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通体素银的簪子,只在尾部缀了颗白玉珠,手艺不算多精巧,但胜在素雅。

    乔瑰意在摊位前把玩着簪子,摊主家的小姑娘就一直跟在腿边看她,她蹲下身,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想要姐姐买这个?”

    小姑娘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稚嫩的小脸上,五官都缩成了一团,她纠结了好久,扭过头求助自己的妈妈。

    “你是觉得小姐姐好看,所以想要看她戴上对不对?”

    小姑娘点了点头。

    “但你想要小哥哥给小姐姐买对不对?”

    小姑娘眼睛一亮,飞快地点了点头。她抬头看了眼高高帅帅的小哥哥,眨巴了两下眼,从妈妈手里接过簪子,拽了拽程辞安的裤脚。

    素色的簪子在她手里显得很长,程辞安怕她戳到自己,赶紧接过。

    小姑娘见程辞安拿了簪子,又看了眼漂亮的小姐姐,一脸害羞地躲到了妈妈的腿后,只露出双大眼睛偷偷觑着他们。

    “怪我。”妈妈宠溺地看了眼还没有大腿高的小孩,“平时老给她讲一些童话故事,可能把你们当故事里的王子公主了。”

    “王子给公主送水晶鞋。”小姑娘稚嫩的声音响起,“这里只有簪子,哥哥买个簪子吧。”

    妈妈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回头对着程辞安和乔瑰意道:“小姑娘不懂事,这簪子就当我送给你们了,难得看她这么喜欢谁。”

    程辞安看乔瑰意对簪子没有抗拒,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二维码扫了扫,“都说是王子送公主的了,怎么能不花钱呢?”

    他俯下身,“对不对?”

    小姑娘突然冒出一句,“哥哥姐姐百年好合。”

    妈妈也奇道:“没教过她这些,不知道怎么学会的。”

    “现在的小孩学东西可快了。”乔瑰意对着舞台方向扬了扬头,“各个多才多艺的。”

    舞台上,一群不大的孩子正穿着汉服走秀,台布稳健,仪态大方,台风气度丝毫不落大人,

    乔瑰意把小姑娘抱到身前,“祝我们囡囡小公主也能遇到自己的王子。”

    “当然,如果遇不到的话,也可以做自己的女王。”

    她也拿出微信扫了扫,从摊主那拿了支金光闪闪的步摇,“公主可不是遇到王子才是公主的。”

    “所以,公主也是可以自己买簪子的哦。”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等走出小姑娘的视线,程辞安递上簪子,“公主的簪子。”

    乔瑰意眼神扫过簪子,却没有动,“真要送给我?”

    程辞安拉过乔瑰意的手腕,将簪子放入她掌心,“你不会还有什么恶趣味想看我戴吧。”

    乔瑰意不经意看向他的头,“那倒没有。”要让他戴,也应该戴她手里的这只金步摇。

    “不过,你知道送女孩簪子的意义吗?”

    程辞安收回的手顿住,于此同时,心脏开始狂跳。

    他没有接话,乔瑰意却仍旧自顾自地往下说:“还记得那天请你做模特时,我问你的问题吗?”

    那天她问程辞安,“我们主任好像误会你是我男朋友,你不介意吧?”

    程辞安答的是:“是你说的,假扮的男朋友也是男朋友。”

    “我再重新问一遍那个问题。”乔瑰意将簪子递到程辞安的面前,“我们主任好像误会你是我男朋友,你介意它变成真的吗?”

    君若赠我白玉簪,我便为君绾长发。

    舞台表演结束,烟花一刹那炸开。鼓掌声、欢呼声、叫好声一瞬间被剧烈的耳鸣盖过,随后只剩下漫长的“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在胸膛里疯狂泵血,仿佛将全身的血液回收,所以四肢发麻,头昏脑胀,快要喘不上气。眼前的一切被白茫茫的雾遮住,只剩下一双灿若星辰的双眸。

    程辞安抬起生锈的右手,但关节好像一瞬间都年久失修,所以转动得异常生涩,好半天才终于从她手里接过簪子。

    见乔瑰意看来,他机械地转动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右手上。

    右手颤动的厉害,他抿了抿唇,用左手按住右手,试图按住乱颤的右手,最后就是两只手一起颤抖。

    乔瑰意终于“噗嗤”笑出来,“这么紧张啊。”

    “怎么,不但对肢体接触过敏,对情话也过敏啊?”

    程辞安张了张嘴想解释,但话到嘴边又不知该解释什么,只得又闭上。

    “哑巴了?看来病还没治好。”乔瑰意抓住程辞安的手,顺着指尖撩起他宽大的袖子,几根青葱般的手指按在手腕突起的青筋上,“那让我替你诊诊脉。”

    指下的脉搏有力地跳动着:

    咚、咚、咚咚、咚咚咚。

    那刚刚平息下去的心跳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一下比一下更快。

    夜市的嘈杂在一瞬间消失,只留下指尖的心跳。

    脉搏顺着指尖,带动身体的共振,不知什么时候起,乔瑰意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快了起来,她收回手指,偏程辞安这次不愿放过她,“医生,我怎么样了?”

