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急忙拿出帕子替陆衔霜擦干净手腕处的血迹,然后用陆衔霜自己绣的垂丝海棠绢帕包住伤处,并细心的系了一个活结。

    宋祁渊伸手把蛇扔进一个小太监寻来的灰布麻袋内,刚一抬头便看见宋天策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与陆衔霜,他暗叹一声,真是不得安生。

    “参见九皇叔。”

    陆衔霜听见这声请安,急忙抬起头,“是雍王殿下来了吗?”

    只见宋天策坐在亭外的轮椅上,气势不减,面若冰霜,狭长的眼眸牢牢锁住陆衔霜,那眼神让她心里一阵发怵,但想了想还是提起裙摆迈步走了过去。

    “王爷此番进宫是否是忧心臣女,你那伤药极好,今早用了一次,感觉膝头都不怎么疼了。”

    “这些说辞对本王无用,今日入宫是向太后请安,陆姑娘可莫要多心。奉劝你一句,与其肖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如好好思考,怎么让麻烦远离你。”

    陆衔霜镇定从容,脸上满是笑意,心里面却满腹牢骚无处发泄。

    本姑娘若不帮你,这一世你还得做个断头王爷,天天摆着一副苦瓜脸,说话也忒刻薄,活像谁天生欠你的。

    “麻烦惹身,避无可避,有时这麻烦反能成为一股助力,且看自己如何把控。”

    “哦~,下次可别再让本王给你善后。”宋天策撇过头去,并不打算继续理睬她,但也不想现在就走。

    陆衔霜说完此话只感觉四肢有些酥麻,胸口闷得似乎要喘不过气,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周围人都没有注意到这微小的变化。

    宋祁渊同为男子,怎会不懂皇叔这是有些吃味了,急忙快步上前,打算辩解一二,还未等他开口,只见陆衔霜身子微晃,似乎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软倒在地,秉持着救人的心理,他准备伸手过去扶住陆衔霜。

    可某人更快,宋天策双掌一撑轮椅扶手,飞速起身,伸手抓住陆衔霜的左手腕,将人带了过来,他似乎是因为腿伤支撑不住两人的重量,只能坐回轮椅上,而陆衔霜则顺势坐在他的怀中,低垂着脑袋,已经有些不省人事。

    宋祁渊心头一惊,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大喝出声,“那蛇有毒,她的右手腕刚刚被咬了。”

    宋天策眉头一皱,他之前见两人的神情还以为是御花园内普通的无毒小蛇,没成想毒发得如此之快。

    他来不及细细盘问,一只手搂住陆衔霜不断向后仰倒的身子,一只手简单粗暴的扯开包裹伤处的绢帕,那两个血洞已经红肿起来了。

    “老七,你去请太医过来,就说陆姑娘身体不适,其余的暂且不要多言。”

    宋祁渊知道其中的深浅,点了点头便直奔太医院,而玉茗待在一旁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见宋天策拔出腿侧的小巧匕首,刀尖泛着冷冽寒光,他小声安抚,“忍着一点。”

    也不管陆衔霜听见没有,他出手干净利落,将快准狠做到了极致,几秒过去,两个血洞都划了极深的十字刀痕,红中发黑的鲜血缓缓流了出来,陆衔霜被这刺痛换回了一点意识,轻哼一声,“疼。”

    “醒了?醒了就让婢女过来帮你将毒血吮出来。”

    陆衔霜微微移动身体将脑袋搭在宋天策宽阔的肩头,冲玉茗使了一个眼色,不愧是除了茉叶外跟随陆衔霜最久的侍女,她瞬间领会了陆衔霜的意思,立刻跪地痛哭。

    “王爷恕罪,奴婢自小看不得血腥颜色,若多看几眼便会晕厥,恐怕不能为小姐吸毒血。”

    干得漂亮,陆衔霜在心里给玉茗记了一功,面上却一副病弱模样,只低垂着眼睑,双唇毫无血色,声音微弱。

    “若王爷不愿帮这个忙,便送臣女回寿康宫吧。臣女一介贱体,怎配让王爷祁尊降贵为我吸吮这肮脏的毒血。”

    说罢她假意要从宋天策身上起来,却被他握住腰肢,低喝出声,“别乱动,坐好。”

    陆衔霜自然知道这毒看着唬人,其实并不严重,所以才有心戏弄宋天策一番,能让一个人对你死心塌地的办法除了利益交互外,那就是让他对你动情,越深越好。

    哪怕日后宋天策对陆衔霜的情爱不再,她也不再惧怕,那时的她,早已经有了不靠任何人而活的实力和底气。

    陆衔霜不再说话,只乖顺的趴着,鼻息间满是他清列干净的气息,似乎他只有在正规场合才会熏水沉香。

    宋天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似乎是在犹豫,正当陆衔霜以为他要放弃了的时候,手腕处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然后就是钻心的疼。

    陆衔霜下意识的一口咬在宋天策的肩头,因为天气渐热,大家都换了薄稠夏衫,所以她咬的极重,而且宋天策每吮吸毒血一次,她便加重一点力气,最后嘴里面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宋天策只是微微眯起眼睛,任她咬着,待到吮出来的血水是正常的红色了,他才抬起头,接过侍童递过来的白净帕子擦干净唇边的血渍。

    “陆姑娘生肖应该是属狗的,当真对得起伶牙俐齿四字。”

    陆衔霜缓缓站起身,玉茗赶紧过来扶住她,“臣女自幼怕疼,一时情急,还望王爷见谅。”

    这时宋祁渊带着一个年轻太医赶了过来,那太医生得端正清秀,挎着药箱,不住的抬手擦着额头上的细汗,若耽搁了贵人治疗,到时候项上人头可能都保不住。

    宋祁渊也着急,好不容易找到了盟友,如果出事了他又只能单干,那不就是现实版的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吗?

