉在她心里的地位就是比自己重!还重得多!

    更别提…更别提……贺光焱几乎要难过得掉下泪来,他又想起了沈芙冰说的那句:

    “你是嘉嘉呀,咱们小的时候就在一起的,姐姐怎么会忘了你…”

    小的时候…

    她们小时候就是在一起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她们小时候就在一起了。那自己算什么?

    自己才是那个后来者;才是那个不了解,也没参与过她过去的人是吗?

    他那么爱她,做梦都想着若有来生,要从小到老都和她在一起。为什么他永远无法实现的梦,却被另一个人那么轻易地就得到?赵若嘉凭什么说爱她?还当着他的面。她以为他是死的吗?

    贺光焱的心脏扑腾扑腾跳得飞快,他像个留不住自己男人的妇人那样凡事斤斤计较,嫉妒到几近发狂: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

    悲愤交加之下,贺光焱如同一个破风箱般急剧地喘着气,整张脸憋至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那模样着实吓人,仿佛一口气喘不上来便会死去。

    沈芙冰心疼极了,不住地安抚他,劝解他,可却收效甚微。就连两位太医都束手无策。

    姜川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么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总不能真让皇上驾崩在这么个破宅子里罢?还是个满地污血,刚刚死过人的凶宅!

    眼瞅着外面的雨渐渐停了。他便趁着太医们又一次试图给贺光焱喂药的间隙,把沈芙冰请到了一边,跟她说了想尽快送皇上回宫的意思。沈芙冰没有别的选择,只得应下。

    于是,侍卫们搀扶着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贺光焱上轿。队伍的末尾,又用木质担架抬着赵若嘉和麟儿的尸首,蒙上白布,一行人,下山去了。

    队伍还是先前的那支队伍,可是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就像那天上的太阳似得,来时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可回去的时候,即便勉强从阴云中露了出来,终究也已是黄昏将至,日薄西山的时刻了。

    太阳,就要落山了。

    队伍行至半山腰时,前方是一处悬崖,可视野却意外得开阔。群山万壑之中,火红色的太阳依稀散发着它最后的光芒。

    本已处在昏迷中的贺光焱,这会儿却又醒了。他似是感知到了什么,叫停了队伍,又把沈芙冰唤到了自己身边。

    “皇上…”沈芙冰双眼通红地望着他,似乎还处在先前被他怀疑的惊惶之中。

    贺光焱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扶朕…下去走走。”他说。

    沈芙冰虽有迟疑,担心他的身子能不能承受。可终究还是同侍卫们一起,把他扶下了轿撵。期间,她也有偷偷打量贺光焱的神色,想知道他是不是还在为先前的事儿生着气。可贺光焱面色平静,什么情绪都无法看出。只望向前方,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道:

    “扶朕,到…到那块石头上,坐一会儿……”

    “芙儿…你陪着朕,其他人,便先下去罢。”

    “是…”

    那石头就在悬崖边上,往前半寸的距离,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若是往常,沈芙冰定是不会让他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可是到了今日,他想做什么,她也便由着他。

    贺光焱在石头上坐了下来。石头很凉,上面沾着未干的雨水;山上的风也很大,刮得人面颊生疼。发丝随风飘扬,他眯着眼睛,望向无限广袤的前方,山峰、沟壑、溪流、峻岩,群山间的飞鸟…以及一片,从头顶老槐树上,飘落到他发梢的树叶……

    他轻轻地把那片落叶拂了下来,让它躺在自己的手心里。方才看到,明明是春季最好的时节,可那片落叶,已经枯黄到不像样子了……

    风吹过,落叶随风而去。

    它走了。

    自己也该走了。

    他慢慢地抬头看向沈芙冰,还有些最后的话要交代她。

    沈芙冰自然心领神会地蹲下身来。

    贺光焱道:“等回宫之后,你便去找石天惊,要他扶持聂儿登基,你来做太后。”

    “朕活着的时候,没来得及把你立为皇后,你莫怪朕。”

    沈芙冰闻听此言,早已泣不成声,她道:

    “臣妾深居后宫多年,哪里懂前朝的事?这些话,还是得皇上您亲自说给石丞相听。”

    贺光焱释然地笑了笑,声音轻得好似一片羽毛:

    “回不去了…”

    “朕已经很累…很累了……”

    “你别哭。”他指尖轻触着她的脸颊道,“朕这是…要去照顾麟儿了。”

    “麟儿还那么小,就去了另一个世界。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要怎么才能平安长大?”

