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枝理回去的时候,魏法正在一楼吃早点,他见素枝理,招手道:“李姑娘,来吃早点。”

    他头发梳的整齐,今日换了一身灰色锦袍,上绣着梅花纹路,看起来很是精神,似乎没受昨晚的影响。

    素枝理坐下,拿起一个小笼包随口问道:“公子今日有什么安排?”

    魏法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吃过饭准备街上走走,询问一下百姓们对治水的看法。”

    素枝理咽下嘴里的饭,“公子若是想要打探消息,不如先去找城中乞丐,或者是寻李家。”

    魏法不解,问道:“李家尚且还能理解,但找乞丐做什么?”

    素枝理解释道:“乞丐遍布城中四处,晚上无处可去定然聚在一起,每日流动性极大,消息比城中百姓灵通,对城内的观察定然更仔细,问他们事半功倍。”

    魏夸赞道:“李姑娘小小年纪竟然有这般见解,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素枝理笑笑,“没什么,只是出身市井,接触的下层百姓多了,略知一二而已,真正要做正事的,还得是当官的。”

    魏法思索着素枝理的话,感慨道:“遇上李姑娘,当真是我此生之幸。”

    素枝理道:“能帮上公子,成就一番伟业,也是我的幸事。”

    素枝理草草结束了早餐,便与魏法和刘三伯等人去街上寻找乞丐。

    街上的乞丐盯着来往的众人,支支吾吾,决口不谈治水之事,只说若是找老乞丐,就去城南找。

    三人到了城南,具是面色凝重。

    城南和城北是两个世界。

    城北进去后还是个正常的城,甚至比其他县城还要富庶几分。

    一到城南,茅草房大都年久失修倒塌,长满荒草,明明在一个县城,却天差地别的令人心惊。

    城南亦是乞丐集聚地。

    一路走来,乞丐们都蜗居在草棚里,衣不蔽体,骨头架子似乎都要从皮肤里挣脱出来。

    这里的百姓畏缩地看着身着锦衣的两人,眼底里满是恐惧。

    素枝理心里很不是滋味,即便是在梦中,她也见不得这些人遭受如此苦难,为什么城北的人过得那么舒适,而同样是人,他们只能在这里苟延残喘?

    素枝理很想帮他们,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若是根源不除,帮得了他们一时,也帮不了一世。

    素枝理走到一老妇草棚前,还没开口说话,只见老妇往里面缩了缩,惊恐道:“仙官大人们,我是真的没钱了,请饶恕我不忠之罪。”

    仙官?

    魏法上前一步道:“老人家,我们不是仙官,也不是来收钱的。”

    那老妇上下打量三人许久,见他们一动不动,这才往前挪动了几步,道:“你们三人穿着打扮,来这贱民之地,当心脏了身体,回去被仙官责骂。”

    魏法道:“我们是城外来的,不慎迷了路,老人家,您说的仙官是何人啊?”

    老妇松了口气道:“仙官是掌管易水宫的官人。”

    “你很怕他们?”

    老妇打了个哆嗦,“这城南的,谁会不怕。不过我们拿不出贡品,水仙不庇佑我们,受了仙官的责罚也是我们活该。”

    素枝理心下一惊,“你们现在这样,怎么可能拿出贡品来?他们就是强人所难!”

    老妇叹了口气,“别看我现在这样,三年前,我也是有田有宅的。”

    “那你的田,你的宅呢?”

    “去供奉水仙了。”

    素枝理倒吸一口凉气,“你疯了么?为什么要相信一个莫须有的神仙而放弃自己的家宅田地?”

    老妇道:“什么叫疯了,你看这城南的,哪一个不是这样的?疯总不能一起疯了吧?”

    素枝理往草棚外看去,无数衣衫破烂的百姓们正在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他们,竟然都是将自己的一切都供奉给水仙的人。

    那玄盛为什么要求救?

    他明明受人供奉,本来是得利的那个。

    此时魏法厉喝道:“荒唐!这天下还从未说有哪个神仙,敢这样作践百姓的!怕不是你们的田宅,都进了别有用心之人的肚中!”

    “诶!可不能这样说。”老妇脸色大变,拉过魏法的袖子,“这位公子,我看你年轻气盛,还不知道水仙的厉害,若是无事,还是今早离开吧。”

    魏法问道:“老人家,若是我跟你们说,有一人能带着你们解决水患,你们可还相信那不做事的荒唐神仙?”

