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田希忽然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男人喜欢柔弱无力、娇娇媚媚的女人,哪怕只是在他们面前装出这种性格。

    脸贴掌心,歪着头专注地盯着她,带着讨好示弱的感觉,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手腕,涂出一片淡红色,映着白皙的皮肤,像是三月枝头上盛开的桃花。眼睛在灯光下反射出她小小的影子,她被囊括进那双眼里。深蓝色的眼珠像玻璃珠子,又像深邃大海,她随着海水的起伏微微荡漾。

    她手指轻触他的脸颊,强硬的人忽然显露出脆弱的一面,很能挑起欲望,说不清是想爱抚还是想伤害,是想让他不再有这种表情,还是让他只在自己面前显示出这种软弱。

    真田希不由地伸出另一只手,轻拂挡住他深邃眉眼的碎发。纤细手指带来一阵酥痒,他眨眨眼,有小虫子钻进去了。

    甚尔以前无聊时翻过一本杂志,专讲奇闻怪事。有一个故事让他记忆深刻。在中国,有个民族的女人都会练蛊,把蛇、虫、蜈蚣等放入一个罐中让它们自相残杀,最后胜利的则是蛊虫。在这些炼制的蛊虫中,唯有一种蛊虫不是作为武器,而是作为工具——情蛊。她们会对伴侣下情蛊,用来保持伴侣对她永恒的爱。

    一定是给我下蛊了,狡诈的女人。甚尔抬手,握住她的手,亲吻她小小的掌心,蓝珠子依然定定地看着她。

    湿润柔软的唇印在掌心,带着甚尔的温度和气息。她咬住嘴唇,忽然很想吻住甚尔,让他闭上眼睛,撕咬他的嘴唇,他皱起的眉毛,疼痛的表情,都是由她带来的。

    她深深吸气,捏捏他的脸颊,“不痛了吧?”

    “嗯”,甚尔发出含糊的声音。地点不对,要是在家里……他见好就收,放开她的手。

    真田希收回手,“下次别突然凑到我耳边,”她摸摸耳朵,“好痒。”

    甚尔但笑不语。

    三个人在外吃了晚饭。惠连连打哈欠,昏昏欲睡。

    “你先回去吧。惠要睡觉了。”

    “没事。”甚尔换成让惠睡得更舒服的姿势,“让他睡,我送你回去。”

    “这个时间,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我送你。”他伸手按住真田希的肩膀,微微用力,迫使她向前走去。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在路上。真田希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我怎么觉得你老是不放心我?”

    “要怎么放心你?”他低头看她,“这个世界那么多危险。”

    真田希默然,确实,女性很容易遭受恶意,更何况还有咒灵那种东西在。

    “我不想我喜欢的女人受伤。”

    几颗星子挂在黑布上,闪闪烁烁看着大地。这段路很安静,没有旁人,偶尔有车喷着尾气跑过,绿植里有蟋蟀发出吱吱的叫声,像水平不好的人在拉大提琴。

    真田希低下头,捂住砰砰跳的心脏。

    “我……再也不想失去爱人。”甚尔目视前方,眼神放空,喃喃道。

    真田希猛地睁大眼睛,她没有说话,不知是被他胸有成竹的“爱人”震撼,还是因他的告白心动,又或是因为他话里隐含的悲伤踌躇。

    抑或三者兼有。

    甚尔似乎也并不需要她的回应,两人无言地走着。沉默在他们之间流传。

    “我到了。”她小声说。

    “为什么不看我?”她的脖子像低垂的花枝,颈后凸起的圆润骨头一节一节隐没在衣服里。

    “有你这样告白的吗?”她抱怨。

    甚尔腾出一只手,强硬抬起她的下巴,天上的星星都落入她眼中,亮闪闪的,带着羞怯。

    他俯身,轻轻吻在她的脸颊上,“晚安。”

    真田希打开门,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茶几上的插花。

    芍药和紫罗兰是她昨天下午去花市抱回来的,两支艳丽桂红芍药张开盛气凌人的大花瓣,一支朝天,一支垂首,边上挨着四五枝昂头绿细梗串起的藕荷色紫罗兰,高高的遥望窗户外天空,插在瓶口如绽放花瓣般紫白相间的细颈圆腹微撇花口瓶里。昨天插好时,她很满意,对着拍了好几张照片。

    忽地耳边响起花店老板的话,“芍药是爱情之花,代表美丽动人的女人,也代表难舍难分、永恒不变的爱情”。

    真田希打了个激灵,被烫到似的移开眼睛,过了一会,又默默查找紫罗兰的花语。永恒的爱与美,代表我很喜欢你。

    她猛地站起,嘴里念念叨叨,“洗澡洗澡,先洗澡再说”,走进浴室。脑袋跟录音机似的不停回放甚尔说的那几句话,连水流声都遮不住这声音。

    真田希快要被搞疯了,她捂着耳朵站在花洒下。热气蒸腾,镜子蒙上朦朦雾气,透明的水顺着她的手臂盘旋而下,眼前又浮现甚尔歪头靠在她手中的场景。

    真可爱,她愣愣地想。

    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她走出浴室,抓狂地把浴巾摔到床上,很是崩溃。心里已隐隐约约有预感,这次感情来得汹涌澎湃,把她冲得晕头转向,分不清身在何方。完全不是以往恋爱的那些样子,她的自持、稳重和谨慎在甚尔的攻势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哀嚎一声,赤II身II裸II体地倒在被子上,滚来滚去。

    她停下动作,仰面躺着,看着天花板,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没放下来过。干燥软绵的被子躺在她的身下,毫无I遮I蔽的皮肤和棉被摩擦,产生令人放松的酥软感。

    她的手轻轻摸了摸棉被,又起身找出他送的首饰放在床上,趴着看首饰,乌黑头发遮住光滑的背部,手臂略微撑起上半身,抚摸着项链上的绿宝石。

    过了半晌,她感到口渴,起身喝水,稍微冷静下来,拿出手机,给朋友发信息。

    意料之中地被嘲笑了。

    From 兰:我还记得某人信誓旦旦地说你不会喜欢他,他也不会喜欢你。

    我:我怎么知道会变成这样?【猫猫哭泣】

    From 兰:其实他根本就在你的点上啊。指外在。

    我:是哦。

    From 兰:那你当初为什么这么信誓旦旦啊!

    我:因为其他方面不在我的恋爱范围。

    From 兰:死颜控。

    我:好了不要再说了。

    From 兰:你真的是因为他帅喜欢他的吗?

    我:也不全是吧。他对我也很好,会做饭,做家务,很关心我,还会勾引我!

    From 兰:哈哈哈哈,什么玩意儿?

    我:说不出来,就是和他在一起很容易陷入暧昧气氛。

    From 兰:要不就是你们性向相合,要不他是个高手。

    From 兰:还有呢?

    我:他还给我买了价值百万的首饰……

    From 兰:什么?

    我: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From 兰:这么有钱的吗?

    我:但是他会赌博。

    From 兰:……我劝你谨慎。

    From 兰:从你说的来看,这个男人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你要是因为一时冲动和他在一起了,如果你们性格什么的不合,分手了你们会和平相处吗?

    From 兰:感觉他缺点也蛮多的。你现在能忍受,时间长了你还能忍受吗?

    From 兰:而且他对他儿子那样,你觉得你在他心里会有很大不同吗?

    From 兰:要找一个本来就很好的人,而不是只对你好的人。

    真田希原本雀跃的心重重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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