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犒军乃是犒赏雍齐将军平边境之乱而举行,萧长霖并没有参加。此前,他亲自至圻殿向萧铿告病,称是夏日炎炎,他在军营中身体有些抱恙,不必请御医,只消休息个一两日便无碍。

    萧铿起初半信半疑,他如同铁打一样健壮的儿子怎会突然生病?萧长霖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他是最放心不下的。儿子的性子他再熟悉不过了,随着他渐渐长成一个青年,他会将更多的权力交与他。这一过程中,萧铿愈渐发现了萧长霖初露的野心,所以即便是他长辔远御,他依旧惧怕萧长霖脱离他掌控的范围之内。

    面对萧长霖,萧铿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他,批准他在府中休养几日,不必去军营操练三军,但当他病好后,要亲自至圻殿与自己泡茶小叙。纵使是这样,萧铿仍然放心不下。于是他便派遣了几个训练有素的心腹于暗中观察他的动向。

    就这样,萧铿一半的心机用在了荎骁身上,剩下的部分又有一半在群臣上,还有一半在自己的众子上。

    大京内外的公侯将相皆随琰王萧铿至祚延门举行犒军仪式,大京中心便只余下众女眷和孩子在府中守候。依萧铿对于卫原父子的信任,此次肃侯卫骅被安排留在内城保护安全。

    卫骅告知萧葛兰,自己要与萧长霖相会一番。二人因上次之事已经生隙,萧葛兰不怎想地就随口答应了,只是心中有些挂念萧长霖。但以她和阿兄多年的默契已经使她知道,他没有生病,他只是不甘于去参加雍齐的封赏典礼而已。

    萧葛兰想着,便进了宫。到长子府时萧长霖正匆匆出发,而璴里则是坐在榻上哄着她的婴儿。她愈发觉得此事不对。

    萧葛兰淡淡地问萧长霖:“你要去哪里?”

    萧长霖也知卫骅将此事告诉了她,寻常般地答道:“我与肃侯许久没有把酒畅谈了,正巧我们都喜欢云贺的酒,内城有一家不错的云贺酒肆,幼时我想带你去你都不去……”

    萧葛兰盯着他的眼睛,直直将他的话语截断:“你可知他此次是被安排了任务才留在这里,你为何非要挑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她环顾四周,将声音压得低低的,“或许父王会对你放心不下,安插眼线在你身边呢?你究竟是要同他说些什么?”

    萧长霖闻言,面色也冷了下来。他沉声道:“十几年来,我身边何时没有父王和母后派来的眼线?他们都自认为我不知道此事,实际上我早就清楚,我从小就是一个被监视的孩子。那些眼线,一个都不会有好下场……”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杀意四射,如同万年玄冰使人霎时间封于深渊,又如熊熊烈火将人烧死千回。

    从不惧怕阿兄的萧葛兰霎时间缩了一下。她没承想萧长霖的聪明警觉,更是未曾想到他如今这副将要杀尽世间万物的样子,恍惚地陌生了许多。

    萧葛兰情知此时即便满腹话想说,也不宜再劝。她只得从萧长霖身前让开,看着他寒气逼人的身影从自己身边经过、又远去,心中不知所想,只觉得这世界上的人,她似乎都不理解了。

    萧葛兰向那宫殿走去,掀帘入室,第一眼见到璴里只觉她气色相比刚生下孩子时好些了。璴里见到她微微一笑,她也以笑回之,心间却有些酸酸的。萧葛兰坐到床榻上,看到旁边摇篮里小小的萧留宁睡得甜甜的,心中一动,道:“小留宁乖吗?”