    陆衔霜坐在椅子上等着太医过来诊治,宋天策看了看自己衣袍深处那垂丝海棠绢帕,不动声色的拿起来叠好放进怀中。

    “你换熏香了?”

    “没有,”陆衔霜突然想起来林婉君殿内那盒香味奇特的紫色膏体,“应该是为太子妃上药时不小心沾上了一缕。”

    宋天策不再说话,他刚刚便发觉陆衔霜手腕处的香味很浓郁,不似赏花宴那日身上的味道。

    那太医名叫贺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从箱子内取出解毒丸让陆衔霜服下,这才观察起伤口,“雍王妃可知这咬人的毒蛇长何模样?”

    “应该是银鳞蛇,和无毒的灰鳞蛇长得极像,区分两者只能靠身上的鳞片,银鳞蛇鳞片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而灰鳞蛇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很朴素不起眼。景王的手上是否蹭了一些炭石原料。”

    宋祁渊这才发现自己拇指处有一些稀碎的灰色粉末,想来是从那银鳞蛇身上带下来的。

    众人顿时沉默了下来,心里面如同压了一颗大石头,今日陆衔霜误打误撞,居然牵扯进了有心人精心布置的局内,暗中之人将有毒的银鳞蛇伪装成无毒的灰鳞蛇,敌暗我明,对方的目的他们还尚不清楚。

    如果陆衔霜被毒蛇咬伤的事传扬出去,定会打草惊蛇,甚至惹火上身。

    贺生冷汗齐下,急忙跪地磕头,“微臣今日过来替雍王妃诊脉,是因为雍王妃昨日未得好眠,导致身体不适,头晕胸闷。”

    “那就有劳贺太医替我医治了。”

    贺生心知自己只是暂时躲过了一劫,急忙拿出伤药给陆衔霜包扎。

    “雍王妃娘娘,您这伤处理得很及时,毒血差不多都清理干净了,但是仍然有不小的副作用,今日可能会出现嗜睡,头晕,四肢无力,酸软疼痛的症状。不过最多四个时辰便可恢复,这蛇毒性不是很烈,但是需要喝一周的枝阳草汤汁,才能不留后遗症。”

    “多谢贺太医,不知贺太医祖籍在何处?”

    “回娘娘,微臣登州人士,那地儿多有毒虫出没,所以略懂一些。”

    “本宫兄长曾今游历过登州,一路记下了许多奇闻异事,这银灰二蛇因为其独特之处被他专门绘在书册上,所以才了解一二。”

    贺生跪下地上,愈发不敢言语,还未等他回话,陆衔霜低头一撇,突然看见他腰侧垂落下来的香囊,那上面绣了一个红脸的年画男娃娃,算是不落俗套,忽然脑海里闪过什么。

    今早那被打入慎刑司的宫女,被拖走时腰间露出来的香囊上面绣的就是扎着两个羊角辫的红脸女娃娃,她觉得新奇,便不自觉的多瞅了几眼,没成想,居然有大收获。

    她眼里闪过思索之色,说出的话语调悠悠,看似温柔恬静,听在贺生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

    “贺太医这香囊可是心上人所赠?”

    贺生闻言跪得更低了,忐忑开口,“是,是同乡所赠。”

    “今日本宫去看望太子妃时,有个佩戴此相似香囊的宫女因为犯错被罚去了慎刑司。”

    贺生今日根本来不及和水芸联系,自然无从得知她受罚的消息,此刻他不相信堂堂王妃会拿此事来戏弄自己。

    他看着陆衔霜,又看了看景王和不好惹的雍王,心道自己必须要表态了,她们根本不相信自己会献出忠心,替他们守口如瓶。

    陆衔霜这话看似只是寻常聊天,却包含了两层意思,第一层是,要么效忠于我,我替你把小青梅救出来,我们互惠互利。

    第二层是,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不信任你,但是我知道你的小青梅此刻在慎刑司,想弄死她不过举手之劳。

    “微臣求娘娘开恩,救水芸出慎刑司,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贺太医言重了,等回头我求贤妃娘娘将她要到咸福宫伺候,你大可放心。”

    “多谢娘娘。”

    宋天策见到陆衔霜这模样,简直移不开眼,此刻的她就像那狐假虎威里面的那只狐狸。

    “陆姑娘今日不如与本王一同出宫,正好需要你过目一下成婚所用服饰的设计图。”

    陆衔霜这才想起来好像有这么一个流程,今日不宜待在宫内,保不齐寿康宫内就有眼线。

    今日宋天策已经让卓柒细细查看了四周,除了他们没人知道在这御花园的角落处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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