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温绵和苏云坐在餐桌上吃早餐,刷完牙的温落山拿着手机在她对面落座。

    他一坐下,苏云就起身去厨房给他盛小米粥。

    温落山一边喝着热乎乎的小米粥,一边刷着手机。伸手去拿包子的时候,随意瞥了一眼温绵,视线骤然顿住。

    他危险地眯起眼睛,让温绵把头抬起来,“我怎么感觉你的右脸有点肿,像是被人打过。”

    温绵捏紧手,不敢说话。

    听到温落山这么说,坐在温绵侧位的苏云忙急切担忧地探头观察了一番,“仔细看好像是有点。”

    见温绵一声不吭,温落山口吻严肃地命令,“过来给我看看。”

    温绵起身走到对面,温落山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近瞧。他手劲大,又刚好摁到淤青处,温绵疼地嘶了一声,条件反射地缩胳膊。

    这下温落山也不看她脸了,抓住她的手,三下五除二就将她胳膊上的袖子给撸了上去。

    乌黑的淤痕在白嫩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温落山的脸色刷地拉了下来,当即口气不善地让苏云把温绵带去房间脱衣检查身体。

    等苏云出来,两眼湿润地告诉他温绵身上还有大大小小好几块淤青后,当即暴怒,班也不上了,等一家沉默地吃完早餐,拉着温绵就找去了学校,讨说法。

    一路上,温落山都压着火,随着时间,心中的那股火焰燃烧得愈来愈烈。

    进了学校,他就直奔教务处。一进办公室,就指着教导主任的鼻子大骂,宣泄滔天怒火,“你们老师干什么吃的!校园里发生了霸凌事件都不知道吗!平时怎么管理的学生!我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宝贝得很,结果被打成这样!今天不给我个合理的交代,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大清早,早读课才刚开始,教导主任被突然冲进来的家长劈头盖脸一顿骂,给骂懵了。

    他让温落山坐下来冷静,客客气气地给他沏了杯热茶,让他情绪不要激动。

    温落山根本不吃他这套,一摆手推开了他端过来的茶水,骂骂咧咧地指挥,“你去把那几个小瘪三给我叫过来!把你们校长也叫过来!”

    从温落山的话语中,教导主任大概摸清楚了是什么事,就是他女儿被学生欺负了,上门出气来了。

    他为难地挠了挠自己的秃头,试图劝说温落山理智,“这位家长,咱先别那么冲动,你说你女儿被校园霸凌了,那我总得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吧,你先跟我说说怎么回事。不然我什么都没调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人学生请过来,不合适。”

    “不合适个屁!”温落山气得拍桌,“你少给我打太极!你现在就把小瘪三叫过来,当面调查!不说清楚不准走!”

    教导主任见温落山一看就是脾气大又不依不饶的主,没办法,只好拨通了校长电话,然后又向温绵问了霸凌她的人的名字班级,打给了对应的班主任。

    没一会儿,霸凌五人帮就被五班班主任压了过来,温绵的班主任许欢和校长张天志紧随其后也到了教务处。

    霸凌的五人一踏进来,温落山就冲上去干净利落又快速地给了每人一耳刮子。清脆的巴掌声噼里啪啦地响,非常嘹亮。

    黄芜怡等人愣在原地,纷纷捂着脸不敢置信。

    教导主任傻眼了,忙上前拦,“怎么还打人呢这位家长!”他拼命地挡在温落山前面,生怕他一时兴起又给学生一耳刮子。

    五班班主任也跟着拦他。

    温落山被挡得恼火,和两人推挤,他愤怒地盯着霸凌五人帮,和自家姑娘一般大的年纪,心性却如此天差地别,为人如此歹毒。

    他死死地瞪着她们,目眦欲裂,“就是你们这群小瘪三欺负我女儿是吧!书不好好读,整天就想着欺负同学是吧!畜生啊畜生!”

    霸凌五人帮一脸的不以为意,满不在乎。丝毫没有羞愧和忏悔的意思。脸皮非常厚。

    张天志以校长的名义向温落山保证绝对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后,温落山才勉强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

    经过一番长时间的谈话,所有人都搞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期间还叫了两个班级的其他学生过来询问,作证确实有霸凌现象,而且也确实是黄芜怡等人实施的行为。

    镇中虽然不学无术的混子多,但这些混子多数是自甘堕落,沉迷声色,自己混自己的,还从来没有这么堂而皇之地公然霸凌过。

    考虑到影响恶劣,张天志给五人家长打了电话。

    先到来的是赵妮妮的父亲,一身黑色西服加白衬衫,面相清瘦刻薄,一对尖尖眼写满了市侩和算计。

    进门先是堆起笑同校长老师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赵妮妮跟前扬起公文包朝她砸了几下,神情不悦地叱责,“叫你少给我惹麻烦!你是一点也听不进去是吧!不知道我工作有多忙吗?!为了处理你的破事,跑了我多少单子!”

