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古海之水水面微波荡漾着自在的弧度。

    龙祖『不朽星神』曾在的日子里。那时的龙裔还生活在属于他们自己的族地,那是龙裔手段莫测,掌有无尽威势,翻手间就可以造出一个物种。

    古海里还不像现在一般,各色的海兽在海底生活。那时物种丰富,各类各样的鱼儿在海中游荡,年幼的持明笑声扬扬持明一族安居乐业。记忆中,诸位饮月的行为被记录。

    见过那位塑造在显龙大雩殿上名为雨别的饮月,力压众龙师,将族地鳞渊镜作为封印建木的地点,与仙舟签订联盟。他昼夜不休,宵衣旰食,与仙舟周旋,为族人殚精竭虑的样子。

    见过在战阵中翻手为云覆手雨,高高在上犹如神明降世一般,决定战局的饮月。见到战阵中浑身伤痕的人眼睛猛然亮起,那是看到了希望的样子。

    见过战争最后无力回天抛弃理智,陷入龙狂的饮月。巨龙理智尽失,敌我厮杀,一切不明。眼前蒙上一层雾霭,看谁都是蒙蒙一片。

    见到了龙师们进行最后职责,往日的同僚成为利剑扎在巨龙的身上。他听见巨龙的呜咽,巨龙的咆哮,故友的声嘶力竭,哭喊具下,最后的最后一切化为飞烟。

    也见过死于族人手中的饮月。在那样的决定后,灯火通明的书房中,持明族人颤着手端来的一碗茶,饮月一手拿着文书,沉浸于思绪中不曾察觉,一手端过茶碗。

    喝下,倒下。瓷片跌落地面的声音太过刺耳,直到死去,或许饮月也不曾明白为何至此。

    醒来时,一时辩不清今夕是何夕,衣袖垂到床面,眸光颤动着,枕上的泪痕不知为谁而流。龙心鼓噪着,也不知为谁。

    龙尊传承,永世相续,如古海之恒,万代不移。

    饮月君到底指的是这幅永世不变的皮囊是那颗不停跳动的龙心,还是这份传承不朽的记忆。

    繁杂的记忆在脑海中碰撞。他时常恍惚辩不出自己究竟是谁?是雨别,是丹枫,是……他到底是哪一任饮月?还是他只是饮月?

    他或许不曾拥有过自己的名字。饮月这个名字或许也只是当初某个龙裔的代指。传承至今,不过只为他人的代替。

    一如他这副千百世饮月的面容,犹如冠冕,犹如面具,犹如饮月。

    看不透,摘不下,也逃不掉。

    龙尊传承,永世相续,万载不移。龙师说此话时的表情还由记眼中,尚小的龙尊还控制不好自己的尾巴,他的注意力全在不停乱动的尾巴上。

    为什么尾巴不能安静一会儿呢?小小的龙尊艰难地抱住自己的尾巴听着龙师凶巴巴的训导。

    龙不清楚。话语如同咒语,会时时刻刻化为无形的丝线缠绕在这具身躯上,一举一动都为其所限。

    宏观来说,生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微观上,个体的生命却仅此一次。饮月君,生死轮转,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他是继任者,身为饮月君。他自当做好饮月君的职责。为联盟,守望建木;为仙舟,冲杀陷阵;为族人,筹谋断策。

    丹枫闭上眼,面上一如既往地冷淡,他气机却波动的厉害,惹得台上的几人纷纷看去。

    腾骁目光严肃,饮月乃持明尊长在仙舟的地位等同于他这个将军,甚至更重,万不可在这个当头出事。说点现实的,罗浮将军没有超过百年任期的,而龙尊一向是终身制。

    “饮月?”腾骁低声问道,结界一开始就展开,让外人无法察觉此刻的变化。

    舜兮余光瞥视着这里,注意丹枫的一举一动。

    景元他的实力现在还是太弱,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正握着双手,目光紧盯着台上的一举一动。为演舞台上二人精彩的决斗,而激动万分。

    丹枫睫毛颤抖,如同被水洗过的青眸轻抬。“将军,抱歉,想起族内还有一些事物未解决,失陪。”

    腾骁紧盯着丹枫的一举一动。见丹枫不愿多说,一方面他相信丹枫的品格另一方面眼下之事还需要他这个将军震慑宵小。他道“饮月君,既然有事就去处理吧。”

    龙尊极快地消失在了世人眼中。有人注意到了,但也没有在意。龙尊饮月向来是一个深居简出的持明平日很难在非重大场合一见。

    舜兮坐在原地,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慌乱地跳动。明明决定好的,不再接触。可是丹枫他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丹枫的面上再怎样风淡云轻,舜兮还是能轻易辨别出他的情绪,或许是曾经时常试探丹枫底线探出来的吧。