    璴里回道:“乖呢,可没有当初你家的小阿秩活泼。”

    萧葛兰将视线从婴儿身上移开,柔声说道:“男孩儿嘛,比女孩闹一些也是正常的。小留宁长大必是和其母一般,是一个娴静聪慧的女子。而卫秩呀,顶多是个五大三粗头脑简单的……”

    璴里笑道:“哪里,阿秩聪明地很,身子又健壮,长大必将功勋卓著,前途无量。”

    萧葛兰进宫的目的,一个是希望劝住萧长霖,另一个便是想要把当初璴里险些失子的真相告诉她。前者没有做到,看到如今璴里柔柔弱弱的样子,后者竟是也不忍心了。她临走前只是讲令璴里好好休养身子,每日不要思虑太多,便离开琰宫了。

    其实对于璴里来说,面对萧葛兰,内心也是矛盾重重的。一来,出于卫王后。每当萧葛兰笑意盈盈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就总是提起一颗防范之心。二来,便在于那个曾经属于她的男人。璴里同世间的女人一样,没有哪个是在内心能真正接受他有了妻子、却不是自己的事实的。

    萧葛兰回到肃侯府时,卫骅已然出行。她毅然抱起卫秩,乘上车辇,前往萧长霖所说的那家云贺酒肆了。

    这酒肆处在一条住着云贺人后裔的街坊中,居民的祖上都是昔年云贺内乱时逃往大琰境内的流民,后受到彼时琰王的抚恤,在内外城交界处定居下来。如今,这里渐渐发展壮大,依旧充满着云贺风情,成为贵族消遣生活的一处圣地。

    萧葛兰坐在酒楼对面的二层,远远地望着那两个隐隐的人影。

    对面屋子中仅有萧长霖与卫骅二人,一个侍女低眉上来一壶酒,萧长霖缓缓倒了两杯。倾倒下来的酒潋滟着微光,水柱冲入杯底,在四周漾了一圈一圈。萧长霖举杯感叹道:“云贺草原千里,这奶茶是香的,酒也是醇的。”

    说罢,他仰头一饮而尽。卫骅见到此举,心中犹豫,却还是小口抿了一下。

    卫骅放下杯子,道:“大公子今日约我来这里,所谓何事?”

    萧长霖闻言,故意叹口气,道:“在吾女留宁出生之前,大京城中曾飞短流长,关于夫人为何未出席令子百日宴的猜测纷纷。彼时,我忙于整顿三军出战,还未来得及彻查此事,也未太照顾到夫人。我真心将肃侯当兄弟,虽然此事已过去许久,但我如今想询问肃侯,可否愿意同我一齐解决此事,也好整顿大京的风气?”

    说罢,萧长霖密切地观察着卫骅细微的动作。此时,卫骅正端起碗准备将奶茶喝下去,即便是内心再强大,闻言也不由得手一停、神色一怔——好在,隔着茶碗萧长霖并不能看到他的神情。

    卫骅停下片刻,忽而将茶碗放下,声音沉重:“依我之见,主上是最为警觉和敏锐的,说不定当流言放出来之时,主上第一时间就已派人去调查了。无论那放流言的是何人,主上心中都有确数,即便是他人不知,或许他都已失了在主上心中的位置!我们若是自己去查,不但可能没有满意的结果,而那人在暗中死死盯着长子府和肃侯府,很可能……”卫骅再而压低了声音,“搅动一波暗流!大京的风波自此也不会停息。”

    萧长霖思索着,手指一下下轻轻敲点着茶杯,心中愈发阴冷。他遂放下茶杯,笑叹道:“是啊,自大琰立国以来,三族争兴无休无止。我们是被多少人盯上的,多少人想借机取代我们!”

    他此话意深,卫骅看着萧长霖,不语。

    萧长霖虽笑着,可他心中却时刻压下一腔即刻要爆发出来的情绪,一个想将面前之人一拳打倒、甚至是杀掉的冲动。他左手举着茶杯喝茶,面色淡然,实则右手在桌几下攥紧成拳,紧至指甲几乎掐进肉中,感到生生的疼,才得以平衡。

    他的情绪,在他面前静静看他喝茶的卫骅何尝不了解。卫骅也恨萧长霖,萧长霖也恨卫骅;但卫骅曾经爱萧长霖的妻子,萧长霖爱卫骅的妻子——他的妹妹萧葛兰。世间爱恨羁绊着每一个人,缠绵不尽,有如一场默默的网无声将所有人卷进其中,他们相互纠缠,无人全身而退。如今世道令他们一个个原先天真烂漫的少年学会了相互试探、相互算计,为自己和家族的野心不惜将士万骨枯无……

    这一刻,那种冲动消失了,萧长霖苦涩一笑。他放开了方才攥紧的拳头,疼痛感也随之淡去、消失。他今日约卫骅来酒肆,本就是抱有试探的态度,试探他对他自己所作所为的态度,也试探他对自己妻子璴里的态度。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他们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是敌人,永远不会达成共识。只是他还不能明着将矛戈指向他,因萧铿,因葛兰,也因璴里。

    卫骅走出酒肆时有些怅然若失,只见一个小小的孩子跌跌撞撞地跑向他,最终扑在他身上,奶声奶气地叫着:“爹爹!”