    紧接着风尘仆仆赶到的是孙颖的母亲和钱丽的父亲,一个穿着皱巴巴的工人制服,一个满脸灰土头发花白,皆是一脸沧桑和疲惫。

    两人到了就站到自家孩子旁边,忐忑不安地静待发落,一看就是老实人。

    李子婷的监护人没来。

    黄芜怡的父母都来了,穿着打扮光鲜亮丽,在一众家长中尤为突出。

    家长到来后,方才还一脸嚣张不屑无所畏惧的霸凌五人帮,姿态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翻转。

    垂眼低眉,一个比一个乖巧安分。

    张天志精简地将霸凌事件向各位家长讲述了一下,然后告知了他们要给处分的事情。

    一听到孩子要背处分,仿佛天塌了一样,孙颖的母亲扑通一声朝张天志跪了下来,哭着求情,“校长你行行好,放我家孩子一码吧,我一个单亲妈妈养孩子很不容易的。你给她处分,孩子前途怎么办呐!我就这么一个希望了,求求你了。”

    钱丽的父亲也拉着他求情,“我们家钱丽在家里很乖的,还会帮我下地干活,她不是那种会欺负人的坏孩子,一定是被别人逼的。你放过她吧,我保证她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他诉说着自己的凄惨,“我就是个农民,种地卖菜,她妈做保洁的,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我们忙着赚钱就已经很辛苦了。校长,我们生活难啊......”

    满脸皱纹的中年人因为常年的劳作不符合年龄的老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苦难。

    张天志很难做地去扶孙颖母亲,又去安慰钱丽父亲。

    温落山同情地看了看他们,转头骂孙颖和钱丽,“你们两个不孝东西,爸妈这么费心费力养你们,你们倒好,一点不学好。简直浪费心血!”

    他又对两人父母说,“你们也不用向校长求情,没用,我作为受害者父亲,是一定会追究到底的。虽然你们是很可怜,但是这都没用。我女儿什么错都没有却被你们女儿暴打的时候才最可怜。”

    “犯错就要接受惩罚。这是她们应有的觉悟。我放过她们,谁来放过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就该被打吗?”

    “换做是你们的孩子被欺负呢?你们能宽宏大量吗?”

    温落山一字一句犹如淬了毒的利剑狠狠地刺在他们身上,震得他们无法言语。

    赵妮妮的父亲推了推眼镜,眼中划过一抹精明的算计,知道问题的关键在于温落山。

    他上前,温言软语地同温落山商量,“这位家长,话不用说得那么绝对。我觉得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寰转的余地。”

    温落山迷惑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继续道,“我看了下令女,好像伤得也不是很严重,这样,我们各退一步,你放弃追究,我们呢,给你经济补偿,数额好商量,保证让你满意。”

    温落山怒火瞬间又上来了,破口大骂,“你有病吧?!什么叫伤得不严重!我女儿身上完好的皮肤都青一块紫一块了!非要缺胳膊少腿才叫严重是吧?!”

    “还有,我不要什么臭钱,我就要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

    见说不通,赵妮妮父亲没趣地放弃了说服。

    站在旁边始终不语的黄芜怡父母终于开口。

    黄芜怡父亲特别无所谓地说,“所以最终结果就是处分,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和她妈妈就先撤了。”

    在场的所有老师和家长见黄芜怡父母这么云淡风轻都惊呆了。

    因为处分的事情,张天志盯着霸凌小团体,黄芜怡等人安分了一阵子,不仅没有再去找温绵麻烦,连白晚也不捉弄了。

    这天,黄芜怡玩着手机独自走在校园小道上,眼前忽然出现一片阴影,被人拦住去路。

    她抬起头,发现是大名鼎鼎的施离,略微惊喜。

    “你就是五班的黄芜怡?”施离问她,语气淡淡。

    还真是来找她的,黄芜怡非常荣幸地点头,“对,我是!”

    “你跟我来下。”他漠然地转身,眼底一片幽冷。

    “噢,好!”黄芜怡兴高采烈地跟了上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施离找她干什么,她和施离从来没接触过。怎么都想不出。

    她跟在施离后面,仰望着他高大修长的身影,面色微红,露出几分怀春少女独有的羞赧之意。

    她暗暗自恋,男生单独找女生,还能有什么意思?难道施离对她有好感?