    “病入膏肓了,”真诚炽烈的眼神像是天边的火烧云,让人不敢直视,乔瑰意撇过头,点了点他胸膛处心脏的位置,“下次出诊让我听这。”

    “小乔——”不远处许如柿气喘吁吁地跑来,乔瑰意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接住上气不接下气的来人,“怎么了?”

    “我憋不住了,我去趟厕所,你替我顶一会儿。”

    “行。”乔瑰意从许如柿手里接过一大串荧光色的套圈,“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玩嘛,我玩得差不多了,你顺便也玩玩吧。”

    小许同学欢呼一声,一眨眼就没了人影,乔瑰意转过身,瞟了一眼程辞安手里的素簪,“你先回去吧。”

    “这回先放过你,下回我要听到答案。”

    乱颤的手已经归位。

    簪子的本体是批发回来的,不算平整的突起硌在掌心,戳出一个个凹痕。良久程辞安轻叹一声,吻了吻簪尾,将簪子贴近女孩指过的地方。

    晚风拂过鬓角,淹没他微哑低沉的声音,“这里,随时欢迎。”

    -

    活动结束后,乔瑰意接到了李经理的电话:“你们社区搞的这个集市人流量真的不错,把我们不见集市的人气都盘活了,这几天好多人来问我什么时候开盘呢。”

    “客户可不会因为一个活动就选择买房,主要还是你们的楼盘本身质量过硬。”乔瑰意嘴上客套着,手里的活却没停,把手机里的照片导进电脑,准备写活动台账。

    “酒香还怕巷子深呢,好多人都是看了你们社区的视频找来的。”

    乔瑰意打字的手停下,从某个积灰的公众号里翻出那段新发的视频。社区找的那家媒体视频制作得很快,没多久播放量已经破万。

    视频只有1分钟,但巡游、花灯、蹴鞠、套圈以及集市都被收入其中,摩肩接踵、人头攒动,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短短的视频把夜市的热闹体现得淋漓尽致。

    乔瑰意发现这1分钟里,有不少她和程辞安的镜头。

    她在前方执扇行走,程辞安的目光却一直逡巡在她四周,像是担忧她周围拥挤的人群。

    她一怔,又点开同事发来的其他照片。

    照片里,程辞安大多数都是在看她的,看她套圈,看她猜灯谜,看她和小朋友聊天,甚至她不在的时候,程辞安的眼神也都是落入某一个角落的。

    像是周遭的风景都不及一人似的。

    她发现程辞安好像有点......粘人。

    他的黏不是行动上的黏黏糊糊,他只是用眼睛一直追随着你,但当你回看时,他又会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做着自己的事。

    和程辞安的微信聊天框被淹没在层层工作聊天框之下,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天下午程辞安问她吃什么。

    他们的交流其实不算频繁,如果没有这密密麻麻的视线,只会让人觉得程辞安是个温柔但有点冷淡的人。

    那天的问题其实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没有了宣之于口的理由。

    不过她也不急着问,打下台账最后一个字,保存后关上电脑,拎起包就要往外走,许如柿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真好,这么早就回去,是谈恋爱嘛?”

    “没办法,效率这么高我也很苦恼。”乔瑰意敲了敲她的桌子,“走了啊,加油!”

    她走出几步又倒退回来,倚在许如柿桌前,“那大叔还没走呢?”

    许如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徐叔桌前躺着一个人,边说边捶着地,“我命苦啊。”

    “是我没本事,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没办法让家人过上好生活,可我没办法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老父亲瘫在床上,小的那个又不学好,我可怎么活啊。”

    “您就帮帮我吧。”

    ......

    许如柿眼睛往那瞄着,在乔瑰意耳边悄悄道:“我可真没看出来他身体哪不好了,这都已经嚎了一整天依旧精神抖擞。”

    为了和居民零距离,社区连吧台都不让建,所有人都在办公大厅,是以他们全社区的人都在工位上听人哭诉了一整天。

    黄姐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你们也就是来的时间短,这种人每年都有那么几个,逢年过节就把社区当家似的坐坐。户籍地社区、居住地社区,或者再上一级,每个地方都去转,能混到一点算一点。”

    “真能被他们混到吗?”乔瑰意来的这段时间一直没碰见过这种人,“那这不就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喝,对其他人不公平吧。”

    “哪能啊。”黄姐淬了一声,“我们也就嗯嗯啊啊的糊弄糊弄,符合政策的钱他们都领了,就是贪多不得。”

    黄姐努了努嘴,“所以让老徐上啊,他最好说话,但凡让琳姐上,我们社区得天天被人举报。”

    徐叔被烦了一天,几乎一件事都没办成,但仍旧好说话地应着,偶尔还关心一下,“要不你先起来吧,天气也变凉了。”

    “徐叔脾气是真好啊。”乔瑰意和许如柿两人感叹道。

    “你先回去呗,你放心。这种人也就闹上一天,过段时间就换个地方了。”

    许如柿崩溃抓脑,“还要过上几天啊。”

    她晃了晃乔瑰意的胳膊,“你说你是怎么做到这种情况下,效率还这么高的,我需要救命。”

    “我有特殊的屏蔽技巧,你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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