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养鱼的,和猫犯冲?”

    乔瑰意正玩弄着桌上散落的花瓣,闻言好动的手指停下,“我以为林愈矜会把这个无稽的分手理由带到坟墓里,没想到你们都知道。”

    “只有我知道。”

    “哦?”乔瑰意意外地看了一眼程辞安。

    林愈矜这人自尊心多重她是知道的,没想到还能有一个让他敞开心扉的朋友,“那你们关系还挺好。”

    “是不错。”

    乔瑰意嘴角噙着笑,打量着程辞安:“你不觉得我这个分手的理由很不负责任?”

    一朵花瓣从花束中打着旋儿悠悠落下,程辞安俯身捡起,“分手就意味着不合适,和分手理由无关。”

    “要是大家都有你这个觉悟就好了。”乔瑰意从桌上跳下,拍了拍手,“尤其是那个缠人的前男友。”

    “有执迷的东西,自然就会想要求一个答案。”程辞安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轻,看起来倒像是看透一切。

    乔瑰意倚在桌边抱着胸,好奇地问他:“那你呢?有执迷的东西吗?”

    程辞安没有回答。

    他旋过身,“你头发上有花瓣。”

    “啊?”乔瑰意装模做样地撩了撩头发,“哪儿,我看不见。”

    她向前快走两步,脚抵到程辞安脚前,仰起头:“你帮我摘一下呗。”

    程辞安退一步就是桌子,他背抵在桌角,手心握着桌延,指尖从粗粝的桌子背面划过,嗓音微哑:“耳朵边上。”

    “哦。”乔瑰意听话地偏过脸,“这边?”

    她余光对向程辞安的眼,两人相持片刻,就在她有些不耐烦想要再次出声催促的时候,程辞安伸出手,替她摘下了花瓣。

    乔瑰意这才退后一步。

    她从程辞安手中拿过花瓣,指尖划过花瓣略戴粗糙的边缘,若无其事地将这枚花瓣别在了程辞安的耳边,

    “刚刚就想说了,玫瑰很衬你,你戴才好看。”

    满身的书卷气被浓艳的玫瑰侵袭,杂揉出一种将碎未碎的性感。

    “不过只准这一瓣玫瑰。“她半开玩笑地说,“其他的玫瑰,我会嫉妒的。”

    说完,她转过身,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来到储藏室里翻找花瓶。

    活动室里安静下来。

    空气中唯有漂浮的灰尘代替写下时间的流逝。

    乔瑰意咳了两声,挥了挥手想赶走眼前的尘埃,却不知拍到了哪里,拍出了更多的灰尘。她呛得睁不开眼,一只手用手挡住眼睛,一只手更用力挥着。

    耳朵被粗粝的绳勾住,乔瑰意一惊,下意识抬头。

    温热的手指勾住另一边弹力绳拂过耳廓,程辞安垂着眼,帮她把口罩带好,“你先出去吧,这里有灰,我来找。”

    耳边的玫瑰已经被人取下,站着的依旧是那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程辞安。

    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地退到门边,“你不戴口罩吗?”

    “就带了一个。”

    乔瑰意摸了摸耳垂,刚刚指尖的温度似乎还在耳廓残留,“你用过吗?”

    程辞安不知从角落里翻出了一个巨大的花瓶,倒还算完整,只是有点脏,乔瑰意看着程辞安身上干净的白衬衫,上前想要帮忙,但还没靠近,程辞安已经拎着边缘一手将它拎了起来。

    “要是给别人用过的口罩,也太不礼貌了。”

    看着他肌肉下拢起的肌肉线条,乔瑰意“啧”了一声,“别人我希望他有礼貌一点,对于你,我倒希望你的礼貌少一些。”

    程辞安对此只笑了笑,“卫生间在哪,我去冲洗一下。”

    也不能都让程辞安干活,乔瑰意还是上前拎住花瓶的另一边,“走吧,我来洗就好。”

    走了两步,程辞安停下,“还是我来拎吧。”

    乔瑰意扭头看向身边人,此时半边身子微微向她倾斜着,委婉地提出:“这样更累。”