    “麟儿…不能没有父亲。”

    “等我走后,你要好好生活。”

    望着哭得越来越厉害的她,他最后一次,把少年时那样的阳光笑容留给了她:

    “如果你随着朕去了,那么不论有没有来世,朕都不会原谅你。”

    他捏着她的脸颊,用尽了身上全部的力气:

    “朕要你活着…活着…好好活着……”

    最后一句话随风散去,贺光焱的身子失了平衡,歪倒在了沈芙冰肩头。在沈芙冰如玻璃般碎裂的目光中,一代帝王贺光焱,就此停止了呼吸。

    她最爱的人都不在人世了。

    他却要她好好活着。

    群鸟惊飞,簌簌远行。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被山峦遮住了,天地彻底地昏暗了下来……山清野静,哭声大响之时,人们方知:

    这,是一个时代的落日……

    ·

    另外一边,夕阳西下的皇宫里。

    贺子聂坐在床榻上,垂着两只洁白的小脚丫。任由叶蒙尘把一身小太监的服饰,一颗扣子一颗扣子地帮自己系好,一点一点地穿在了自己身上。

    “打扮成这样,就能出宫了吗?”贺子聂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道,“那些在大门把守的侍卫们,不会认出咱们来么?”

    叶蒙尘一边捡起地上的靴子,一边道:“放心罢。”

    “这宫里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太监多得很,到时候给你戴上太监帽,把脸遮住,说你是我的徒弟,要跟着我出宫采买。”

    “那些侍卫没怎么见过你,而我又有你母妃开的出宫文书,他们没理由拦的。”

    叶蒙尘说着,便握住男孩纤细的脚踝,要帮他穿靴子。

    男孩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有点儿害羞了:

    “…我长大了。”

    “自己会穿靴子的。”

    叶蒙尘笑了起来:“你才多大,就长大了?”

    “还记得我教过你的,没人的时候,要你喊我什么吗?”

    男孩点了点头,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腼腆地道:“叔叔。”

    叶蒙尘的眼睛亮了亮,眼角弯弯的:“你是叔叔亲手带大的孩子,你小的时候,叔叔经常抱着你,一抱就是一整天。”

    “…叔叔对你的爱,不比你父皇少。”

    贺子聂“嗯”了一声:“我知道。”

    “怎么今天突然说这些?”

    说话间,叶蒙尘已经帮贺子聂穿好了靴子。站起身来,一边帮男孩捋平衣服上的褶皱,一边道:

    “你父皇和你娘亲都走了,你也该去和他们团聚了。”

    “走?”贺子聂挠了挠头,有点儿莫名其妙,“他们不是都在宫外么?走去哪里?”

    “是,是在宫外。”叶蒙尘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宠溺的笑,“他们出宫接你麟儿弟弟去了,你不是说想找他们么?我这就带你也出去。”

    毕竟从小到大都没出过宫。如果说先前贺子聂还觉得有点儿不对劲的话,那么听到“麟儿弟弟”这一茬,他便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了:

    虽说他和麟儿差了五六岁,也从没表现出过任何要和麟儿争抢的意思。可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会全然不想要父母的关爱呢?

    父皇本就偏疼麟儿,如今麟儿弟弟被绑走后,又失而复得。以后父皇肯定会更宝贝他了。贺子聂面上不显,可心里着急着。他想,父皇和贵妃娘娘不知道要带着麟儿去哪里玩呢,若是自己也在,父皇…是不是就能多看到自己一点儿?

    有了这种念头,再加之叶蒙尘是他从小到大最信任的人。心里那点觉得不合常理的犹疑,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那还等什么?”贺子聂道,“走罢。”

    他一伸胳膊,叶蒙尘便顺势把他从榻上抱了下来,还在他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双脚沾地后,贺子聂还是觉得有点儿奇怪:虽然他一点都不反感叶蒙尘,可往日的叶蒙尘是很注意分寸的。贺子聂还记得以前,自己晚上去找他,嚷嚷着要和他一个被窝睡觉,他从来都是推拒,理由是主仆有别,被人发现了他会掉脑袋。

    可是今日,为什么他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了?