    老人家脸色几度变化,怯弱道:“这,这水哪儿是人能解决的啊……”

    “怎么不行,一辈人解决不了,那就两辈人,总有一天,水会被治好。”

    魏法震声说道,四周一片安静。

    百姓们的目光纷纷向着这边看来,眼里有震惊,鄙夷,不屑一顾,还有根深蒂固的深深的绝望。

    老妇悲戚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们哪儿还有下一辈?你也就是年轻气盛,唉。”

    魏法知道问题根源所在了。

    这水仙在娄县根深蒂固,他们不相信自己能战胜水患,他们被现实,或者被易水宫逼上了绝路,没心力去解决。

    这易水宫不除不行。

    素枝理问道:“老人家,你可知李家也在这城南么?”

    老妇一听是来找李家的,霎时间脸色大变,连连推脱“不知道不知道,你们快走吧!”她往后挪动,眨眼间又缩了回去。

    不管素枝理和魏法怎样说,甚至拿出银两来,老妇用破稻草盖着头,就是不出来。

    回头看去,刚刚还在听他们谈话的城南众百姓,此刻已经缩回窝棚中,再也看不见一个人影,仿佛他们提及的李家是什么洪水猛兽。

    事出反常,必有猫腻。

    素枝理和魏法、刘三伯分头在破茅草屋,草棚间询问,众百姓闭口不谈,在城南晃了一个时辰了,没再找到一丝线索。

    眼看日近正午,笼罩在娄县上空的黑气又浓重了几分,隐隐有红色显现。

    这是梦魇即将再次吞噬梦中人的迹象。

    魏法接下来会有危险。

    素枝理心里起了一阵火气,这些人都怎么了?不过是一个李家,用的着跟藏金子一样藏着么?

    魏法安慰道:“李姑娘别着急,这易水宫之事容不得拖下去。只要解决了易水宫,那城南百姓的问题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不,不对。

    素枝理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尤其是,梦魇化身的百姓们,明显惧怕李家,李家可能就是破梦魇的关键。

    素枝理揉着眉头道:“公子再等等,我再问问,正午若是没有线索,我们就回去。”

    素枝理站起身,从头开始,威逼利诱都不见作用,就在她忍不住要用灵识操控时,只见一个妇人在一破房子墙边朝他们招手。

    素枝理眼睛一亮,叫上两人小跑到墙边。

    妇人谨慎看向他们后面,见无人打探,引着他们往墙后的小巷里走。

    走到深处小巷深处,妇人重回墙边,见无人看来,又走到深处。

    她嘴唇紧抿,苍白的脸上有些惊怕,她道:“我知道李家在哪儿,但你要给我十两银子,若是不……”

    此声音颤抖,似乎耗尽了毕生的力气。

    妇人还没说完话,手里已经被素枝理塞了两个沉甸甸的银子。

    素枝理道:“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便是。”

    妇人捧着银子的手有些颤抖,嘴唇几番抖动,道:“我……我儿有救了!”

    她摸着银子,不知放在哪里为好,最后塞在怀中,仔细拢了拢衣襟。

    素枝理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李家在哪儿了?”

    妇人脸上的喜色快速散去,被恐惧重新占据。她抖着嘴皮,颤颤巍巍道:“你们往西走,最边上那处被烧毁的残宅,就是李家……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也千万别说见过我!”

    魏法道:“你可知这李家为何被焚毁?”

    “不知道,不知道!别问我了!我只知道他家在哪儿,其他的,你们再问别人吧!”

    她说着,逃也似的跑没了踪迹。

    三人按照妇人所说,走了两炷香的时间到最西边一看,果然有一处被烧毁的残宅。

    残宅旁被烧毁的大树树枝上串着一个虎头娃娃,娃娃被烧的只剩下半边脑袋,暴露的棉花在空中随意飘动着。

    他们还没走进,只听一声厉喝传来:“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素枝理往声音看去,昨日见过的老乞丐躲在柱子后,愤恨地敲着手里的木棍。

    她没想到会在李宅前遇到昨日的老乞丐。

    素枝理快步走到老乞丐前,道:“老伯,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乞丐没回答她的问题,举起木棍朝着她打去,一边打一边骂:“见过愚钝的,没见过你们这么傻的!”

    素枝理快速往后退去,眉头紧皱,“老伯息怒,我们此次前来,正是为了调查李家孩子的事儿。”

    老乞丐气急,脸色涨红,怒吼道:“不需要你们帮!快滚!”

    魏法行了一礼,“老伯息怒,我们乃是外地人士,调查至此,想知道李家小子是为何而死。众人知却不答,其中定有冤情。您知道此种冤情但说无妨,我定然还你个公道。”

    “有冤情又如何,你们还能给平定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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