    她越揣测,心跳越快,不知不觉间跟着施离来到了顶楼的一处空教室。

    进了教室,施离一言不发地将前后门都内反锁了。

    窗帘也被严密地拉合了起来,不漏一丝缝隙。

    室内陷入一片黑暗,孤男寡女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黄芜怡越发肯定施离喜欢她。

    她看着施离向她走来,黑暗中远远地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她笑着说道,“施离你如果想和我表白的话,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

    话还没说完,脖子被一双手紧紧掐住,她被用力推到讲台边。背部和讲台发生强烈的碰撞。

    黄芜怡吃痛地皱眉,离得近了,她才看清施离脸上的神情,那哪里是面对喜欢的人的神情。

    他目光凌厉,一双黑眸暗沉得深不见底,分明是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

    黄芜怡自诩同施离无冤无仇,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了他。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紧,一种死亡感油然而生,她恐惧地拼命挣扎。

    “就是你霸凌温绵。你真该死啊。”施离冷冷地看着她挣扎,仿佛在看一个死物,毫无波澜。

    黄芜怡没想到施离是来帮温绵报复的。在镇中,虽然两人都是风云人物,但是两人从来没有产生过交集,更不会有人将施离和温绵联系在一起。

    “你在和她交往?!”黄芜怡难以置信地试探。

    施离没理她,表情冰冷地问她,“打过温绵几次?都是怎么打的?打的哪里?”

    每问一句,他的语气就冷一分。

    黄芜怡被他掐得喘不上来气,脸红脖子粗地求饶,“我说,你放开我,我全说,这样我说不出来。”

    闻言,施离松开了手。

    差点窒息的黄芜怡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她捂着自己的脖子缓了一会儿,眼睛往某个方向瞟了一眼,突然朝前门冲去,想趁他不备逃跑。

    他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抬,轻而易举地拽住逃跑者的后领,猛地往后一掼,黄芜怡像块破布一样被抛摔到讲台和课桌形成的夹角处。

    黄芜怡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满身酸痛,咳嗽连连。

    一把椅子突然出现,四条椅腿像钉子一样将她牢牢地钉在角落,无法逃脱。

    黄芜怡动了动身体,架在身上的椅子纹丝不动。

    失去行动自由的她一脸惊悚地看向施离,她万万没想到素来清风霁月被誉为有仙人之姿的施离居然有如此强势可怕的一面。比她认识的那些校霸还要行事乖张狠毒。

    她畏惧地求饶。

    施离居高临下地一脚踩在椅子上,轻松地将人制住,双眼冷漠地看着黄芜怡,仿佛在看蝼蚁。

    他勾唇嗤笑了一下,冷峻的脸上露出明显的轻蔑,“就凭你也想从我手上逃出去?不自量力。”

    他的手忽然伸向自己的校服口袋,掏出一部手机,从张济征那借的。青葱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操作了几下,然后将手机屏幕一转,给黄芜怡播放了一个视频。

    幽暗吵闹的酒吧包厢,头顶打着五光十色的氛围灯,包厢内播放着动感的音乐,男男女女不堪入目地攀缠在一起扭动乱舞,一脸沉醉痴迷。

    镜头一转,另一边的休息区,几案上整箱整箱的酒水饮料。台面凌乱,到处散落着酒杯和空瓶,还有不知名的粉末和针头。

    视频中黄芜怡靠在沙发上,扭着身子端着酒杯和一个膀大腰粗的□□男子愉快地不知道在攀谈些什么。

    她的另一侧,一男子正用注射器扎自己的胳膊,不知道在注射什么,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见该男子扎完一针,目光变得迷离幻醉,软软地摊在沙发上,跟丢了魂似的。

    这是一群毒虫在欢聚。

    视频戛然而止。

    黄芜怡惊恐地去抢施离的手机,施离悠哉地一抬手,将手机拿远。脚下牢牢地踩着椅子,让她不得动弹。

    她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这个视频,但这个视频不能曝光,一旦曝光,她就麻烦了。黄芜怡无比恐慌。

    施离轻轻一按,将手机息屏,自若地放回口袋。

    “你胆子挺大啊?这种东西也敢碰。”他冷冷地讥讽。

    黄芜怡慌忙解释,“我绝对没有碰,真的。我就是喝酒去的,去之前我也不知道他们吸这个的。我是清白的,无辜的。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和他们来往了。”急切地想撇清关系。

    施离哂笑了一下,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说没吸就没吸,你看我把这个视频给警察看,他们会信吗?学校会信吗?”

    黄芜怡怕得四肢瘫软,要是被她父母知道,她跟这种东西有接触,那她一定会被打死的!

    她忙不迭地向施离求饶,姿态卑微到了极致,“你别把视频发出去,求你,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

    她忽然想起施离是来给温绵打抱不平的,马上转过思维,疯狂道歉,“之前是我不是东西,狗眼不识泰山惹错了人,我向温绵道歉,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敢找她茬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朝我道个歉就好了?”施离面无表情地脚上用力,压得黄芜怡肋骨直喊疼,“你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

    话中有话。黄芜怡心领神会,她马上识趣地表示,“我这就立马去给温绵道歉!诚恳地认识错误!”

    他语气凉凉地补充,“你去给温绵道歉,不准私下道,必须是当着众人的面光明正大地道。带上你那几个小跟班,到她面前一边自扇巴掌一边承认错误。”

    “她不原谅,巴掌不能停,直到她原谅为止。”他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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