    好的都有点儿过头了。

    贺子聂想不通,扮作小太监,跟在叶蒙尘身后往外面的走的时候,也想过要不要问问他,可终究是觉得肉麻,有点儿别扭,没问出口。

    幸运的是,皇宫的大门竟真让他俩混了出去。别看守门的侍卫那么多,瞧着唬人,可查岗其实并不算严,他小叔叔不过略施小计,便骗过了那群侍卫。没有一个人发现那戴着帽子的小太监,其实是这宫里的大皇子。

    这还是贺子聂印象中,第一次见到宫外的世界。

    他兴奋极了,看什么都新鲜。太阳都快落山了,坊市里居然还有那么多人。煮馄饨的,烙饼的,吹糖人的,卖瓜子的,唱戏的,算卦的,耍猴的,卖小鸡小鸭的……贺子聂左看看,右看看,瞪圆了眼睛。这个想要,哪个也想买。不知是不是难得出宫的缘故,以往连他偷吃零嘴儿都要叮嘱他不健康的叶蒙尘,今天居然不管他想干什么,都愿意纵着他。他要什么就给他买什么。

    于是不过一会儿功夫,贺子聂就吃了个小肚子溜圆。脸上沾了片油糕的糖渍,手里还紧紧抓着个龙形的糖人。当真是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叶蒙尘帮他擦干净脸,问他:“吃饱了没?”

    贺子聂兴奋得直点头:“饱了!都吃到撑了。”

    叶蒙尘指着自己的一侧脸颊,微微俯身:“那亲叔叔一下?”

    贺子聂便踮起脚尖,“mua”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

    有了这一下,叶蒙尘才仿佛圆满了,牵住他的手:“走罢。”

    走罢…

    走…可是,走去哪?

    天眼瞅着黑透了,人们也陆陆续续地都回了家。可偏生他们还越走越偏,走着走着便出了城,四周都是黑漆漆的荒郊野地,再往前走,便要进山了……

    贺子聂有点儿害怕。他下意识的紧贴住叶蒙尘。生怕一不小心,便会从野地里跑出一头狼来,把他叼走。

    “叔叔,咱们…这是要去哪啊?”贺子聂小小声地祈求道,“要不…咱们还是回去罢。”

    “怎么?”叶蒙尘哼笑道,“害怕了?”

    “才…才没有呢!”贺子聂道。他可是个男子汉,怎么可能怕黑?

    只是嘴上硬着,那沁满了汗的小手,却还是本能地把叶蒙尘的大手,拉得更紧了。

    再往前走,他们竟真的进了山里。道路开始变得狭窄又坑坑洼洼,到处都是尖利的小石子,即便穿了鞋子。贺子聂的脚丫却还是被硌得生疼。更别提路两旁那枝杈横生的树了,一不小心,便会有树枝刮到脸上。黑夜静悄悄的,不时传来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叫声。贺子聂还怀疑草丛里是不是有蛇。于是便更走不下去了。

    “咱们回去罢。”贺子聂扯着叶蒙尘的衣角,“我父皇…他真的在山上吗?”

    “天太黑了。”贺子聂哽咽道,“我…我怕……”

    “叔叔,我怕。”

    叶蒙尘低下头去,看着男孩带泪的脸蛋和哭红的鼻尖,某一瞬,竟真的闪过了片刻的心悸。

    这是他的孩子啊,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就把男孩当成自己的孩子了…他生得那么漂亮,那么可爱,又聪明,又勇敢,用一切美好的品质来形容都不为过。找遍这世间都不会再有一个这么好的男孩儿了……

    可是…

    可是……

    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山风呼啸而过,叶蒙尘把自己的泪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恢复了那没什么表情的面容,只回了男孩一句:

    “快到了。”

    就快到了…

    再往前走,就是半山腰了,重重的迷雾,到处都是悬崖峭壁,荒无人烟,举步维艰。就算真发生点儿什么…

    就算真发生点儿什么……

    叶蒙尘把聂儿的小手攥得更紧了。

    聂儿就那样哭啊哭,一路在迷雾中跟着叶蒙尘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叶蒙尘停了下来。

    聂儿就像抓住了希望那样,拿小手手背抹了抹泪,问叶蒙尘:

    “到…到了吗?”

    “我母妃呢?”

    可是,前方仍是一片黑暗,他分明什么都看不到啊。

    叶蒙尘并没有回答,而是最后一次蹲下身来,紧紧抱住了男孩小小的身子。

    男孩瑟缩一下,也下意识地,用小手抱住了他。

    在他怀中,静静啜泣。

    叶蒙尘一下下地抚摸着男孩的后脑勺,脸颊贴着男孩温热的脸颊,感受着男孩幼小心脏的剧烈跳动,轻声道:

    “聂儿,忘了叔叔罢。”

    “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

    ……

    迷雾散去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不见了。

    深不见底的山崖上,只余下呼啸的风声……

    ————第十一卷·借尸还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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