    乔瑰意松了手。

    她给程辞安指了个方向,看着他前往了洗手间,她掏出手机拍了个程辞安的背影:【他心疼我。】

    周郁莱:【......请问?】

    乔瑰意:【他连花瓶都舍不得让我拎。】

    周郁莱:【......】

    周郁莱:【有没有可能他是在嫌弃你笨手笨脚。】

    乔瑰意:【他还把唯一的口罩让给了我。】

    周郁莱:【有没有可能是他绅士风度。】

    乔瑰意:【林愈矜就不会让。】

    周郁莱抓狂:【那是因为林愈矜他根本就不是绅士啊!】

    【不是你说的:那个直男又毒舌的人太欠揍了,一看就是从小没挨过打,所以要在他入社会前和他分手。】

    【告诉他——】

    【做人不要太林愈矜。】

    乔瑰意:【但我和林愈矜在一起后,他也会把他非常喜欢喝且在只剩下一瓶的时候把他手里的酸酸乳分给我的。】

    【所以,本质还是因为喜欢。】

    周郁莱对陷入疯魔的好友无望了:【晚期,没救了,家属准备一下吧。】

    程辞安抱着花瓶回来了。

    花瓶有些大,但好在是个窄口瓶也能勉强插上。玫瑰和满天星相互映衬,点缀在“授人玫瑰手留余香”的字样下,也算是相得益彰。

    乔瑰意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幸苦了。”

    “晚上,我请你吃大餐。”她理了理程辞安清洗花瓶时弄歪的领口,“记得穿得帅气一点。”

    -

    “欢迎光临,几——”沈茶郁抬起头,声音抖了抖,“位?”

    “如你所见。”乔瑰意挽住程辞安的胳膊,“两位。”

    沈茶郁的眼神闪了闪,牙齿轻轻咬住下唇,声音也夹起来,带着明眼人都能听出的委屈:“两位这边请。”

    程辞安看着沈茶郁离开的身影,“这是他工作的地方?”

    “对,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乔瑰意解释道,“他被客人泼了水,我替他解了围。”

    程辞安环顾四周。

    这是一家格调清幽的西餐厅,每日菜单固定,且都价值不菲。

    “来这里的人大都好面子,做不出大庭广众下泼人水的事情。”

    见乔瑰意不说话,只支着下巴看着他,“怎么?”

    “只是突然觉得,你在这灯红酒绿的场合居然也不违和。”顶楼的西餐厅,或是携女伴共度晚餐,或是西装革履高谈阔论,只一身月牙白西装的程辞安在里面显得斯文又亮眼,“你以前也是做投行的?”

    手下的西装看起来剪裁得体,摸起来却柔软又轻薄,“怎么没继续做下去?”

    “你觉得我适合做这一行吗?”程辞安的目光幽深,透过那些低声交谈的人,像是看到了自己。

    “毕竟你看起来就很让人信赖。”

    程辞安却突然笑了。

    和以往温润的笑意不同,眼底像是淬了点讽刺,“商场上只看利益,信任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乔瑰意觉得,说这话的程辞安,周身像是笼了层迷雾,他藏进浓雾里,像是要和浓雾一起融化。

    “那就别干了。”她出声,“要不要来我们社区当志愿者?”

    “很有意思的。”

    “比如?”

    “比如,我们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志愿者的培训,你可以从中学到一些实用的生活技巧,关键时候没准可以保命。”乔瑰意扫视着周围人中英夹杂地攀谈,没忍住又拉踩一脚:“至少比这些虚头八脑的金融只是要实用的多。”

    “确实。”程辞安被逗笑,“金融知识学多了,只有一个好处。”

    乔瑰意手指正在餐盘里挑着合适的面包,听到这好奇地抬了抬头。程辞安把她选中的面包拿起,抹上一层均匀的黑松露酱,又递给她:“帮人上天台。”

    “学得越多,上得越快。”

    她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毕竟在林愈矜或是上次相亲对象的口中,金融恨不得是拯救国民经济的利器,只有在程辞安口中,金融是一件普通人也接触到的工具。

    唇角的笑蔓延开来,她接过面包咬了一口,焦脆的外皮包裹着柔软的面包,蒜香混合着黑松露的咸鲜,在舌尖炸开,带来独特的味蕾体验。

    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的一幕却刺痛了旁人的心。

    沈茶郁端着餐盘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直到主管过来敲打他,“沈茶郁,9号桌客人的酒,你怎么还没上?”