    卫秩将他抱得紧紧的,卫骅心中一动,伸手将儿子举起抱在怀里。这时,一个妇人温柔的话语轻轻落在卫骅的心上:“上车吧。”

    其实早在卫骅看到卫秩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所有。那一刻,不知是触动还是愧疚交织在心头,竟令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卫秩力气虽小却真真实实地抱着他,而萧葛兰虽面上同他显得疏离,心间还是万分挂念着他的。卫骅将视线移向前面,萧葛兰身姿窈窕、貌美妆盛,她的微笑使他周身温暖,又令他安心。

    纵然是再铁心的人此刻都难免感到酸涩。卫骅将一岁的儿子交给览宁,走上前去,柔然握上萧葛兰的手,同她一起走向车辇。感受着这肤如凝脂,卫骅想道,她终究还是选择了自己。

    一路上,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一腔衷肠不需诉,早已化在这多年的夫妻之情中了。

    内城酒肆发生的一切事情,萧长霖都没有告诉璴里,他府中的下人也没有几个知道的。以他的聪明利落,恐怕萧铿的心腹都打听不出他完整的行踪,只知他去了那家云贺酒肆,并不知具体事宜,以及与何人相会。待萧长霖“康复”至圻殿与父王萧铿相见后,萧铿才发觉,他当日派去的十个心腹,仅有三个最机灵的回来了。

    萧铿独自一人坐在空阔的圻殿中。他仰头望向头上方的房梁,明亮的灯烛映着他的脸,却映不到他的内心。他不知自己还能坐在这里多久,也不知大琰在他手上的日子是否会内争停息、走向共御外敌甚至是统一天下的道路。() ()

    但是,萧铿更无法猜测也更惧怕的是,他这个自负为英君贤主的人,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这一生……

    夏日,琰国王室同往年一样,由萧铿带着宗室,各族族长携着本族之人,浩浩荡荡地从大京启程,来到位于大琰与云贺交界的北山草原行猎、祭祀。此次与秋猎不同,秋猎多半是猎鹿等体型较大的动物,而夏日至多射下一只兔子。

    琰族祖先初年生活在北方草原,皆是依水而生,所以非但孩子从很小就学习骑马这一习俗保留至今,每年祭祀河川这一礼节也成为如今琰人心中的共识。

    此时正值盛夏,北山草原自然比湜上围场显得茂绿一些。瑰里一下马车,便觉得这草比围场柔软许多,当真是绿草如同茵褥,躺在上面必是十分舒服。她一下就看到了远处围着叫好的人群,心生兴趣,便也不顾定南和卫氏,独自跑过去了。

    围着的皆是宗室与三族的女子,男子皆随着萧铿与萧长霖出去了。瑰里挤进这花花绿绿的数层,看到的竟是两个身着骑装的少女在比赛摔跤,一个蓝衣一个黄衣,不分伯仲,难舍难分。一会儿,黄衣将蓝衣摔倒;又一会儿,蓝衣将黄衣甩出。瑰里并未看清她们的面庞,她随口问了身边的一个少女:“那两个人是何人啊?”