    场上此刻正进行在白热化阶段,风雨渐生。两道截然不同地剑气轰在屏障上,被波纹卸下力蔓延至每一点。

    这道隔绝演武场内外的屏障也有瞬兮的点子在里面。那时应星正困于改进屏障的想法。

    问到舜兮时,她想起了水,众所周知,水利万物而不争。水流无声,但能摧坚陷阵,不以力取胜,却以柔克刚。

    最终屏障采用了水波纹的方式。一点受力就会将受力送往每一处。

    想起了水,自然会想起她最长时间居住的鳞渊镜,想起鳞渊镜自然就会想到丹枫。

    果然不应该与人连接太过紧密,目光所及之处,微小的存在都会联想到他。

    失策,失策。

    舜兮眉眼紧锁,埋在心里角落的情感悄然跑出。心脏在胸腔内狂跳不休,终究是担忧压过了斟酌思虑。

    此时战场上瞬息万变,玄朝的防御罩开始寸寸裂开,形势再次发生变化,玄朝身上有血雾爆出,防御罩不仅起防护作用,同时他还吸收了镜流的剑势。

    不过镜流的剑势可不是那么好同化的,玄朝为了维持最后一击,身上被乱窜的能量破开一个个口子。

    舜兮对玄朝这种与敌同归于尽的招式徒然一惊,腾骁这时已经站起,场中不少人都往屏障边缘而去。

    舜兮一手抚上胸口的鳞片,鳞片温润又散发着淡淡的凉意一如它的主人。

    不必急于一时,此战对于镜流的意义很大,作为朋友她不应该半途离去。

    不知镜流是不是知晓瞬兮心中的焦急,云骑制式战甲下的蓝色身影高高跃起,使出了那招足叫敌人闻风丧胆的招式,凛冽地声音一同传递“照彻万川。”

    明明晴朗的天空,冰晶一般的雪花却飘然落下,几息间变为鹅毛大雪,落于地上,物件上都凝结成了薄薄的冰面。

    目之所及,大部分人被镜流的战力所怵,不由自主地屏住呼息。

    刺眼的强光一瞬遮挡住大部分人的视线,有几道身穿云骑盔甲的身影灵巧地跳入演武场。

    气势太过猛烈,屏障打开时已经削减了大部分的威势,却还是犹如释放了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不少人惊惧在原地无法移动。

    光芒散去,只余镜流持剑站在那里的身姿,眉眼如月般孤冷。身后的太阳无法阻挡她的光辉,只会映衬着她更加的耀眼。她站在哪里,还带有战意的双眸无人敢掠其锋芒。

    演武台已经被二人毁得不成样子,灰尘散去,只余一地碎石与沙砾。

    镜流没看这一地狼藉,向腾骁微微一点头,身形就消失不见。

    舜兮起身,身侧景元对这场战斗有所感悟,一如场上一部分凝神思考的人一般,陷入自己的思绪 。她留下一道结界,对过来的白珩交代一番就离去了。

    “七七,我要有师父了!”景元金眸圆溜溜地回神找身侧的契约者,却只见狐人少女双手环抱在身侧站着。

    ”看来此番收获不小。”景元笑了笑,眼神依旧四处寻找。

    “兮兮那个小混蛋早走了。”白珩打断景元寻找的行为。

    观众席上人稀稀松松地散去,还有不少胆大的云骑去演武场中央感受高手遗留的气势。

    ”走吧,带你去见你师父。兮兮应该给你留言了。”景元打开玉兆,舜兮在一刻钟前演武结束时给他发了一则信息“团子,我有事,先走了。有事跟你白珩姐说。”

    他扣下玉兆,听到白珩的话,眸光亮的如同天边的太阳。他难得地有些紧张,眼下的小痣微弱地抖动。

    白珩领着景元去镜流在军中的驻地,路遇不少兴奋的云骑。白珩仿若不经意般笑着说道“你刚刚叫她七七?她本名叫什么了的?”景元现在明显心神失守,紧张地将要面对接下来的场景,对白珩突然的问话没有半点防备。

    “嗯,对啊。风”

    景元说道一半,倏然抬眸就见无论何时都一直笑着的狐人姑娘脸色沉下来一瞬,然后不知为何又笑了一下。

    白珩盯了他一眼会儿,然后利落地掏出玉兆,在其上敲敲打打一通输入。她脸上的笑容随着输入越发灿烂。

    景元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臂,连忙大迈脚步,想要赶紧离去。

    果然上次没有幻听。哼,兮兮,你就等着割地赔款吧。白珩心里暗搓搓地想着,想要冷淡处理她们之间的关系,舜兮你最好交代清楚自己是从哪学来的。

    舜兮不知为何,不久前与所有人的联系都淡下来,不再主动联系,说是要努力修炼。

    糊弄鬼呢?

    寻着鳞片的指引前往丹枫所在处的舜兮徒然一个激灵,她警惕地四处望去却没有发现异常。

    衣领下鳞片发着淡光。

章节目录

「崩铁」华胥与云五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月见云苓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月见云苓并收藏「崩铁」华胥与云五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