    沈茶郁掩下眼底的阴郁,“我这就上。”

    经过9号桌需要经过拐角,然而就在经过乔瑰意他们那桌的时候,对面的客人却突然起身,重重地撞上了沈茶郁。

    手上的餐盘倾覆,全部洒到了月牙白的西装上。

    沈茶郁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然而身体却已经颤抖起来。他慌忙来到程辞安身边,用一边的餐巾擦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而撞他的客人却只是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理了理袖子抬腿就要走。

    “撞了人不道歉就想走?”

    见乔瑰意把人拦住,沈茶郁得意地勾了勾唇角,说出的话却带上了哭腔,“真的不好意思,我这有一身衣服,要不您先穿我的?”

    “以这身衣服的剪裁和材质,至少3万。”对桌客人的笑意僵硬在嘴角,乔瑰意打量他,“不过来这里吃饭的,应该都出的起这个钱吧。”

    那人却完全慌了,“打翻酒的是这个服务员,他自己不小心,和我有什么关系?”

    “哦——”乔瑰意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沈茶郁,“那这位服务员,麻烦你赔一下?”

    沈茶郁的手已经完全僵了。

    他在这兼职的费用不算低,也经常遇到客人支付高昂的小费。

    但——

    人总是贪心不足的。

    以前他和乔瑰意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乔瑰意花钱,她出手大方,从没让他在物质上短缺过。

    而如今——

    一想到他今天刚花了一大笔钱买了99支玫瑰,转眼乔瑰意却带了新人来了这里,他是真的想哭了。

    然而此时,程辞安却适时开口,“没事,一件西装而已,以后也没什么机会穿了。”

    他起身,酒渍在西装上染出斑驳的痕迹,但他却丝毫不显狼狈,“我先失陪一下。”

    等程辞安走远,沈茶郁才慢慢爬过来,“瑰意,你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室内禁止吸烟,她叼了根烟在唇角,没点燃,“该生气的是他,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小心地扯住乔瑰意的裙角。

    乔瑰意低头,对上他湿漉漉的双眼,“这次撞你的,和上次泼你水的人不一样,沈茶郁,你朋友挺多啊。”

    那双欲泣的双眼变得慌乱,“不是的。”

    “我说过吧,你戏太多了。都是成年人了,这把戏谁看不懂?”乔瑰意捏住沈茶郁的下巴,逼着他扬起了头,“沈茶郁,我比你懂这里的规则。”

    被捏住下巴的姿势并不舒服,但却显得异常乖顺,沈茶郁的眼眶一下就红了,“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真的只是喜欢你,想要讨好你。”

    “喜欢?”乔瑰意松开他,拿过手帕擦了擦手,“那你的喜欢可真够廉价的。”

    “你要是不再作妖,我们就好聚好散。”

    “你要再像今天这样妨害别人。”乔瑰意取下烟,怕了拍沈茶郁的脸,“这种地方,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踏进一步。”

    “我一定让你把你吃过的、用过的全都吐出来。”

    “你的手段我见识过了,想见识一下我的吗?”

    程辞安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大厅里。

    乔瑰意切回笑脸,把烟别在沈茶郁胸前的口袋里,“麻烦帮我扔一下,谢谢。”

    大厅经理匆匆赶来,“真实不好意思,您这顿餐我给您免了,还加送您张代金券,欢迎您下次再来,这衣服——”

    “纯羊毛的,衣服算是废了。”乔瑰意接口,她看向程辞安,衣服虽然不再滴水,但黏在身上总是不舒服,“这顿餐取消了吧,这样吃着也不舒服。”

    “真是不好意思,”大厅经理拽起瘫坐在地的沈茶郁,“还不赶紧道歉。”

    沈茶郁仍呆呆地看着乔瑰意,没有说话。

    大厅经理皱了皱眉,刚要骂,程辞安打断了他,“能找这么一份兼职不容易,别为难他了,下次注意一点就行。”

    他看向乔瑰意,温声道:“走吧。”

    -

    此时,大厅另一端,另一位西装革履的人,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这一出有趣的闹剧。

    等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拨通了电话,“郑少,你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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