    那少女语气欣喜激动:“蓝长裙戴个帽子的,是宗室的萧海斤;黄衣服的,是雍齐将军的幼女雍黎。”

    她说罢,便继续观赛了,并没有注意瑰里。

    瑰里一怔,原来那黄衣少女是雍黎啊。先前她只觉得雍黎谈吐有趣,没想到她摔起跤、打起架来也是悍劲十足,真是一个生于武将世家的优秀女儿。至于萧海斤,她仅知晓近年来她的兄长萧海璋常年镇守大琰北方边境,那里的草原也如同这里一般一碧千里,她必定是喜爱那样的广阔,性子也野了起来吧。

    两个少女紧紧盯着对方,连连出招,不留余地,一刹那鲜艳的裙子展成圆圈,裙下的靴子露了出来。正当那气氛凝聚至最高点时,萧海斤忽然反手一击,雍黎直直摔倒在地上。霎时间群声沸腾,萧海斤叉腰微微一笑,只觉荣光无限。

    雍黎趴在地上几乎起不来,海斤弯下腰凑在她脸旁,长长的手指向远处一指:“你输了,那匹马该送我了。”

    瑰里顺着她手指的地方看去,她所指的果真是一匹好马,同她先前与沃只赛马之时骑的那匹恍惚有些相似。只见雍黎恨恨地盯着她,忽然双手一撑跳起来,忿然拍拍身上道:“今天它是你的,明天就不一定了。下次你要是输给我,你那一匣子的首饰都要赔给我!”

    海斤优雅一笑:“好,奉陪到底。”雍黎见海斤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出来,冷哼一声便跑走了,身后两个侍女紧紧追着。

    瑰里见众人散了,欣喜地迎上去:“海斤!”

    海斤一转头,见是她,忙笑着拉住她的双手上下打量。瑰里失笑:“我这不是和之前一样吗,你如何像是不认识我了。”海斤赞许道:“哪里哪里,你较之前高了,身姿也更加矫健绰约了,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瑰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却忽然想到一事,便问:“你方才为什么要同雍家的三小姐比赛摔跤呢?竟还要赌上一匣子首饰?”

    海斤闻言一笑:“你说阿黎呀,她虽与你我同龄,但却还像个孩子一般。她那日见到我戴着一个簪子,好夸了一顿,我本以为她是性格和善又喜欢赞扬他人之人,没想到,她是想要去!”

    瑰里诧异:“啊?”

    海斤点点头:“你说,她父亲是大琰的半壁江山,她想要什么没有,非是看上我这个平平无奇的簪子了。你且过来,我和你说……”她示意瑰里附耳,悄声道:“我可是知道,雍齐将军最是宠爱他的小女儿雍黎,甚至让她空有了一身蛮劲儿却没有多少技巧。我还听说啊,她当年是练过摔跤的,但由于被兄长雍轸摔得太惨,就放弃了……”

    说着,海斤咯咯笑了起来。

    虽然瑰里觉得此事并不好笑,但看着眼前灿烂的海斤,还是无奈地笑了笑。雍黎,其实是个要强的人啊……这使瑰里忽然想起先前同她相处的其中两次。

    一次,是在辟芷院与雍黎初见之时,她因比自己年龄上小几月而感到有些不快;另一次,便是令自己心有余悸的那次宫宴,她因自己不是王女却进泮宫同公主拾兰认识而感到愤怒。

    耳旁传来海斤的声音:“你会摔跤吗?”

    瑰里显得吓了一跳,海斤见状忙解释说自己并不是现在要同她比赛,瑰里抚了抚心口,道:“我自然是会一些,但若是谈到可以将谁摔倒……我恐怕只有欺负弟弟的份了。”

    海斤掩口笑道:“我是未曾想到,你这样一个自强的人,居然连摔跤也不学学。现在宗室和三族的女孩许多从小生活在草原,有的摔跤甚至比男子还厉害。若你这般自小在大京中心长大的,自然是不会了……”

    见将瑰里说得垂首了,海斤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赶忙拉起她的双手柔声宽慰道:“没事啦,现在摔不过别人,以后还不能嘛!”瑰里听到此话,瞬间抬起头来看着海斤。海斤见自己将她说动了,复指引道:“我的技术是同我兄长学的,你若是愿意,我明日便带你去看看他。”

    瑰里道:“好啊。”两个少女便这样定下了约定。

    夜晚,宗室与三族聚集于营帐旁,歌舞与焱焱的篝火并燃,热情而开放。

    瑰里与海斤共步于欢歌曼舞的人群之中。她们无心看舞,仅是随意聊着自己的事情。

    海斤无意问道:“瑰里,你有喜欢的少年郎吗?”

    瑰里的大脑恍然间空白了。她转头看向海斤,两道柳叶眉下明澈的眼中有几分戏谑,有几分期待,也有几分忧伤。

    瑰里将头转回来,低目摆弄着手中的柳条。这个看似无意的问题,让他的身影在自己脑中闪现。那是一个面貌如玉的少年,剑眉之下是一双温柔而纯洁无瑕的眼睛,正如他的心灵;他有着一个宏大的梦想等待他去实现,而她会和他一同实现这个梦想;他们总是一起谈论国家与天下,一起研读书籍,一起同长辈们探讨前朝之事……想到这些事情,瑰里不自觉地笑了。

    海斤见她一副陷进去的模样,这个问题也就不言而喻了。她推推瑰里道:“那个人是谁啊?”

    瑰里捏了她一把:“不告诉你。”

    海斤自然有些失望,复问道:“那他喜欢你吗?”

    瑰里斜睨了她一眼,不去回答。是啊,海斤所问的,恰恰是她想知道却又不好去问的。但是那日犒军行,他在城头上牵了自己的手。他的手那么温暖,血脉偾张富有生命力,又稳重宽厚得令人心安,使得自己受宠若惊。他或许,也是喜欢自己的吧!

    然瑰里还是摇摇头:“不知道。”

    海斤并没有去接瑰里的话,而是说起了自己的心事:“我很喜欢一个男孩子,他是我所能想到的最优秀的样子。但他对所有不熟悉的人都是客客气气的,对我更是如此。而我听说,他好像也心有所属……瑰里,如果你所说的人也倾心于你,那你便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说到末尾,瑰里竟听出了一丝哭腔,可见她对此事的在意啊。

    瑰里伸手宽慰地抱了抱海斤,轻轻抚着她,柔声道:“别这样,情窦初开的时候谁没有一个欣赏的人值得你去为之努力的。你从小生活在草原,更是应该以积极的心态面对此事。草原姑娘敢于追求,也敢于放下,若是待你长大,发现他仅是一个引起你一时兴趣的人呢……没关系啦,世事盛衰无常,风水轮流转,不到最后一切都不是定局。”

    海斤没有应声,只是伏在她怀中低低抽泣。

    “祝你们终成眷属。”瑰里道。可她并不知道,萧海斤所说的人是谁。

    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海斤听到有人在叫她,一抬头,正是自己的阿兄萧海璋。瑰里看到,这是一个成熟中依旧透着些许青涩的少年,面庞生得俊俏有神,周身黑甲却难掩健壮,手按在常年悬在腰间的剑上,正气凛然,当英雄也。这就是常被人叫做边境将军的人,今日一见,瑰里不觉心生敬畏,当下行了一个礼。

    海璋也以礼回之。他在营帐附近带人搜寻了几圈,好容易在瑰里身边发现了妹妹,却见她似乎并不想回去,面露愁容。瑰里看明白了他的心情,温和地劝着海斤,说她们明日还可以再相见,篝火宴会即将收场,若是待到天变得漆黑,便不安全了。

    海斤犹豫片刻,还是乖乖地同海璋走了。海璋问瑰里是否需要自己顺带着将她送回去,瑰里想到自己与海斤在反方向,见周围还算明亮,又说自己离得近,不需劳烦他了。海璋虽不放心,却也只是叮嘱她自己注意安全,临走前还谢过瑰里今日帮他劝说海斤。

    营帐边的火把陆续熄灭,瑰里沿着来的道路信步回帐。直至海璋回到自己的营帐,感到有些后怕,便派自己几个心腹暗中保护瑰里。然而那几人片刻赶回来,焦急地说出帐门便没有见到瑰里小姐,四处寻找都没有找到,更是未曾回到她自己的营帐,惊得海璋一拍几案猛地站了起来。

    瑰里与海璋兄妹二人分别后,便独自一人走在营帐之间。她与海斤本就是偷偷来到这片地方,身边更是无一名侍女。望着着愈渐黑下来的天边,她不觉加快了脚步,却忽然感到脖颈后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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